雨下得很大,很急……
她不想去记得,也不想回忆,可是脑子总是控制不住,她拿去起花瓶便砸在了自己头上。
封印随之散去。
门外的人赶紧闯进来,入目可见的是一堆堆带血的纱布,还有破破烂烂的旧衣服。这栋房子共有三个房间,一是实验室,二是储藏室,三是休息室,周满满就待在最里面边的休息室里。
周甜等人看也没看实验室里的惨状,目标明确地冲向了休息室。
艾小涵却捂住了嘴,她已经不敢走进休息室了。那就是怎样的伤口,才那么多的血,才是将衣服弄成那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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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甜有些担心贺南棠会受不了,八年前她其实是有一点点嫌弃的……她也觉得自己挺过分的,孩子都伤成那样了,她居然还敢嫌弃,但又实在没办法控制住心里的反应,只好尽量少看。
但贺南棠一点闪避的目光都没有,她低头看去,看见的只有心疼和内疚,如此周甜心里就更愧疚了,身为养母,她连贺南棠都不如,好在这一次她没再有那种心思了。
盖兰是知道她的,将人抱上床后,他试图将两人挡在身后再解纱布,但贺南棠却执着的要帮忙,“她已经晕过去了,不用将我挡在后面了。”
“我是怕你接受不了。”
“我也是医生,更何况,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她永远是他心里最漂亮的小姑娘。
将花瓶砸出的伤口清洗过后,盖兰又重新上了一次药。
再人放平盖好被子,周甜便自觉地拽着盖兰往外走,趁着周满满还没有醒,让贺南棠看会儿吧,不然他得难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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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从休息室出来时,艾小涵还盯着血衣在哭,见了盖兰又急忙扑过去拽住了他的胳膊,“满满到底伤到哪儿了!”
周甜憋着嘴把她的胳膊扯了下去,顺道打量了一番她才烫了不久的羊毛卷,“她留了八年的头发被你外婆……扒掉了,你以后在她面前还是乖乖把头发扎起了的好。”
艾小涵感觉胃里一阵阵的痉挛,那得多疼啊,杨敏也拽过她的头发,就那样她都疼了好久,更别提……
她抿着嘴,又呜呜地哭了起来。“能治好吗?头发还能长起来吗?”
“当然,我可是费洛歌最厉害的辅助。”盖兰借用她把魔法当游戏的方式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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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蹊那边有艾小涵联手,倒是瞒过去了,但是陆杰毕竟是个社会经验丰富的成年人了,想骗他,还骗他去给周满满请假可就没那么容易,要请病假,总得拿病假条吧,贺南棠找人开了证明,但陆杰不吃这套,坚持要见人,周甜越是拦着他越是怀疑。
“满满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不是说了吗?她生病了,喏,病历表还在这儿呢,你看看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周小姐,我敬你是满满的养母,所以对你一再客气,但你不要把我当傻子,我的女儿病了,我要见人,这要求很过分吗?”
这要求是不过分,可问题是周满满现在谁也不见啊,她只好如实回答,“不是我不让你见,是满满不想见你,不也不是单指你,她谁都不想见,我也没有办法。”
她这么一说,陆杰就更加紧张了,“为什么不肯见人?她不是生病了吗?生病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你当她是三岁小孩儿呢?”
周甜哑口无言,“好吧,她被人打了,伤得挺重的,她觉得很丢脸,所以不想见人。”
陆杰皱眉,据他所知,周满满打架又狠又凶,周甜都说伤的挺重,那可能不是一般的重,“那我更要看看了,就算她不见我,告诉我在哪个医院总不过分吧。”
周甜拿她没办法,只好返回费洛歌跟盖兰商量,学校是周满满努力了那么久才考上的,因为这件事被开除对她也很不公平。
盖兰表示转医院不如直接回陆家,到时候他以医生的身份留在陆家,方便他照顾周满满,毕竟她伤成这样却普通医院是治不好的。
周甜又去问贺南棠,他想了想才点头,“也许……陆蹊能帮上忙吧。”
也是,她们毕竟是双胞胎。
三人达成一致之后,盖兰再把这个决定告诉了周满满。
周满满没有答应,他好心相劝很久都没有用,最后只好使出杀手锏,“不回去你爸不给你请假,你会被学校开除的。”
她皱着眉,想想还是点头了。毕竟那是她努力了很久才考上的大学啊。
第101章 101 无法原谅
回陆家那天,周满满的脸已经消肿了,但还是青的红的一块块,周甜本来想给她遮着,不过转念一想,不让陆杰看到点伤他恐怕是不会相信的,就这样敞着脸回去吧。
周满满没有接受她的提议,套上斗篷和把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
时空转移这种高等魔法,周甜也不会,相比起来她更加不愿意做火车让更多的人看见。
所以,无奈之下她还是把手递到了贺南棠手里,绷带拆掉后的后手背上全是伤痂,她又把手缩进了斗篷里。
贺南棠却把手伸进斗篷握住了她的手指,周满满想了想到底也没有抽开,好在他没有在得寸进尺的说太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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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蹊一早起床,院子里已经多了好几个人。
她吓了一大跳,“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
陆蹊一眼就认出了被斗篷遮得很严实的周满满,“姐姐?”
她伸手想去拽她,周满满却躲开了她的触碰,“我回房间了。”
身后的几个人的出了口长气,陆蹊好歹是让她开口了。
陆蹊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看不见脸,也看不见手,走路正常,就是身行单薄了不少,瘦了好多。
上楼梯时,周满满抬脚有点费力,只好伸手去扶住了扶梯,她一伸手,陆蹊便将她的手拽了过去,然后撩开了斗篷宽大的衣袖,整个手臂都是青青紫紫的疤痕,“谁打的!”
周满满连忙将手抽了回来,忍着腰背的不适一鼓作气上了楼,然后关上了房门,因为她要回来,阿姨昨天消了毒,打开窗户透了气还没有关,清晨的阳光顺着落地窗落在了地板上,她一把将窗帘拉了起来,然后才将斗篷摘下,只是回头却又看见了梳妆台的镜子……
她捏紧了魔杖,直接将梳妆台从阳台扔了出去。
巨大的声响将陆杰和李桂林吓得冲出了房门,“怎么了?怎么了?!”
众人看着摔得稀碎的梳妆台陷入沉思,半晌盖兰才开口,“甜甜……你没告诉他们把镜子盖上吗?”
陆蹊有点懵,“洗手间也有镜子……”
“我得上去一趟!”周甜急忙上了二楼,不过周满满反锁了门,还得问陆杰要钥匙,好在她扔了梳妆台就躺下了,洗手间的镜子她还没看见,李桂兰就不乐意了,她在外面闯了祸,回家还敢扔镜子,扔就算了,弄这么大阵仗,把晚晚都吓哭了,她想进去,却被周甜给推了出来。
“你干什么?我还不能看看了?”
周甜冷笑,“她连我的都不想见,还能见你?”
李桂兰顿时就不乐意了,“她还是我的生的呢!”
“呵,生了也没见你养。”
陆杰连忙拉上门呵住了李桂兰,“行了,人没回来你天天吵,这回来了还要吵,你要不想要她回来,我找个医院把她送过去就是了。”
李桂兰动了动嘴,到底没说话了。
陆杰见此才把头转向了周甜:“周小姐,可以移步书房聊聊吗?”虽然没看见人,但梳妆台都摔了,他还是有点怕怕的。
周甜没什么意见,她错开身,让他看见了盖兰,“这位是我的说的主治医生,一起聊,没意见吧?”
陆杰当然没意见。
至于贺南棠和艾小涵,陆蹊也有很多问题要问,她负责把人招呼去了楼下大厅。
被陆杰训了的李桂兰挺没面子的,抱着晚晚便想去花园吃早餐,阿姨送上了早餐小声说道:“我早上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年轻人在门口,这会儿都还没走。”
李桂兰抱着晚晚往大门的方向走了过去,果然看见了一个穿白衬衣的……女生,她也是看见徐阳的脸才认出她来的,“你是满满的朋友?”
徐阳连忙鞠了躬,“阿姨,你好,我听陆蹊说满满今天回来,她……到了吗?”
李桂兰打开了大门,“进来吧。”
徐阳连忙摆手,“不用了,我一会儿还要回学校上课,我就想问问满满她还好吗?”
人,她就不用看了,周满满大概也不想见她吧。
“我也没见到啊,一回来就把自己锁进房间了,刚刚还把梳妆台给扔出来了,一点都不懂事。”屋里的人不肯听她抱怨,屋外的人想打听消息总得听着吧。
徐阳脸色微变,“阿姨,我知道您不喜欢满满,但满满受了伤,就请您忍耐一下,这段时间别再让她生气了好吗?”
李桂兰一听火气就上来了,屋里的人给她找不舒服就算了,这门口的还要给她添堵,“你这话说得……”
但话还没说完,徐阳便打断了她,“我比满满大一岁,十一岁之前我跟她都住在萧山,您根本不知道她小时候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也不知道她十岁的时候受过多重的伤。”
李桂兰愣住了,她只知道周甜挺穷的,周满满小时候确然没过过什么富裕日子,但她也是穷过的,穷日子有什么怕的,现在她不是已经让她过好日子了吗?
“不就是穷吗?你以为阿姨生下来就是大小姐呢?我小时候可是穷得连饭都吃不起的。”
徐阳摇头,“不是穷,是苦,周姑姑根本不会带孩子。”说着她又看了看白白胖胖干干净净的晚晚,“晚晚也不爱穿鞋吧,但您还是给他穿了,他脱了您会耐心的继续给他穿上,但是满满没有,周姑姑说她不爱穿,就不给穿不给买,满满不爱吃菜,她就不做不喂,地上爬过的手就可以随便放进碗里吃东西,就算您现在不是家财万贯,您也会把晚晚洗得干干净净,穿得舒舒服服吧,满满的衣服是自己乱穿的,东西是自己找来吃的,在我记忆里,周姑姑也没有那么穷,她总是穿得很漂亮。”
她说了这长长的一段话,李桂兰也没有打断,她只是抱着晚晚,皱着眉,徐阳看不出她在想什么,李桂兰不出声,她便觉得自己可能是在浪费时间,李桂兰从来都没有心疼过满满,同她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她叹了口气,转身想走,李桂兰却叫住了她,“你吃早饭了吗?”
徐阳有些受宠若惊,“吃过了。”
“那你再吃点,我们……再聊聊满满小时候的事好吗?”
徐阳笑了笑,还好她听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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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桂兰又叫阿姨准备了些吃了,然后把晚晚交给了月嫂,她没什么胃口,便叫阿姨煮了杯咖啡,明明加了很多的方糖,却还是越喝越苦。
这天,徐阳的话尤其多,李桂兰听她说着周满满小时候的时候,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直到徐阳找不到话说,她着脸主动问道:“你之前说,满满十岁的时候受过伤,受的什么伤。”
徐阳捏紧了手指,这件事她其实是极不愿意提的,但关于满满,她却不能不提……就当是赎罪吧。
“我们村有个老光棍,他开始是占那些妇女的便宜,但村里的女人也不是好欺负,所以后来……他就开始欺负小姑娘。”
李桂兰握紧了拳头,“满满也被他欺负了吗?”
徐阳连忙摆手,“应该没有,满满挺小的时候就很能打了,被欺负的……是我,那天下了雨,我去找菌子,是满满救的我,那个时候她还不到十岁,那天她伤得很重很重,腿被打断了,头发也被揪掉了一大块,所以她一直都不太喜欢拍照,也不喜欢……”
说这她顿了顿,“满满把梳妆镜扔了吗?”
李桂兰也跟着陷入了沉思,“陆蹊说她穿了件大斗篷,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连人都没看清楚。”
徐阳咬着下唇很犹豫,李桂兰看着她这样就觉得心烦,“你还有什么没说吗?”
“其实……那天还有件事……我不确定是不是我记错了,希望您能理解,我本身也是受害者,关于那天的记忆我有些混乱,我开始是被那个人打晕了,但没过多久,我又醒了,我看见他……他把满满按在了地上,还扇了她一耳光,满满应该是晕了一会儿,那个人就动了歪心思,不过她很快就清醒过来了,虽然最后没有被占到便宜,但满满不承认,我担心她一直没有从这件事里走出来,当然也可能是我记错了。我说这些是希望您能心疼一下她,她长到这么大了,却从来都没有被人好好爱护过。”
李桂兰死死地搅着自己的手指,她从来没有细问周满满小时候的事情,也从未关心她是怎样长大的,她以为周甜只是穷而已,上次她到陆家来,她明明也是很爱护周满满的,原来都是假的,她竟是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人。
“阿姨,我得回学校上课了,如果您还有什么想问的,可以打电话问我。”说着她从书包里摸出了笔,然后把电话号码写在了餐巾纸上。
李桂兰浑浑噩噩地收了号码,脑子还未能从那段黑暗的往事中抽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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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上陆家大门后,徐阳转身要走,却又被身后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大跳。
贺南棠沉着脸,冷冷地看着她,“以后不要再见满满了。”
“这件事都是我的错,我等满满好了……”
贺南棠伸手打断了她,“我并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在警告你,从今往后,不要再出现在满满眼前了。”
“你凭什么限制满满的自由!”
“我没有限制满满的自由,她可以和任何人做朋友,但你不行,徐阳,你真的是记不清楚了吗?你明明醒了,为什么要满满一个人面对?”
徐阳顿觉寒意从脚底直窜脑门,冻得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贺南棠看她的眼神里除了冷漠,更多的是恨,“据我所知的,这种事,你已经做过三次了,第一次,满满为了救你被打晕,你明明醒了,却眼睁睁看着她受辱,倘若她没有清醒过来呢,你是不是要继续看着她被人欺负?第二次,是你十八岁的生日,你不是又晕了吗?这一次是真的还是假的呢?第三次,你又一次眼睁睁看着杨悦薇将她带走了,她被折磨了七天,身上没有一处是好的,你觉得你轻飘飘一句道歉就可以抹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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