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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鸾——九尾窈窕

时间:2022-01-06 11:54:37  作者:九尾窈窕
  “你说什么?!”容才人几乎站不稳:“你说柔然灭族?”
  青容这才假惺惺的仿佛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跪下来道:“请娘娘恕罪,是外面的奴婢乱嚼舌根,我也就是听了一耳朵,具体的不知情呢。娘娘勿往心里去。”
  容才人的手攥成拳,呲着牙花:“那你就去打听,我要听一个真切的结果,你去给我打听,若出了事,我一力承担。”
  青容暗自轻蔑,点头道‘是’。
  经过青容详细的打探,容才人确信柔然被彻底剿灭了。
  她再也回不去了,她的故乡。
  “的确是很久没有来信了。”她坐在梳妆镜前,拿起篦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也不知他们过的好不好,我是个没良心的,只顾着自己,不顾背后的母族,我的儿子杀了我的族人,一个不留,我愧对列祖列宗。”
  老嬷嬷照例来巡视,见状冷声道:“您的列祖列宗?还望娘娘谨言慎行。”
  “事到如今,谨言慎行还有什么用。”容才人哭丧着脸:“还有什么意思啊——我的好儿子——”最后的哭声,几近凄厉。
  下人们懒得理她。
  当天晚上,容才人把所有人都赶走,将自己藏在柜子里的柔然服饰拿出来,她轻轻哼着小调,哼到走调,颓然的坐在地上:“我竟然不记得家乡的曲子了......我是个罪人。”双手捂脸,泪水从指缝里流出来。
  谁都不知道她怎么了,也不在乎,一个毁容的疯女人罢了。
  等所有人回宫的时候,连泓灿都没第一时间去看他的母亲,而是忙着请罪,跪在宸贵妃跟前说自己和她绝没有母子离心,他没有中了敌人的离间之计......
  红衣有些头疼,把他给遣走了,想一想,还是要去看一眼香斯丽依。
  到了宫门前,婢子们殷勤的恨不得把头贴地上。
  雪下的无声,璎珞和四喜收起伞,进屋前替红衣掸了掸衣裳,随后便发现容才人已经死了好多天了,身子都硬了。因着没有烧炭,尸身才没有发臭。
  红衣凝肃着一张脸,把宫里的人都抓起来,挨个审问:“本宫不去,是不是你们也就不开门看看她的情况?也不去送吃食?”
  老嬷嬷浑身发抖:“娘娘明鉴,容才人素来挑嘴,送去的十有八九原封不动,或吃的很少。”
  “故而......故而没有察觉异样。”
  “那你们就有理由怠慢她了?”红衣让人把老嬷嬷拖走,“谁告诉容才人她不该知道的消息?”
  青容一抖,不敢吱声。
  红衣的眼睛扫过她:“你从前在宓嫔手下当差很得力,派你过去是照顾她周全,你倒是把消息打听的很透彻,原封不动的告诉她,怎么,她死了你就可以出兰林殿了?没有本宫的旨意,你又能有什么好去处?”
  小人心思要人命。
  红衣让人打了青容足足三十大板,打完之后,下半身几乎废了。
  璎珞也不比从前了,命人浇了青容一桶子冷水,醒了后再问。
  青容终于坦白,是她厌烦了伺候容才人。
  “可终归也是她自己的错呀。”青容哭着分辨:“谁也没逼着她为仙罗殉葬。”
  “人心都是肉做的。”璎珞跟着红衣学到了很多:“她再怎么不济,是陛下的媵御,陛下杀的,娘娘杀的,你杀不得。你告诉她谁带的兵,无异于挖了人家的心,还在上头撒盐,和要人性命有什么区别?!”
  “贵妃娘娘掌印是亏待你了?短你吃食,还是少你俸银了?一样没有的话,你还不安分,说白了就是钻营,呵,服侍贵人的倍有面儿对吧,你这捧高踩低的狗东西。”
  围观的人群皆不敢吱声。
  璎珞又道:“你犯了这样重的罪,没让人扒了你的裤子,你就该感恩戴德吧!”
  青容一个哆嗦,的确是!
  “不辱人是咱们娘娘的规矩,可都听清楚了。从前宫里是什么样的不管,总之娘娘一天还是后宫之主,主子和奴婢,谁都没有侮辱别人的道理。把心上的灰尘都擦一擦。”
  此事过后,宸贵妃娘娘又为容才人特地向陛下求情,恢复她容嫔的封号,送进了皇陵妃子园。
  容均当然不管这些,都是她一手操办的。
  璎珞也习惯了她的风格,娘娘不是一般的娘娘,别人的心胸比不上她。在大众的眼里,容才人死了,娘娘或许要拍手称快,可是璎珞知道,娘娘除了宽宥容嫔之外,还准许她穿着柔然的服饰下葬,以示tian.朝宽厚。
  出殡的日子定在年后,由泓灿守灵,泓灿却是心猿意马。
  父皇安排了礼部找了几个好人家的姑娘给他挑选,但她是贵妃的儿子,军功没立下,现在若是娶一个对自己没帮助的女人,他的前途就完了,他的脑中盘桓着如何推脱,烧纸的时候险些烫着手。直到送出灵柩,泓灿才发现容才人鲜花覆盖的身体上,竟然穿着仙罗的服饰,冠有大覃的宝珠,一时间胸口大震,容才人走的时候已经那么老了吗?她毁容了之后,没有从前美,可是怎么这样苍老?她就像他俘虏过的柔然老妇,他忽然被什么击中了,悲从中来,哭的特别伤心,肝肠寸断之下,咳出一口血,豁然都明白了。
  名义上,他是贵妃的儿子,不必为容才人守孝,可这一次他忤逆了,推脱三年,再考虑迎娶所谓的功臣之女。
  宸贵妃没说什么,倒是德妃叹息道:“这孩子也是的,怎么就不懂事!那时候他都十八了,房里没个人照顾不成个话。”
  “算了。”红衣道:“既然他不愿,就不要勉强他了。”
  随后泓灿便出宫自住去了,平时宸贵妃不召,他按例请安即可。
  宫外什么人都有,心里不痛快,一通撒泼也没人叽里咕噜的管你,所以三教九流的朋友都交了一些,尤其是送上门口讨好他的,格外得他心意。
  他还爱听戏,一开始是受了英王邀请,后来也喜欢上了逛戏园子,新鲜玩意迷了眼,一时间忘了难过,渐渐的按捺不住,到了第二年的时候,收了一个小姑娘,就那么没名没份的安置在宅子里,原想糊弄过去,最后还是教贵妃知道了,好一通申斥,他哭的跪在石板上,跪的腿都麻了。心里想着,亲娘在就好了,亲娘若在的话......
  一赌气,起身离开了。
  之后,宫里便下旨封他为和顺郡王,赐了一名小官的女儿给他做妻子。
  小官的女儿家底一般,但胜在人很聪明,长得也不错,看他冷淡,也不巴巴的上赶着,就那么不咸不淡的过日子,等他清醒的时候才道:“贵妃娘娘的脾气我们不了解,郡王爷是清楚的,再闹下去,谁都没有好果子吃,您自个儿该掂量掂量吧,是不是还要继续耍诨。我既已嫁给了你,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我可不想被牵连,也请郡王趁早收了心,好好去给娘娘赔不是,不要真的生分了。”
  “就是生分又怎么了!”泓灿吼道:“她让我去杀我的母族,多狠的心呐,我想来就气,我若是背靠柔然,就不是没有依凭的皇子,哪会任她搓圆揉扁?”他哽咽道:“我母亲是叫我活活气死的。”
  郡王妃抿了口茶:“打仗的事情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但我晓得,郡王爷若真和柔然同声同气,那就和‘忠’不搭边了,毋宁说郡王,刺史都未必有的做。”说完起身歉意道:“妾今日口舌僭越,郡王爷要罚,也是应该的。”
  泓灿却是一个激灵,好像忽然醒了,翌日带着妻子进宫给红衣送外面的花样子,红衣瞧着新鲜,问长问短,郡王妃对答如流,红衣对新妇很是满意:“你年纪小,但你懂事。”
  至此,和顺郡王的日子好过多了。
  第三年,王妃生下了一个大胖儿子,泓灿也不做他的春秋大梦了,想什么有的没的,就老婆孩子安稳的过日子,之前的丫头封了孺人,府里人不多,王妃打点的都好,进宫朝见也很得体,再没起波澜了。
  这三年里,最大的事情就属贵妃怀孕了。
  一开始谁也没想到,因为陛下的皇子折损的厉害,泓霖在宗正寺,此生无望了;德妃被吓怕了,儿子做刺史就做刺史吧,比关起来强,只要心态好,没什么过不去得坎儿。听说娘子娶得泼辣,但管的住他,德妃省心不少。算是因祸得福。最小的泓善,是悫妃的儿子,不知道是擅于藏拙,还是真的资质平庸,总之不怎么起眼。反观宏文帝的儿子,个顶个的优秀。敬王人缘好,八面玲珑,就是路上的一条野狗,他都能骗走;英王舞文弄墨,最喜招揽闲士;通王瞧着老实本分,但棋艺精湛;裕王声名最高,仙罗是他的属地,在军事上成绩突出,可谓天纵英才。
  朝臣们有些担心,明明是兄弟两,怎么弟弟的子嗣就那么坎坷?
  有人傻不愣登出了个馊主意,说是让陛下再开选秀,容均收到红衣递给他的折子,气的差点撅过去,抚着心口:“这是要逼死我。”
  中书令把话带给了满朝文武,朝臣们也很体贴:“确实是为难陛下了,陛下身子骨要紧,是老朽们思虑不周。”
  于是想了想,催贵妃和陛下努力努力再努力。
  催催催——
  红衣夜里在榻上描着容均的眉毛,容均叹了口气,拨下她的手:“不要闹,夜深了。”
  红衣嘴巴一扁,坐起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容均大手按在眼皮上偷笑。
  红衣脸热的不行:“我都这么低声下气了,我白天要为你干活,晚上请你主动配合一下,你还不肯配合,这贵妃当的有什么意思!”
  她气急了,甩了帕子就要走。
  容均一把拉住她:“好了,好了。撒娇耍小性子你最行,偏偏我每次都吃你这套,真是没奈何。但是话先说清楚,我现在这个身体,你是要毕其功于一役呢,还是要我千年道行一朝丧?”
  红衣哽住了,没错,生孩子这件事不是一次就能成功的呀,那要是多来几次,他娇弱的身体吃的消?这就跟赌博一个道理。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如果一发不可收拾,糟糕,之前将养的身体白搭了,最后又昏迷,重头来过。她还要再掌玉玺几年......
  红衣嫌弃的眄了他一眼。
  容均表示心里挺受伤。
  “我也不是不行,就是......”
  “你别说了,就是你不行。”红衣气的拿被子盖住了脸:“今日我没心情了,改日再议。”
  容均乐坏了,第二天太医把脉的时候说,陛下气顺了,脸色也红润许多,照这个态势,半年后,可大好了。
  然后半年后,贵妃娘娘就成功的怀孕了。
  满朝文武激动的摩拳擦掌,贵妃怀孕比他们自己婆娘怀孕还高兴。
  这期间,被称为‘懒惰’的陛下不得不亲自处理政务,贵妃只负责安胎,当然,中间少不了敬王和中书令的从旁协助。
  有人好奇为什么没有裕王,从前裕王最是陛下的臂膀,难道是功高震主,所以不得圣心了?
  然而裕王什么都没说,只是镇受在仙罗,默默的为大覃戍边。
  有人为裕王鸣不平,远在仙罗的裕王从庄柔公主府里出来。庄柔公主和崔淑嫔一起抚养延礽,裕王自然时不时要去探望。
  崔淑嫔不懂国事,庄柔慢悠悠的教导她:“真要为裕王鸣不平,就不会在京中说,在朝堂上说了。”
  崔淑嫔有些担心:“那裕王殿下还好吗?”
  庄柔耸了耸肩:“我都懂的道理,那几位大人物想必不会不懂。”
  裕王没想到,他来了仙罗以后,竟还挺自在,一展抱负不一定是坐镇京畿,也可在天高地远。
  而关于他的传闻他压根没放在心上,他忙着找小舞,后来一想,推开她是他的错,她从小受天机营训练,真的要躲他,他有的费一番功夫。但他可以把她逼出来呀。
  出于兄弟的默契,敬王没有揭穿他,容均也任由事态发展,很快,小舞就带着渤海国和英王暗中做的一些交易呈上,证据确凿。
  她也被裕王‘人赃并获’。
  “说话怎么那么难听?”若舞如今长成了脆生生,娇滴滴,水灵灵的大姑娘。“什么人赃并获?我偷你东西了?”
  容均拉红衣过来看戏,指着若舞对红衣道:“你瞧,你以前也这个模样。”
  红衣有些捻酸:“你是嫌我人老珠黄了呗?”
  她的手托着腰,快生了,腰难受的厉害。
  “没有没有。”容均拍了拍她的手:“你连怀孕都是最好看的。我每天看你都看不够,哪里有时间看别人。不过是看孩子们长大了,心里感怀。”
  大殿上裕王一把拎住若舞的领子:“怎么没偷?你惯偷了。”
  “我偷你什么了?”
  “你偷了我的心。”
  咝......若舞牙酸的紧。
  然后就被逮回去陪裕王,朝野上下无不震惊,传说中秘而不宣的天机营营主嫁给了裕王,那还得了?
  裕王要是造反,简直是无往不利。
  一个个都战战兢兢,从担心裕王功高震主变成担心裕王拥兵自重。
  红衣觉得可笑极了,生产那天还对璎珞道:“这人心啊,翻来覆去的,他们不嫌累,我都累的慌。哎哟——”
  她喊了两天两夜,喊得嗓子都哑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胎特别难。
  太医看顾生产不算,还要安慰陛下。
  毕竟陛下很脆弱,宸贵妃生产,他坐立难安,食不下咽,难以入眠......
  到了第三天,孩子终于呱呱坠地,容均冲进去看她,红衣脱力,径直睡过去了。
  太医说母子平安,就是......
  “娘娘这一胎婴儿体大,难怪娘娘辛苦。”太医抹了把额头的汗。
  容均把孩子抱过来一看,顿时明白,红衣生了一对双生儿,还是龙凤的,一男一女。
  他高兴的不知怎么形容,嘴巴很久没阖上。
  回过味来,知道太医的难处,当即下令:“宸贵妃诞下一名公主,朕心喜之,而今四海升平,是公主带来的福气,就叫熙宁吧。”
  “是。”太医是个聪明人:“熙宁公主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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