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觉周身暖和,下意识露出一个笑,然后便窝在对方怀里沉沉睡去了。
*
这周昇衍只来了湮灭两次,因为上次他和她提到旭单独拆分的支线品牌即将面世,他这个好吃懒做的少爷也不得不忙了起来。
但陆向晚却隐约猜到,或许还跟上一次昇衍被抓回家那事有点相关。
如果被抓回家这么轻易“离家出走”,或许是做了些交易,来相抵原本在他身上失去了的价值。
周五晚昇衍来酒吧跟陆向晚讨了杯无忧喝,等到她下班,他也起身伸了个懒腰,“走,今天没开车,有点雅兴,陪你坐坐公交车。”
夜班车少人,陆向晚和昇衍坐在后排,昇衍整个人懒洋洋的,问她,“明天兼职结束后有什么安排呢陆老师?”
陆向晚:“明天暂停一天兼职。”
昇衍:“哦?有安排?”
陆向晚点头,“陪一个朋友过生日。”
昇衍长噢了一声,“原来是与我无关的安排。”
车到站前,昇衍随意问她,“明天去哪玩?”
陆向晚:“长融乐园。”
昇衍笑了笑,“游乐园?你们还挺童心未泯。”
陆向晚:“他才6岁。”
昇衍:“小孩?”
陆向晚:“对,家教的孩子,认识很多年了,我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
昇衍闻言,看了她一眼,眉眼微挑,“那就……祝他生日快乐吧。”
*
“姐姐,可以牵手吗?”
陆向晚立刻牵起小杰的手,“当然可以。”
周末的游乐园到处都热闹哄哄,小杰显得有些局促和焦虑,这会陆向晚和临安檐在他两旁牵着他的手,才显得没那么害怕,可依旧什么都不敢玩。
三人在午饭后,陆向晚问小杰想不想坐旋转木马,对方摇头,她又问,那想坐摩天轮吗?
这回小杰终于点了点头。
陆向晚:“除了摩天轮不想玩其他的?”
小杰依旧点头,“嗯。”
临安檐给小杰擦了擦嘴,“那先去就去坐摩天轮吧。”
摩天轮缓缓上升,小杰一直靠在临安檐身旁,可眼神却是好奇的,窗外景色越发开阔,小杰慢慢露出了笑容。
临安檐:“谢谢你。”
陆向晚笑道,“临先生,你在上周已经谢过了。”
临安檐也淡笑,陪小杰看了会窗外的风景,直至摩天轮升至最高的开始往下降落时,他才和陆向晚继续说道,“上周答应你的事,有些眉目了。”
陆向晚看向他。
临安檐:“两年前,你妈妈工作室有一个客户,叫王淑娴。”
陆向晚默念这个名字一遍,王淑娴,她好像有些印象,可是没有对上号。
临安檐:“你应该没有见过,她只在工作室登记过衣服尺寸围度,每次都是差人下单和取货,没有亲自到过现场。”
陆向晚猜不到两者的关联,“她了解实情?”
临安檐摇头,“这个人,我查过当年在工作室登记的信息,查到的是,她在十多年前就去世了。”
陆向晚一愣,“什么?”
临安檐顿了顿,问道,“国内高端旗袍服装品牌,旭,有听过吗?”
这话转折太快,陆向晚越发疑惑,“我知道。”
临安檐:“王淑娴,是旭的创始人,起昇集团新任董事昇帆的妈妈。”
第十二章
陆向晚愣住,错综复杂的线在这时纠缠成一个结,“什么意思?”
临安檐沉吟了下,说道,“具体原委还要再等等。”
摩天轮从始点到终点,一圈三十分钟,工作人员帮几人打开仓门时,临安檐说道,“一个月的时间,差不多了。”
陆向晚顿了顿,才走出仓。
三人走出游乐园时还不到下午三点,正是游玩高峰期,门口人满为患。
门口边有不少摊贩在售卖氢气球,其中一车卖的气球都是Q版中国娃娃,女的旗袍,男的中山装,在一众喜羊羊和比卡丘当中显得与众不同。
陆向晚下意识朝中国娃娃的小摊看了眼,然后脚步便瞬间定住。
昇衍正靠在小摊旁的灯柱悠哉悠哉吃着个雪糕筒,看见陆向晚发现了他,朝她挑了挑眉。
陆向晚愣住片刻,随后便没忍住露出一个笑。
临安檐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陆向晚,然后随着她的目光也投向不远处的昇衍,而对方碰巧眉眼一挑,也朝他看了过来。
临安檐看向陆向晚,“怎么了?”
陆向晚:“临先生,我不跟你的车走了。”
临安檐:“遇到熟人了?”
陆向晚笑了笑,“嗯。”
临安檐没有多问,“好,如果有新的进展我会提前告诉你。”他顿了顿,“下周见。”
陆向晚点头,道了谢,然后半蹲下跟小杰道别,“生日快乐,下周再见了。”
临安檐看着陆向晚朝昇衍方向走过去,他再度看了眼远处的人,而对方已经没再看他。
临安檐眉眼平静,轻笑了笑,低头抚了抚小杰的发顶,“回家了。”
*
在陆向晚走近昇衍时,对方将还剩一半的雪糕递给她,“拿着。”
然后用刚刚找零的硬币跟隔壁的小摊买了个旗袍娃娃气球,然后也递给陆向晚,“拿着。”
陆向晚一手拿着雪糕一手拿着气球,这下就跟不少前庭广场上的小朋友一模一样。
昇衍满意地笑了笑,“真适合你啊,陆老师。”
陆向晚难得皱了皱眉,“跟你一起真高调。”
昇衍认同地点头,“我这个人,的确很难低调啊。”
陆向晚但笑不语。
昇衍将目光投向已经走远的临安檐身上,“你今天生日的朋友?”
陆向晚点头,“小杰,还有他叔叔。”
昇衍挑眉,“叔叔?确定不是爸爸?”
陆向晚没好气地笑了笑,“小杰跟临先生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是他监护人。”
昇衍对那两人是什么关系没有一点兴趣,他搭上她肩膀,“走吧,你的司机等你很久了。”
陆向晚两手被雪糕和气球占着,这会真像个在外玩完的小朋友被家长领着回家。
回程的车上,陆向晚问昇衍今天怎么会来。
昇衍:“旭日的活该干的都干完了,难得那帮老头子不再盯着我,想喝无忧又无门,只好亲自来把调酒师请回去了。”
陆向晚愣了愣,“旭日?”
昇衍:“上回跟你提过,旭的分线,今天官网上线了。”
陆向晚下意识看了他一眼,问他,“你妈妈离开后,旭的老板是你吗?”
昇衍不甚在意地说道,“老板这词,看你怎么定义吧。”
陆向晚点头,没再问。
昇衍:“明天要兼职吗?”
陆向晚:“周日是休息日。”
昇衍笑,“劳逸结合得很科学啊。”
陆向晚也笑,然后说,“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做这么多兼职吗?”
昇衍挑眉,她穿的旗袍每件布料和盘扣都并不平价,他去过她家,虽然朴素,但也并不寒碜。一个艺联编制内的大学老师,这份工资足够一个人在北城生活绰绰有余。
昇衍:“我希望你是纯粹贪财,那我还好办一点。”
昇衍性格直来直往,即使两人开刚认识时,他对她的兴趣一直没有多加掩饰,跟这样的人一起,爽快得几乎没有任何顾虑。
陆向晚:“我这两年兼职的钱,一部分是用来请人调查一些事。”
昇衍挑眉,开玩笑说,“你的意思是私家侦探?胆子不小啊陆老师。”
私家侦探,她不是没想过,但不合法的事,她也没途经去找。
陆向晚:“可能叫花钱买关系比较合适。”
昇衍朝她看了一眼。
陆向晚:“我妈妈当年患心疾是因为工作室被人告侵权,打了三个月官司,但后面不知为什么私了了,再然后我妈就病了,病如山倒,一个月就走了。”
昇衍皱了皱眉,“谁告你们侵权?”
陆向晚摇头,“对方申请了内容保密,而最后私了对方也不需要我们赔钱,只让我妈妈签了一份保密协议,对上诉的一切内容保密。”
昇衍:“所以你打算花钱买当初涉案人员的口风。”
陆向晚无奈地笑了笑,“我能接触到当年相关的人就是律师事务所里的人,都是跟法律打交道的,不肯收钱的一字不吭,收了钱的也只说些完全无关紧要的。”
昇衍闻言,不予评价。
她是个清醒的人,自然知道这样做就是无用功,但明知还去犯蠢大概就只是花钱买一个心理安慰。
昇衍:“一部分用在这,那临另一部分呢?”
陆向晚:“存着,以后翻案的律师费。”
昇衍点头,他的陆老师心里装着这么重的东西,难怪年纪轻轻却成熟得像个中年教导主任一样。
昇衍:“我爸总说我骨头硬,不懂弯腰也不懂低头,全是缺点。但骨头硬抗造也抗打,”他朝她挑了挑眉,“还很可靠。”
陆向晚手下意识抚了抚左手的纹身,“那希望你的骨头可以足够硬。”
昇衍闻言,唇角高高挑起。
车停在陆向晚楼下的老地方。
昇衍:“待会会有快递送到你那,留意手机。”
陆向晚:“什么快递?”
昇衍:“收到不就知道了。”
陆向晚便不再问了,笑了笑,“好。”
见昇衍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她又问:“不是想喝无忧吗?”
昇衍:“想邀请我上你家?”
陆向晚无语。
昇衍:“我得回家一趟了,我家老头最近脾气不好,又下通缉令了。”他挑眉,“酒瘾要累积起来才够烧心,你的酒留着下次再喝。”
陆向晚笑,“好。”
在她临下车前,昇衍啧了声,陆向晚看他。
昇衍:“陆老师,吻别一下?”
似乎没有理由拒绝。
陆向晚依旧有求必应,“好。”
昇衍很难准确形容这种感觉,比喝过的酒烈,比抽过的烟浓,他对她仿佛有种让血液沸腾的瘾。
他解开被束缚的安全带,几近失控。
“喂喂喂!”玻璃窗被敲响。
昇衍睁开眼,舌尖一勾再离开,不明所以说了句,“来得真是时候。”
昇衍将窗打开一条缝,外面的保安就喊道,“赶紧开走,这里不能停车。”
陆向晚看了眼昇衍表情,没忍住笑了,“想喝酒就来湮灭。”
外面的保安见里面的人不回应,又拍了拍车窗,“听到没?”
昇衍看着她要笑不笑地回道,“听到了。”
*
陆向晚打开防盗门后下意识转头,昇衍的车已经离开。
她到家后原本想先去洗澡,但最后还是坐在客厅里,安静地做着下周的课件。
一小时后,快递终于到了,整整十个盒子。
陆向晚有些惊讶,忍不住拿起最上面的一个立刻拆开,随即愣在了原地。
里面轻柔地叠着的是一件旗袍。
陆向晚神色微动,她将其从盒中取出,一件改良款的休闲旗袍便平铺在眼前。
这会昇衍的电话适时打进来,“快递签收了?”
陆向晚嗯了声,“你怎么送我旗袍?”
昇衍:“都是旭日的新款,还没上市,你是第一个拥有的人。”
昇衍:“我之前看过,很符合你的审美。”
陆向晚看着手中的旗袍,“谢谢。”
昇衍:“好了,我也到家了,待会被训完了再找你。”
陆向晚把电话放下,将剩余的盒子都拆开,把旗袍逐一平铺在床上。
的确,都很符合她的审美。
她将旗袍逐一收好,然后打开电脑,搜进了旭日的官网。
如昇衍所说,作为旭的分线,区别传统高定旗袍,旭日全线主打的都是改良款,创新、休闲、日常。
她默不作声,看得很认真,不知道多久后才把网站关掉,拿起换洗的睡衣走去浴室。
这天陆向晚很早就睡了,睡前她看了眼手机,昇衍没有找她,她想了想,给对方说了声晚安,而手机直到她第二天醒来也没有回复。
周一晚,湮灭。
“小晚还不下班?”对方看了眼时钟,“十一点半了啊。”
陆向晚看了眼新单子,“调完这单无忧就走了。”
最后陆向晚下班时已经临近零点了,她走出湮灭门口时看了眼手机,再次拨了通电话,毫不意外,昇衍的手机依旧提示关机。
自从周六昇衍到家前给她的那通电话,这人就像人间蒸发一样。
周五的时候,陆向晚下了课,回办公室的路上撞见同样刚下课的梁子锋。
两人一路闲聊,末了陆向晚停在办公室门前,问道,“梁老师,最近昇衍有联系你吗?”
梁子锋惊讶,“昇衍?你两认识?”
陆向晚点头。
梁子锋虽然满脑子问号,但还是回道,“他没事都不会找我,你找他有事?你有他电话吗?需要我给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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