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恬:“应该算是吧。”
江深是目前国内影坛上为数不多有演技有口碑的青年演员,也算达到这个标准了。
陆池舟哂了声,没再问,突然站起身,“走了。”
“哦。”裴恬跟在他身后,觉得他可能是过于焦虑,多了句嘴:“其实,容貌焦虑是每个人都会有的。”
“他是明星,平时的妆发,搭配都有专门的造型团队…”
裴恬的话说到一半,突见陆池舟停下脚步,拧眉问她:“你觉得我容貌焦虑?”
陆池舟嗤了声,“我需要容貌焦虑?”
裴恬:“……”
她忿忿道:“你不需要,那你比什么比啊?”
陆池舟定定盯着她几秒,不停告诉自己要冷静。小时候就能将他气个半死,到现在也不遑多让。
他闭了闭眼,轻呼一口气。
终究是他太心急了,以至于,随便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自乱阵脚。
打断寂静的是裴恬的手机铃声。
裴恬拿起手机,看到许之漓来电,按了接听,“漓漓。”
许之漓声音很是雀跃,“恬宝,你跑哪去了?我绕了大半天了,也没找到你。”
裴恬抬眼,对上陆池舟的视线,又移到身后的房间号上,“我在1609的门口。”
许之漓:“等着宝贝儿,我来找你。”
挂了电话,裴恬看了眼还笔直站在原地的陆池舟,“我闺蜜要来了。”
陆池舟不动如山,只淡淡瞥她一眼,“所以呢?”
裴恬噎住,扭头翻了个白眼。
“你不忙吗?”裴恬瞥了眼站到老远的杨执,“杨特助在等着你呢。”
顺着她的视线,陆池舟望向杨执的方向,随即,杨执往后退了两步,不见了踪影。
裴恬:“……”
陆池舟没说话,只低头,视线从她斜跨的小包上缓缓而过。
裴恬被看得不自觉侧身,捂住了包。
陆池舟:“把你本子给我看看。”
“你要干什么?”裴恬警惕了些。
“看看江深的签名。”
裴恬犹豫地摸出小本本,拿出去前,忍不住问:“你不会是连字迹都要和人比一比吧?”
陆池舟扯了下唇,直接从她手中抽回了本子。
裴恬密切注视着他的动作。陆池舟却并没有往后翻,指尖在第一页停顿。
随后,从西装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一支钢笔。
裴恬急了,怕他妒火攻心把签名给毁了,两步上前,“你要干什么?”
陆池舟抿唇,目光凝在第一页圆润小巧的[裴恬]二字上。下一秒,握笔,流畅地在她名字旁写上:[陆池舟]
男人的字遒劲有力,入木三分,和他本人般锋芒毕露。
好看是好看,但——
为什么要写在她的本子上!
陆池舟写完,把小本本塞回她挎包,语气里没一丝反省的意味:“我比他好看,你怎么不问我要签名?”
裴恬:“……”
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但这一行为好像满足了他某种莫名的胜负欲,陆池舟愉悦地弯起唇,“我还有事。”
又转身,语调慢悠悠的:“先走了。”
裴恬拿着本子,目光幽深,似能将男人的背影盯出个洞。
“哟。”直到背后许之漓的声音,她凑近看了看本子上的内容,噗嗤一笑:“你俩签婚书呢?”
裴恬“啪”得把本子合上,“什么啊。”她心里一阵难言的燥,“是他孔雀开屏。”
说完,裴恬恨恨把本子塞回了包里。
许之漓:“你今天怎么见着他了?”
裴恬叹了声,“别提了。”
闺蜜俩许久未见,出了酒店,在附近找了家中餐厅吃饭。
直到菜上齐,裴恬才说完这一上午的经过,口干舌燥地吸了口橙汁。
席间安静了会。
感受到许之漓如有实质的视线,裴恬疑惑地回望过去。
许之漓高深莫测地盯着她,“你俩干脆在一起得了。”
“咳。”裴恬一口橙汁没咽下去,猛地呛了声,她睁着圆圆的眼,“你说什么呢?”
许之漓一耸肩,“你不觉得陆池舟今天是在吃醋?他是不是喜欢你?”
裴恬没回答,只安静地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半晌,她抬眸,不是少女心事被戳中的羞涩,倒像是若有所思的平静。
这时候服务员来上菜,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许之漓愣住,观察着裴恬冷淡的表情,一时有些意外。
她高中转来京城读书,和裴恬同班,再加上都处在同个圈子,一来二去熟悉了起来。
而裴恬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异常讨人喜欢,身边来来去去都围着人。任谁和她说话,裴恬都能笑眼弯弯地听着。那时候,班级里过节送贺卡,几乎所有人都会送给她。
明明家境优渥,却永远穿着整洁干净的校服,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距离感。和她相处,就像泡在蜜糖水一般上瘾。
而到现在为止,也只有在提起陆池舟时,裴恬会失了表面的温和体面,露出了隐藏着的尖锐。
就连陆池舟这个名字,也是在那天偶遇后后,首次在裴恬口中听到。
许之漓夹了个鸡腿给裴恬,“男人都是狗,咱不说男人,换个话题。”
“不。”裴恬又拿起菜单,点了几瓶酒,“我要说。”
许之漓见她点酒,“你还要喝酒啊?”
“嗯。”裴恬咬了口鸡腿,“喝了酒,就能放任自我,骂几句脏话。”
许之漓:“……”
“成,多开几瓶!我陪你骂!”
服务员上了两瓶红酒。
裴恬撑着头,看着汩汩的红酒倒入透明的酒杯。
许之漓:“你以前怎么从没和我提过这号人?”
裴恬只是笑,“坚决要离开的人,我说他干什么?”她放下酒瓶,在桌上比划了长长一条线:“当初我初三毕业,从京城追到旧金山。”
“求他回来。”
许之漓愣住,“陆家的事,连我最近也有所耳闻,他当年有什么苦衷吧。”
裴恬仰头,喝了口酒,嗤了声:“他有苦衷,和我要他回来,有什么关系?”
她语气堪称狂妄:“他要愿意回来,我家能眼睁睁看他出事?”
裴恬低头,“但他就是不和我走。”顿了顿,连声音都哑了:“说白了,我就是可以被丢下的。”
许之漓心揪了起来,“你…喜欢他吗?”
这一回,裴恬沉默了许久。
喜欢这个词,太过单薄。
一个陪伴着长大的人,那样复杂的感情,又怎么用一个词来概括。
她抱着酒瓶发了好几秒呆,突然轻佻地笑出声:“自然喜欢。他那张脸,多好看啊。”
“噗。”许之漓伸手掐她酡红的脸,“小色批。”
“食色性也,色批怎么了!”裴恬也不躲,恼怒地拍了下桌子,“他就是抓准这点!使劲儿勾引我。”
许之漓一挑眉,“怎么勾你了?”
裴恬已经喝上头了,掰着手指数:“他天天打扮得布灵布灵在我面前晃,当我面脱衣服,叫我小祖宗,还有公主抱……”
“这他妈…”许之漓倒吸一口气,用手捂住唇,兴奋地补出后面的话:“谁顶得住啊。”
“没错。”裴恬点点头,眼尾殷红,似是猫儿般媚,她苦恼地敲了敲昏沉的脑袋:“我他妈快顶不住了。”
许之漓听得津津有味,又夹了块鸡肉放在裴恬的小碗里,笑眯眯问:“那要真的顶不住了,怎么办?”
裴恬鼓腮,玻璃球般的眼珠染上迷茫,她吸了吸鼻子,“那要…怎么办呢?”
许之漓察觉,裴恬是真的喝高了。
说了上句,迟迟不见下句,等去看她时,女孩拿筷子戳着碗中的鸡块,看起来还在思索。
“算了。”许之漓摇摇头,无奈点了下裴恬的鼻子:“小酒鬼。”
恰在此时,裴恬突然抬头,眼眸闪着嗖嗖的亮光:“我知道要怎么办了!”
“嗯?”
裴恬一手一根筷子,扒开鸡皮,露出晶莹的鸡肉,恶狠狠道:“顶不住,就不顶了。”
许之漓:?!
“他要再敢勾引我。”裴恬将鸡肉送进口中,用力嚼了嚼,“我就把他——”
“扒光、扑倒。”
许之漓震惊地张大了嘴:“然后。”
“这样、那样。”
裴恬咽下鸡肉,无辜地歪了歪头,“让他这辈子也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许之漓:“……”
许之漓发誓,她以后再也不会带裴恬喝酒了。
人菜瘾大,几口就醉,还一点也不乖,抱着酒瓶不撒手。
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神神叨叨的女孩半搂起来,带到了车上。
未曾注意,在她们走后,隔壁卡座里站起的颀长身影。
许之漓应是叫了代驾,车子一路行驶,进了明江公馆。
直到车愈行愈远,不见影的时候,陆池舟才出声:“走吧。”
司机应答:“是。”
-
酒精作用下,催发了异常多的情绪。一路上,裴恬昏昏沉沉的,一直在做梦。
甚至梦到件,很久之前的事情。
初二结束的暑假,裴恬惯例在陆池舟家写作业。
那年夏天格外得热。陆宅墙面上错落的爬山虎已经长到了陆池舟的窗台。
裴恬撑着头,看着作业本昏昏欲睡。
直到脑袋被人毫不客气地一敲,“又错了。”
裴恬被吓得一激灵,瞌睡虫跑了大半,她挎着脸:“要不,明天写吧?”
陆池舟将手中的西瓜汁放她面前,“你昨天也是这么说的。”
“啊啊啊啊。”裴恬哀嚎一声,猛灌口西瓜汁:“这不才刚放暑假吗,为什么就要写作业?”
陆池舟根本不看她,兀自坐在一边玩手机,轻呵一声:“现在不写,之后给宋子墨写,是吗?”
宋子墨是她另一位发小。
而因为有过前科,裴恬当即心虚地不敢吭声。
那该是陆池舟最闲的一个暑假,拿到了顶尖学府的offer,除了陆老有意给他安排的公司业务,基本没什么事。
所以,可以经常看着裴恬写作业。
这刚放假,谁想写作业。裴恬抓着头发,简直快被逼疯了。
好在,陆池舟突然接到个电话。挂电话后,他说:“我有事,先出去一趟。”
裴恬连连点头,嘴角的笑意快要飞上了天。
似是猜到她在想什么,陆池舟扭头,补充道:“我马上就回来。”
裴恬满脸认真:“嗯嗯,我一定会好好写作业的。”
门甫一关上,裴恬就甩开了笔。
随后,从书包里摸出一本漫画。这是她初中同桌悄悄塞给她看的,说里面有意想不到的好东西。
裴恬吸着西瓜汁,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着。
没一会,就嫌坐椅子上不舒服,她翘起脚尖,搭在了书桌上。
又过了一会,裴恬干脆靠在了床边。但到底是没有躺着舒服,看了眼静悄悄的门关,裴恬又胆大包天地爬上了床。反正,只要她不在上面吃东西,陆池舟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这漫画实在不太好看,异常古早的狗血言情,没看几章,裴恬的眼睛就睁不开了。
在睡着前,她还想着,一听到门口的动静,就赶快下床。
但最后的结局,自然是异常惨烈。
她这一觉睡到了快天黑,懒腰伸到一半,便对上了少年面无表情的脸。
裴恬动作一顿,视线下移,落在他手中拿着的漫画书上,定格。
上面白花花一片,画页中的两人都赤身地伏在床上。
裴恬:???这难道不是古早言情吗!
见她还在看,陆池舟啪得合上了书本,冷声问:“哪来的?”
“冤枉啊!我还没看到那里!”裴恬急得面红耳赤。
陆池舟:“我问你,哪来的?”
裴恬很小就知道男女之间要睡一起做很亲密的事,才可以怀宝宝,生物课上老师也系统地讲解了这个过程。
但从未,如此直观地看过画册里的场景。而这种难言的羞耻感,不知为何,在面对陆池舟时,达到了顶峰。
“我同学给我的。”
陆池舟直接将书丢进垃圾桶,“男的女的?”
“女的。”
“以后不许看。”陆池舟语气缓了些,如玉手指敲了敲椅子,“过来写作业。”
裴恬撇撇嘴,不情不愿地起身。
刚动腿,她动作一顿,奇怪地低头一看,瞬间煞白了脸,缩起了脚尖。
早在几年前,程瑾和她说过初潮的事情,几乎是瞬间,裴恬就明白了这是什么。
刚下肚的冰冷西瓜汁似乎起了作用,疼痛渐渐苏醒。
从被发现看漫画,再到来初潮,最后甚至弄到了床上,几番打击下来,裴恬闭了闭眼,自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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