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老夫人不认为孙子该娶这样的姑娘,韦家是一等世家,杨家若非是韩王妃,已经掉到二流世家末尾了,况且自古红颜多祸水,她那个儿媳妇陈氏是个看谁都觉得像好人似的,她却不能如此。
更何况玄凝是两房才有的独子,日后孙媳妇生下的孩子,还要过继一个给二房,这枕头风可不是一般两般的,若这杨氏真的这样的魅惑人心,连新安公主这样的人也被她呼弄的团团转,更何况是家里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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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碧桃和腊梅都十分惊讶,“真是没想到公主居然对您如此赏识。”
玉蓉嘲讽似的勾起嘴唇,这天下哪里有什么无缘无故之事。
昭明太子案的案卷当初她特意调出来看过,因为当初她的儿子也是和她作对,小时候明明一个个都那么可爱,到了后来却一门心思同她作对,当初为了想知道前人是如何废太子的,她翻阅过废太子案子,前朝今朝都有。
也因为如此,她才知道废太子原来的事儿,其中便牵涉这桩宝藏图案,她给的地儿也是真的,只不过新安公主如今去拿,便是三岁婴孩抱着金元宝招摇过市。
韩王即便是再想在皇帝面前留个好印象,有和氏璧这个诱惑在,那是断然不会让废太子得到的。
郑伯克段于鄢,当真是个好故事啊。
而新安公主得了那藏宝图,当真是一日都等不得了,父皇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若兄长不能尽快复位,那么她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清漪还不解道:“殿下,今日不是安排杨玉蓉和陈国公苟且,怎么您又……陈公爷还问奴婢那女子去哪儿了呢?”
新安公主不耐烦道:“你随意安排一个不就是了,日后不可再打杨玉蓉的主意,说起来她也可怜。”
本来是安排好的细作之路,却被她毁掉了,哦,对,当初在她耳边建言的就是清漪。
新安眯了眯眼,看了看清漪,“这事儿也别往外传了,我看杨玉蓉不是坏人,俗话说相由心生,她那个模样,真要是坏人,谁斗的过她。”
清漪无语,新安公主就是个只看吧别人外貌的,以前只贪恋男人的外貌,如今连女人的相貌都能看上。
却说清漪还是比较了解新安公主的,新安公主做梦居然梦到杨玉蓉,她穿的是一身男装,英俊的向她招手,韦玄凝好像一下就被她抛诸于脑后了。
再说玉蓉归来后,卓娘子正在府上,朱氏忙道:“韩王妃正有事找你,卓娘子已然等了你许久了。”
韩王妃找她有事?
玉蓉连忙走进去,她皮肤白皙,稍稍哭泣一二,脸上就十分明显,卓娘子皱眉:“六娘子这是如何了?难不成还受了气?”
玉蓉摆手:“卓娘子不必担心,无事,公主和我一见如故,还送了好些贺礼给我呢。不知王妃有何事吩咐?”她和韩王妃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怎么她还找她呢?
卓娘子这才淡淡道:“其实是典军求了咱们王妃,王妃让我过来看看。如今您无事,我就先回去了。”
“劳王妃惦记,对我们全家都这般好。”玉蓉笑道。
卓娘子道了声不敢,便走了。
玉蓉坐在书桌面前,怔愣了一会儿。
第24章 . 不一样 不一样
忽明忽暗的火烛让卓娘子看不清楚韩王妃的面色,她依旧恭敬的回话,“六娘子不知道怎么地,竟然和新安公主一见如故,因此奴婢并没有帮上忙。”
“唔,我知道了。长孙氏进门了,她是个聪明的孩子,你若有空可以提点她几句。”韩王妃揉揉眉心,仿佛派卓娘子去杨家的人不是她一样。
卓娘子忙道:“是,奴婢知道了,长孙侧妃一进府来,看着平平,实则是个聪明人,她虽然比不得那玉薇姑娘受宠,但是江夏王看在她懂事,倒也不错。”
“嗯,这点分寸他还是知道的,长孙家乃是皇帝母家,又是世代勋贵旧家,他不会色令智昏。”韩王妃淡淡的道。
长孙侧妃的到来,让玉薇的地位微妙了起来,她虽然时常承宠,但是肚子没有半点动静,如今又来了个长孙侧妃,那侧妃是模样儿也好,性情更是没话说,让她不禁自惭形秽。偏偏那长孙侧妃并不是个坏人,她手里玩儿的这个把件就是她送的。
是个很精致的白玉兔子,放在手中总觉得温软生香。
看了天色快黑,玉薇垂眸:“准备梳洗吧。”
“您不等等江夏王吗?听闻他今日从宫中归来了呢。”丫头心疼玉薇,这玉薇姑娘心性单纯,从不与人争长短,待下人也是和气,跟着这样的主子,她们做丫头的过的很舒服。
可日后江夏王的女人会越来越多,色衰而爱驰,丫鬟很为玉薇担心。
不趁着年轻的时候把握住江夏王,日后可怎么办呢?
玉薇却默默的道:“不必了,我们先歇下吧,王爷今日不会来。”饶是玉蓉那样的天姿国色他都看不中,却偏偏看中自己这样的人,她就更不能坏了她的好事了,长孙侧妃出身高贵,待人又好,家世上比她更能帮到江夏王,她有什么好争的呢?
“您这……”丫头跟着暗自着急,但是她们没有主子的命令,也不管随意出去打探,再者韩王妃御下极严,到了晚上就四处落锁,根本不会让下人流窜。
李训确实过来长孙氏这边了,长孙氏正在看书,她是个才女,从小就手不释卷,人也很有书卷气,所有和她相交的人都觉得很舒服。
真真儿的气质如兰。
见李训过来,长孙氏微微一笑,“爷,肚子饿吗?今日做了些点心,不如拿来给您尝尝。”
李训不愿意拂了她的好意,况且,他对长孙氏也还在感兴趣的阶段,遂笑道:“好,你今儿也坐下陪我一道用膳,骑射了一天,我也累了。”
长孙侧妃忙去准备,很快就有精致的点心上来了,陪着热乎的杏仁酪,李训略微尝了点儿,又问她白日忙什么。
“这是绿豆糕,上面放了些桂花露,却又不至于齁甜。”
“嗯,这桂花露我是爱吃,但是母妃并不爱。”李训提点她一句。
长孙侧妃凛然,“多谢爷提醒,否则我就犯下大错了。”
这时节桂花满天飞,尤其是桂花露她做的最多了,幸好还没拿去给韩王妃,否则不自觉的让人生厌就不好了。
李训满意道:“罢了,日后你就知晓这些规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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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秋高气爽,玉蓉懒得再绣绣件儿,便抚弄着琴弦,弹了一首《春江花月夜》,她手法娴熟,技艺高超,又带了十二分的心,竟然如痴如醉。
朱氏见韦玄凝停住脚,还诧异:“玄凝,进去呀。”
“不,要是惊扰到她就不好了。”韦玄凝却淡淡的道,这杨玉蓉当真只是个小姑娘吗?一首春江花月夜居然谈的这样肃杀,再有新安公主那里……
朱氏还以为韦玄凝被自己女儿的才艺打动,不免还吹捧几句,“我们玉蓉从小到大,喜欢弹琴作诗,尤其是琴技上,很少有人能及,甚至偶尔在弹奏时,还能写下辞赋,虽然并不显露名声于外,但是她着实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
韦玄凝笑着附和几声。
琴声戛然而止,余韵不止,朱氏在外笑道:“玉蓉,你看是谁来了?”
玉蓉却见门外走进来的人是韦玄凝,她挑眉:“韦大公子不是在太原府任少尹,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明明才归去没多久啊。
朱氏斥责女儿,“玄凝好心来看你,你还问这些,我让她们去上茶来。”说罢,对房里的丫头使了个眼神,她巴不得女儿和未来女婿能多接触,以促使婚事真的成功。
毕竟这已经成了她的心病了,正所谓事不过三,和张家的婚事未成,江夏王那儿也黄了,若是和韦家再黄了,女儿日后可如何是好,难道真的嫁去破落户家,那些人怎么能够保证自己女儿的容颜。
还是韦家最好了。
门第最高,韦玄凝也着实出色。
下人们下去之后,韦玄凝忙行了一礼,他是世族大家的公子,行礼如仪几乎是刻在骨子里了。
玉蓉也还过一礼,这次却没什么娇态,反而是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您这番前来,所谓何事?”
成婚时年底,他一个朝廷命官这个时候却突然找上门来,绝对是有事。
果然韦玄凝道:“新安公主那儿,你给什么她了?”
他是没想到杨玉蓉居然是太子的细作,若非是他谨慎,在新安公主身边放了人,还不知道这样的消息呢,居然本来还准备去韩王府做细作的。
本以为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子,居然还手眼通天。
闻言,玉蓉就闲适的坐下,眼神轻挑的看着韦玄凝,“真是没想到,我自认做的很周到,却未曾想韦驸马螳螂捕在黄雀在后,居然这么快就知晓了。可见你真是没少下功夫……”
韦玄凝冷声道:“你——”
“放心,我不是什么细作,也不是什么人,只是纯粹因为新安公主宴无好宴,我若真的不拿出点手段来,恐怕日后还有这样的刁难,怎么,你想为你表弟也拿和氏璧?”玉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和人谈判,总要拿出点诚意来。
却没想到韦玄凝却没她想象中的那样对她产生畏惧,反而笑道:“放心,为你收了尾,知道你骗新安公主的人都封了嘴。”
这下轮到玉蓉愣到了,你怎么和常人不一样啊?
第25章 . 女婿 女婿
“所以,你为何要帮我呢?”玉蓉可不会觉得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好。
她再次看向韦玄凝,他今日穿着青色衫子,并无任何纹饰,只是袖口处有一粒扣子,足以抵万金。
简单的青色衫子并未减退他半分风仪,反而让他更如魏晋名士一般。
韦玄凝微微一笑,闲适的拉了一张椅子坐下,仿佛自己才是这屋子里的主人一样,还四处打量一二,“屋子里怎地还如此素净?”
这个人不简单,寻常男子若知道自己未婚妻如此行径,早就冲过来问个清楚,抑或者是退亲,他却恍若常人一般。
“我们蓬门小户,比不得贵府。”玉蓉淡淡的道。
她还是希望韦玄凝能说明来意,他皮相倒是不错,人却不大老实。
见她生气了,韦玄凝才慢吞吞的道:“你是怎么知道和氏璧的下落的,据我所知,昭明太子派了无数的人去找这张藏宝图都没找到,你却能给真的。”
玉蓉却两手一摊,“我也不过是偶然得到的,因为怕公主折磨我,才将计就计,再说了,你若要,跟着她便是了。”
“你是让我去送死?”
连他都知晓的事情,韩王府的人如何会不知!杨玉蓉可是韩王妃娘家人,在他过来之前,门口盯梢的都还有韩王府的人。
玉蓉叹了口气,“我同你说真的,你还不相信,你是我未来的夫婿,我自然不会真的让你去送死。但是——”她看了韦玄凝一眼,“只不过如今你们是斗不过韩王的,所以我劝你们安份点儿。”
韩王之母沈皇后出自寒门,韩王妃早已清楚的知晓当家陛下早就想让天下不再受士族所拘束,皇族也不受士族所拘束,故而选了韩王,韩王也算精干,兵强马壮的,现下要对着干,那是死路一条。
皇帝就是再喜欢韦贵妃的儿子,但是作为帝王,也终究有其使命在。
韦玄凝勾唇,她还是没有说出来。
这种机密要件,就不可能是偶然得到的。
“罢了,不说这件事情了,韩王府那边你打算如何?”
她自己当着新安公主的面说自己是准备进入韩王府的细作,韩王府的人听到不知是什么心情,正如她所说的,韩王府可不是一般的王府。
玉蓉笑道:“我的事情就不必你操心了,我自有应对之法。”
送那么一份大礼给韩王府,还敢找她的茬儿吗?
若真的是要对付她,那她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韦玄凝不解,“我不是同你说过,有事就找我我们韦家吗?你的安全自有我来保护,值得如此吗?”
“你保护我?”玉蓉有些诧异,她当然不想直接上门求韦家,还没嫁过去就这般,日后岂不是被人家轻视。
所以她不需要别人帮忙她,再者,求别人习惯了,万一有一天,别人帮不了你了,那自己岂不是倒霉了。
她笑道:“不必,我能够解决的,断然不会求人,更何况,你我二人还未成亲。”
人吃百种米,就有百样人。
女人他见过不少,从未有这样的,闲庭信步胜券在握,仿若高高在上,明明生的这样柔弱,却从不需要别人任何丝毫的同情。
但在玉蓉看来,这事儿说白了,二人的婚事都是被逼迫之下的产物,也许都维持不了多久。
韦玄凝若是真的想帮忙,那新安公主都没机会让她过去折辱呢。
不过是说些冠冕堂皇的话罢了。
“你知道就好,你我二人既然尚未成亲,你就该一切谨慎行事。”韦玄凝沉默的看了她一眼,“这桩婚事只差最后一着,你我二人如今绑在一条船上,你若如此随心所欲,也先知会一声才是。”
这话说的倒颇有道理,玉蓉颔首:“好,日后若有事,我自当告知于你。”
以前若玉蓉在韦玄凝心目中只是一盏美人灯,但现下却是跟细作联系起来,若不是专业受过细作训练,怎么连和氏璧都知晓呢?
但她十分狡猾,故意露了破绽,韩王府的人只要跟随新安公主,便既能让废太子一系永不翻身,又能拿到和氏璧,太子一位直接就稳了。
哼,等他娶进门之后,一定要好好监视一番。
面子上韦玄凝不提此事,反而出去同岳母朱氏说话,他人长的好看,说话又好听,奉承的朱氏乐呵呵的,还道:“近些日子京中不少流民来袭,岳母可一定要看紧门户,我派一些部曲来保护玉蓉。”
朱氏喜道:“那就劳烦女婿了,我们玉蓉常年在家并不怎么出门子,这也是因为她容貌生的太美,有女婿的人马守护着,我们自当安心不少,否则我平日多出去一会儿都担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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