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衣说我可看不得你难受。
“人家哪一个不生儿育女,怎么到我这里就成受罪啦!”她也学着反过来吻他,像只想咬又不敢的小猫,手轻轻拢在清衣的双肩,耳根腾地红起来,嗫喏着:“我知道……你用了不让我有孕的法子,你别……”
这是洛清衣想不到的意外,本以为所有事全隐藏得极好,突然觉得寂寂也许都清楚,只不过由于对自己的信赖,所以从不去问,不去琢磨。
他用手爱怜地抚摸她的嘴唇,手在纤细腰间慢慢捻着,完全把自己交出来的玻璃人儿,无比珍爱。欺身而上,呼吸声变得比怀里人还要急促。毫无隔阂的欢爱,两情相悦,实在比前几次还要销/魂得多。
正在情浓时,忽听屋外有人敲门,也不知是哪一个不长眼的奴婢,怯怯的声音传进来:“世子,前厅有人找,说是有急事。”
丫鬟也听到屋内的动静,羞红几次脸,可外面的客人实在重要,而且阴沉沉得可怕,她又不敢怠慢。声音太轻,飘到屋内,立刻就被床榻边的喘/息声压过,根本听不见。
半晌,丫鬟只有使劲再敲两下,让寂寂听到。
“清衣,有人在……”话音还未落,就被他的嘴封住。“别管!”命令一般,使劲吮着她的嘴唇,不让分心。
可外面的敲门声还在响着,扰得寂寂心烦意乱,他皱起眉,寻思这世上的人实在太多,乱得很,尤其是没有眼色的人都不该活着。怒气冲冲地用手撑着床边,面露凶光:“谁在外面!”
这一嗓子简直要杀人,可把丫鬟吓得魂魄乱飞,带着哭腔道:“世子,说是制毒所的人,气势汹汹,要不奴婢也不能来。”
听丫头快哭出来,身上的人又凶狠,寂寂伸手将他搂进怀里,撒娇地:“你可别这个样子出去,吓坏人家。”
他委屈得很,“只想着别人,我才难受呢。”
寂寂顽皮一笑:“今儿没尽兴,晚上回来,小女子定会好好伺候。”
一个娇滴滴的深闺小姐,哪里学来的词,洛清衣被逗乐,压着眸子像只发现有趣猎物的兽,“你不老实啊,即然是这样,我更走不了。”
她原想开心,让对方出去办正事,可不是为了挑逗,没想到他兴致更高,只有苦苦求饶:“以前千月偷听说书人胡讲,我也知道点。”
“看来柳老爷管得还不够严。”严肃得活像个老学究,“回去要和岳丈大人讨论一下家规。”
规矩!这种话他说出来就离谱。
“好,我守规矩。”干脆翻身,一本正经地:“大白天怎么还能在床上呢。 ”
现在走,岂不是要了洛世子的命,他赶紧服软,“和夫君一起,就没必要守规矩了。”
两人又闹起来,屋外的丫鬟脸一阵红一阵白。隔了好大会儿,才听洛清衣不情愿地:“让他再等半个时辰。”
总算有句话,丫鬟长出口气,已经等了半个时辰,再加半个时辰,看这个情形,照着两三个时辰等吧。又听里面说:“弄点吃得来。”
还要吃了再折腾,又没让打水,小丫头抿嘴琢磨,看来不到晚饭前都出不来。
自己这话回了个寂寞。
洛清衣四平八稳走到前厅时,果然太阳快下山,但坐在圈椅里的人也不着急,慢悠悠地品茶。
奴仆们喊:“世子来了。”
那人赶紧起身,恭敬地施礼。
原来是上次试探他的毒师陈广霖,洛清衣情绪挺好,靠在玫瑰椅上问:“有事?”
“今晚是毒师大会,您作为首席毒师可别忘了。”他是好心来提醒,也算是上次打出的情意,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原因,洛清衣给他们身上都放了毒,想不乖也难。
洛清衣长长地哦了声,果然想不起来,眯着眼睛问:“什么时候?”
“一般是子夜。”
“子夜?”那么晚他可不想出门,放下茶杯叮当一声,“太晚了,改到半个时辰后。”
毒师大会的时间从来都没变过,这位也太随心,陈广霖小心地回:“世子,现在去通知怕是来不及吧!再说这子夜安静,咱们一直都是这个时辰。”
洛清衣脸色沉下来,“怎么来不及,你可别谦虚,再说晚上出门多不安全,还是早点好!”
不安全这三个字说得如此没有灵魂,这天下最不安全的人除了他还能有谁。
陈广霖深知他的脾气,不敢废话,连忙下去办。
翰林医官院旁边的制毒所,纵使是一年一度的毒师大会,大厅里也是蜘蛛网遍布,桌椅架子上全是灰尘。
洛清衣坐在前面的太师椅上,遮遮鼻子,瞧面前站着一个个高矮胖瘦,俱是玄色外衣的毒师们,趁着夜幕低垂,真的都像是幽魂。
沉默,无人敢说话,突然出现个年轻的一把手,大家都在试探,没人想冒头。
还是洛清衣笑嘻嘻先开口,对着陈广霖道:“今夜是好时候,快去拿酒来。”
他的目光流连在这群人中,大穆朝的顶级毒师们,自古制毒之人才会解毒,寻思到底是哪个将皇城司暗卫的伤治好,自己手下居然还有钱贵妃的人。
垂下冷冷眸子,又透出阴鸷灼灼的光,那是洛清衣觉得有意思时的眼神,像狼王发现猎物,凶狠又兴奋。
第69章 . 真相(四) 人世的执念。
天边逐渐暗下来, 制毒所里仍旧一片沉默。
陈广霖携侍从端来青酒,按照规定先试毒,无恙后才交到各位毒师手中, 大家握着酒杯面面相觑,还是一声不吭。
往年的毒师大会为了首席毒师之位, 吵得是不可开交。如今尘埃落定, 好像也确实没啥话可聊,难不成他们还能唠家常吗!
洛清衣笑嘻嘻, 端起酒先喝一口,谦逊地:“各位前辈, 清衣初来乍到,还请以后多担待。”乖觉服帖,倒把陈广霖和与他打过交道的几位毒师吓一跳。
洛清衣温顺起来也有副招人疼的模样,他本也出身王侯, 气质清贵, 自然更让人喜欢。
这些年大家为了争第一把交椅,相互算计, 隔阂尽生,制毒所每况愈下, 才会出现许多低等毒师依靠当地官员过活,做出为非作歹之事, 诸如贺流子之类层出不穷。
也是该管一管啦,虽然还不知这个年轻毒师的本事,但举止潇洒,又愿意低姿态示好,那些年长的毒师们难免觉得他好控制,脸上也一面堆下笑来。
制毒所大厅里, 才开始热闹。
洛清衣完全是小辈陪长辈喝酒的架势,陈广霖心里没底,洛世子绝不是温顺性情,只怕后面不知闹出什么乱子,满脸严肃地站在旁边,不敢多话。
酒过三巡,他回到正中间的太师椅上,似笑非笑的眸子垂下来,环视四周,淡淡地问了句:“人都齐了吗?”
陈广霖忙回:“全在这里了。”
他点头说好,放酒杯在黄花梨桌子上,稍微用些力道,咚一声,大厅顿时安静。
洛清衣睥睨天下一撇,气氛陡然而转。
底下人也有眼色,立刻垂首而立,只听他缓缓道:“制毒所成立二十余年,没做过一件正事,外面的谣传倒是不少,各位的本事都放在挑拨离间上,和宫里的下等奴才可以一较高下了!”
赤/裸/裸的训斥,不留半点情面,要知道底下的人一个比一个心高气傲,可不像翰林院里的那帮人,甘愿被训来训去。
前面的一等毒师已经忍不住,没想到这人脸色变得和天气般,他年纪又轻,刚才心里的那点儿好感荡然无存,其中一个资历略老的哼了声,牙缝里挤出句:“世子玩笑开得太过了些!”
不称呼首席毒师,居然叫世子,摆明不认他。
清衣摇摇头,装模做样地叹口气,“封毒师,您今年也快六十了吧,有没有想过早点颐养天年。”不等对方接话,又淡淡地:“你的毒药情海花,唉!也就是后宫娘娘才会用的催情药,对圣上身体不好,赶紧废了得好。”
对面人立刻老脸通红,他当年的确是利用催情药才进的制毒所,也是托先皇后的福。穆凌风专宠华夫人,皇后根本受不了这份气,经人找到他,才有了皇子余欢。
情海花这种毒用量少就是催情,多了便是要命。按理来说应该属于宫中禁品,但碍于先皇后的关系,也没人提。
另一边的上官希文,与封毒师交情极好,铁下脸来道:“我制毒所可没有非议别人毒药的传统!”
“晚辈不过是学习一下,”清衣也不生气,云淡风轻地:“听说上官毒师的青云寞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样子?”
上官希文的青云寞乃是祖传,名门正道,人自然傲气,嘴角带着隐隐得意的笑,“若是能看出什么样子,也不能称为无色无味啦。”
洛清衣饶有兴致地:“既然能制出这样的毒来,那上官毒师辨毒的能力肯定也非同一般吧!”
对方又哼了一声。
他走前两步,春风满眼让人摸不着头脑,略提高声音道:“那上官大人看一看,刚才大家喝的酒里可有毒呢?”
一语激起千层浪,众人哗的一声,手不由得开始发抖,有人将口中的酒急急吐出,有叫唤着拿水来漱口,也有从怀里开始掏解毒药。
满大厅好不热闹,比虹桥边的菜市场还鸡犬不宁。
陈广霖倒吸口凉气,这位看上去心不在焉,私底下却把所有人的背景摸个底朝天,任何细节都记得。
夜色深深,满城安静,宫里只有上夜的奴仆和侍卫,制毒所里突然闹腾开来,惹得旁边医官院的当值人都勾头看。
平时毒师们一个个见不到人影,纵然是毒师大会都在三更半夜召开,这回简直转了性,生怕众人不知道。
赵玄彥在长廊下望去,猜到是洛清衣的原因。前几日鲲鹏王府与柳家联姻,天下皆知,他多少有些尴尬,但这种不自在和本人也没太大关系,主要是身边的窃窃私语烦心。
还好他这个人性情温润,一心只读圣贤书,并不介意,这会儿听制毒所那边乱哄哄,想着清衣年轻,恐怕镇不住那帮人,还有点操心。
红木宫灯飘在晚风里,上面的花草被火光映照着,一点点,忽明忽暗。
洛清衣瞧着,突地想起寂寂想去看花灯,临近中秋,虹桥边已经开始有小贩在卖灯,他寻思过会儿要买一盏再回家。
满大厅还在兵荒马乱,他和个没事人般琢磨起花灯。身后的陈广霖也不知这位到底想干什么,近身小心翼翼地提醒:“动静太大,要是惊动圣上可不好。”
洛清衣笑笑,“我心里有数。”
上官希文是个急性子,琢磨一个年轻人哪里能有这种本事,满堂都是顶级毒师,还能尝不出毒来!无非是雷声大雨点小,故意吓唬人。正欲开口,猛地一阵恶心头晕,胃部痉挛疼痛,才知道对方不是开玩笑。
已经有人疼得高声叫唤,或趴在地上,或扶住桌椅,外面人只听到哀嚎声。
常年打鹰,却被鹰啄了眼,一个个玄色外衣的毒师连哭带喊,趁着月色瞧过去不亚于人间炼狱,他们跪在地上,匍匐求饶,向着正懒散地坐在太师椅上的年轻男子俯首称臣。
清衣一脸笑嘻嘻,异瞳若妖,赤色潋滟。
他的目标从来简单而直接,就是要把大穆朝最诡谲多变的一帮人,牢牢地握在手心。
冷冷道:“自今日起,毒师无论尊卑,既不允许与官员勾结,也不能被地方官所挟制。你们只要记得从此无论制毒还是下毒皆要有旨所循,我这个人最不喜欢没规矩。”
众人忍着疼点头,各个面如土色。
洛清衣又笑道:“很可惜啊,你们现在中的毒并没有解药,不过只要我活着,大家也都可以活,延缓毒发的药,广霖会按时发给各位。”
底下人只能是磕头,顺便充满羡慕地望向陈广霖,也不知他有什么本事,能得到这位祖宗的青睐。
广霖只在心里苦笑,那是因为自己中的毒更深而已。
洛清衣瞧着这些人听话不少,轻声问:“你们之中,有谁为皇城司做事?”
屋内顷刻一片寂静,皇城司现在由钱贵妃把持,其中关系复杂,这些人摸不清他问话的用意。
洛清衣开始不耐烦,广霖眼尖,知道他不喜欢问二遍,赶紧又重复道:“诸位有谁为皇城司做过事?”
半晌,封毒师朝前爬几步,“小人曾给皇城司拿过养身体的药,大人可愿意看看?”说着从怀里哆嗦掏出几颗,陈广霖赶紧接过来,洛清衣扫一眼就知道不是自己要找的东西。
抬眼看下面这帮人也不像在撒谎,主要寻思他们水平有限,不可能解自己的毒,挥挥手示意退下。
夜已深,他才一个人晃悠悠地往宫外走,路过翰林医官院不由得瞧了眼,想这个世界上有没有比自己医术还高之人,如果有,也就是在翰林院里吧。
忽地瞧见赵玄彥踱步在长廊上,远远的身影在暗光里移动,他顿了顿,脑海里冒出个奇怪想法,假如自己这次从万灵谷回不来,寂寂今后也不能孤身一人,再嫁的话……猛地止住,扭身离开。
赵玄彥似乎也瞧见清衣,张张嘴想唤一声又停住,孑然一身的影子在月色下越走越走。
骑上赤水芈,虹桥边依旧人声鼎沸,一个小商贩手里捧着海棠花灯,异常得好看,只听那人说:“公子,这盏灯叫做海棠日月灯,佛前的灯,吉利着呐。”
做生意的人就是嘴甜,多赏些银子,想着寂寂一定很喜欢。
等回到凝香院时,夜已三更,蹑手蹑脚地走进屋内,嘱咐小丫头不要弄出动静,将灯随手挂在床头,一晃一晃地摇曳在月色里。
他脱下衣服,撩开帐子瞧寂寂睡得正甜,悄悄吻一下她的额头。
哪知寂寂其实是装睡,这会儿趁机伸手,环绕住脖子问:“你回来了啊?”
“嗯,我带了好东西给你!”
他扶她起来,瞧着花灯在纱帐上晕出紫色光圈,寂寂笑嘻嘻地拿过来看,惊喜地:“哎呀,这还是日月灯呢!”
洛清衣单手撑头,看娇妻的脸在烛火下熠熠生辉,想起那句灯下看美人,果然更娇媚。
眼前人沉浸在快乐里,兴奋地说:“这是佛前的灯,日月灯佛,日代表天下无双的才智,月即为顿悟的智慧,灯则是世俗的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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