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经理和总经理呢？”
“周经理还没找到，总经理快了。”
“让安保部先来疏散人群，客人占用消防通道，消防车不好出去。”
“好的。”
殷晓脱下外套换上工作服，她望向人群，血液里的战斗因子沸腾不已。
不管这件事因何而起、严重与否，她一定要摆平。
五分钟后，总经理来了，十分钟后，周经理姗姗来迟，他满头大汗的要跟总经理解释，总经理冷着脸，什么话都没说，周经理见状，也哑住了。
“你不是要解释么？怎么不说话了？借口没想好？”
夺命三连，周经理彻底蔫了：“总……总经理，我……我就是去了趟……卫生间……”
他不说还好，一说总经理气得差点上脚，要不是大庭广众之下踹人太难看，周经理今晚得断条腿。
疏散完人群后，总经理亲自去了趟警察局，走前跟殷晓说他已经让公关部的人出解决方案，善后事项就由她负责。
至于周经理，不用等明天，今晚就辞退。
殷晓打开手机，搜索斯威酒店，网络的传播力从来不让人失望，警车和消防车齐聚酒店的照片和视频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发布了。
她叫来顶楼工作人员询问当时情况，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开始都好好地，中间听到什么绿帽子，再就打了起来，然后就有人要跳楼。
“睁眼说瞎话也要有个限度，绿帽子可不是谁都能戴的。”
不等殷晓脑补出前因后果，身后就有人开腔，她转身，看到的却是蔚枫。
今天下午她还在四十一楼看到过他，所以他也参加陈少的平安夜派对了？
蔚枫径直走来：“小夏有恐高症，酒壮怂人胆，他想趁着酒劲克服恐高。”
殷晓跟身后两名员工睁圆了眼，就这？
“可明明有人打起来……”
“那是另一拨人。”蔚枫下巴嘲讽的指了指离去的警车，“本来是件很小的事，你们的人弄不清楚状况就报警，所以说出了事儿都是自己找的。”
殷晓没心情听他自以为是的审判，颔首说了句多谢蔚先生便要走，蔚枫却不打算就此作罢，隔着走道，趾高气昂的喊着：“听令思说你跟他‘家人’走得很近？”
殷晓脚步停顿，跟她一起的两名员工纷纷将目光投向她。令思这个名字代表什么不必多说，“家人”又代表什么，更不必说。
殷晓让他们先走，转头以不高不低的音量说道：“蔚先生，我最近是在为韩总做顶楼的改造项目，有什么问题吗？”
确保走远的那两人能听见后，殷晓脸色微变，蔚枫则丝毫不受影响：“什么韩总？什么顶楼？我说的是程令沅。”
“所以呢？跟蔚先生您有什么关系？”
“呵，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程家是名门望族，媳妇女婿全是金字塔尖的人，你跟程令沅也配？”
蔚枫与疯狗无二，殷晓懒得理他，刚要走，蔚枫不依不饶：“令思的前女友薛华出生虽然不怎么样，但好歹是华威毕业，她后来跟令思的差距都越来越大，何况是你？你这样的，有自知之明最好，偏偏你没有，你……”
殷晓火气蹭蹭往上冒，她明亮的双眼直视过去，蔚枫霍然闭上嘴，而后眼神莫名开始游移，他不愿承认是自己心虚，可事实上他真的很心虚。
“您说够了吗？”
“你管我说没说够？”
“说够了就由我来说。”
蔚枫没了声音。
“你一定在想，同样是公子哥，凭什么我能跟程令沅走得近，跟你就不能？”
蔚枫游移的瞳仁定格住。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蔚先生，我从始至终就没招惹过您，当初拒绝您也没任何拖泥带水之举，您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却从来没有尊重过我，贬低我的出生、我的学历，可据我所知，您当初是高考成绩实在太难看才在家人的安排下去了澳洲，您要我有自知之明，是当你玩意儿的自知之明吗？蔚先生，不自甘下贱有罪吗？”
“我不是那意思，我……我……”我了半天，蔚枫什么都没我出来，他内心深处并没有看不起殷晓，只是很讨厌她不把他放在眼里，可女人不都是细腻的吗？她就看不出来吗？
殷晓见他迟迟说不出话，便替他说：“现在我解答您另一个问题，为什么是程令沅？因为程令沅尊重我的工作，认可我的价值，您明白了吗？”
蔚枫彻底失去语言能力，只剩下一张涨红了的脸。
这下殷晓是真的走了。
然而从一楼去往会议室的路上，她的心比蔚枫还不平静。
人美心善的程令沅、尊重和认可她价值的程令沅、努力讨好她的程令沅、想要吃番茄鸡蛋面的程令沅……好的过分的程令沅，她何德何能啊……
走着走着，她跑了起来。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程令沅从她脑海里离开。
-
跟公关部开了半夜的会，讨论了十几种回应方案，殷晓头昏脑涨的回了家。
也是这会儿她才分出精力看手机。
程令沅居然给她发过消息。
【Altair】：殷晓，我从医院出来了，你睡了吗？
【Altair】：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殷晓一跃而起，边下楼边给程令沅打电话。
“喂？”
“你在哪里？”
到了楼下，斜对面的车位上车灯亮起，程令沅从上面走了下来。
殷晓气喘吁吁：“你……爷爷没事了吗？”
“他很好。”其实是他哥太久没回去，爷爷使了点伎俩，他属于被殃及的池鱼。
“那就好。”殷晓替他松了口气，很快她的心又揪紧，他这么晚还过来，不会是问她答案的吧？
“殷晓。”
“嗯？”殷晓方寸大乱，这一刻她竟觉得，工作上千万吨级的压力也不及程令沅的一句话、一个眼神来得叫她难以招架。
“其实我为你准备了礼物，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他打开后备箱，灯光缓缓溢出，照亮了大簇大簇的玫瑰花，程令沅往边上退了一步，后备箱里的景致完全展露在她眼前——除了玫瑰花，还有一颗巨大的、发着光还转着圈的地球仪。
“我查了很多资料，参考了很多视频，最后还是决定放上这颗地球仪。殷晓，上次我们一起在乡下看星星的时候，我就在想，除了乡下，我们是不是还可以去其他地方？”
他将地球仪从后备箱里抱出，山川、陆地、海洋组合而成的蔚蓝色球体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我想把它送给你，我想跟你一起去这地球上所有能看到星星的地方。”
第43章
破防发生在一瞬间。
这短短的一瞬间里，殷晓像坐了一趟过山车，紧张、刺激，还有难以言状的快乐。
世间还有比程令沅更好的男孩子吗？起码在她过去的二十七年里她没有遇到过。
可她是能跟程令沅相配的最好的女孩子吗？
她不是。
她只是一个非常普通、没有爱好、没有远大追求、更没有世界级荣誉加身的女孩子。
她承认，她对程令沅有好感，或者说是有点喜欢，但成年人的世界不是只有喜欢就够了，她若是恋爱了，必然会想要结婚生子，程令沅是能跟她结婚的人吗？他们的成长背景、家庭背景、社会背景千差万别，时间里会生长出矛盾，矛盾会把对方所有的好都消磨掉，最后只剩下两看相厌。
她不想让温柔的程令沅变成讨厌自己的程令沅。
蔚枫有句话说的对，那样的名门望族，她终其一生也够不着。
寒风吹得光秃秃的树枝沙沙作响，程令沅抱着地球仪的手都冻红了，她心下不忍，便将那颗巨大的、发着光的地球仪接了过来，程令沅眼中闪过欣喜，然而殷晓接下来的动作却让他愣住。
她将地球仪重新放进了后备箱。
“程先生，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实在不能收，再说了我也没那么多假期。”
程令沅以为自己会混乱到话都说不完整，可事实正好相反，此时此刻他无比清醒，清醒到听懂了她的拒绝。
“只是这样……吗？”
他说这话时脸色苍白的像纸一样，漂亮的瞳仁一动不动，仿佛在消化一道远超他食量的餐品，无能为力又束手无策。
殷晓的心揪得紧紧的，她不敢再看他，怕自己会心软，更怕看到他难过。
她四处寻觅能安放她视线的东西，一颗小石子，一片树叶，只要不是他的眼睛，什么都可以。
“差不……多吧，还有您可能觉得我很有意思，但我真的很普通，可能是您接触的女孩子比较少，等您退役了，接触的女孩子多了，就会发现比我漂亮、性格比我好、比我有意思的女孩子特别多，您那时再慢慢做选择不是更好吗？”
“是因为钟匀吗？”
“什么？”
“你喜欢那个叫钟匀的人吧？”
殷晓一下子接不上话了，伊城不过是随便提了一嘴，他怎么记到现在？
“我比钟匀漂亮、比钟匀性格好、比钟匀有意思吗？”他不给殷晓思考的时间，一连三问。
“当……当然了。”
“那你为是什么没有喜欢我呢？”
殷晓这才反应过来。
程令沅脸上慢慢有了血色，确切的说是急红了脸，他微微撇开头，轻声道：“对不起，我不是要跟你喜欢的人作比较，我只是控制不住……”
他深深吸口气，目光再次锁定住她：“我能再确认一次吗？你不会从今天开始喜欢我，对吗？”
一个像林中小鹿般的男人用一双比山泉还清冽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她的心即使是石头做的也会软化，可是……可是她能怎么办？
她攥着手迟迟说不出话来，程令沅明白了她是不忍心再拒绝一遍自己，而他也不想她为此烦恼，便默默关上后备箱，说了今晚最后四个字：
“再见，殷晓。”
-
回到医院，他哥回笼觉都睡了两轮，见他回来了，伸着懒腰问：“去哪儿了？”
“出去买了点喝的。”程令沅坐到沙发上，脑袋深深埋进大衣领里，做只逃避现实的鸵鸟。
“那喝的呢？”
“卖光了。”
程令思没心情拆穿他拙劣的谎言，抬头看天花板：“现在明白了吗？那女孩一点儿不适合你。”
程令沅转了身，明显不想跟他多说话。程令思也不再自讨没趣，伸手跟他要车钥匙。
“爷爷说明早醒来要看到你。”
“他接下来会看我看到腻，不差明天一个早上。”
程令沅没动：“你打车回去吧，累了一天了，开车不安全。”
程令思嘴角微微上扬，拍了拍他的后背：“沅沅，早点振作，会有更好的等着你。”
程令沅没有吭声。
程令思走后，他整个人蜷缩到沙发上，不想睡觉，也睡不着，任由黑暗将他从内到外的吞噬。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好像有了一丝丝晨光，又好像有人在清扫街道，而他始终维持着蜷缩的姿势，一动不动。
直到手机铃声打破沉寂。
他像上了发条的机器，迅速起身，掏出手机，结果大失所望。
【CLS】：早餐想吃什么？我让阿姨做。
【Altair】：随便。
第44章
殷晓第二天上班打了七八层粉底才勉强遮住黑眼圈。
然后就是发呆。
也不知发了多久的呆，后背被人狠狠拍了一下，“想什么呢？回回神，我来找你算账了。”
殷晓回神，见来人是许晶后又蔫了下去，许晶以为她在为昨晚的不告而别忏悔，算账的口吻便软化了几分：“后悔了吧？我就知道你要后悔。”
殷晓打了个激灵，她怎么知道的？
“其实也不是后悔……就是有点难过……”殷晓吞吞吐吐。
昨晚，应该说是凌晨，程令沅走后，她在一楼台阶上坐了很久，大脑让冷风吹麻了也不想上楼，直到住一楼的老爷爷早起遛弯看见了她，邀她一起跑步后，她才灰溜溜的回了家。
“我就知道，人条件多好啊！哪怕先谈着，给自己涨点经验，过完年分手也行啊！”
殷晓像被闪电劈中：“那怎么行？这不耍流氓吗？”
许晶大跌眼镜：“我的天，你当是上个世纪呢？男欢女爱，你不亏，他更不亏。”
“他不一样，他太好了。”
正因为他太好了，才不能用饮食男女的方式对待他，那样她会更难过。
“他条件是还可以，但也没到‘太好了’的地步吧？”
殷晓吸了吸鼻子，“你不了解他，当然以为他只是‘条件还可以’。”
要是她能再优秀一些就好了，哪怕再优秀一点点，也不会被自己的普通和平庸打败。
一旁的许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早就认识魏科了？是不是还暗恋他？”
殷晓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魏科是谁？”
经过一番毁天灭地的诅咒发誓后，许晶暂时相信了殷晓的说辞，那么新的问题来了。
“所以你暗恋的到底是谁？”
再次被捏紧要害的殷晓支支吾吾：“别……别瞎说，我……能暗恋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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