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答案就在那段被她遗弃的记忆里。
她睁开双眼,望向苏夏:“今天我在店里遇到了一个男人,他和我讲了一个故事。我听着那个故事,觉得心里很难过。”
有人找常笑的事情,苏夏听凤晚说了,但她却没能见到林开颜。自从常笑再次有了自残行为后,她便开始注意在常笑身边出现的人,不过她还没找到答案。
凤晚站在苏夏门口,有些担忧地看着屋内的情形,轻声对孟一说道:“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难不成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是不是你技艺不精,熬得汤要失效了。”
孟一在奈何桥边熬了几千年的汤,对于自己的这项专业能力那是极为自豪的,自然不容他人质疑,她立即反驳道:“你可以质疑我其他方面,但是不能质疑我的职业操守和专业能力!我在奈何桥上熬了几千年汤,要不是为了躲那个瘟神,怎么可能会辞掉那份差事!想当年,我在冥界也是混得风声水起好吗?”
职业操守?孟一竟然还有这玩意吗?
凤晚挑了挑眉,斜眼看向孟一:“那我是可以质疑你的美貌喽?”
“不可以!”
“身材?”
“不可以!”
“见识?”
“不可以!”
凤晚啧了一声,摇了摇头,将话题回到正事上:“那为什么常笑会这样?”
孟一托着下巴,眉头皱了起来:“或许是长生果的影响?”
凤晚亦猜测道:“会不会和今天找她的那个大叔有关系?”
“大叔?”孟一有些好奇。
“今天有个大叔来找常笑,两人聊了很久。”
“他们说什么了?”
“不知道。”
“你竟不知道。”孟一有些懊恼,若是她在,肯定就把事情给听来了,凤晚在打听情报一事的能力上,真是太弱了。
凤晚又白了她一眼:“偷听别人讲话,可是你才会做的事。”
此时齐帘也走了过来,她看着苏夏屋里的情形,眉头紧锁。
片刻之后,她走开了,再回来之时,手上已经拿了一本书。
孟一瞧着齐帘翻着手上的书,有些奇怪:“你不觉得自己大晚上的在苏夏门口看书的行为有些怪异吗?”
齐帘头也不抬:“我看看书上有什么知识可以帮她。”
孟一有些无奈,当初她们把齐帘带回来的时候,齐帘虽是少女形态,但行为却像一个心智未开的小孩。所以她和苏夏想着就从教她看书认字开始,那时她可望望没想到,齐帘看到书后就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从此在成为书呆子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怎么也拉不回来。
屋内,常笑将目光投向了苏夏卧室内的一幅画。
“你想把东西取出来?”
常笑犹豫了,苏夏告诉过自己,在丧失记忆前,自己曾把一个盒子交给苏夏保管,这个盒子,现在就封印在苏夏卧室墙上的画中。
她站起身,走到画前,看着画里的那个木盒子,终是做了决定:“取出来吧!与其这样不知其因的痛苦着,不如让我想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了,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
苏夏来到常笑身旁:“如果你真的这么想,我尊重你的决定。”
指花一捻,苏夏开始施法,一个木盒缓缓从画里移出,落到了苏夏的手中。
孟一瞧着那幅画,突然向凤晚说道:“你说那幅画是不是特别适合用来藏私房钱?”
凤晚白了她一眼:“你有钱可以藏吗?”
苏夏把盒子交到常笑手中,又化出一把钥匙递到常笑而前:“当初你把这个盒子交给我时,盒子便已经锁好了,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也不知道你打开盒子后会怎么样。但是常笑,请你一定要记得,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都在你身边。”
常笑看着苏夏手中的钥匙有些紧张,手心微微地出了汗,她深吸一口气接过钥匙,将盒子打开。
盒子里只静静地躺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三个笑容灿烂的人,坐在中间的,就是常笑。坐在她一侧的,就是白日里和她说故事的中年人,而另一侧的人,却与经常来店里喝奶茶的成寻有些一模一样的脸。
大脑深处有些记忆在慢慢苏醒,有些画面渐渐变得清晰。
第17章 笑口常开(十七)
意识慢慢从混沌慢慢到清明,孙雅雅试着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
她有些奇怪,想要开口说话,发现嘴巴也不能由自己的想法张开,说出话来,
孙雅雅可以清晰地听见耳边机器传来的声音,也可以闻到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她试着动一动自己的手脚,发现身体完全不听大脑反应。
她慌了,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自己的身体又出了状况?
现在几点了?今天刚好是周日,林开颜和安然说中午下课后就会来接自己。所有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出租屋不能去,原先的家也已经被许兰全部租出去了,安然就又重新帮她租到了一个地方。她的功课落下了一些,所以本来打算明天就回学校上课了。
本来,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着。
一个人在惶恐与疑惑中挣扎着,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开门的声音响起。
有人走了进来,在她旁边停住,但来人什么话也没说,孙雅雅只能听见悉悉窣窣的声音。
很快,关门声响起。
由眼睛感觉到的光线来看,现在应该是白天。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了,眼睛所能感觉到的光线慢慢变暗,随后屋内的灯被打开。
孙雅雅想了一天,也没弄明白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状况。她原本计划今天出院,安然和林开颜还说要来接自己,可一天过去了,她在这间病房里没有听到两人的声音。
现在的情形太过诡异,孙雅雅不知道该怎么办,什么也做不了,恐惧、不甘向她袭来,明明睡前还是好好的,明明今天就可以出院回到学校了,明明,明明她就可以摆脱孙维深带来的噩梦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孙雅雅挣扎着,但身体却给不出一丝反应,仿佛自己的灵魂被禁锢在一具与己无关的躯体里。
时间一点点过去,每天都有人会来病房里,但却没有人和她说话。
或许是第三天,又或许是第四天,孙雅雅并不太能确定,病房里来了一大群人。
孙雅雅听见病床那头传来一个声音:“26号床苏晴风,两年前因车祸而陷入昏迷。”
这病房什么时候住了其他人进来,她竟不知道。
正觉得奇怪,又听见那个声音的主人说道:“小陆,你今天刚来,可以去看一看,先观察病人瞳孔反应。”
孙雅雅还没反应过来,就只感觉自己的眼皮被人翻起。
脑中轰的一声,她开始陷入惊惶之中。
苏晴风是谁?既然说要检查苏晴风的状况,为什么要来检查她。
孙雅雅想要有个人来告诉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没有人能听得见她的呐喊,她的歇斯底里就像是自己在给自己演的一场剧目,观众也只有自己。她明明存在于这个世界,但是又像被与这个世界隔离开来。
屋内的人在讨论着苏晴风的病情,她却听不见进去,直到一个声音传来,她才再次打起精神来。
那是梁原的声音。
她又开始挣扎起来,想向梁原求助,想弄清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这位是梁护士,苏晴风就是她的女儿。”
苏晴风是梁原的女儿,她竟在梁原女儿的体内。
然而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无功,很快病房里又归于平静。
不过一会,房门又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孙雅雅的耳边就起了水声,随后一块温热的毛巾开始在她脸上游走。
刚擦完脸,毛巾就被扔进了水盆中,屋内响起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那阵声音在门口处停了下来,接下来便是房内被关上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
孙雅雅能听出梁原语气中的慈爱与紧张。
“我想来看看自己的身体。”
脑中又是响起一声轰雷,这个女孩的声音为什么与自己的一模一样。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自己的身体?
“小晴,你不要想那么多,你要记住,从今以后,你就是孙雅雅!”
“可是我怕,会不会像前两次一样,我在这个身体中待不久,这个身体就会衰败,我就要回去了。”女孩的声音慢慢现了些哭腔。
“不会的,张神婆说了,这个孙雅雅的命格与你一样,这次不会再出岔子。”
好似是苏晴风仍极为不安,梁原继续道:“小晴,妈已经打听清楚了。这个孙雅雅是被收养的,她的养母不要她了,他的父亲是个罪犯,被判了刑已经进去了。所以你不用担心与她的家人怎么去相处,以后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和妈妈住在一起了。”
“可是你说过,她身上的伤口是她养父刺的,等她养父出来,要来寻仇怎么办?”
梁原搂住孙晴风,安慰着她:“不怕不怕,她养父被判了很多久,就算他出来,我们搬走离开这里就行了,他找不到我们的。”
在两人的交谈中,孙雅雅的心好像跌进了冰窖中一样。她好似明白了,这一切的一切,原来是一场阴谋。
如果她没猜错,苏晴风在一场车祸后成为了植物人,而梁原不忍心看着女儿受苦,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让她的女儿占据了自己的身体,以她的身份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那她呢?她该怎么办?她那么努力地想要爬出深渊,甚至不牺牲赌上了自己性命终于摆脱掉了孙维深,她还没考上想考的大学,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她还没等到林开颜的答案,就要永远被禁锢在这个身体里吗?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她一定不会相信这个世上竟然会有这种事情存在。
而更让她没想到让自己置于这种情形的竟然是梁原。
明明她受伤的时候,梁原那样悉心地照顾自己,给了自己那么多的暖意。
而原来那暖意背后竟隐藏了一场心计。
第18章 笑口常开(十八)
梁原时不时地会来看一下孙雅雅,或者准确来说,是来看一看苏晴风的身体,也许她是担心着也许哪一天苏晴风会再需要用到这具身体吧。
苏晴风也偶尔会来,她和梁原似乎并不知道她被禁锢在这具身体里,否则也不会当着她的面在病房里谈论着和她有关的事情。从梁原安慰苏晴风的话来看,当初那个神婆似乎对梁原有所隐瞒,只告诉梁原,被夺走身体的灵魂会四处飘荡,成为无主孤魂。
在他们的交谈中,孙雅雅得知苏晴风已经以自己的身份搬去和梁原居住,两人也办理了收养手续,苏晴风初次高考失利,复读后在本地上了大学。
而苏晴风似乎与林开颜走到了一起。她听见梁原让苏晴风和林开颜一起回家吃饭,也听见了林开颜打电话过来时,苏晴风对他撒娇说的话。
这些事情都像一把刀一样,一刀一刀地剜着孙雅雅的心。
孙雅雅为自己所做的人生规划已经完全被打乱,且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即便能再回去,她的人生轨迹也与当初的设想渐行渐远。
孙雅雅经常会想,她当初那么努力地摆脱掉孙维深有什么意义,或许就应该让那把刀刺在它本该刺的位置上,直接结束掉自己的生命一了百了。既然真的有灵魂,说不定她现在已经重新投胎,过上了另一段生活。
然而一切的一切都只能停留在假如,她无法回到过去。
孙雅雅好像不能感觉到时间的存在,她不能说话,无法睁眼,只能感觉到光线的变化。可她又觉得自己似乎能感觉到时间的存在,她能感觉到气温的变化,能听到屋外的声音从嘈杂归于安静,能听到外面烟火与炮仗的声音,也是从医院人们口中互相的问候与那绽放的烟火声中,她知道自己在这里度过了三年。
三年的时间过得这样煎熬,有时候她想,要不多睡一会,也许睡醒了她就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了,但她却发现自己越来越无法入睡了。这种感觉比孙维深带给她的感觉还要让她觉得恐惧,她没有办法逃脱,也没有办法结束。
她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她的灵魂在那寂寥无边的世界中待了三年,生的火焰已经慢慢熄灭了。
窗外的光线渐渐变亮,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已经连续下了很多天雨,然而从今天她所感受的光线来看,这应该是一个久违的晴天。
有人走进了病房,是来给她换营养液的小护士。小护士换完吊瓶后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拿起她的手看了看,站在她的病床前叹了口气:“唉,自从梁姐收养了那个女孩后,对自己的亲女儿就越来越不上心了。”
说完后,小护士就走开了,没一会儿,她就拿着一支药膏回来了。
孙雅雅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抬起,随后有一些清清凉凉的物体被抹在了自己的手腕处。
涂到手腕处的时候,小护士停了下来。她瞧见孙雅雅的带了一个珠串,因为涂药不方便,她就想把珠串先摘下来。
串着珠子的红绳很结实,梁原又给打了死结,一时半会竟摘不掉。
她正琢磨着,就听见门口一声厉呵响起:“别动。”
孙雅雅能感觉到握着她的手轻轻抖了一下,小护士有些被惊到,但还是耐心地说道:“这几天天气潮湿,我看见小晴带着手串的地方都起疹子了,才想着说帮她把手串摘下来,涂些药膏,而且那珠子一直硌在她手腕下没移动过弄得她手腕都有些肿了。”
梁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快步走到小护士身边,说道:“不好意思,这个手串是我替小晴从庙里求来的,庙里的僧人说这个不能摘,可以保平安。我自己来照顾小晴就可以了,谢谢你。”
“哦。”小护士应了一声,只觉自己想帮人却不讨好,觉得无趣,就离开了。
梁原拿起药膏继续涂抹起来,但仍没有解开她手上的珠串。
孙雅雅却对梁原刚才的话产生了怀疑,不过一个珠串而已,梁原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她再一细想,脑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会不会这个珠串与灵魂互换的事情有关呢?
她的猜想很快就得到了验证,那日放晴后,又是连日大雨,孙雅雅手上的疹子不及好转又长了许多新的。小护士瞧着珠串旁边因长期压迫和疹子而有些溃烂的皮肤,起了恻隐之心。想着梁原明早才来医院上班,便决定把孙雅雅手上的红绳先解开,让她的手腕透透气涂点药,等梁原来医院之前给她再带上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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