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茵瞥一眼包装得十分华丽的礼盒,这才注意到上面的烫金logo,是某奢侈品牌。哪有素未谋面一上来就送珠宝的,这架势显然有备而来,还不知道是冲谁来的呢!
她没接,只是礼貌地笑笑,“吴太太客气,见面礼就不用了。”
吴太太不以为意,又往前递递,把那个logo直直杵到时茵眼前,有意暗示,“时小姐别客气,只是一点心意,要不打开看看?你肯定喜欢。”
时茵往边上移了小半步,依旧抿嘴笑笑,笑容却显得疏离。
方姨上前一步挡到时茵前面,“吴太太,您那边在挖什么呢?一早上那么大动静。”
吴太太脸上笑意微僵,她本以为这小姑娘家家的眼皮子浅,这礼随随便便就能送出去,没想到人家从头到尾连正眼都没瞧一下,不由心里着急这趟是白来了,丈夫儿子恐怕还要埋怨她办不成事。
她心不在焉地回答方姨,“松松土种点花,我也想叫人种一片红玫瑰,红通通的看起来多富贵啊!”
时茵听着好笑,想说,您已经够富贵的了!
方姨听着也有点无语,正想着怎么打消她那念头,就见一团东西突然往自己怀里扔过来,她条件反射接住。
接着就听吴太太扔下一句,“我想起来那边还乱糟糟很多要整理的呢,时小姐下次再聊!”
随即人已经急匆匆地跑了。
方姨愣愣地看着手里东西,好笑又好气,“这个吴太太!”
时茵忍不住笑,“一会给人送回去吧。”
方姨点头,“行,我知道。”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江政夫人轻声笑起来。
时茵朝她看过去。
江政夫人也正看着她,“和吴太太相比,我空手来真是失礼了。”
她慢慢走过来,目光打量,最后点点头,“闻名不如一见,砚池还真是专情。”
说到最后,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眼神中带着些不以为然。
时茵不喜欢她这个笑,暗暗皱了下眉,面上只是扯扯嘴角。
“这边房子不错,可惜我那边事忙,又要管家又要操心孩子,倒是便宜了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可惜了。”
江政夫人语声轻缓,有着某个阶层特有的傲慢。
时茵脸上淡淡的,也不搭话。
江政夫人脸上微微闪过一丝尴尬,想起自己的来意,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们家那位和砚池没法比,从前还忙些正事,这几年越来越不务正业,我这次把房子卖了也是替他收收心。”
时茵看着她,依旧不咸不淡。
江政夫人脸上的傲慢不再,神情开始变得不自在。她轻咳一声,“若是……从前有什么不愉快,还请时小姐别放在心上。”
这话说的十分客气,甚至有些卑微。
时茵暗暗在心里揣度一会,江夫人怎么说也是江砚池的长辈,和她并没交集更无过节,犯不着这么放低姿态和她说这种话。
她不由多想,难道是为前些天在江政围墙外发生的那个小插曲?
或许,江夫人卖房也与这个有关?
时茵不动声色,只是不卑不亢地说:“江夫人言重了。”
江政夫人心下微松,暗暗观察时茵,竟看不出她这话是敷衍还是真心所说。没想到自己活到四十岁还要在个小姑娘面前看眼色,不由恨死江政,闯的篓子还得她来收拾。
她面上半点不敢显露,见时茵兴致缺缺,自己也已经表面诚意,适时给自己找台阶下,“这是要出去遛狗吧,那我就不打扰了。”
时茵从善如流,弯弯嘴角笑,“江夫人慢走。”
-
等遛完狗,时茵来到院子里喝茶,收到一则微信,竟是消失多天的江老板发来的。
【礼物收到了?】
时茵疑惑,什么礼物。
这时,去还东西的方姨回来了,手里还拿着那个盒子,无奈地说:“我去敲门,大门紧闭,一个人影都没有,就连院子里的挖掘机也不见了!”
时茵愕然,接着灵光一闪,对着盒子拍照发过去。
【这个?】
【嗯】
时茵扶额,对方姨说:“先放着吧。”
方姨也明白过来,笑呵呵地进屋去了。
时茵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亮闪闪的胸针,竟然也是一朵红玫瑰,绿色的翡翠叶片托着鲜红的花朵,做工十分精巧。
她不由想起白天偶然刷到的一个视频。
“限时心动”里,四位男生分别挑选一束花送给心动女生,蒋瑶收到的是一大束红玫瑰,她问男生为什么送红玫瑰,男生说她像红玫瑰一样美艳迷人。
蒋瑶笑得颠倒众生,说了一句话——“谢谢你,这是我最喜欢的花。”
江老板这是把对蒋瑶的爱意全投射到她这里来了。
她心中微冷,先前那点接到微信的雀跃荡然无存。
她勾勾嘴角,作为一个替身,十分尽责地回复:【谢谢老板,我很喜欢。】
第四十二章 你有真爱?
下午五点多钟, 时茵来到厨房。赵阿姨正在为晚餐配菜。
时茵随意拈起果盘里的一颗葡萄就要往嘴里放,赵阿姨忙制止她,“刚用小苏打泡着, 还没洗干净呢!”
时茵已经吃进嘴里,眯起眼满足地点头, “还是这个好吃。”
赵阿姨笑着摇摇头, “知道你爱吃这个品种,早上出门的时候方姨叮嘱我三回, 生怕买错。”
时茵心里感动,赵阿姨虽然心直口快但其实是个热心肠, 方姨就更不用说了,拿她当亲人一样。
真是舍不得这里啊!她心里感慨,眼眶都有点发热,掩饰地伸手洗着果盘里的葡萄。
赵阿姨没察觉, 在一旁剥着蒜, 自顾自地说:“是不是先生不在,觉得无聊了?”
时茵刚才那点小感动顿时烟消云散, 她现在一点也不想提起江砚池,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赵阿姨的话, 只能笑笑。
她瞧瞧料理台上的各式配菜,都是自己爱吃的, 有意转开话题,“阿姨,你教我做菜吧!”
赵阿姨正举起刀拍蒜,动作一滞,奇道,“怎么想起来学做菜了?”
说完也不等时茵回答, 了然地笑,“我知道了,你是想学了以后亲手做给江先生吃。”
时茵哭笑不得,她可没那么痴心,纯粹是觉得阿姨做的菜太好吃,万一哪天离开这就再也吃不到,这才想着干脆学几个拿手菜。
她看一眼料理台上的几样配菜,反正不是江砚池爱吃的,也就不解释,笑着磨拳擦掌道,“那我们就操练起来吧!”
“等等!”赵阿姨看着今晚要做的菜,略略思索一下,有些急切地说:“我让老张去买盒豆腐,正好家里还有虾仁,做个虾仁酿豆腐,先生爱吃。”
“他又不在,不用了吧……”时茵讪讪道。
“咱们可以先学啊!”赵阿姨望一眼窗外天色,十分积极地说:“天还早着呢,来得及。”
时茵撅撅嘴,好吧好吧,酿豆腐也不错就是了,那就多学一道。
-
张叔效率快得惊人,不到三十分钟就已经带着豆腐回来。
赵阿姨拿了一盒揭开包装,仔细瞧了瞧,豆腐白白嫩嫩,散着浓浓的豆香。
她点头,“是这家没错。”
时茵在一旁很认真地数了数,纳闷,“做个酿豆腐用不着五盒豆腐吧?”
张叔瞥一眼她细皮嫩肉的手,挠挠头憨憨一笑。仿佛在说,就你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五块豆腐都不一定够嚯嚯。
时茵一眼看穿张叔的心里话,心里不服,自己这么聪明,难道还搞不定一道虾仁酿豆腐?她嘟起嘴,手叉着腰看向赵阿姨,像在撒娇。
赵阿姨还没忘记上次的手工馄饨,非但不帮她还十分赞许地点头,“老张办事一向周到。”
见时茵嫩生生的小脸垮下来,她忙又安慰道,“要是多出来,咱们今晚正好再做个麻婆豆腐好了。”
时茵一想,也行。
为了麻婆豆腐,她瞬间斗志满满,卷起衣袖,洗手开工。
结果,不到二十分钟,时茵已经蔫了一半。即使在赵阿姨这名大师傅的指导下,她也没能一雪之前的馄饨之耻。
虾仁炒糊不说,原本漂亮密实的豆腐在她铲下全都碎成渣渣。
对这结果赵阿姨一点也不意外,心里好笑,还得佯装淡定地鼓励她,“没事没事,一回生二回熟,咱们豆腐还多着呢。”
时茵重振士气,把虾仁豆腐渣装盘,洗锅再来。
这次她更加仔细,严格按照赵阿姨的指导,小心翼翼地伺候豆腐,结果还是碎了大半。不过,她自我感觉已经明显比第一次有长进,不由高兴地握拳,“宝,干得好!”
赵阿姨看着她这高兴劲,又瞧一眼锅里的食材,心里直摇头,这么个水灵灵的姑娘,手怎么就不知道轻重,一铲子下去翻江倒海,半块豆腐粉身碎骨飞出锅外,就这还沾沾自喜呢,上次和方姨学化妆也没见这么费劲。她颇感可惜,自己这一身厨艺她是学不到了。
“是不是可以放盐了?”时茵转过脸,笑眯眯地问。
“啊?”方姨回过神来,随口说,“放吧,放吧。”
时茵不知道,自己在上一秒已经被赵师傅放弃。她还很得意地哼起小歌,拿起调料罐。
就在这时,方姨来到门口,难掩急切地说: “先生来电话了!”
时茵心中意外,手里一抖,一大勺盐就下去了,旁边立着的锅盖没能幸免,被她一胳膊肘给扫到地上去。更惨的是锅盖又带倒边上的调料罐,稀里哗啦撒了一地。
赵阿姨回身拿个盘子的功夫,就听“咣当咣当”好几声响,连忙转过脸来,见着地上的惨案目瞪口呆。
时茵知道赵阿姨平时有多宝贝自己的厨房,就差在门上贴“闲人免进”了。她心虚地搓搓手,“那个……一点小意外哈!”
小意外?赵阿姨心在滴血,看着一片狼藉的地面,心疼地直哎哟,“小姑奶奶,我看您以后还是只管吃就好了。”
知道自己从此失去拜师的可能,时茵心里惋惜,委屈地瘪瘪嘴。
方姨看着赵阿姨铁青的脸色,也是哭笑不得,再一想自己来的目的,忙说:“不管这些了,先接电话吧!”
大概是见不得时茵瘪着嘴的无辜样,又不忘数落赵阿姨,“有什么大惊小怪,打扫一下不就行了!”
时茵捂嘴偷笑,在方姨的眼神催促下去客厅。
-
“怎么不接电话?”
听筒里传来久违的男声。
时茵看一眼被自己随意放在沙发角落的手机,猜他之前大概已经打过。
她张开嘴,一时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握着听筒沉默。
“时茵?”他声音低沉,十分悦耳,却又没什么温度。
她心中轻叹一声,略显敷衍地笑,“什么事,老板?”
“怎么不接电话?”
他很执着于这个问题?也对,谁敢不接江砚池的电话呢?
时茵撇撇嘴,抱歉地说:“在忙,手机没拿。”
“忙什么?”
时茵腹诽,江老板今天这么闲吗?消失这么多天,今天一出现就反常地问东问西。
听筒里隐约传来翻阅纸张的声音,接着是笔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
像是杨晋在旁低声提醒,“蒋先生也在酒店,想约您一起喝茶。”
蒋先生……时茵思忖,是上次见过的那位?银港老板蒋宗林,蒋瑶的哥哥。
她竖起耳朵听着。
“怎么不说话?”
时茵一愣。
“今天怎么呆呆的。”
他突然发出一声轻笑。
时茵心里不知怎么就一荡,很快清醒过来,抠着电话机,有些不情不愿地说:“跟赵阿姨学做菜。”
她意识到自己语气的冷淡,想想这样不行,对方可是她的衣食父母,干嘛跟钱过不去。
他不可能没感觉到她的态度,却依然很有耐心地问:“什么菜?”
“虾仁酿豆腐。”
快速调整好心态,她微微一笑,声音又乖又甜,“那个……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做给你吃好不好?”
说完之后,她脸不自觉地红了红。
电话里沉默下来,接着“滴”一声,挂断。
时茵愣愣看看听筒,不敢相信他竟然就这么挂了。
在自己说了刚才的话之后。
她摸摸自己的脸,傻傻站着,嘴角浅浅撇下。
突然,连续的震动声响起。
她看向沙发上的手机,没精打采地走过去。
嗯?她突然坐直身体。
“怎么这么慢?”
屏幕上的男人穿着黑色衬衣,微微皱着眉头,衬得白皙的面容更加冷峻。
时茵慢慢曲起腿,偷眼瞧着那张帅得过分的脸,无意识地咬着手指头,“开了震动没听见。”
他面色稍缓,眼神落在她的唇上,“不要咬手。”
时茵这才发现自己的举动,低头看看,左手无名指边缘已经被咬得红通通,指甲也缺了个口子,显得这根原本就难看的手指更丑了。
她缩起手指,没好气地嘀咕, “刚才不是挂了,又打过来做什么?”
“想看看你。”他眼睛不离她。
时茵闭上嘴,突然变哑巴。
两人对视片刻。
他低头扣着袖扣,随口说:“如果想开球馆,物色好地方和我说。”
时茵惊讶,他怎么知道她想开球馆?
她试探地问:“你要帮我?”
“我说过,会养你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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