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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思慎若有所思，没说话，只端起陈继远给他倒的水喝了一口。
下一秒。
“一杯水，600。”
云思慎：……
他垂眸，用一种哭笑不得的目光打量了下手里的端着的一次性水杯。
塑料的，大概是被什么东西压过，杯底还凹进去一块。
里头装着的也不是什么琼浆玉液，就是一杯烧开过的自来水。自来水没有怎么仔细过滤过，还带着一股不太好闻的化学味道。
让人喝了就完全不想再喝第二口。
衣服好歹能穿挺久，可这么一杯三口就没了的水竟然也要600？
林杳额角一抽。
“乌鸦，你也太不要脸了吧！你这里是多久没来人了？！”
乌鸦用他瘦得骨头都凸出来了的爪子翻过一页账本，很不高兴地埋怨道：“这个月，就做成了你这一笔生意。”
难怪。
林杳扶额，顿时明白了。
难怪算得那么狠！
乌鸦把计算器敲得啪啪响，最终得到了一个心满意足的数字：“喏，一共5万2，给钱。”
林杳前头心疼得不行，可等真正要付钱的时候倒是爽快，从钱包里翻出银行卡，“来，刷卡。”
乌鸦从桌子底下掏出了一个POS机。
但就在他要摁数字的时候，林杳忽然道：“要不抹个零吧？”
乌鸦哼了一声，看都不看她，“谁告诉你我这里还能讨价还价的？”
林杳猛地伸手，盖住了POS机的数字键盘。
乌鸦眉眼一厉。
林杳：“抹个零，10万吧。”
乌鸦发怒发到一半，僵住了。
“哈？”
林杳一把抢过POS机，利落地输入数字、刷卡支付。
等乌鸦反应过来的时候，小票都已经打出来了。
林杳利落地撕开小票，把POS机还给了乌鸦。
“喂。”她好笑地叫了声他，“这回的债算还清了吧？”
乌鸦慢了半拍，嗯了一声。
林杳把那件价值600的黑色T恤拿过来抖了下，再丢给云思慎。
云思慎的伤虽然不在手臂上，可还是会影响手的动作，所以是陈继远在旁边帮着穿上了T恤。
那件没什么图案，甚至还漏了好几个线头的黑色T恤穿到云思慎身上，还真有了点值600块钱的味道。
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稀奇事，毕竟慎爷就算披个麻袋，估计也有人猜是哪家高定的时尚新款。
“药都在这儿了。”乌鸦最后给他们丢了个小袋子，“吃法贴在上面，还有外敷的药膏。”
说完，他就耷拉着眼皮子，坐回缺了条把手的摇椅上。
“没什么事，就赶紧走吧。”
林杳他们按原路返回。
只不过出去的顺序变了下，陈继远先出去把铁床挪开，然后再让林杳和云思慎出来。
一出来，憋了一肚子话的陈继远就忍不住地开口了：“林小杳，你为什么要给他10万啊？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冤大头，上赶着让他去宰！”
“这是诊所的规矩。”林杳解释道：“医生随心意定价，病人随心意加钱。”
陈继远：“？？这什么破规矩？”
林杳只笑了下，没再说什么。
就这两三句话的时间，他们已经走出了伪装成理发店的地下诊所。
刚出门，虎三就从埋伏点跑了出来。
“先生，中央街区已经快被自由军占领了。”她面色严肃地汇报道：“雀六破译了自由军的内部通讯，确定了他们将会在1个小时后完成对马拉奇的封锁。老大已经赶着过来了，半个小时就能到。”
不远处忽然闪过三道瘦小的影子。
两个男孩一个女孩，身上都是脏兮兮的，唯有一双眼睛特别亮。他们手里都抱着一个箱子，“UNICEF”这一行字母被灰尘和鲜血浸染，只剩下“U”和“F”这两个字母还算清晰。
大概是也注意到了理发店前的他们，那三个孩子脚步一缓，忍不住投来好奇的目光。
虎三：“他们应该是住在这儿的小孩，趁乱到外面捡了点物资带回来。”
像这样的孩子来来去去好几波了，只要不靠近理发店，虎三她们就当没看见。
虽然标志性的字母模糊了，可陈继远记得箱子上印着的那个蓝色圆标，“儿童基金会的援助物资？”
他一下子就想到了那辆爆炸的卡车。
林杳遥遥看了他们一眼，目光在滚满了泥沙和血迹的箱子上顿了下。
这就是个小插曲，不管是陈继远和虎三，都只是复杂地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护着云思慎上了车。
“先生，接下来是继续进丛林，还是立刻离开马拉奇？”
按原计划，虎三应该是在密林入口接应他们的，所以才会这么问。
“进丛林。”云思慎把目光从那三个小孩消失的结尾收回，淡声吩咐道：“他们只想侵占城市，不会浪费兵力到丛林深处。”
虎三闻言点头，“明白。”
两辆吉普一前一后，穿过硝烟朝着城市边缘而去。
理发店所在的街道已经被远远抛在后面了。
林杳忽然出声问道：“自由军占领城市后，会屠杀平民吗？”
云思慎却答非所问：“10万，应该还不够他们离开马拉奇。”
林杳低头正飞快地在手机上打着什么，闻言动作一顿。
副驾驶座上的陈继远猛地回头：“慎爷，你的意思是，那个老头……”
“其实够了。”
林杳敲完最后一个字，把手机放回了衣服口袋里。
“你以为他只薅我一只羊的羊毛啊？”
云思慎明了地点头。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林杳摇了下头，笑道：“放心，他们自己就可以照顾好自己。”
在荒土上挣扎的野草，最知道该怎么才能活下去。
枪声和炮声忽远忽近，本来就不算漂亮的城市被战火吞噬得面目全非。
林杳的手指无意识地抠了下车窗边沿。
“阿慎。”她忽然轻轻问道：“钱能停止战争吗？”
云思慎仰躺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不能。”
他握紧了林杳放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渡给她温暖。
“它只能弥补。”
只能微不足道地弥补战争的伤痕。
钱算什么呢。
再多的钱，也填不满人心的欲望。
再多的钱，也补不回伤痕累累的心。
林杳在心里喊了一声系统。
系统没有反应，大概率又在装死。
林杳垂眸想了片刻，又拿出手机开始打字。
在信息发出去的下一秒，她不知道缄默的系统收到了一条没有提示音的消息。
【‘希望’解锁进度＋1%，当前进度为：52%。】
第一百四十三章 德利娜：真是任性啊。……
M州, 纳普顿，The Light总部大厦内。
在进过半个月的调整后，The Light很快就适应了管理层的变化, 一切事物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而随着各个项目的不断推进，The Light也不可避免地陷入了人手不足的困境。所以早在林杳还未卸任之前, The Light就已经在积极对外招聘了。
朱妮一周前刚通过面试, 进入了CEO的秘书办，成为协助CEO工作的3位秘书之一。
因为才刚来, 她手头上并没有太多的工作，所以也是整个秘书办最闲的一位。但这份“清闲”对朱妮来说, 绝不是件好事情。
这一天，她跟往常一样泡好一杯咖啡端进办公室，放下后正打算安静地退出去，可德利娜忽然抬头, 叫住了她。
“朱妮, 我记得你曾经做过国际儿童基金会的志愿者？”
朱妮没想到德利娜竟然会记得这么小的细节，有点受宠若惊地道：“是的。”
“熟悉基金会运转的流程吗？”德利娜又问。
朱妮主动道：“一开始我做的只是些基础工作, 可后来我帮他们做过财务分析和方案策划，所以不管是组织架构还是管理模式, 我都很熟悉。”
“很好。”德利娜招手让朱妮过来点，“Miss Lin打算以个人名义成立一个慈善基金会, 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Miss Lin？！
朱妮呼吸一滞。
那位在M州翻云覆雨闹了一番后挥挥手又轻描淡写地离开了的传奇人物？
朱妮一直可惜自己来公司来得太晚，没想到今天竟然就接到了这位大老板的任务。
她按压住激动的心情，问道：“好的，我明白了。请问基金会的名字是什么，以及Miss Lin 对于基金会慈善款的投入规划是怎么样的呢？”
德利娜滑动鼠标，轻声地用华语将林杳钦定的名字说出口：“叫‘礼物’, 标志必须使用华语。”
虽然这个名字有点奇怪，但朱妮还是迅速在手机备忘录上记了下来。
德利娜顿了下，似乎是消化了什么难以置信的消息后，才缓缓道：“至于慈善款……Miss Lin在 The Light所得的一切利益分红，都会全部投入到基金会中。”
朱妮愣住了，惊讶得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音量。
“全部？！”
“是的。”德利娜缓了一会儿，再次强调了一遍：“不管是之前的，现在的，还是将来的，所有既得利益分红，都捐出去。”
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The Light 为林杳赚到的每一分钱，再也不会到她手上，而是全部用于慈善资助。
可是……
她是怎么舍得的？
那是一个怎么样的天文数字？！
朱妮简直不敢想象外界如果知道了这件事，会掀起怎么样的惊涛骇浪！
“所以待会儿你就去找嘉妮，以后Miss Lin在公司的账目就由你来负责。”德利娜雷厉风行地下达一系列指令：“基金会每个月都要向Miss Lin 递交报告，详细说明每一笔资金的去向。同时，ICIO将会以第三方的身份负责监督基金会的每一笔资助项目。”
“ICIO？”朱妮又陷入了更大的震惊里，“他，他们不是一个打击国际犯罪的组织吗？”
怎么又突然跑过来做基金会的第三方监督了，一个基金会而已，没必要吧？！
德利娜看了她一眼，忽的笑了。
“当然是为了在最大程度上避免基金会藏污纳垢。所以朱妮，不管其他方面的设计是怎么样的，‘礼物’的管理机制必须严苛，甚至我们不介意成为世界上最严苛的管理机制。”
“ICIO当然不是最专业的监督方，但我想应该没有多少人可以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违法犯罪，你说对吗？”
这几句话，既是好心的解释，也是隐晦的警告。
朱妮神色一敛，瞬间明悟。
“基金会是Liss Lin送给世界的一个礼物。 ”德利娜慎重而严肃地道：“它很重要。”
“我明白。”朱妮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坚定地道：“我绝对不会辜负你们的信任的！”
说完，朱妮就迫不及待地出去写筹备方案。
视野明亮的办公室里，很快又只剩下德利娜一个人。
她目光重新回到电脑屏幕上，好一会儿后，忽的叹了一口气：“真是任性啊。”
只要The Light 盈利一天，送往世界各地的‘礼物’就不会停。
这是怎么样的魄力，又是怎么样的义无反顾？
“而且，你就这么笃定The Light不会亏钱吗？”德利娜托腮，目光从电脑移开，落在了桌子上的一个陶瓷的小盆栽上。
林杳初来乍到时，给公司买了很多的“见面礼”，包括但不限于各种坐垫、抱枕、杯子等。这个听说是什么大师联名款的盆栽就是其中之一，只有几十盆，每一盆都不一样。
这大概是世界上第一个给全公司买见面礼的老板了。
也再没有比她更随心所欲，特立独行的老板了。
当时还留在公司的其实也就20几个人，林杳买的见面礼分完了还有很多剩下的。而这些多余的礼物，在后面分给了新入职的员工。
渐渐的，仓库里留下的“见面礼”越来越少，直到两周前的某一天，秘书嘉妮提醒她礼物仓空了，询问要不要再购置一批。
德利娜这才发现，给新人“见面礼”竟然已经成为一个心照不宣的传统了。
当天，秘书小姐从德利娜的私账上划走一大笔钱，礼物仓库再次被堆满。
但没想到的是隔天，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陆陆续续的不断有新的礼物被放进仓库里。
本该只是老板设置的礼物仓库，竟然变成了全公司的礼物仓。
不再是老板一个人给员工的礼物，而是全公司给新人的礼物。
时至今日，The Light的公司氛围已经是业内人尽皆知的和谐。
德利娜拉开抽屉，给盆栽滴了几滴营养液。
“礼物。”她忍不住笑了，“我真喜欢这个词。”
阳光明媚的格莉丝岛。
顾老夫人拿着把嵌了紫宝石的剪子，坐在廊下修剪着一盆开得正好的茉莉。
浑身雪白的猫咪在太阳底下昏昏欲睡，尾巴悠哉悠哉地一摆一摆。
张丽忽然拿着个木盒走了过来。
“老夫人。”
“怎么了？”顾老夫人放下见剪刀，拿起放在一旁的帕子擦了下手，端起旁边放着的茶盏抿了一口。
“小少爷托人送来了这个，说是林杳小姐给您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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