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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变成鬼以后——秋子梨

时间:2022-01-08 13:47:59  作者:秋子梨
  学堂里的夫子经常看着她摇着头叹息:“可惜了,可惜了。”
  是在可惜她为什么不是个男人,否则定能考取个功名。
  其实镇上很多人也在背地里议论,觉得沈见月脑子傻了,一个女儿家认什么字,又不能考取功名,还不如掌握一门好手艺来得实在。
  但沈见月这个人表面上很和善,见谁都一脸笑,其实骨子里是个极其固执的人。
  有人看不下去来劝了她几句,她面上一脸受教地听着,转头就抛到了脑后。
  叶从容就在她的坚持下风雨无阻地上了几年学,倒的确学会了一些东西,她九岁的时候就在家门口支了个摊,专替人写信。
  镇上的人本来还有些不信任她,但她写字时行云流水的气势确实挺能唬人,她的生意变得越来越好。
  有一次沈见月自己尝试酿了米酒,她尝了几口就有些醉了,叶从容将她送回卧室躺下,正想离开的时候,突然被她拉住了手。
  沈见月醉醺醺地问她:“容容,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让你读书吗?”
  叶从容摇了摇头:“不知道。”
  沈见月笑了笑,说道:“读书人都聪明,我想你变得聪明。”
  “我虽有一门好手艺,脑子却不聪明,所以才会被人骗了,被赶出家门众叛亲离,连我娘死了都不能去见她最后一面。”
  “我还怀着你的时候,每天都想跳河自尽,因为活着实在是太煎熬了。”
  “我太笨了,才会被骗,才会活得这么苦,所以你一定不要像我这样。”
  叶从容就在沈见月带着醉意的声音里,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从小就没有父亲。
  沈见月的父亲经营着一家绣庄,家境还算富裕,但商人虽有钱财但地位不高,她父亲为了长远发展每年都会资助一些赶考的读书人,给他们提供住所和盘缠,算是结个善缘。
  沈见月就是因此认识了赶考的叶洪旭,两人在一来二去中有了感情。但叶洪旭很快就要去江启城赶考,年轻人离别时情难自禁,她性子又单纯懵懂,就在他的哄骗下发生了关系。
  后来就有了身孕,叶洪旭这时早已没了消息,只给沈见月留下了一个玉佩当作信物,承诺日后一定会来迎娶她。
  沈老爷本来对两人关系乐见其成,但却没想到沈见月还没成婚就有了孩子,他联系不到叶洪旭,随着沈见月肚子越来越大,街坊四邻全都指指点点,他一气之下将她赶出了家门。
  沈老爷到底没有绝情到底,给了沈见月一大笔钱,她就用这笔钱到江启城找叶洪旭。
  她费劲千辛万苦到了江启城,没有见到叶洪旭,却打听到了两个消息。
  叶洪旭中了状元。
  叶洪旭娶了大官的女儿。
 
 
第8章 于月巧,竟然是三皇……
  沈见月不愿相信,她必须要找叶洪旭问个清楚。
  她在叶府门口守了好几天,终于在一天傍晚等到了坐着马车回来的叶洪旭。
  他穿着华贵的衣袍,一脸的春风得意,和当初的那个落魄书生完全判若两人。
  沈见月犹豫着想走近他,却见他转身向马车里伸出了手,一只白嫩纤细的手很快放在了他的手上,随后一个衣裙华丽满身贵气的女子扶着他下了车。
  叶洪旭一脸爱慕地看着那女子,就像当初看着她一样。
  沈见月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她在镜子里看见过现在的自己,多日来不断奔波,她神情憔悴一身狼狈,在和那两人的对比下,控制不住地自惭形秽。
  那两人携手进了叶府,就在大门将要关闭之前,叶洪旭突然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沈见月,她的心下意识地提了起来,就见叶洪旭的眼神冷淡地从她身上划过,没作任何停留,就像完全不认识她这个人。
  叶府的大门在她眼前彻底关闭,沈见月终于明白,他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
  叶洪旭明显是个背信弃义的渣男,沈见月信错了人,也不愿再去自取其辱,就跟着一个商队离开了江启城。
  她满心绝望,也无处可去,在途经潍水镇时留在了这里。她本来想在这个地方了却自己,可刚鼓起勇气想要跳河自尽,这时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胎动。
  她感受着那阵有力的跳动,像是肚子里的那个生命在赋予她力量,她捂着肚子大哭了一场,终于有了些活下来的勇气。
  十年倏忽而过,她的女儿漂亮聪慧,孝顺体贴,她也凭着自己的手艺在小镇站稳了脚跟,两个人的生活越过越好。
  可命运却又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叶从容十岁那年,沈见月有一天做着绣活突然晕倒了,醒来后就虚弱到床都起不来。
  镇上的大夫水平有限,诊断不出她到底得了什么病。
  叶从容想带着她去江启城寻医问诊,但沈见月怎么也不愿意离开小镇。
  她预感到自己时日无多,犹豫了很久,终于找人写了一封信连带那枚玉佩一起寄往了叶府。
  叶洪旭的确收到了那封信,如今的他已经位高权重,不用再看岳丈家的脸色行事,再加上如果让人知道自己有孩子流落在外,也会有损自己的颜面。
  因此在确定叶从容的确是他的亲生女儿后,他很快就派了人来接走她。
  沈见月当时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已经危在旦夕,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叶从容。
  可叶从容死也不肯离开她,任她打骂劝说都无济于事,最后叶家派来的人答应只要小姐跟他们回叶府,他们可以从江启城找几个名医来为沈见月诊治。
  叶从容心里升腾起一丝希望,她答应了这个条件,只是想等母亲身体好转后再走,可叶家人不同意,她无奈之下只能跟着他们离开了。
  后来叶家人说已经帮沈见月找了江启城的大夫,她的病情稳定了下来,叶从容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可没想到两个月后却传来了噩耗,沈见月病情突然恶化,已经离世了。
  叶从容不肯相信,哭着闹着要去见沈见月,可最后只在潍水镇看到了她的坟墓。
  往事有多美好,清醒时就有多残酷。
  她迫不及待地想回到潍水镇,其实想回到的,是记忆里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可为她遮风挡雨的娘亲不在了,那段时光也再也回不去了。
  天地之大,没人再期待她的归来,她只希望记忆里的那个小院还可以收留她。
  可能是孕期的确容易多愁善感,叶从容将这些从没对人倾诉过的往事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蓝竹觉得震惊又难过,她虽然是叶府的下人,可却从来不知道这些事。
  她有些笨拙地安慰叶从容:“小姐,不要难过,我陪着你呢,以后还有宝宝陪着你,我们一起回潍水镇。”
  叶从容轻轻地笑了笑:“好。”
  陆廷理也是第一次知道叶从容的身世,他只听说过她从小就在外地养病,十岁时才被叶家接回来。
  这当然是对外的说辞,但陆廷理当时根本没兴趣了解叶从容,当然也就不知道真相原来是这样。
  他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处,那里隐隐作痛,闷得透不过气。
  他好像是在心疼她。
  陆廷理下葬后,陆府沉寂了下来。
  主子们心情不好,下人们也都谨小慎微,生怕惹了谁不高兴。
  晴雨轩就更加安静,春兰已经好几日没回来了。
  叶从容还没来得及将她打发走,这下倒省了她的事。
  这日天气好,叶从容身体好转,按惯例去给陆夫人请安。
  进了屋子,发现人还挺齐,陆二夫人,陆三夫人和于月巧都在。
  陆夫人在正位上坐着,精神依然不太好。
  几个人正低声说着什么,她一进来却骤然安静下来。
  看来人与人之间的确得看缘分,她不讨自己相公的喜欢,也不讨他家人的喜欢。
  她嫁进来几个月依旧被她们当成外人,于月巧才进府没几天,和她们处得倒已经像是一家人了。
  叶从容心里暗自嘲讽,表面上若无其事地行了个礼,随后找了个位置坐下。
  于月巧这时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听说妹妹这些时日一直病着,可好些了?”
  叶从容点了点头:“好些了,谢谢姐姐关心。”
  “这就好,妹妹还是不要太过伤神。”于月巧神情低落下来,摸着自己的腹部:“我这些天也一直吃不好睡不好,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只能咬牙坚持。”
  “那是自然的。”陆二夫人这时开口道:“月巧你现在和我们可不同,必须得注意身体,不要想那么多,吃好喝好,平安地生下这个孩子,你就是陆家最大的功臣。”
  说罢,她看向叶从容,笑着问道:“从容妹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叶从容微微一笑:“二嫂说得是。”
  “你能理解就好。”陆二夫人又接着说道:“从容妹妹,别怪二嫂说话直接,你要是身体不好,就多休息些时日,千万别过了病气给月巧,她现在可不能有什么闪失。”
  于月巧慌忙说道:“二嫂,我没什么大碍的,哪有那么娇贵。”
  “就那么娇贵。”陆二夫人亲近地拍了拍她的手:“你现在就是咱们陆府最娇贵的人。”
  “我想和从容妹妹说说话的。”于月巧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和廷理哥哥已经很多年未见,这两个月虽常在一起,但了解的也并不全面,所以想找她问些事。”
  “问她有什么用?”陆二夫人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对于月巧说道:“她还没你知道的多呢。”
  说完似乎意识到这话不妥当,她轻拍了下自己的嘴,一脸歉意地看向叶从容:“我这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妹妹你别介意啊。”
  叶从容静静地看着她表演,轻笑了一声:“怎么会介意?我最爱听二嫂说话了,特别热闹。”
  她这话听着没什么毛病,但神情和语气怎么看怎么别有意味。
  陆二夫人一时噎住,只能悻悻地道:“那就好,那就好。”
  她本来是想整治她,此刻却觉得自己失了脸面,神情难看了几分。
  她不再理叶从容,转而对于月巧说道:“你要是想知道廷理的事,就去他的书房看看嘛,他那里东西最多,在家的时候整日里待在那里,连睡觉都睡在那里。”
  这是又故意在恶心叶从容,不过叶从容权当没听懂,淡定地喝了口水。
  “书房?”于月巧皱了皱眉:“我去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陆二夫人看向陆夫人:“只要娘同意了,谁都不敢拦着你。”
  陆夫人本来一直作壁上观,无动于衷地看着她们明里暗里的争锋。
  此时突然被扯进来,她皱了皱眉,面色有些不虞。
  于月巧见状立马说道:“进书房到底还是不太好,我还是不去了。”
  陆二夫人却不死心:“娘,这两个孩子真的太苦了,分开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廷理却......”
  她停顿了一下,装模作样地用手帕擦了擦泪,继续说道:“你就让月巧找点念想吧,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好。”
  这话确实击中了陆夫人的软肋,她唯一的亲儿子死了,她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现在唯一的一点盼头就是他还未出世的孩子。
  只要他能平安出生,她可以把一切都给他。
  陆夫人终于妥协了,她对于月巧说道:“你可以进去看看,但不能把里面的东西带出来。”
  于月巧心里一喜,连忙站起来应道:“我知道了,谢谢娘。”
  陆夫人疲惫地摆了摆手:“你顾好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了。”
  于月巧低头摸了摸小腹:“娘,您放心好了,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陆夫人点点头,神色柔和了几分。
  于月巧在座位上重新坐下,她不着痕迹地和陆二夫人对视了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
  接着她拿起茶杯喝了口水,借此掩饰住自己唇角的笑意。
  她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却不知道这一切都被陆廷理看得清清楚楚。
  原来这一场戏码就是于月巧和陆二夫人策划好的,为的就是找个借口光明正大地进他的书房。
  他不知道陆二夫人怎么会和于月巧勾结在一起,但他大概知道她们在找什么。
  于月巧,竟然是三皇子的人吗?
 
 
第9章 叶从容说得没错,是……
  叶从容也看明白了于月巧和陆二夫人的这一场戏。
  她就说陆二夫人不是个轻易会和人姐妹情深的人,看来两人背地里有些不为人知的牵扯。
  会是什么呢?
  她想了一会,没理出什么头绪,很快就放弃了。
  她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陆府的这些事都跟她没有关系了。
  陆夫人这时看向叶从容,有些生硬地说道:“三日后就是叶大人的五十大寿,老爷请旨去平卢山剿匪了,廷理如今也不能陪你回去了,你准备准备自己回去吧。”
  她还是忍不住将陆廷理的死迁怒于叶从容,如果不是要赶回来参加叶洪旭的寿宴,他也不会意外死亡。
  听着陆夫人几乎是不留情面的话,陆二夫人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她看向叶从容,准备欣赏她狼狈的样子。
  可叶从容依旧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她像是没听出陆夫人话里的恶意,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知道了,谢谢娘。”
  陆夫人有些愕然,她本以为叶从容会客气地回绝两句,她就可以借此再嘲讽几句,没想到她直接答应了。
  那句“你还是回去吧,叶家排场大,我可不敢留你”被堵在了喉咙里,陆夫人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陆二夫人当然不会错过这个讽刺她的机会,她阴阳怪气地说道:“相公刚去世还不忘去参加寿宴,真是孝顺孩子,叶大人真是有福气,能有你这么个女儿。”
  叶从容淡定地看了她一眼:“还是比不上二嫂您,您父亲上月不是刚从陆府拿走了一千两银子,有你这么个孝顺女儿,那才是天大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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