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初辰抬起头微微一笑,打断了林璇:“去吧,周六的晚宴你不用管了,我自己出席就行。”
“谢谢向总,那我先出去了。”林璇浅笑。
“嗯。”向初辰应她。
校庆?
正签着字的手忽然停了下来,向初辰忽然想起什么,忙叫住了林璇:“等等。”
林璇循声回过头来,看着他。
“我记得越越也是墨大的?”向初辰问。
林璇的背瞬间僵直,一股情绪在心头紧急集合,她只笑了笑。
“是。”
“好,没事了,你出去吧。”向初辰抬了抬下巴。
林璇无话,转身离开。
当晚,向初辰敲开了任越越的门,单刀直入。
“听说周六是你们大学校庆?”
任越越讶异:“你这消息也过于灵通了吧?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怎么感觉你比我知道得还快?”
向初辰煞有介事地低头盯着她,朝她逼近一步:“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所以记住,不要给我干坏事哦,我都会知道的。”
他的脸越凑越近,任越越忙后退一步,躲进了门后:“太晚了,我要睡了,你也早点睡吧,晚安。”
话音未落,关上的门带过一阵风吹在向初辰脸上,他站在门前抿着嘴傻笑。
校庆当天,任越越一大早就被迫接受铃声的狂轰滥炸。
沈佳然狂打电话来催她起床,她崩溃地接起。
“我的大小姐,你赶紧起床吧,再不起床,你今天就得回母校看落日了。”
“看落日也很好啊。”还在梦中的任越越眼睛都睁不开,嗫嚅着答道。
“谁要跟你看落日啊,赶紧给我起来!你看看你这懒样,都多久没感受过学生时代的热情了,快点,我和苏悦舟2小时后到楼下接你,先去吃饭。”
“完了,我有预感,今天要当一天的电灯泡。”
被沈佳然吼清醒后,任越越连带思路也清晰了。
“嘻嘻,虽然事实是这样,但没事,我不嫌弃你。”沈佳然陶醉在自己酿的美酒中,话语里也透着甜。
虽是如此,待他们三人吃过午饭,再从市区回到学校,已是下午2点多。
整个校园到处人影攒动,远远的草地上一群男生正搭着舞台,沈佳然对身边的两人透露得来的情报:“听说,学校请了一些小有名气的歌手和乐队来表演,果然是大手笔啊。”
“都有谁?”任越越问。
毫无疑问,沈佳然兴致盎然说出来的一个个名字,任越越一个都不认识,只能摊手朝沈佳然耸耸肩,一副“很对不起,实在不懂你的春心荡漾”的样子,令沈佳然很是无奈。
一旁的苏悦舟笑了:“好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逛逛摊位去吧。”
校道上高大的白千层往下投着大片大片的清凉,每棵树旁都摆满了各种彩带飘扬的社团摊位,几乎每个摊位上都有社团原创的七十五周年纪念物出售,看得人眼花缭乱。
逛了半圈任越越也没有想买的,倒是沈佳然,什么冰箱贴、徽章、帆布袋之类的,通通都收入了囊中,任越越和苏悦舟双双抱着手,站在身后直摇头叹气不停。
走到摄影协会摊位时,沈佳然和苏悦舟突然被一群人围了起来,不得动弹。
原来,一个眼尖的师弟曾在办公室墙上的合照见过他们,远远地认出了,便拉住两人,非要他们帮着顾摊。
任越越见两人一时半会也脱不了身,便朝着苦瓜脸的苏悦舟和兴致盎然的沈佳然挥挥手,一个人逛了起来。
墨大坐落在市区边郊山下,风景和空气都很好。
高大的白千层从校门一直贯穿整个校园,将偌大的学校一分为二,虽然近年来新建了许多现代化的教学楼,但仍保留了部分古旧典雅的小楼群,这些楼群大都与建校年龄相当,整体看起来就更显得有大学的历史感和韵味。
任越越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湖边,随意挑了一处柳荫下的石凳坐下来。
说实话,任越越在这里的大学生活其实很短暂,大一大二无聊时,她除了跑图书馆,就是来这片湖边坐着,静静看着湖里的荷花或盯着水底游来游去的金鱼发呆。
现在还没到6月,湖边的荷花只是微微露了个尖角。
她不由得打了个哈欠,今天实在太早起,阳光此刻又分外耀眼,刺得她发困。
“校庆这么无聊啊?”
循声望去,一位陌生男生正向她走过来:“怎么打起哈欠来了?”
第36章
陌生男生说着,在她旁边坐下来。
“你是?”任越越实在想不起自己认识这个人,但又觉得有些眼熟,“你认识我?”
“你果然不记得了。”男生自嘲地笑了笑,“我叫迟良,是大学时轮滑社的社长,还记得吗,那时候,林璇经常带你来参加我们社团的活动。”
“哦……这样说起来倒好像有点印象。”任越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即想到,她也好久没见林璇了,今天回学校好像也没看到她,不禁在心里叹了叹气。
“真想念大学时光啊,想想还是念书好。”迟良看着湖面若有所思道。
“是啊。”任越越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附和着说道。
“大三的时候,我问林璇怎么不见你来轮滑社玩了,她跟我说,你出国了,我那时候好失望,想着以后就见不到你了。”迟良看着任越越,动情地说道,“没想到今天在学校竟然又遇到了你。”
这一席话实在是任越越没有预料到的,她躲避着迟良的眼神,在心中打起鼓来,面对一个忽然跑出来诉说过往对自己的思慕的男生,她完全没有招架的经验,而对于她不喜欢的人,她又从来不喜欢逢场作戏,只是一个劲想着该怎样结束这场怪异的谈话。
但她很快便不用为此发愁了。
沈佳然和苏悦舟像隔空接到信号一般,从桥的另一头出现了,苏悦舟走得要稍后一点,此时正看了过来,眉头微皱。
“越越,总算找到你了。”沈佳然远远喊道。
直至走近了,沈佳然才看到迟良,惊讶地对着两人说:“你们怎么碰到了?”
任越越更困惑了,忙问:“你们认识?”
“好久不见,佳然、悦舟。”迟良打起招呼。
苏悦舟略点了点头,没说话。
沈佳然笑起来,侧身对任越越俏皮地解释道:“迟良是我们摄影协会的,不过他平时都不怎么来参加活动,听说整个学校的社团都有他认识的师妹,可能是分身乏术吧。”
迟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别听她胡说,我只是兴趣比较广泛,加入了几个社团,才没有认识多少师妹。”
任越越笑了笑没接话,事实如何实在与她无关。
迟良和沈佳然随即攀谈起近况来,苏悦舟看了看任越越,悄悄站到她身边,从背后拿出一把白底浅绿的真丝熟绢圆扇递给了她。
这是苏悦舟刚刚路过一个汉服社摊位看到的,当时便立刻买了,本就打算给任越越的。
看着这把骤然出现的扇子,任越越瞬时开心起来,扇面上的绣的是一片翠色的荷塘,几朵沾着露水的莲花正在团团的莲叶中开得招展,随风摇曳着。扇柄是木制的,握在手中,让人感受到一种古色古香的沁凉。
她看扇面做工如此精美,便好奇地问:“这扇子哪来的,上面的刺绣真好看。”
苏悦舟侧了侧身,随手一指说:“刚才协会那边一个小师妹给的,你拿着扇风吧,也可以遮太阳。”
看着她把玩着圆扇,一副很喜欢的样子,苏悦舟宽了心,便问起她这大半天功夫都跑哪去了。
“只是随便走走,一不小心就到这里来了。”任越越摇着扇子笑道。
沈佳然看起来是与迟良说着话,目光却穿过迟良的肩膀,落到任越越手中的扇子上。
她只看了一眼,又迅速移开了。
苏悦舟白色T恤的一角落在她视线的边缘,被风吹得像身侧的湖水般起了皱,她没有抬眼去看他此时脸上的表情,心却随着他的衣角皱了起来。
走走停停,不知不觉间已是日暮西斜。
到学校食堂吃过一顿久违的晚饭后,四人心满意足走出来。
天已彻底黑下来,校园内的灯火渐数亮起,舞台那边也有了动静,任越越循着光望过去,只见珠帘般的灯珠被一串串接起,环绕在操场上临时搭起的木架上,像屋顶的形状。
一闪一闪,星河般浪漫。
任越越正想过去围观一下沈佳然口中的歌手和乐队,却转眼被她拉到了学校附近一间 KTV,说是摄影协会的临时聚会。
任越越并不喜欢出席这类场合,可又不好扫大家的兴,也就半推半就地被拉着坐到了包厢里。所幸她并不用唱歌,因为整个晚上沈佳然和迟良都没放下过手中的麦克风。
沈佳然喜欢唱歌这一点,任越越早就听闻过,只是今晚才终于得以一窥这位昔日的校园歌手大赛冠军的风采。
从进来那一刻到现在,沈佳然就没离开过点唱机。所点的,都是她最爱的容祖儿和郑秀文的歌 ,而迟良则唱的谢霆锋和陈奕迅,两个人你一首我一首,气都不带喘一下。
此刻,沈佳然又点了一首容祖儿的《独照》,正闭着眼动情唱着:“少了你故事没能到终点还会重演 喔 爱是张跟得上你的地图不怕等到盲目找到麻木”
任越越摇摇头,眼见她一首比一首唱得苦情。
苏悦舟一直坐在任越越身边,两个人偶尔说着话,大部分时间任越越都在看沈佳然唱歌,这些时候,苏悦舟只是静静看着她,眼神似湖水般温柔。
社团的几位师兄好几次借机走过来,想跟任越越攀谈,都被苏悦舟巧妙敷衍走了,那些要任越越喝一杯的,也都被他一杯杯接过来二话不说仰头喝掉。任越越无以言表,只能屡屡朝他投去感激的眼神。
“诶,苏悦舟和沈佳然好像还没合唱过吧?”
不知是谁提了一句,包厢里随即起了附和声。
“是啊,苏悦舟今晚还没唱过呢,他和沈佳然以前经常合唱来着。”
“我记得大学时,他们俩像糖粘豆一样。”
“可不是嘛,那时候苏悦舟去哪,背后就跟着一个沈佳然,可伤了不少女孩的心啊。”
“对啊,记得我们那时候都说,沈佳然这个小师妹像贴身小丫鬟一样,总是跟在苏悦舟后头转悠,真有毅力。”
“听说你们现在也在一起工作?哎呀,真是羡煞旁人啊。”
每句话里都有言外之意,听得沈佳然和苏悦舟两个人都不甚自在,沈佳然的脸更是霎时红了起来,还好借着包厢里昏暗灯光的遮掩,没人察觉到。
苏悦舟迟疑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任越越,没说话。
社团的师兄师弟们并不打算放过他们,随即一哄而起:“来一首”“来一首”“来一首……”
两人拗不过,只能由着他们点了一首《梁山伯与茱丽叶》。
音乐声响起,苏悦舟接过迟良递过来的麦,站起来的瞬间,掀起一阵热烈的欢呼声,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
迟良一屁股坐到苏悦舟的位置上,任越越有点不自在,悄悄往旁边移了移。
音乐在耳边流淌,只见苏悦舟缓缓开口:“我的心想唱首歌给你听歌词是如此的甜蜜 可是我害羞我没有勇气 对你说一句我爱你”
沈佳然接唱道:“为什么你还是不言不语难道你不懂我的心不管你用什么方式表明我会对你说我愿意”
……
任越越一边听,一边随着节奏轻轻晃动着身体。
杂志社平时不会举办这种活动,他们平时下班最多也就是喝喝小酒、吃吃肉啥的,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两人合唱,此刻任越越惊觉,苏悦舟和沈佳然不但长相相配,连歌声都登对到不行。
而此时的沈佳然,却被歌词戳中了心事,她边唱,边借着昏暗的光线偷看苏悦舟的表情。
只是灯光迷离,除了他锋利而温柔的侧脸,沈佳然什么都没看出来。
“越越,可不可加一下你,平时有空可以联络。”
正认真听着歌的任越越,听到右耳传来迟良的声音。
任越越转过头,看到迟良举过来的手机上,一个巨大的二维码刺痛了她的眼。
面对这个亲密的称呼,任越越从心里到身体都十分排斥,她第一次强烈地涌起拒绝人的决然:“不好意思,我平时不怎么玩社交软件。”
“噢……是吗。”迟良尴尬地熄掉手机,那个刺眼的二维码也随之被黑色的屏幕覆盖。
任越越拒绝得太快,看到对方此时的表情,又有些心于心不忍:“不然我给你我的电话号码吧,有事可以电话联系。”
迟良眼里的沮丧瞬间被擦亮,脸上重新填满喜悦,顺势就把手机递到她面前。
任越越输好号码,迟良接过来,认真输入了名字,点了保存。
苏悦舟和沈佳然已然唱完一首,此时刚好走到他们面前。苏悦舟冷着脸看了一眼迟良,迟良会意,轻笑一下,站起来坐到了距离两个身位远的地方。沈佳然随即一屁股坐到任越越旁边:“几百年没唱过 KTV 了,累死我了,越越,你要不要唱一首?”
苏悦舟在沈佳然旁边坐下来,看向任越越。
任越越拍了拍沈佳然搭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我可没发现你哪里累,感觉你还可以唱上一百首。”
沈佳然嘟起嘴,不管不顾地抱住任越越,把头倚在她的肩膀上,半个身的重量靠在她身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任越越任她抱着,也没再说话。
11点30分,众人终于唱累了,才从KTV走出来,到大门口各自打车回家。
迟良今天开了车过来,硬是要送任越越、沈佳然和苏悦舟回去,实际上谁都看得出来,他想送的只是任越越。
还没等任越越想到办法拒绝,一辆宝马7系一个急刹停在他们跟前。
车窗玻璃缓缓降下,向初辰的侧脸从车里露出来,任越越眼神再不好,也能看出他极度的不耐烦。
“向总?你怎么来了?”沈佳然惊讶问道,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任越越。
向初辰满脸的不耐烦似要溢出来,冷冷地回了两个字:“接人。”
半小时前,向初辰见任越越这么晚还没回去,便给她打了电话,结果却听到电话那头巨大的音乐声。
听出她在 KTV 的一瞬间,向初辰十分火大。他不明白,明明是参加校庆,怎么参加着参加着就到 KTV 去了。
任越越在包厢里根本听不清他在吼什么,当时迟良看了她一眼,跟她说外面比较安静,可以出去接,没想到一字一句悉数传进了向初辰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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