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最苦难的年代出了很多所谓的‘汉奸’,J国军国主义最盛行的年代同样有反军国主义的人。
“一个时代的人不可能只有一种声音,否则就是十分危险的事,也是很不合理的事。”
温澈顿了下,又道:“我甚至知道J国在那段战争时期就有共/产/党的存在;我还知道J国□□人一度,甚至是直到现在都很崇拜我们国家的革命领袖;我更知道在那个年代,J国也有人怀着一颗所谓的‘国际主义’的心,帮助过很多中国人……
“但是这些东西,在我看来只是小道,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远远不能因此让我改变我的态度。
“打个比方。假如我拿刀将你扎得遍体鳞伤,甚至于几度垂死,就为了抢你手里的东西。
“但我在扎你之前记得将刀消毒了,或者说我在扎你的时候记得用白布蒙上你的眼睛,让你不至于太过担惊受怕……
“何导,你能因此认为我其实并不想伤害你,并从此站在我的角度替我说话吗?”
何谈秋一顿。
温澈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上,再开口的声音显得有些沉:“何导,您的家族太早出国了,您也太早就成长于一个平静、安宁的国度,您甚至还太早就经历了所谓的美式强大……
“您的家族可能的确蒙受过战争的阴影,可是您对战争的体验,在我看来都太浮了。
“您对那段历史的了解可能就是来自于书籍里,或者是纪录片里。您不知道身为一个中国人,心里的恨和怨!
“但我知道!
“我们家本来是个大家族。在我爷爷的爷爷那一代,他们兄弟姐妹一共有五人。温家四世同堂,近五十人,一大家子十分热闹。
“后来战争来了,我们家就活下来我爷爷的爷爷一个人……
“您知道看着自家的家谱在某一个年代忽然断层的那种感受吗?您知道听着自己的长辈讲起曾经的家族长辈尸骨无存,以至于后人至今不知道该朝那个方向祭拜的那种感受吗?”
何谈秋抿了下唇。
温澈深吸口气,平复了下心情。
她继续道:“当然了,和平年代了嘛,不适合讲报不报复的那一套。
“但身为受害者,我们多次强调这段历史,用来教育我们后辈不要忘记前人的贡献,不要忘记寻求发展、寻求国家的强大。
“这没什么不对的吧?
“可为什么有些国家,直到今天还敢拿这些事做文章?至今没有悔过的意思?
“他们把有些事当作了一种手段,但凡想要点政治红利,就得去祭拜一次祖宗……
“他们的祖宗可真难啊,都作古了还得陪他们唱戏!”
何谈秋提醒道:“温澈,你有点过于激动了。”
温澈停了下来,再次深吸气。
何谈秋道:“温澈,我知道那是一段很沉重的历史,我从来不否认这一点。
“但正如你前天接受采访时说的那样,我们只是拍一部电影而已,没必要把所有事都上升到这种高度上吧?”
温澈扯了扯嘴角,“一部电影而已,是没必要。所以您想拍这个片子,我没有任何异议,毕竟这是您的片子嘛,当然是您做主了。
“但我不适合接这部片子。就算刨除了个人情感,这部片子我也不该接、不能接。”
何谈秋皱起眉,“刨除个人情绪……你是担心会被你们的政府封杀吗?的确,国内对这个的审核是很严格。”
温澈道:“不,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何导,我是一个演员,在国内还有不错的热度,在社交平台的粉丝前天刚破五千万。
“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说的话,我做的事,能被很多人看到。
“我是一个公众人物,我有影响别人的能力,更应该对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我不希望因为我的缘故,让我的粉丝们对某些历史作了不太合适的解读。
“他们可以有他们自己的历史观,但我不希望我会在这个过程中起反面辩证的作用……”
何谈秋没能说服得了温澈,但也不至于因为温澈的几句话就放弃自己的电影。
两人合作的事,到底没能达成。
临告别前,何谈秋还是给温澈留了名片。
她道:“温澈,我们不提所谓的三观,那本不应该是一两部影视作品能动摇的东西。如果有些人的三观真能因此被动摇,那只能说明他们的三观本就是残缺的。
“我们只谈作品本身。
“相信我,这是一部好片子!它的艺术价值不可估量……
“我是真的很欣赏你的路双安,你的情感表达能力和爆发力都十分惊人。如果你愿意加入我,我有信心,你能经由这部片子拿一个金白星影后。
“温澈,你再好好想想。
“如果你改变了主意,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我会一直等你到7月15号……”
——
金白星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的名头,让《千千岁》剧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话题中心。
剧组回国时,甚至还被粉丝蹲点了。
有部分太女党们试图混在剧粉中,想跟温澈来个“偶遇”。
当然扑了个空。
温澈就没跟着剧组一起回来。
剧组回国后,就是各类正规的访谈节目,全是围绕《千千岁》进行的。
《千千岁》比较特殊。它成片后直接送选了新布尔国际电影节,在国内还未正式上映。
现在宣传得多了,再加上又带着金白星最佳影片的光环,很多人因此十分好奇:《千千岁》到底讲了个什么故事?
据说主角是个太监,还是温澈演的。
一听就是个有故事的太监。
网友千呼万唤中,《千千岁》终于正式定档,定在6月25号。
预售一挂出来,票房很快冲破四亿,并且涨势不减,票房表现惊人。
《千千岁》一看就不缺宣传,温澈跟秦导又混熟了,理直气壮地缺席了所有宣传。
她那边的项目也到了关键时候,实在走不开。
6月25号是个周六。午夜,《千千岁》国内首映。
简泽谦早在网上定好了票,是在电影院最佳的观影位置。
可等他真坐到电影院里了,才觉得自己的位置似乎有些不妥。
周围都是成双成对或者成群结伴的人,只有他一个人坐在那里,看起来形单影只的。
他旁边的那位小姑娘已经好几次转头看他了,眼神似乎有些奇怪。
第三次眼神对视,小姑娘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内容有点出乎简泽谦的意料。
小姑娘道:“小哥哥,加个微信吗?”
简泽谦的表情差点没绷住。
他很婉转地拒绝了:“我有喜欢的人了。”
小姑娘很遗憾地转头跟同伴小声道:“可惜,长得可好看了,就是有主了。”
简泽谦:……
她说话其实还挺大声的。
场面有些尴尬。
好在电影马上开始了。
简泽谦表情一正,稍稍坐直了身,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影片中,专注极了。
他旁边的小姑娘看着他的侧脸,又忍不住重重叹息一声。
认真起来更好看了。
可惜了……
《千千岁》这部电影,跟温澈以往的任何电影形象都不太一样。
这种不一样,从一开始就体现出来了。
影片一开始,是从一个盯梢人的视角看到的景象。
有人在临街的角落里,看见了一个穿着黑斗篷,头带兜帽的人被一群黑衣人簇拥着,在夜色中脚步匆匆地进了一座大宅院里。
那群人进了门后,镜头上移,将大宅院的门匾框了进来——千岁府。
入了千岁府的一群人,很快来到了一间类似书房的所在。
到了这里,周围站岗的人已经全是传统的太监扮相了:穿着官服,脸覆□□,神态阴柔又隐隐透着诡谲,盯着人看的时候,就给人一种像是被蛇类盯上了的感觉。
披着黑斗篷的人进了屋,直奔书房内室的榻上。
也是在这里,穿着白色中衣,面色惨白的温澈第一次入了镜。
温澈的形象,跟她以往的有些区别。
她半靠在床上,头发完全束起成冠,皱着眉,眉眼间三分英气,却又有几分阴柔冷酷之感。
这就是千岁府真正的主人,大太监路双安。
路双安本来是闭目养神的,这会儿似乎听到点动静了,抬起眼看过来。
闭着眼的路双安是一副虚弱苍白的模样。可当他睁开眼时,气势一下子变了,带着一种锋利感,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器。
这种锋利感在见到来人时又很快退了,转为柔和。
路双安轻笑了下,苍白的嘴唇弯成柔和的弧度,可说的话却很吓人。
他道:“悦悦,我可能快死了。”
屏幕前的简泽谦如遭雷击。
这副场景……他是不是也见过这副场景?
第99章 (剧中剧预警)大太监路……
这一次, 简泽谦脑子里闪过的片段多了点。
好似是在一间房里。阳光从窗外撒进来,明亮极了。
窗台前站了一个人,正背对着他看着窗外, 整个人因此沐浴在阳光下, 似乎要融化在光里。
他看得久了,忍不住提醒她道:“你别晒太久阳光, 不好的。”
她听见动静, 应声回头,有些惊讶道:“是你啊?你怎么又来了啊?你不忙吗?”
他的眼神有些游离起来,却还是强作镇定道:“我路过,顺路来看看。”
她又笑了,“你别骗我了, 这里是郊区的疗养院, 你到哪里去能顺到这里的路?”
“嗯……那个,其实我是有事要找你。”
“咦?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吗?”她的眼神因此亮了亮, 整个人一下子就鲜活起来了, “你是还缺投资吗?我听说你现在很有钱了,应该不缺了吧?”
“不是投资的事,而是……而是……”
他实在太笨了, 明明来之前想了很多个理由, 可现在被她一看,就全忘光了, 支支吾吾了半天,只干巴巴道:“就是……最近的那款游戏好玩吗?”
她脸上的笑容淡了点。
很显然,这不是一个她很感兴趣的理由。
但她一向是个不会让人为难的人,回道:“好玩的吧?毕竟是第一款全息游戏,市面上最火的就是它了。不过你们的玩家反馈应该很多呀, 不缺我一个。”
说完,她叹了口气,轻声道:“大发明家,你实在不会说谎。”
她看着他,是那种又清又亮的眼神,“谢谢你今天来看我,不过你以后还是别来了。”
很显然,她什么都知道。知道他的心事,知道他的怯懦,更知道他的言不由衷。
她这么聪明,什么事能骗过她呢?
他心里一闷,忍不住追问道:“是我打扰到你了吗?”
“不是,我也没什么正经事,没有打不打扰一说。只是……”她看着他,弯了下唇角,笑容有些淡,“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没有意义的。
她轻声一叹,“我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了。”
明明是很轻的声音,可似乎是重锤一般,在简泽谦的认知里阵阵回响。
我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可能快死了……
是这个场景吗?
简泽谦的心口忽然没来由地绞痛起来。
他觉得呼吸困难,忍不住弯腰捂住了胸口,连眼眶都红了。
旁边的小姑娘惊讶得瞪大了眼。
不是?小哥哥原来这么性情中人吗?
虽然剧情是很好哭,但是……但是小哥哥看上去这么酷,竟然是个情绪丰富的人?
刚好带了纸巾呢,要不然……
不等小姑娘动作,简泽谦忽然站起身,往外走去。
沉浸在剧情中的观众们被他影响到了,忍不住大小声抱怨着。
简泽谦出来的这一路,惹来了许多白眼。
但一贯很注意个人素质的他这一次却不管不顾,一定要走。
他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觉得一个人很熟悉。
上一次也就算了,这一次……这一次……
他是不是曾经失去过她?
她应该还好好的吧?
他得去找她!
他想亲眼看见她好好的。
简泽谦一路把车开得几乎飞起,很快停在了温家大门前。
温家的老宅是一座四合院。仿古的吊灯挂在门前,照亮了大门的一角。庞大的中国古式建筑在夜色中静静伏着,透着一种厚重无声的静默感。
到了这里了,简泽谦发热的脑子终于稍稍冷静下来。
现在是凌晨近一点,温澈的作息一贯很好,这会儿肯定早就睡了。
他在想什么呢?
简泽谦熄了车灯,靠在车座上,使劲儿捏着自己的眉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最近真是昏了头了。
这时候,忽然有一道灯光从车后照了过来,透过车右侧的后视镜晃了晃简泽谦的眼。
简泽谦一怔。
这道光很快暗了下去,却有脚步声渐渐接近。
夜色中,温澈开着手机屏幕的灯光走近前来,敲了敲简泽谦的车窗。
简泽谦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把车窗降了下来。
温澈还有些惊讶,“二哥?真是你啊?我刚才恍惚看了一眼车牌号,还以为我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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