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昨夜里,在用马匹测验过水质后无误,干渴的军队上下全都饮用了湖里的水,中毒便是全员都中!!
别提普通士兵,便连主帅跟几个骨干将领,亦是浑身酸软,疼痛难忍,上吐下泻!
但谢栩的药并非致命毒药,只是让众人痛苦不适而已,他捏着分寸,不会下致命的毒,一是月城没有大剂量的致命毒药,二是若将五六万将士全都毒死,事态便会急剧恶化。原本打一仗较量高下的国家,推至如此残酷绝境,剩余的柔然人恐怕死也要找大陈拼命,届时举国上下不要命的打起来,再加上东北方的突厥,大陈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是以谢栩此举除了自保,仅仅是给柔然人一个教训,削弱他们的战斗力,也给彼此一个战后谈判的空间,并不想推到赶尽杀绝鱼死网破的局面。
但只是一个教训,已让柔然人够难堪。
先是中了各种防不胜防的连环计,接着命根子粮草被烧,不仅来不及救回,全军竟然集体中毒,瘫软倒下的人是一排排一片片,沙漠之中蔚为壮观!
主将挥刀怒指苍天,“大陈人!卑鄙!!”
“卑鄙!”
骂也没用,“当啷”一声,主将的手疼痛中握不住刀,直接摔落了地!
该主将是个柔然老将,纵横沙场二十年,第一次受这等奇耻大辱。哪怕身上剧痛,仍是捡回刀,摇摇晃晃站起身,看向月城的方向,恨不能决一死战!
军队里也有些身体素质好,或者昨夜里水喝的少中毒轻一点的,同样恨不能跟着主将一起,杀月城个片甲不留!
大军随行带了些药,其中有解毒的,一群尚能撑着的将士来不及挑剔,不管对不对症,分着吃了,竟然歪打正着,缓解了些。
哪怕瘫倒在地,完全失去战斗力的士兵十分多,勉强撑住的还有两三成,人不多,但恨意灼烧着他们,克制一切痛苦也要报仇!
主将第一个举起刀:“报仇!杀了卑鄙的大陈人!”
其余人跟着喊:“报仇!报仇!”
一群人怒火熊熊,欲报仇雪恨,可在他们不顾一切跳上马奔向敌军城池时,他们突然发现……
嗯?马也不行了?!!
那草皮同样有毒,马吃了草,这会竟也一匹匹瘫软在地,爬不起来!草皮上全是东倒西歪的战马,形若烂泥,扶都扶不起来!
主将:“!”
没有马,难道步行去月城?
历史上第一个没有高头大马,没有雄赳赳气昂昂挥着大刀在马背上冲入敌军气势,唯一一个步行去对方城池打仗的主将。
主将几乎吐血三尺!
“大陈人,谢栩!老子要跟你们同归于尽”
主将最终没能跟大陈人同归于尽。
在他们抵达月城时,已是好几天以后,稀稀拉拉的队伍,蓬头垢面,有气无力,面黄肌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难民入城。
——大部队先是在路上上吐下泻,闹腾了四五天,症状才慢慢缓解,却已为时晚矣,长时间的疼痛与折磨让这些人面色干枯,虚弱至极,别说拿刀对敌,能走路就算不错。
这算好的,还有人吐到脱了水,沙漠上太阳太过毒辣,一路来肌体能量没有补给日益渐失,脱水而死!同时因为粮草被烧了,吃食不够,有些本就虚弱的人,在沙漠里活活饿了好几天,也渐渐倒下。
总之,这支出发时气势汹汹,足有六万大军的柔然队伍,此时剩下一半不到,大部分还虚弱无比,别说打仗,武器都握得颤颤巍巍。
饶是如此,主将竟还坚持攻城!
此事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过愤恼,他一生中从未受过如此羞辱,不仅是对他的,更是对整个柔然的,哪怕人手不够,他也要带着剩余的人去往月城!
将士是少了些,没关系,他还有特意打造的机械,届时哪怕攻不入月城,他也要拿各个机械轮番砸一阵,绝不能让月城好过!
于是,他带着稀稀拉拉的队伍围到了月城外,啥也不说,对方大陈人虽然派了前锋杀阵,城墙内里又有利箭等候,但他仍直接指挥登云梯上,他已安排了几个好手,哪怕攀上去杀几个大陈人亦算打了头阵。
不想,等他们奋力攻到城下,登云梯往城墙一搭,众人傻了眼!
嗯?月城的城池外墙什么时候加高了?登云梯竟然长度不够了!
所以,他们的攻城好手爬到城墙一半,够不着了?
挂在墙中央,上不能上,下不能下……尴尬,岂止是尴尬!
这时,墙内来了几根粗壮的竹篙,显然是准备已久,瞄准攀在墙中间的柔然人,直接捅下了墙去,俨然同当年小书童捅加油君如出一辙……
大陈人若是当场拿武器砍伤,或者射杀他们,倒也成全了这些人一个英烈的名号,可他们竟然拿竹篙捅!
捅得风轻云淡,以逸待劳,配上大陈人轻蔑的眼神,侮辱,天大的侮辱啊!
这是对他们士气的最大折煞!
主将气道:“撤下登云梯,给我上撞门柱!”
粗壮的木头上来,撞也要将月城的门撞开,哪怕撞不开,撞破了也要给大陈与月城一个耳光。
一群人便“嘿吼嘿吼”地将撞门柱抬了出来,喊得倒是挺有气势,拼尽全力撞向月城大门,厚重的门果真被重力震得嗡嗡响了两声……
但仅仅只是两声,再没有第三声……
为啥?抬柱子的士兵后劲不够,在沙漠上被毒药折腾了几天,上吐下泻,外加吃不饱饭,饿着肚子,手脚都是抖得,哪有力气打仗,若是不是主将赶着他们来,他们早想退兵了。
撞门柱最终没撞开门,更别提将门撞个窟窿,城墙上守城的月城人跟大陈人笑成一片。
可不,从没看过这样的战争,荒谬、奇特,没有任何的冲锋陷阵与抛头颅洒热血的壮烈,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闹剧!
柔然大将的脸再挂不住,他陷入了思索,是否自己的策略出了失误,路上中了陷阱再到大部队齐齐中毒,他们就该撤兵,不该负气前来,眼下不仅没有打击到月城与大陈,反而成了边疆历史上难以置信的笑话!
这时阵营后面的某个战马上,突然传来轻咳声,接着是一句低语,带着负气的喝骂,不甘心至极,也不知这人什么身份,看起来颇为神秘,处在军队的核心位置,受众多士兵保护,佩戴着罕见的宝石镶金刀,身份极有可能在主将之上。主将听了这声命令,只得硬着头皮继续。
“投石器!”他抬手做了个指示!
事情到了如此地步,骑虎难下,祭出最后的杀手锏,不能白来!
很快,几架庞然大物被推到军队最前,城墙上嘲讽的守城军神色转为肃然,毕竟这玩意杀伤力太大,若没有应付好,城墙都能砸穿!
城墙上弓弩手早已久候多时,齐刷刷瞄准投石器附近的士兵,他们若是敢动手操作,直接射杀!
柔然主将显然想到了这点,他有自己的应对方式,总不能所有事全被大陈拿捏!
一排厚实坚固的盾牌竖起来,远比一般盾牌更为高大宽硕,竖起来如门板大小,能将后方操作的士兵团团保护,保证他们顺利操作投石器。
士兵们开始操作,城墙上的弓弩手也进入射杀状态,那盾牌果然不是盖的,箭头“当啷当啷”射在盾牌上,全弹了下来。
被保护的投石机开始装弹,弹丸是巨大坚固的石块,被弹射的强大冲击力投掷城墙上,薄弱的地方极有可能崩塌。
柔然大将终于露出敌对以来第一个微笑,总算让他占了一局上风!
新仇旧恨,他定要将月城的墙全部砸个稀巴烂,再一鼓作气冲入城池,哪怕最终不能占领,也要杀对方一小片,挫挫他们的锐气,回头回了柔然王庭,不至于什么都交代不了。
抱着如此心态,柔然主将眯起眼,随着第一颗巨型弹丸的发射看去,而他身后的阵营里,那个身份尊贵的神秘人,同样仰头瞩目。
便是此时,原本要高高砸入前方城墙的弹丸却没按着他们预想中的轨道而去,竟以相反的方向砸向自己阵营!
硕大的巨丸横跨过天空!发觉的柔然人慌张后退,晚了!巨丸砸向地面,众人做好近距离士军牺牲砸死的准备,不想“砰”一声大响,巨大的火光猛然炸开,尘土如蘑菇云般蓬起,无数身体飞起来,血雾蓬溅,血肉横飞!
这不是巨丸吗,怎么变成了炸药?!!
此时惊恐的不仅是柔然人,城墙上的大陈人亦集体怔愣,包括指挥己方行动,身穿铠甲,毅立在城墙的主帅谢栩。
他明明只是派匠人潜入敌方,将投石机轴部反转,让巨石反砸而已,可没有让人加炸药!
他扭向身侧,看向站在不远处墙头的顾莘莘。
那小女子若无其事摸摸鬓发,然后抬头看天空,一本正经看风景。
很显然,必须是她做的啊!
那一晚,她不仅烧了粮草,更神不知鬼不觉将几个炸药包贴在巨丸上,炸药包她做的巧妙,外层涂上了跟巨丸一样的花岗石颜色,加之巨丸表面并非光滑,多有些大小不一的裂缝,顾莘莘便将炸药包塞进裂缝里,若是巨石轰然落地,巨大的冲击力会转为动能引爆炸药……
就如此刻,柔然人全然不知巨丸里放了炸药,四台投石器全都上了巨丸,第一个出去后,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如此短暂的距离,等反应过来,拦也拦不住。
随着第一声轰隆巨响,接着后几声,“轰隆”“轰隆”“轰隆”响成一片,火药力量震彻云霄!
地面被砸成巨大的深坑,巨大的蘑菇一朵接着一团,整个战场如点燃起一片昏黄的沙尘暴,尘埃滚滚与空前的冲击力中,被炸的人群飞上了天,如现代的电影特效般,无数个身子在空中弹炸开来,横七竖八全是残肢断臂,及数不清的血雾!
城墙上的人离得远,没有被波及,但轰然炸响如地震般将地面抖了几抖,等众人扶着城墙站稳,再看向前方……
岂止是一片狼藉,瞬间躺下了成百上千个!
地上的坑深得像是行星撞击了地球,恐怖!
城墙上的大陈军震惊难言,有几个副将隐约猜到内情,惊悚地将目光转向顾莘莘。
主帅的小表妹果然不简单,上次一己之力杀了敌军几百个不说,这次竟又烧了敌军全部的粮草!不知如此,还搞了炸药炸成一片!
比胆大,恐怕整个军队挑不出几个!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果然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最狠妇人心……
牛啊!
再将目光投向敌方战场,剩余敌军再没片刻的犹豫,甚至不需要人指挥,疯狂散开,屁滚尿流,撤退了!
打成这样,搞毛线啊,留命回去吧。
不然日后卷土重来的机会都没了!
第99章 Chapter99 亲封
此场战役到此结束,以对方死伤大半,己方没挂几人终结。
这大概是草原历史上最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场战争。
荒诞、闹剧、意想不到,又真正的发生了。
以至于柔然人落荒而逃后,大陈军队跟月城人还处于怔愣之中,就这样结束了?
这么快,这么干净利落?不可思议。
收兵下城墙后,一群人还处于懵然中。
只有谢栩找个了无人的角落里,按着顾莘莘道:“你……”
无法形容这一刻的感受,气恼、担忧、好笑!为这小女子不经他同意便赶赴敌场后怕,又被这小女子屡屡刷新的认知感到惊诧。
这场战役,即便没有她也能赢,在后续策略中,他已派军做好了更多的杀伤性准备,俱埋伏在月城四周,待他一声令下,必将疲于奔命,虚弱至极的的柔然人打得抱头鼠窜,但小女子的出现,加快了战争结束,也节约了战略消耗而已。
最后还是害怕,虽说有隐身衣,但万一出现问题,暴露身份如何是好,那可是成千上万的敌军军营,吃了她也不为过啊!
他伸手想给她一个爆栗,小女子却冲他狡黠一笑,拦住他的手,“停停!郑重宣布一个消息!我经过深思熟虑,真的决意留在这里。不是开玩笑哦。”
谢栩一怔。
上次她就有提出要留下来的话,原本以为她是一时冲动,碍于那会战事吃紧,没有时间劝说,不想胜仗后她如此一本正经的宣布,看来是真下定决心了。
“为什么?”他低头看她。
回想最初,从京城远赴边疆时,她来这,只是探访他,并未打算长久停驻。
岂料这会顾莘莘如此认真:“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想留在这啊!长久地留在这,跟你们一起护住月城!”
这一晚,谢栩翻来覆去未睡,护城战的胜利让军中上下欢腾激动,欣慰之余,他想起了顾莘莘那一席话。
白日里,她说要长久的留在月城,那会他问她,京城的生意怎么办,她原本该有的生活怎么办?都不要了?
顾莘莘却是笑:“你这人好迂腐,什么叫我原本该有的生活?一个人的存在本身就属于她的生活,她想吃面条,面条就是她的生活,她想吃炒米,炒米就是她的生活,同理,她想呆在京城,京城就是她的生活,想呆在边疆,边疆就是她的生活,生活永远是与人紧密联系的,没有什么该不该,只有想不想。我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过去,我觉得在京城做生意赚钱有意思,现在觉得在这与你一起护着千千万万的月城人与大陈军队更有意思,所以我改变主意了。况且,生意我没有不要啊,这玩意是活的,我过去在京城做,以后可以在月城做,只要头脑活络,哪都能赚钱!我观察过了,月城与京都之间有不少商机,还有周边的边疆部落,我养个马车队来回贩卖,将边疆的特产卖给京城,将京城的特产卖给边疆,两头赚钱,没耽搁我的银子啊。届时,我一边赚钱,一边同你们在这,骑骑马赏赏大漠风景,喝喝烈酒,打打柔然人小鬼子,也是一种乐子。”
谢栩噎住。
她说的很对。
她不仅决意留在这,更将未来计划筹谋有序。
但他内心深处始终觉得,若不是他,她未必会做出这个决定。
归根结底,她是因他而留。
这个看似大咧豪爽,以赚钱为乐子的小女子,内心灼烧着侠肝义胆的热血,她体惜民生与公义,厌恶侵略与战争,愿意放弃京城的踏实舒坦,与他一起浴血奋战,保卫这座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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