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立即回应,也没有特别的表现,然而此番过于冷静的姿态无疑刺激到了某些人。
领头人使了个眼色,其余人立刻上前,拦住了萧约的去路,形成了个包围圈。
“萧师弟,久闻你天才之名,今日难得,特来请你赐教。”
第4章
阮枝在他们开打的时候就绕去了另一侧,勤勤恳恳地布下陷阱,没有浪费半点时间。
等她回来,果然这群人还在围殴萧约。
萧约虽被称为剑道天才,如今入门才不过两年,即便原先在家中已有启蒙,那也不过是优于其他修士。
这群人资历老,能入寻华宗内门亦非等闲之辈,聚集在一起又惯会配合着耍阴招,还真把萧约暗算成功,手臂和肩侧都划开了两道,染红了他原本一尘不染的衣裳。
阮枝生怕男主直接被收割了,打乱了她的每日目标,当即跳了出去。
“住手!”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朝阮枝看来。
阮枝握着相思剑,步伐稳健地站定在这群人的跟前两米处,伸出右手拔剑,手臂上有伤,牵动了还是有点疼。
她便将剑鞘拿到右手,用左手拔剑。
感觉不对。
左手不是惯用手,使剑招都费劲。
于是她又将剑鞘放回左手,以右手拔剑。
北元长老的弟子们:“……”
萧约:“……”
阮枝举着剑,指向对面,义正言辞地质问:“你们在做什么?!”
这群人都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
气氛尴尬地沉默了两秒,方才剑拔弩张欺负人的氛围完全变质,有人忍无可忍,从尽力抿住的唇缝间发出了一声清晰可闻的——“噗嗤”。
阮枝:“……”
萧约:“……”
其余人:“……”
领头的那人清了清嗓子,总算收敛住了表情,不让场面看上去太像是在其乐融融的互相讲笑话:“阮师妹,我们只是在与萧师弟切磋剑术,并未违反规则,反倒是你突然出现阻拦,不大合规矩吧。”
阮枝的打算并不复杂,借着出来阻拦的功夫,表面上加入萧约那方,实际会在打斗的过程中想办法将萧约引向陷阱,以达到目的。
做戏做全套,她脸上的表情颇为盛气凌人,趾高气扬中带着几分正义的不屑:“既然你们玩暗算都不算是违反规则,那我出来阻拦又怎么不合规矩了?”
领头人沉下脸色,本就没多少的耐心耗尽:“看来阮师妹是执意要来掺和了,那便一起来较量一番,可不要说我们欺负你受了伤。”
阮枝看他分明都是司马昭之心了,还非要在话语上把面子工程做好,顿时被这份执着的匠人精神感动得无以复加,真诚地道:“这位师兄,你做伪君子,实在是做得登峰造极,令我甘拜下风。”
领头人本是剑指萧约,闻言额上青筋欢快地跳了跳,当即转向直攻阮枝。
萧约下意识地去拦,却被包围的人绊住了脚步。
“阮枝!”
萧约鲜少直呼她的名字,语气亦不如往常,多了几分紧迫的急促,“你先离开,我不需要你来帮。”
阮枝自然不会听他的。
她灵活地躲过了前后夹攻的剑,并不硬碰硬,而是趁乱往萧约那边跑。
正好萧约试图杀出重围,打开了一个缺口,阮枝就地滚了半圈,躲过横砍向她后背的一柄剑;同时抬手,格挡住头顶迎面砍下的另一柄。
萧约的剑随后而至,薄而锋利的剑面如水流划过,带出一点细碎的金色,毫不留情地掠过这两人的肘关节。
“咣当——!”
两把剑掉落在地。
阮枝往萧约那边靠近,低声道:
“此处地形太窄,不利于你的剑法施展,往东南边走。”
萧约短暂地看了她一眼,剩余几柄剑再次攻来,他侧身迎上,并未答话。
阮枝便想着不动声色地往陷阱那方挪位置。
过了一会儿,她发现萧约还真往东南方转移,心下惊喜。
阮枝边抵挡,边注意着陷阱和萧约的距离,发觉自己现在是最能接近萧约的人,且萧约有时是以后背对着她,没多少防备的样子,便打算待会儿一脚把萧约踹到陷阱里去。
陷阱近在眼前。
萧约也刚好被缠住。
时机正好!
阮枝猛地发力挑开压在相思上的剑,身形灵活地转挪到了萧约的右后侧,积蓄力量,抬脚就是一踹。
“哎哟!”
一声略显惨烈的叫喊,随着树下陷阱的启动,变为了一连串的叫喊,“啊——!这是什么……啊!!”
阮枝心里的那口气刚松到一半,就听见身旁有道熟悉的声音问:“这陷阱是你设的?”
“……”
她缓缓地转过视线,对上了萧约的眼睛。
半敛着看过来的桃花眼,眸若寒潭,薄唇浅淡,确实是萧约没错。
——那中了陷阱的是谁啊??!!!
阮枝的内心地动山摇,定睛看去,发现套在渔网里顺便被迎面飞过来的木头击中的,正是那个领头人。
苍、天、啊。
这就是您显灵赐下的判罚吗?
阮枝几乎泪流满面。
原来在方才的短短一瞬中,不仅仅是阮枝改换了站位,萧约和领头人的位置也悄然发生了改变,电光火石间一切都来不及,阮枝的那一脚最终踹在了领头人的背上。
领头人被吊在半空,他的剑在最后关头被萧约挑飞了,只能气急败坏地锁在渔网中破口大骂:“阮枝!你卑鄙无耻,竟然用这样的下作手段!”
阮枝瞬间上头,直接对冲:
“你也好意思说别人卑鄙无耻!你们一群人打萧约一个就算了,还用暗器、玩阴的,不然你以为你能打伤萧约?”
领头人:“我卑鄙无耻,难道你就不卑鄙无耻了吗?”
阮枝:“我就算再怎么卑鄙再怎么无耻,也没有你那么卑鄙那么无耻!”
领头人:“???”
他试图反击,但一时找不到更绝的话,无能狂怒:“你才最卑鄙最无耻!”
阮枝轻飘飘地“呵”了一声。
表情嘲讽,嘴角含笑,眼神中含着四分轻蔑、三分嘲笑、三分漫不经心,当属无声气人之最。
距离最近于是看得最清楚的萧约:“……”
困在渔网中的领头人果然瞬间被点爆,怒气高涨过头,以至于开始胡言乱语,听不清他具体在叫喊些什么。
阮枝扬了扬下颌,正要发出胜者的宣言,后领突然一紧,被勒住了命运的脖颈。
“萧、萧约!”
阮枝身量不够,屈辱地在空中蹬了蹬腿,试图反手去抓萧约,也惨遭失败。
萧约面不改色地提着她往外走。
方才的陷阱事故来得太突然,这些弟子失了领头人,群龙无首,一时间竟也没什么动作,就这么看着萧约把阮枝一路带走。
“萧约!萧令臣!”
阮枝悲愤地喊出了他的表字,以表达满腔的激愤之情,“士可杀不可辱!”
“……没想辱你。”
萧约的声音莫名有些怪,似乎较寻常更虚浮些,语速稍慢。
快速走出了这个坡道,萧约拐进了一片密林,当即便放下了阮枝。
“你就算是想算账——”
阮枝转过身,话说到一半,萧约迎面倒下来。
看得出他想止住这摇摇欲坠的势头,尽力将断水剑卡在树边稳住身形,已经可惜还是难挡颓势,手指已经失了力气。
阮枝没来得及躲,硬生生用手臂撑住他,脚下顿时往后踉跄了两步:
“喂,你怎么了?”
萧约蹙着眉吐出一句“中毒”,紧接着就彻底晕死过去。
阮枝:“……大哥??”
你倒是脑袋一歪晕了了事,我怎么安排你啊!
阮枝看了看萧约的伤口,没有发黑发紫,鲜血颜色正常,又给他号了脉,确定这大概是令萧约晕厥无力的药,没什么其他毒性。
阮枝调动大脑资料库,开动脑袋疯狂回想这种时候的女配应对方案,有种从职业上论要趁机做掉萧约、从世界观角度论要救萧约的矛盾感。
僵持之际,身后传来一道怯懦的呼唤:
“阮师姐……是你吗?”
谢岍。
“谢师弟!”
阮枝如蒙大赦,惊喜地扭过视线,“是我!”
谢岍连忙跑过来,看见他们两人此刻的状况,主动将萧约扶过去,他的目光从阮枝的手臂上掠过,不知为何有点愧疚的意味:“阮师姐,你和萧师兄都带着伤,现在萧师兄又昏迷不醒,要不我们还是找个地方暂且藏起来吧。”
阮枝点头:“我们先回原来的山洞。”
那处山洞还没有被人发现,仍然足够隐蔽。
谢岍得知萧约是因为中毒才晕了过去,拿了颗清心丸给萧约服下。
阮枝问他:“你方才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阮师姐走后,我思来想去,觉得良心不安,应该去帮一帮,所以就……胡乱地去找了。半途听到了怪异的叫声,过来看看,不成想居然真碰上了阮师姐和萧师兄。”
谢岍说着,指了指阮枝的右臂,“师姐,你的伤口似乎崩裂了,还是处理一下吧。”
阮枝低头一看,还真是,纱布上都渗了血,透到衣衫上来了。
她当即就要挽袖子,注意到谢岍猛地别开的脸和泛红的耳根,止住了动作往外走:“我去附近看看是否安全,萧师兄就劳你照顾了。”
最后那句只是场面话。
阮枝走了出去,确实没在附近听到异常动静,这里地方偏,少有人来。她顺便给自己上了药,重新包扎,是在留仙堂多买的,以备不时之需。
她走回山洞,隐约听到谢岍说话的声音。
谢岍:“阮师姐当时听到那些人要去找萧师兄的麻烦,马上就跟过去了……阮师姐手臂上的伤很严重,方才还崩裂了。”
沉默了片刻。
“嗯。”
微沉的一声应答。
是萧约的声音。
萧约竟这么快就醒过来了?
阮枝继续往前走。
谢岍这时又开口了,似是鼓起了很大勇气说出来的:“萧师兄,阮师姐为了你,不惜以身涉险,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她真的很看重你!”
阮枝当场瞳孔地震:“!!!”
等等!你在说什么?!
……你这不是在助长男主的自恋之风吗!
第5章
“谢岍。”
谢岍抬头,发现阮枝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正站在两米开外,半边身子落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整张面容都陷在黑暗中,又没什么表情,乍一看去,十分唬人。
“咕咚。”
谢岍默默地咽了口口水,“师、师姐。”
阮枝不为所动地站在原地:“你出来一下。”
谢岍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慢吞吞地爬起来,踌躇地抱着剑走到阮枝面前。
两人一同出了洞外。
“阮师姐,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啊?”
谢岍不无忐忑地问。
阮枝看他抱着剑的动作,宛如看见了菜逼又惶恐的自己,说出来的话比预想中柔和了许多:“你刚才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
她顿了顿,在思考下面的话。
感觉谢岍不仅是菜,人还特别胆小,话说重了直接把这孩子打击傻了怎么办?
谢岍迷茫地眨了眨眼,清楚地看见了阮枝脸上的纠结,恍然大悟:阮师姐,是在不好意思吧!
阮枝终于酝酿好了:
“谢师弟,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萧约。
“没有说过一个谢字。”
谢岍学会了抢答,一副“我都懂”的表情,热泪盈眶地看着阮枝,“师姐,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你不必感谢我。”
阮枝:“……”
她沉默了会儿,内心经过了激烈的天人交战,最终颇为艰难地抬起手,拍了拍谢岍的肩侧,语重心长地道:“回去找个田种吧,外面的世界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谢岍一愣,随即激动地握住她的手臂:“阮师姐,你怎么知道我的理想是种田!”
“……听从内心的召唤吧。”
那可能是你体内的基因在尽力挽救你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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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枝回到山洞中,正看见萧约扶着山壁站起来,他的脸色仍有些苍白,但虚浮之态尽除,身上的伤口只是简单地止了血。
阮枝一瞬间回想起了脖颈被支配的仇怨,抬臂横剑,拦住了萧约的去路,语气很拽:
“你想走就走?”
萧约默不作声地看她一眼,视线不自觉地从她右臂上划过,伤口已经再次处理,染了血的袖子无法消去痕迹,鲜红得刺目。
谢岍探出脑袋:“是啊,萧师兄你好歹将伤口处理一下,再走也不迟啊。”
萧约默认了这个提议,又坐了回去。
阮枝简直满头问号:你不反抗一下吗??这样我一点大仇得报的快感都没有啊!
谢岍想起什么,对阮枝道:“阮师姐,你还有多的纱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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