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荷月眼皮一跳,脸色笑容愈发温柔:“会不会太麻烦你?”
江少观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你是我孩子的娘,只要你想做的事,我都会尽力让你如愿。”
赵荷月满脸感动,将他抱得更紧,好半晌,她迟疑着问:“可是,夫人不肯原谅你,若是你再陪我走一遭,只怕你们俩之间再无和好可能……”她抽泣了一下,抬起泪眼看他:“观郎,我心悦你,真心想让你过得好,从未想过插足你和夫人之间,害你们夫妻失和。这些日子看你四处奔波,我心如刀绞……我们俩相识,本就是一场错误,如果没有我,你不会这样为难……”
江少观偶尔心底里也后悔和赵荷月来往多年还生下两个孩子,还试着想过自己若是从头到尾没有对不起丁海瑶,现在的日子应该很好过。可看着面前女人的眼泪,曾经二人的那些甜蜜温馨的记忆又泛上心头,当即道:“你别这么说。如果没有你,我这些年就如行尸走肉一般,不知道快活为何物。”
想到母子三人这些年受的委屈,江少观心里又开始想法子弥补。可凭着他自己,根本给不了母子三人优渥的日子……还是得哄回丁海瑶!
他心里沉吟了下:“这样吧,你带着孩子去益城住上两个月,顺便散散心。我争取在这段时间内哄回丁海瑶,等你们回来,干脆搬到内城去住。”
赵荷月心下了然,江少观这是清楚周围邻居看待母子三人的目光,不想让她们再被人指指点点。
赵荷月没有一口答应,迟疑着道:“可我不想和你分开。”
江少观失笑:“傻!短暂的分开是为了以后长久的相处,先苦后甜懂不懂?”
“懂。”赵荷月重新偎依进他怀里:“观郎,我舍不得你。”
*
翌日一大早,泰安城城门外,三月春光正好,阳光明媚。江少观跳下马车,和赵荷月依依话别。
赵荷月在来的一路上更是几度红了眼眶,只是握着他的手满脸不舍。
看到她这般依赖自己,江少观对自己之前怀疑她要离开的想法嗤之以鼻。耐心地哄她:“别伤心,不过两个月而已。”
赵荷月哽咽难言,嘱咐:“你要记得吃饭,天冷添衣。对了,那银票你好好找找,肯定就在家里……”
“我知道。”昨天两人决定暂时分开后,缠绵了大半天,一直胡闹到夜里,两人都疲惫不堪地倒头就睡,今日还差点起晚了。急着赶路,赵荷月贴心地表示她有些体己,盘缠足够,不需要他凑。所以,江少观还没来得及找寻。
不过,就像是赵荷月说的,家里没有外人来过,银票肯定就是屋中。
目送马车离开,江少观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宅子,路上不少人看他,眼神各异。
江少观目不斜视,回到院子里后,开始翻箱倒柜。
半个时辰后,他坐在凌乱的屋中,好半晌回不过神来。
赵荷月的话没错,这屋中没有别人进来。既然不是他换了地方,那么,应该就是被她带走了。
想到赵荷月对自己的依赖和不舍,江少观又认为不是她。
可若不是她,放得好好的银票又没长脚,能去哪儿?
他如今身上只有除开前天酒钱外,后又给母子三人买了干粮后剩下的几十个铜板。这点钱,中午的饭菜还没着落,还不够他一顿酒钱。
江少观不信邪地又把屋子里翻一遍,还是一无所获。甚至还跑去了院子里的花盆中找寻。
这一翻找,还真让他发现了不对。
之前养的有株病怏怏的茶花,此时像是被人拔出又塞回去的一般。
他拎起茶花,刨开土,看到里面的土少了一大块。
而边上的花盆里,同样少了一块,隐约还能看出半个元宝形状。看着那坑,他脑子轰然一声,猛然想起今早上他醒过来时,隐约看到赵荷月好像在这两盆栽的位置摸索。
也就是说,银票被她藏了?
一瞬间,江少观满心都是被背叛的愤怒,怒火冲天的他搬起花盆就砸,不过几息,曾经他精心呵护的花草就被毁了大半。
江少观累得气喘吁吁,坐在地上好半晌回不过神来。
忽然,他站起身,打开门拔足往城门外奔。
春日里的早晚还有些凉,站在城门外,看着蜿蜒远去的官道,江少观累得直不起腰,一阵凉风吹来,吹干了他头上的汗,也将他满是愤怒的脑子吹得清醒了几分。
离她出城已经过去了两三个时辰,他此时追上去,不提没有银子请马车,就算有,一时半会儿也追不上,万一她不是去益城……这天下之大,他又去哪儿找人?
站了半晌,身上累出的汗干透,江少观不甘心地再次看了一眼官道,满脸冷然地转身入城。
别让他再见着这个女人!
否则,定然要她生不如死!
江少观从小到大没有吃过苦,身上没有银子就问爹娘要。当然了,成亲之后他都是去丁家账房支取,算起来,已经近十年没有向双亲伸过手。
他如今别说丁府账房,连大门都进不去,所以,只能去江家。
春日的天变得快,白天还阳光明媚,到了傍晚,天空黑沉沉像是要下雨,江少观敲开了家门时,已经沾上了几滴水。
看到一把年纪的门房,他随口问“我娘呢?”
一边问着,脚已经跨过了门槛,大踏步往里而去。
门房年纪大,追着道:“大公子说了,不让您进门……”
闻言,江少观满心愤怒:“娘还在,这个家且轮不到他做主!”
“那你倒是说说,谁能做主?”江少扬大概是听到了动静,已经站在了正堂外。
他站在台阶上,颇有种居高临下的意味。
看着这样的大哥,江少观心里不愤,曾经他是丁家女婿时,大哥哪次见他不是笑脸迎人?
江少观强调道:“大哥,这里也是我的家。”
“我二弟已经死了。”江少扬面色淡淡:“你只是和他长相相似而已。”又吩咐边上的门房:“以后看到他,把人赶走就是,不许再放进来了。”
听这话里话外,压根就没打算认他,甚至还要把他当无赖撵走,江少观接受不了,愤怒中满是不可置信:“大哥,这个家有如今光景,也有我一份功劳,不提因为我而做得越来越好的生意。那些年我也没少往家搬好东西,你怎能翻脸不认人?”
“我的二弟重情重义,才不会是你这种见色忘义的小人。”江少扬一本正经:“来人,把他赶出去。”
立刻扑上来几个人,不顾江少观的挣扎把他往外拖。
江少观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气急败坏大骂:“赶紧给我滚。以下犯上,你们是想被发卖吗?”
无论他如何叫嚣,可双拳难敌四手,还是被众人拖着送到了大门口。江少观哪里肯走,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我就等在这里。”
娘从小到大最疼的就是他,肯定不会看他睡大街的。
江少扬气笑了:“身为男儿毫无气节,让人不耻!”
江少观振振有词:“这是我家,我愿意坐在这里,谁管得着?”
见状,江少扬也没强求,只是当着他的面,叫来了管家,吩咐道:“你去与我们府上来往亲密的几户人家,告知他们得管事或者主子,这个长得和我二弟一模一样的人若是上门,千万别给他脸,更不要借银子给他!总之,他做的任何事,都与江家和我无关!”
言下之意,不会帮江少观还债。
江少观气得半死,兄长这一吩咐,等于堵死了他所有的路。这和逐他出家门有何区别?
要知道,非得是做下十恶不赦恶贯满盈的人,才有这种待遇。反是被逐出家族的人,外人也不会与之来往。
江少观胸口起伏,怒斥道:“江少扬,你别欺人太甚,娘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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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丧夫”的原配 十一
江母确实不允许。
这些天她被禁足在家中, 一直挺担忧小儿子,不过,当初母子重逢, 她就问过小儿子身上是否宽裕,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所以, 这些天她被禁足,也没有非要出门。
江家院子不大, 江母关在屋中也听到了前院的动静, 叫来人一问, 下人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江母立刻明白,应该是小儿子回来了,请兄弟两人之间闹得很不愉快。
想到这些,她哪里还坐得住,立刻就奔出了门。
门口虽有人守着, 可她执意出来,下人怕伤着她, 并不敢死命拦。
江母奔到外院,刚好将大儿子吩咐管家的话听在耳中, 顿时气道:“少扬, 你这是想把你弟弟逼死吗?”
见母亲出现, 江少扬狠瞪了一眼江母身后的婆子,起身上前去扶:“娘,是他自己找死,我哪儿逼他了?他如今无路可走,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江母不满:“他确实做得不对,外头怪责还说得过去,你是哥哥, 你得护着他,教导他。怎么能把人丢出去了事?”她越说越生气:“当初你们兄弟俩小的时候没有少干混账事,我和你爹也没不要你们啊!”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江少扬心里也有苦衷。
江家门口这么大的动静,已经有人围了过来。当着外人有许多话不好说出口,江少扬把母亲往院子里拉:“娘,您别着急上火,先进门来。我和你细细分辨。”
眼看江母要被拉回去,江少观急了,万一江少扬又把母亲关起来,他就真的求助无门,当即道:“娘,您别听大哥胡扯。他就是想逼得我走投无路……”说到这里,语气悲愤不已,还带着满满的委屈:“这些年来我怎么对他和侄子的,可他呢?”
江母深以为然,一把拂开大儿子的手:“做人不能没良心,过河拆桥也不是这种拆法。”眼看大儿子要说话,她强调道:“他是你弟弟!做错了事你可以责骂,甚至揍他一顿,但都不能把他赶出去。你知不知道,被赶出去的人会被世人嗤笑唾骂,我看你是想逼死我……”
她捶着胸口,一脸痛心疾首。
江少扬一口老血梗在喉间,想要解释吧,可当着外人,实在不好说。
江母已经挣脱大儿子的手,亲自去门口拉起小儿子:“快回家,蹲在门口像什么样?”
她把人拉进门,围观众人渐渐散开。
胡氏不过是晚回来一刻钟,就发现自家门口众人正在散开,敲开门发现院子里兄弟二人针锋相对,江母夹在其中正和稀泥。
江少扬面色铁青。
江少观有恃无恐,从心底里就不觉得自己回家有错:“你这么看我做甚?”又告状:“娘,你看大哥,对着我像看仇人似的!”
亲兄弟闹成这样,江母只觉得头疼:“少扬,你弟弟回来是好事。”
江少扬冷哼:“还不如死了省心。”
江母:“……你这是什么话?”她恼怒不已,气得手指颤抖不止:“我和你爹是这样教你的吗?你竟然咒你弟弟去死,不提你们是亲兄弟,只看这些年他如何照顾江家的,你就不应该说这种话,你有没有良心?”
江少扬看着盛怒的母亲,心中一股无力升起,道:“娘,我们家好多生意都靠着丁家才做得好。要是收留了二弟……”
话音未落,大门被人敲响。
院子里几人都下意识看了过去,打开门后,他们和门房一起看清楚了站在门口的人。正是丁府铺子的掌柜,曾经也和丁家打了不少交道。
方才江少扬话说到一半,江母还认为他小题大做。此时看到掌柜,心里顿生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往日里笑脸迎人的掌柜,今日冷着一张脸,对着江少扬也不冷不热,只道:“江东家,今日我来就是告知你们一声,我们铺子里的货最近不够卖。从明日起,不再接江家的单子。”
江母:“……”
这么快?
丁海瑶是专门找人盯着江家了么?
江少扬也想这么问,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留住掌柜,他上前两步,正想请人喝酒,掌柜已经飘然远去。
目送掌柜的马车远去,江少扬僵直在原地,好半晌回不过神来。再回头看向江少观时,眼神愈发冷漠:“二弟,你看到了。”
又看向母亲:“娘,现在你还要留吗?”他惨笑一声:“留不留都无所谓,反正生意也做不成了。”
胡氏心里也不好受,急忙上前扶住他:“夫君,你别着急。”
夫妻俩扶持着往正房走,这期间没再看母子俩哪怕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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