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琴兮深以为然。
又有些后悔:“早知如此,今日我就不搬出张家了。”
两人的客院相距不远,可以说近水楼台。
现在她搬到了酒楼,莫将军住在张家,她又和张家有仇……难道还舔着脸找上门去?
她一脸愁容,谭公公含笑宽慰:“回京这一路千里之遥,赶路得一个多月。只要姑娘在这期间让莫将军倾心,便无大碍。”
林琴兮眉心一松。
对啊!
在柳州城不行,可以在路上相识相知。她有些急切:“我们何时启程?”
*
距林琴兮搬出去两日后,谭公公再次上门,直接找上世子:“世子,王爷等了许久,咱们还是尽快启程为好。”
世子面色淡然:“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好不容易出得京城,不会这么快回。柳州城外的枫林景致不错,不少著名的诗人写诗赞扬,来都来了,我要看了再回。”
现在是秋日,距离枫叶红大概还有一月。
可谭公公等不了,焦急道:“世子回去晚了,只怕王爷会责备于您。”
世子有恃无恐:“父王疼我,就算责罚于我,也不会太狠。”
谭公公:“……”
他心思一转,提议道:“世子,王爷特吩咐我来接姑娘回去,我身边护卫身手一般,这一路回去路途遥远凶险,不如您让莫将军护送我们?”
世子面色肃然:“妹妹安危要紧,难道我的安危就不要紧吗?”
谭公公哪里敢接这话,急忙认错讨饶。
“行了,你若着急就先回。”世子带着人转身离开:“若想同行就老实等着,无事不要来打扰我。”
谭公公没想到世子真的不回京,若是不同行……王爷只怕会不满。
眼看世子很快就消失在园子里,明显不耐烦了。谭公公不敢追上去,只能老实回去等着。
然后,秦秋婉就发现,林琴兮虽然人不在张府,但府中却一直有她的传言。
“今儿林姑娘又送了点心回来,不只是世子和莫将军,连府中都有。”巧儿帮她拆发,很有些不解:“拿着点心到处送,林姑娘这是不记恨我们张府了?”
怎么可能?
她如此,大抵是想和世子培养兄妹感情。
门口又进来个丫鬟,是新来的大丫鬟铃铛,将手中的水放下,神秘兮兮道:“我算是知道林姑娘为何要送点心了。”
巧儿好奇:“为何?”
铃铛见主子也看了过来,愈发得意:“我听打扫客院的婆子说,林姑娘给莫将军的点心是她亲手做的。送点心的人还特意提及。”
很明显,这是看上莫将军了。
说实话,不常下厨的人做点心。真比不上人家大厨做的好吃。
巧儿恍然:“难怪莫将军要把点心送去给世子了。”
闻言,铃铛摇摇手指:“听说世子的点心也是林姑娘亲手做的。就咱们的才是买的。给姑娘的我就没要,让大夫看过之后赏给底下的丫头了,谁还缺她一盘点心?”
她看着巧儿嘱咐:“姑娘真想吃点心,我们自己有厨子做,想换口味也能出去买。林姑娘送来的,我怕有毒,哪敢给姑娘吃?你也记着,凡是林姑娘拿来的,别送到姑娘面前。”
巧儿轻哼:“凡是给姑娘入口的东西,我都慎之又慎。用得着你说?”
哪怕同为大丫鬟,也有主从之分。铃铛想越过巧儿,巧儿也不蠢。
秦秋婉不管丫鬟之间的小心思,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有争端,谁也避免不了。她问:“世子用了吗?”
铃铛默了下:“全都喂了厨房的鸡了。”
拿来喂鸡,世子明显不领情嘛。
秦秋婉放心了。
最近她热衷于出门到处乱转,城里的人这段时间议论得最多的就是关于世子和王府大人新女儿林琴兮。
尤其是后者,一个孤女一跃成为金枝玉叶,简直一步登天。因为她,城中许多姑娘最近都做梦自己是大户人家流落在外的遗珠。有那身世不明的,最近都开始找亲爹了。
秦秋婉坐在大堂中,听着身后那桌人低声议论林琴兮赏了后厨大笔银子,感慨:“这有了银子,谁都大方得起来。我要是有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银子,那就给所有的亲戚友人都送一副金首饰。”
“ 那还不如给他们置办宅院田地,授人以余不如授人以渔嘛。”
正听他们闲聊呢,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喧闹,闻声望去,只见林琴兮带着两个丫鬟进来,观望一圈后,走到了秦秋婉面前,居高临下道:“我有事情跟你说。”
秦秋婉眨了眨眼:“找我?”
大姐!我们俩是有仇的!
林琴兮颔首:“这里不方便,我们上楼去说。”
秦秋婉不动,胡说八道:“我腿疼,上不了楼梯。”
很明显,这是拒绝。
林琴兮无语,吩咐伙计:“今日这顿我请,让他们离开。”
众人本来暗搓搓观望,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欢喜地让伙计将饭菜装起带走,很快一哄而散。
临走之前,还没忘了谢过秦秋婉。
秦秋婉:“……”
21、第一个原配 21
空旷的大堂中只剩下两人,林琴兮坐到了对面:“张娉婷,我有事找你帮忙。”
秦秋婉摆摆手:“林姑娘财大气粗,只要你吩咐一声,多的是人愿意鞍前马后伺候,哪儿用得着我?”
她站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又吩咐巧儿:“无功不受禄,我可当不起林姑娘相请,走时记得付账。”
主仆俩要走,林琴兮哪里肯,出声道:“张娉婷,你若愿意帮我,咱们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从今往后,我不再找你麻烦。”
秦秋婉讶然,倒是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事能让她放下仇恨,顿住脚步回身:“我又没有对不起你。”
周围没有外人,就连伙计都避出了大堂外,林琴兮也不掩饰,冷声道:“但在我眼中,你抢我男人,毁我名声,咱们俩的仇结大发了。”
“那是我抢你男人吗?”秦秋婉不服气,辩解道:“分明是你守不住李泽彦让他来祸害我。我跟你们无怨无仇,嫁了个男人还为你守身不肯圆房……更别提你后来还让孩子陷害我。是你对不起我,到头来还成了我欠你的,你讲不讲道理?”
林琴兮眼神不屑:“如今我是王府女儿,就不讲道理了,你能如何?等我回了王府,不需要我亲自动手,我只要露出对你们张家的厌恶,多的是人愿意帮我出气。”
这倒是实话。
看她停下,林琴兮自觉吓住了人,眼神得意:“我也不要你做别的,帮我给莫将军送点东西,或者想法子把人给我约出来。”
秦秋婉面色一言难尽:“你看上莫将军了?”
林琴兮扬眉:“你就说做不做吧?”
“不干!”秦秋婉想也不想地道。
林琴兮气急:“你不怕我报复你?”
恰在此时,门口有丫鬟进来,低声道:“姑娘,李举人来了。”
林琴兮本来准备放狠话,听到丫鬟禀告,蹙眉:“有说为何而来吗?”
“没有。”丫鬟一脸为难:“奴婢问了,他不肯说。只说若是您不见他,一定会后悔。 ”
秦秋婉心里一动,好奇问:“你们俩之前情浓之际,有没有交换定情信物?”
听到这话,林琴兮瞪她一眼,气冲冲道:“请他进来。”
眼见二人即将见面,秦秋婉便也不急着走了。看这两人翻脸成仇,只想一想就高兴。
林琴兮虽不想让秦秋婉在此旁听,可还想要跟她商量事情,又想着反正张娉婷对他二人之间的事门清,便没有执意把人送出去。
倒是得尽快把李泽彦打发了。
再进门来的李泽彦再不见以前的意气风发,颇为憔悴。兴许是已经在外听说了二人都在,倒也不意外。他只温柔地看着林琴兮:“表妹,近来可好?”
林琴兮别看眼看向窗外,漠然道:“肯定是比以前要好的。”
“那就好。”李泽彦语气诚挚:“我没想把你一直锁在身边,只要你过得好。我怎样都无所谓。”
听到这话,林琴兮面色缓和了些:“志远也挺好,你不必担忧。咱们俩如今不适合多见面,若是无事,你还是快些回去。”
李泽彦欲言又止:“看你成为金枝玉叶,往后余生有人护着。我便放心了,哪怕现在让我去死,我也无憾。只是……男儿在世,得上孝父母,爹娘如今伤重,家中没有多少银子,我扛了这几日,实在借不到了。表妹,不说咱们之间的情谊,就说爹娘养你一场,我相信你也不会眼睁睁看他们伤重离世的。对不对?”
铺垫了这么多,合着是要银子来了。
秦秋婉眼神惊奇地上下打量李泽彦,见他一脸温柔,仿佛不是要银子而是来诉衷情的一般。
林琴兮蹙眉:“姨母姨父如今怎样了?”
听到她还愿意问,李泽彦着实松了一口气,无论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关切担忧了,就证明林琴兮如今没想和林家翻脸。那么,拿到银子的可能就更大了。
“伤得很重,娘的骨头折了两处,如今和爹趴在床上起不来。”李泽彦话锋一转:“不过,娘说了,此事不怪你。她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得知我要来找你借银子,还非拦着不让,我还是偷偷跑来的……”
听着这些,林琴兮面上并无感动之意。
说实话,李家确实对她不错,可近几年来,她在李家受的委屈也不少。如今这满城她水性杨花无媒苟合的名声,李家要占大半功劳。
若是李泽彦真有担当,在她有孕后飞快娶她过门,何至于此?兴许她已经踏上了去京城的路,做了正经的王府女儿。
“姨母养大了我,养恩比天大。”林琴兮垂眸:“她就像是我亲娘,她受了伤,我当然该出钱出力尽量救治。”
闻言,李泽彦面色一松,急切地上前一步:“我就知道你不会袖手旁观。表妹,你果然还是我心里那个善良的姑娘。”
林琴兮嘴角翘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又很快隐没:“表哥,如今我身份不同。我回了王府后,父王会为我亲自指婚。等我再成亲,和你之间的那些风花雪月便不能为外人所知。”
说到这里,林琴兮想起边上还有个张娉婷,吩咐道:“请张姑娘出去,我和表哥有话要说。”
秦秋婉摆摆手:“你们说你们的,我不怕呱噪。”
林琴兮:“……”不是怕吵着你!
她瞪着秦秋婉。
秦秋婉含笑回望,身子就是不动。
李泽彦听到她要再嫁,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听她话里话外,心下已了然她这是想要讨回那些信物。
说句真心的,李泽彦知道自己和表妹已渐行渐远,他们之间太多的误会,想要恢复曾经那种纯粹的感情已然不能。可是,曾经的感情是真的,就算林琴兮默许护卫打伤了双亲,他也从未想过拿那些信物来威胁她。
今日会来,是因为家中存银花完,得想法子筹银子付诊费,刚好听说了林琴兮对酒楼的后厨很大方,多有赏赐。既然能给外人银子,他上门来要些,她该不会拒绝才是。
李泽彦从来没想过拿信物换银子,当下不接话茬,深情道:“表妹,只要是能为你们母子好的事,我都愿意做。”
言下之意,他不会把那些事和东西传出去。
林琴兮却根本不信,她曾经花了太多心思在这个男人身上 ,加上后来发生的那些事,她早已厌烦了这个男人,不想与他多说。开门见山:“给你银子可以,你将我们之间的那些东西送来。记住,是所有东西。”
她果然要和他一刀两断,还要抹去二人之间感情存在的痕迹。李泽彦心里又气又怒:“琴兮,我想留个念想。”
于林琴兮来说,那些是把柄,要命的那种!她不耐烦:“表哥,我知你不会害我,可若是别有用心的人去偷呢?那些东西只要存在,对我来说始终是隐患。你就说给不给吧?”
李泽彦:“……”他不想给!
林琴兮伸出一根手指:“一万两银。”
李家所有的家当都没有这么多!
李泽彦满脸痛苦:“表妹,你知道的,我永远都不会拒绝你的要求。”
秦秋婉:“……”刚刚还言之凿凿呢,听到一万两立刻就改了口。
原来在李泽彦心中重要得不得了的信物,就值一万两?
在场几人都不蠢,林琴兮面色愈发难看,从腰间荷包里掏出一张银票:“你去把东西拿来,这银票就是你的。”
祥和银庄的银票,每个府城都有分号,见银票就能兑银子。
在李泽彦眼中,那不只是能救他爹娘的银子,还是他赴京赶考的盘缠。是他位极人臣的第一块台阶 !他咬了咬牙:“好!”
看着他转身离去,林琴兮转而看向秦秋婉:“张娉婷,你考虑好了吗?”
秦秋婉眨了眨眼,她留下来是看戏的,可没想帮忙。想到李泽彦离去时的匆忙,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捧着信物回来……还得看看!想到此,她一脸发愁:“你得容我想一想。”
接下来,就是林琴兮设法说服她。
秦秋婉沉默听着,像是快要被说服了,却始终不松口。
等到李泽彦去而复返,林琴兮已经积攒了满腔怒气,伸手就接过匣子。
李泽彦很有些不舍:“琴兮,这些都是我们俩的回忆,你不看看么?”
见面三分情,看到这些二人情浓之时送的信物。或许会勾起她的回忆,若真对他有情,可能会回心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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