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乾猛然坐直了身,想让狱卒将李瑾蓉拖下去。可夏如茵按住了他。她直视着这个禁锢了她十六年的人,第一次站在与她平等的高度,给出了她的反击:“我不怕。你有学识,有手段,有家族,那又如何?还不是被当众休妻,被女儿厌弃,如今只能在这牢狱里,一个人等待死亡?”
李瑾蓉身体一僵,是再也笑不出来了。夏如茵便拉起肖乾的手,毫不留恋行出了房。
肖乾带夏如茵回府后,又避着她传来了夏尚书。两人密谈了一炷香,夏尚书离开,回府写奏折提请辞官回乡。
肖乾给夏如茵讲述的前世的故事中,二儿子勾结的盗匪,指的便是匈奴。早在肖乾十七岁出征边关时,二皇子肖弘便与匈奴七王子勾结了。肖弘令人给匈奴传递消息,希望他的皇兄可以死在战役中。夏尚书等人当年上了肖弘这贼船,后来肖乾继位后,他们也因为这秘密,不得不继续为肖弘效力,与匈奴里应外合。
前世,肖乾是先将肖弘和夏尚书等人诛杀,再御驾亲征。这一世,他没有对夏尚书赶尽杀绝,是看在此人虽不是个东西,但到底因为他,夏如茵才活到了今天,于是他决定允他辞官抽身,留他一条活路。
见过夏尚书,夏府大夫、冯嬷嬷和贡宿也被带来了。肖乾让他们确认制毒药方的真假,得到肯定答复后,这才令赵老大夫制药。夏如茵与李瑾蓉最后一面,虽然勇敢驳斥了她,可情绪还是显而易见受到了影响。她有些低落,于是等待赵老大夫配药的日子,肖乾决定带夏如茵去集市逛逛。
夏如茵听到能出去玩,终于有了点精神。她提议:“我们喊上云韶和邬将军吧。我听说皇上虽然放弃了和亲,却还是不同意将她嫁给邬将军。她这几天一定很难过……”
肖乾虽不想让云韶和邬明修来碍眼,但见夏如茵忧心忡忡,还是勉强应允。次日,邬明修先来了太子府,三人再一并前往公主府。出乎意料的,云韶竟然不愿出去玩。
肖乾与邬明修在院中等候,夏如茵在房中问云韶原因:“云韶,邬将军明日便要赶回边关了,你都不和他出去玩玩吗?我听九哥说,这几日是秋收节,集市很热闹呢。”
云韶闷闷道:“不了,出去若是被看到了,二皇兄又要骂我了。”
原来是这个原因。夏如茵想了想,抿唇一笑:“有办法了!云韶,你且让人找几套婢女和仆役的粗布衣裳来。”
肖乾在院中等了一刻钟,正觉不耐,便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裳、头戴帷帽的小丫鬟朝自己跑来!她撞入他怀中:“九哥!”
肖乾看那身形便觉有些熟悉,此时掀开黑色帷帽,果然见到了夏如茵。他打量她,好笑道:“怎么穿成这样了?”
夏如茵便道:“云韶怕出去玩被人看到,二殿下以后又要骂她,所以我们换个衣裳遮起脸,偷偷溜出府玩吧!”
她将怀中的男式粗布衣裳递给肖乾:“这是你的,九哥快去换了。”
肖乾抖开那粗布衣裳,在身上比了比,做出了为难模样:“如果是茵茵的要求,换也没问题。但是,换了也没用啊。”
夏如茵一怔:“为什么换了没用?”
肖乾叹道:“似九哥这般龙章凤姿的人物,便是裹一身破布,也遮不住这一身不凡气度啊!”
夏如茵:“……”
夏如茵还真又信了他!她用力推他,嚷嚷道:“快去换!”
肖乾这才哈哈笑着走了。云韶也穿着粗布衣裳,斯斯文文行了过来。她捧着一叠衣裳立在邬明修身前:“修哥哥,你陪我换上这衣裳,我们改头换面出去玩好不好?”
邬明修接过衣裳,声音柔和:“公主有令,明修怎敢不从。”
夏如茵:“……”
这对比……夏如茵酸了。
四个人都换了衣裳,带上帷帽,准备从后门偷偷溜出府。快到后门处有条小沟,夏如茵和云韶手拉着手,欢快行到沟边。邬明修不动声色上前,扶住了云韶,低声道:“公主小心,臣扶你过去。”
云韶便扔了夏如茵的手,细细“嗯”了一声,在邬明修的掺扶下跨过了小沟。
夏如茵被抛下了,羡慕看着两人背影。她觉得邬明修唤云韶那句公主……真好听,满满都是情谊。肖乾负着手行了过来,夏如茵便掀起了些帷帽,眼巴巴看他:“九哥,你也喊喊我嘛。”
肖乾也掀起帷帽,一副疑惑模样,唤了句:“傻子?”
夏如茵:“……”
夏如茵委屈:“喊好听点不行吗?”
肖乾了然:“棒槌。”
夏如茵:“……棒槌哪里好听了!”
夏如茵真是恨铁不成钢,手把手教道:“你学邬将军方才那般,和我说句话。”
肖乾顿悟:“棒槌小心,爷扶你过去。”
夏如茵:“…………”
夏如茵狠狠放下帷帽,在肖乾憋不住的大笑声中,拎起裙摆就要跨过水沟。可有人拦腰搂住了她,夏如茵整个人便腾空了一瞬,下一秒,她已经在水沟对面落了地。
肖乾凑近,帷帽边碰上了她的帷帽,声音温柔带笑:“茵茵小心,九哥抱你过去。”
夏如茵的心便猛地跳了下,方才的气恼跑了个没影。她心里甜甜的,脸上烫烫的,感觉不羡慕云韶了。却见肖乾摘下了帷帽,随意丢在地上。男人隔着一层黑纱朝她笑:“学什么邬将军?邬将军会的,九哥都会,九哥会的,邬将军可不行。”
夏如茵确定他隔着帷帽,看不清她的表情。可肖乾摸着下巴盯着黑纱,自言自语说起了话:“什么?茵茵说她不相信?这不能忍啊。九哥一定要证明给她看。”
夏如茵:“??”
肖乾忽然朝前喊:“邬明修!”
云韶和邬明修齐齐扭头看来。肖乾笑意愈大,双手掀起夏如茵帷帽,躬身低头,人便埋了进去。夏如茵突然被他挤进来,两人一并躲在一顶帷帽下,本能就想退后,却被肖乾扣住了腰。
男人那张过分俊美的脸就在她面前,鼻尖碰着她的鼻,滚烫呼吸洒在她的脸颊。然后他低低沉沉唤了句:“茵茵。”
那字字滚烫,带着让人脸红心跳的情意。肖乾捏住夏如茵下颚,侧头若即若离,舌尖落在了她的唇上。湿热缠绵扫过唇齿,一寸一寸,将夏如茵的口脂都舔了干净。
夏如茵便在这缓慢的吻中,渐渐僵直了身体。心跳疯狂,夏如茵也曾经与肖乾亲吻,却都不曾这般神思迷离。肖乾的动作终于停下,舌尖意犹未尽卷过唇,缓缓呼出口气。然后他低低笑了一声,退了出去。
云韶和邬明修立在不远处,人都僵了。四人当中唯一还能活动的肖乾,便带着嘴角残留的红,捡起地上的帷帽,牵着呆若木鸡的夏如茵,从那两人身前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肖乾:呵,和孤比:)
谢谢根本的手榴弹!
谢谢凉拌琴键的营养液*10!
谢谢zaakzaak的营养液*8、40909816、秦岭、不负今生的营养液*5!
谢谢2267、糯米汤圆的营养液!
第59章
夏如茵觉得, 得亏她是带着帷帽,不然她很可能会臊到没脸见人。她的确很想给云韶邬明修发狗粮,但是直接在旁人面前亲亲……这也太过了啊!
僵硬过后, 便又是身体的虚软。夏如茵都迈不动腿了,声如蚊呐:“九哥……我腿软。”
肖乾歪头看她,叹道:“都怪九哥。”
夏如茵以为他要说,以后九哥在外面不乱来了,怎料肖乾道:“都怪九哥平时亲太少了, 茵茵才会一亲就腿软。九哥以后一定多多帮你练习。”
夏如茵:“……”
夏如茵:“呜呜呜你走开我要找地方坐!”
肖乾总算做了回人, 将夏如茵扶去了不远处街市的茶楼。四人要了个二楼包厢,坐在里面, 正好可以看到一楼大厅的唱戏。夏如茵摘掉帷帽,云韶便惊讶问:“茵茵, 你嘴怎么了?”
邬明修看了一眼,立刻别开了目光。他轻咳一声提醒云韶, 但云韶却没有领会, 还伸手去指:“这里, 茵茵你嘴巴好像破了?”
夏如茵反应过来,飞速捂住了嘴!她就说……肖乾为什么要舔干净她的口脂!上回在行宫被咬的伤口还在, 她今日出来,特意用口脂遮了。现下口脂没了……伤口可不就看见了吗!
夏如茵羞恼去看肖乾, 罪魁祸首好整以暇坐在椅中,笑得十分好看。夏如茵被他笑得……色令智昏,没脾气了。倒是云韶看见夏如茵这反应,愣了愣, 终于明白了过来:“我、我不问了……”
她快步行去邬明修身旁坐下, 红着脸不吭声了。夏如茵连忙拿出随身携带的口脂瓶抹了些, 又遮住了。
今日茶楼的戏曲是夏如茵没看过的新戏本子,讲述了一对男女的相爱。小姐山路上偶遇了公子,突逢大雨,小姐和丫鬟没带伞,公子便将雨伞让给了小姐,小姐对公子生了好感。小姐回家后,发现公子竟然是她家隔壁新搬来的邻居。两人时常隔着一堵墙,甜蜜对望。后来公子与小姐互述衷肠,公子便偷偷翻墙过来,与小姐月下私会。小姐被大官之子看上,欲纳做妾,公子小姐连夜私奔……
夏如茵看着看着,忽然蹙起了眉。她凑到肖乾身旁:“九哥,我发现那些戏曲里男女恋爱的桥段,我们怎么都没经历啊?就直接、直接……”
“直接定情了?”肖乾挑眉:“你想经历什么桥段?”
这表情……夏如茵忽然警惕,想起了她让九哥学邬明修温柔说句话,结果九哥就给她来了个舔口脂。可别她让他学学戏里桥段,他就给她来个连夜私奔吧!
夏如茵一个哆嗦,用力摇头:“不想!我什么也不想,我就是随便说说。”
肖乾似笑非笑看她,夏如茵将茶盏端在自己脸侧,遮住他的目光。
四人在茶楼坐了半个时辰,夏如茵觉得恢复了,这才离开。秋收节街上的人很多,云韶和夏如茵也不缺什么,就爱看热闹,哪里热闹就去哪。肖乾跟着夏如茵看杂耍,邬明修跟着云韶听卖唱。街道口却来了一支舞狮队,锣鼓震天,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道,肖乾拉住夏如茵手,站边了些:“小心别被人挤着。”
舞狮的艺人十分厉害,可以腾空跳到一人高的柱子上,夏如茵惊叹连连,围观众人也纷纷叫好打赏。夏如茵摸出钱袋,扔了几个小铜板,肖乾探头看:“茵茵没扔小银锭?”
他今早出门,特意让人给夏如茵准备了一袋小碎银锭,以备不时之需,不料夏如茵自己还带着铜板。夏如茵暼他一眼,摇了摇头:“九哥你真是……太不会管家了。”
肖乾失笑:“你给殿下买玉佩,不是一买就是九百两银子?”
夏如茵理所当然道:“那可是殿下啊,这能比吗?之前我院中的仆役领工钱,都是领铜板的,普通老百姓平日用铜板便够了。”
肖乾便凑近她,低声道:“原来是这样,那九哥的确是太大手大脚了。往后九哥的钱都给茵茵好不好,茵茵帮九哥管家。”
女人给男人管家,这可是嫡妻帮相公做的事。夏如茵便微红了脸,却没有拒绝:“好吧。我没学过这些,不一定管得好,但是我会努力的。”
肖乾心头便是一热。他不过调笑一句,她却是真的在为未来做谋划。肖乾抓紧了夏如茵的手,借着拥挤的人群将她拉得更靠近了些:“九哥也会努力的……努力快点把家事解决好。”
舞狮人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宣布表演结束。他们拱手鞠躬收拾地上铜板,人群突然出现了片刻混乱:有小偷偷了人钱袋跑了。有人闹哄哄找起贼来,舞狮队便加快了速度,赶紧捡了铜板撤离。肖乾又护着夏如茵退后了几步,忽然望向街道对面:“云韶呢?”
混乱的人群逐渐恢复了秩序,夏如茵这才看见了焦急寻找的邬明修。舞狮队过来时,四人被冲散了。肖乾与夏如茵在街道这边,云韶和邬明修在街道另一边。邬明修快步行到肖乾身前:“云韶不见了!方才我身旁有个孩童差点被冲撞,我便帮忙挡了下,再转头就没看到云韶了。”
肖乾神情也严肃起来,抬手做了个手势,暗五便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肖乾道:“云韶公主不见了,你带十名暗卫速速去寻。”他思索片刻:“方才的舞狮队肯定有问题,直接追查他们!”
暗五领命退下,夏如茵这才知道肖乾出来一趟,竟然还带着不少暗卫。邬明修素日都是温和沉稳的,现下却焦躁起来:“云韶那么胆小的人,不可能离开我去其他地方。一定是有人带走了她。”他胡乱踱了几步,目光落在肖乾与夏如茵紧握的双手上:“我应该牵着她的。我总是诸多顾虑……我应该牵着她的。”
肖乾语调平和,带着种令人镇定的力量:“你现下在这自责也无法挽回什么,不如跟过去看看。”
邬明修便大步朝街口行去。暗五应是一路给他们留了暗号,邬明修穿街道过小巷,一路没有丝毫犹豫。他们追了约莫两柱香时间,停在了一小户人家的院门前。院中传来打斗声、男人的闷哼声,邬明修脸色难看,急急推门而入!
夏如茵因为走得慢,与肖乾落后了一步,才到院门口,肖乾便将她强行转了个身。男人的声音沉得可怕:“……茵茵别看。”
夏如茵的心便因为这句话,沉到了谷底。她用力抓住肖乾手臂,急急发问:“云韶她、她怎么了?”
肖乾低头看她,到底侧身让开了。夏如茵深深呼吸,扭头看去。她以为会看到尸体横呈血液四溅的场面,但她只看到了云韶躺在墙角,脸色苍白昏迷着……衣裳裙摆已经被人撕开。
一旁的三名暗卫竟然都受了伤,他们身后的地上,一个只穿着亵裤的男人摔在那。有暗卫看见肖乾,上来汇报:“我们赶来将此人制服,便有几个蒙面人突然出现,想要将此人灭口。听到你们赶来,他们便逃了,暗五已经领人去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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