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待底下的人向来宽和,鲜少罚人不说,还时常给她们赏钱,她们也是觉得太子妃这样做不太妥当才忍不住讨论起来。
太子妃怎么能在宫外私见外男呢?
她们都是在为太子殿下生气啊!
两个宫女把事情原委讲完了,对着太子殿下咚咚咚地磕起头来,直说自己下次再也不敢了。
太子殿下见她们把脑门都磕破了,鲜血潺潺地往下淌,满心怒火根本没处发。
他只得骂道:“滚,别让我再见到你们!”
太子殿下把人骂走了,心里还是气不顺,哪还有心情赶什么功课。
他迈步回了寝宫,便见姜若皎闭着眼半躺在靠椅上,宫女正悉心替她擦拭着长发。
太子殿下特别喜欢她乌黑的发,每每到了床上把长发解开铺散在身后,便觉有种丝丝绕绕的缠绵。他迈步走过去,挥推姜若皎身后那宫女接替了她手上的活。
姜若皎听到动静,睁开眼奇道:“你功课都补完了?”
太子殿下不吭声,哼哧哼哧地把姜若皎头发给擦干了,才问道:“你今天出宫去遇到谁了?”
姜若皎眉头动了动,坐起身来仰起头看脸色臭臭的太子殿下。
“谁跟你说了什么?”姜若皎垂眸反问。
“谁跟我说了什么不重要。”太子殿下绕到姜若皎面前,攥着她的手腕问,“你遇上谁了?”
姜若皎道:“遇到的人不少,你问哪一个?”
太子殿下冷哼。
再哼。
再哼哼。
姜若皎懒得理他,挣扎着挣开他的钳制。
太子殿下攥得更紧,心里是真有点委屈了,她明知道他在意什么,也不哄哄他。
他去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都和她说得一清二楚,她却什么都不告诉他,被人告发后甚至连句解释都不给他!
太子殿下咬牙切齿地给姜若皎补充条件:“男的,和我们差不多大的。”
姜若皎仰头望着太子殿下:“你不是知道了吗?”
听着姜若皎理直气壮的话,太子殿下气得不轻,质问道:“你做什么约那个姓樊的在宫外见面?!”
姜若皎道:“跟你禀报这事儿的人难道没说?下个休沐日正好是他生辰,我让他过来吃完长寿面,这不就是顺便的事吗?”
太子殿下一听,更气了:“哪里是顺便,要不是他生辰,你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做长寿面?你就是专门给他做的!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原来是在为了给他下长寿面试新灶!”
他都才吃了一次姜若皎做的长寿面,樊延凭什么能让她专门出宫一趟给他做!
姜若皎分辨道:“我专门给他做的又怎么样?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难道就因为我嫁人了就不能认他这个兄长了?”
太子殿下听到“从小一起长大”就炸了,凭什么他先认识姜若皎的,和姜若皎从小一起长大的却不是他。
还兄长,哪里就兄长了,樊延分明是他爹收的义子,和姜家根本没有关系!
太子殿下生气地道:“他与你非亲非故,怎么就成你兄长了?姜若皎我告诉你,我不许你去见他!”
姜若皎许久没见过太子殿下这一面了,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据理力争:“父皇已经认他为义子,我与你是夫妻,他难道不算是我们兄长?”
太子殿下脸色奇差:“你刚才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的是你们‘从小一起长大’!”
他把最后几个字咬得特别重,恨不能回到小时候把樊延从姜家撵走,换自己住过去!
太子殿下越想心里就越气,把姜若皎抵在靠椅上狠狠亲了上去。
姜若皎刚洗过澡,身上只穿着单薄的里衣,他轻轻松松探入她衣内,一手用力钳住她的腰,一手去解她的衣带。
姜若皎伸手推他:“你冷静一点。”
太子殿下哪里能冷静,他仿佛想确认姜若皎属于自己般再次堵住姜若皎的嘴,恨不能直接把姜若皎吞进肚子里,直至把姜若皎的衣衫都褪下了才结束这凶狠的一吻。
姜若皎外露的肌肤碰到冰凉的靠椅,只觉身上泛冷。她抓住太子殿下过分放肆的手,放软了声音劝道:“我们回榻上去。”
太子殿下根本不听:“不回!”
姜若皎也生气了,张嘴用力往他颈边咬去。
两人在榻上从来都是有商有量着来的,哪里曾这么闹腾过,太子殿下被她咬得心头火起,越发地不肯软化,非得就着靠椅把她给要了不可。
他到底是男子,力气天生比女孩儿大上不少,真耍起横来姜若皎根本抵挡不住,只得由着他胡来。
直至太子殿下觉得在椅上不够尽兴,才抱起人回榻上去接着把她吃干抹净。
姜若皎一向知道太子殿下在这方面兴头很大,却不知道他脾气上来了会这么不讲道理,最后转过身去有些乏力地合上眼,并不往太子殿下身上靠。
太子殿下看着她朝向自己的背脊,心里莫名不太得劲,总感觉怀里空落落的。
他抱着姜若皎睡早抱习惯了,哪里乐意她不搭理自己,立刻蛮横地把她揽入怀中。
姜若皎想挣开,却没多少力气,只得随他去了。
姜若皎觉得太子殿下不讲道理,太子殿下却觉得姜若皎才是没理的那个。
她还生他的气,她凭什么生他的气,难道不是她先背着他约见樊延那家伙的吗?
底下的人都议论起来了,她还觉得自己没有错,说不准到时候还理直气壮地出宫去赴约。
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他头上绿了!
太子殿下越想越恼,一晚上都没睡好,天没亮就气呼呼地爬起来起身去上朝。
姜若皎起来得有点晚,她施了粉遮掩住颈边被太子殿下咬出来的牙印,又慢腾腾地用过早饭,才派人把东宫的宫女内侍都喊过来。
哪怕她没有事事使唤人的习惯,作为太子妃出行时也会带上几个伺候的人,有个什么情况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她没怎么笼络过东宫的宫女和内侍,身边甚至没有专门伺候的人,只初步筛选了几个手巧的女孩儿来负责他们的日常起居。
姜若皎对宫女内侍简单地训了几句话,根据平日里的观察正式提拔了几个人为大宫女,最后才留下那两个额头上有伤的宫女。
见姜若皎脸色淡淡地坐在那儿饮茶,两个宫女心中惊惶,又扑通一声跪到了姜若皎面前拼命磕头,口里连声讨饶道:“娘娘,我们再也不敢了,以后关于娘娘的事,我们一句都不会再和殿下说起,娘娘就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姜若皎还没说话,就见太子殿下撩起珠帘大步走了进来,扬声怒道:“姜若皎你好大的威风,竟让底下的人连我都不放在眼里!”
一想到以后东宫的宫女内侍都帮着姜若皎瞒天过海,一个个都不把知道的事告诉他,太子殿下就感觉火冒三丈。
他是信任她才把东宫上下都交给她的,她却让底下的人欺瞒他!
她难道想把他当傻子糊弄吗?
姜若皎对上太子殿下喷火的眼睛,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她看向那两个伏跪在地、仿佛害怕得不得了的宫女,不知怎地有些疲惫。
这样低劣的挑拨就能让他们之间的信任分崩离析,只能说明这份信任本来就薄弱得很,一碰就会碎。
是他们成婚前后这一整年蜜里调油太久了,以至于给她一种她们可以和和美美走下去的错觉。
其实她们挑拨得也没错,她总是思虑太多、算计太多,与他根本不是一类人。
她又不是他会喜欢的类型。
他喜欢貌美的、喜欢坦诚的、喜欢能和他一起玩儿的。
他喜欢的,她都没有。
若非她因为种种原因哄着他,他们本来就走不到一块。
他又不可能当一辈子的傻子,总有一天会看出来的。
姜若皎起身说道:“随你高兴吧。”
太子殿下勃然大怒,想上前拉她的手,却被两个宫女挡了路。
太子殿下生气地骂道:“你们给我滚出去!”
两个宫女慌忙退下。
太子殿下蹿上前攥紧姜若皎的手腕,不让她转身离开。
姜若皎皱着眉看他。
太子殿下瞧见姜若皎这模样就来气。
他们明明都成亲了,他们明明都好这么久了,她为什么又用这态度待他!
太子殿下的火气蹭蹭蹭往上冒,当场就朝着姜若皎发飙了:“你还有理了是吧?你还和我闹脾气是吧?你就说说,你想见谁我不让你见了?你宣柳春生他们进宫见面我拦了吗?你既然要见樊延这个义兄,怎地不邀他到东宫来,非得背着我到宫外去见?你但凡和我说一声,我也不至于得从旁人嘴里听到这事儿!”
姜若皎怔住。
太子殿下伸手紧紧抱住姜若皎,声音里的怒气都化成了委屈:“你这样瞒我,我难道不该生气吗?”
姜若皎缓缓靠入太子殿下怀里,只觉自己仿佛冰天雪地里抱着烧得正旺的炭火。
又怕烫伤。
又舍不得扔。
第91章
太子殿下抱紧姜若皎, 心里想着他们还在西南时的事。
那时候他犯了大错,他爹把他关进牢里,他娘说他爹可能改立别人为世子。
没过多久, 他爹就收了樊延为义子。
樊延又与姜若皎有那么亲近的关系。
樊延这个人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只要姜若皎与樊延不往来,他就可以忘记这个人的存在,真见了面也能维持着点头之交的交情。
可一听到姜若皎背着他约见樊延,他根本就受不了。
遇到姜若皎前他从来都顺风顺水,从来不用担心失去什么, 反正没了这个还有那个, 总有人上赶着把好东西捧到他面前。
姜若皎不一样,姜若皎一开始就没给过他好脸色看, 被他骚扰烦了还会抄起扫帚追着他打。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对他的人,不知怎地就越发地以把她气到面红耳赤为乐。
再后来他们有了更深的牵绊, 他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绕着她打转。
越是了解,就越喜欢。
喜欢到开始担心周围出现的每一个人会发现她的好, 跑来把她抢走。
太子殿下护宝贝一样把人护在怀里, 哼哼唧唧地说道:“你想去可以, 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
姜若皎没有说话。
她想着柳春生他们都在今科应试,想着女子学堂才刚起了个头, 想着妹妹刚新婚燕尔,想着他们之间也有过许多欢喜与甜蜜。
人活在世上必定有许多不如意的事, 谁又能真正万事顺心。
若她没有任何牵绊,自然可以来去自由,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连一丝丝不快活都不忍受。
可她毕竟不是真正孑然一身。
人落尘网中, 哪能放纵肆意。
“好。”姜若皎说道。
接下来几天就是秋闱了, 夫妻俩一起去送柳春生他们进考场, 连高驰他们都准备去浑水摸鱼考上一考,看看会不会有眼瞎的考官欣赏他们的文章。
这是新皇登基后的第一场抡才大典,每个人都满心期待地奔赴考场。
姜若皎遥遥地坐在考场附近的茶楼雅间里,看着底下或忐忑或信心满满的考生们。
她心里想的是倘若自己生为男儿,此时怕也正满心期待地等着进考场,期盼能够“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只可惜许多事出生时便注定了,凭一己之力很难改变太多。
即便太子殿下的想法与旁人不大相同,不会在意她去了解外面的事,遇到问题也愿意听她的意见,可人心易变啊。
他们身份已与寻常人大不相同,她又如何敢像寻常女子一样把一切都寄托在自己丈夫身上。
太子殿下本也兴致勃勃地看着底下的人群,见姜若皎望着考生们出神,不由凑过去看看她在看谁。
等确定底下没有特别出挑的考生之后,太子殿下才放心地追问:“你在看谁?看得这般认真!”
姜若皎回过神来,转头见太子殿下挨了过来,便往他唇上亲了一下。
太子殿下冷不丁被亲个正着,心里美得很。他说道:“突然亲我,是不是心虚了?快说,你刚刚是不是偷看哪个俊俏少年郎了?”
姜若皎故意道:“对,刚进去的那个考生确实俊秀得很,我看着很有探花之姿。”
太子殿下明知姜若皎是在故意气他,听着还是很不高兴,伸手捂住姜若皎的眼睛把她从窗边拽了回来,脸臭臭地道:“敢盯着别的男人看,下次我不带你出来了。”
姜若皎笑了笑,并不接话。
柳春生他们考完后聚在一起吃吃喝喝了一回,瞧着还跟在西南时一样热闹。
许是知道考生们心里着急,考官们紧锣密鼓地批阅卷子,没几日秋闱就放榜了。
裴徵排在第三。
解元则是杨峰清。
前三的文章水平差不多,考官们考虑到杨峰清曾为伸张正义被奸佞诬陷下狱,特意把他排在第一;裴徵的文章排在第一也是可以的,只是他与太子妃有姻亲关系,属于准外戚一挂的,所以他的排名被压了压。
即便如此,考官们也没能挑出毛病把他压出前三。
太子殿下想起姜若皎那天说看到探花郎了,瞧见裴徵排在第三,不由稀奇地说道:“你说最后妹夫会不会成了探花郎?”
姜若皎分析道:“状元、榜眼、探花都是父皇亲自敲定的,不一定只看文章好坏,他会不会当探花还得看父皇的意思。”
太子殿下没再多想,又在底下人抄录回来的名单上找柳春生他们的名字,等看到蒋玉泉的名字挂在尾巴上后不由乐了。
太子殿下道:“没想到蒋玉泉这家伙偷偷发愤图强了,在京城应试竟也能榜上有名!”
姜若皎笑道:“今年是父皇第一次开科举,要是他春闱也考上了,殿试应当是不黜落的,到时他说不准就该到外地做官去了。”
“就他这倒数第一的水平,想考过春闱怕是不容易。”太子殿下对自己的小伙伴毫无信心,毕竟他觉得蒋玉泉秋闱能吊车尾都是走了狗屎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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