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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伟是知道,这种重大会议安保系统向来严格,赵又锦若想进来,势必要去单位开证明。
等到她进来,黄花菜都凉了。
以及,不出半天,公司上上下下就会知道她是个连参会资格证都保管不好新手。
最后呢,还不是要靠他救场?
周伟接受了赵又锦工作,老神在在坐在记者席,已经开始准备稍晚记者提问环节。
昨日这个环节是赵又锦在做,他只能负责提供资料、做做记录。
但今天,他想不出赵又锦还能跟他争理由。
身侧位置原本是她,如今空了下来,被他用来放笔记本、文件袋了。
正低头浏览纸质会议流程,耳边冷不丁响起熟悉声音--
“不好意思,麻烦你挪一下你东西。”
这声音……
周伟霍地抬起头,就看见十来分钟前还被困在门外赵又锦,好端端立在眼前。
“你怎么--”他舌头打结,没能把话说利索。
“我怎么在这里?”赵又锦把椅子上东西拿起来,朝周伟腿上一扔,“不是不认识我吗?你管我在这儿干什么。”
她面无表情坐下来,拿出笔记本,不再搭理周伟。
气氛忽然变得诡异。
记者要拓展人脉,互相攀谈很有必要。
偌大区域,以两人为圆心,四面八方都很热闹,唯独他俩安静如斯,仿佛一潭死水,掀不起一点涟漪。
有同行热情地凑过来交换名片,但越靠近越迟疑。
空气里流淌着显而易见30340尴尬。
来自讨没趣人都被这尴尬劝退了,要么直接走人,要么给了名片就溜。
接下来一整天,两人各做各事,没有半句话交集。
午饭是在大厦底层咖啡馆吃,简餐轻食。
赵又锦收到冯园园微信,问她此行顺利与否。
赵又锦重重摁着屏幕,把周伟做奇葩事告诉了她。
园园:!!!
园园:这男心已经不能用针来形容了!
园园:简直小得跟**毛一样!
赵又锦一口咖啡喷出来,惹来周围异样目光。
她一脸尴尬,抽纸巾一顿擦拭,末了看见冯园园又问:可你咋确定是他拿资格证?说不定他只是落井下石哇?
小赵今天也很努力:你要是看见他表情,就知道怎么确定了。
人要是做了亏心事,心虚是藏不住。
园园:那你想好怎么反击没?
怎么反击?
赵又锦喝掉最后一口咖啡,擦擦嘴,优哉游哉背起背包,往会议中心走。
包里装东西不多,最下层放了条裙子。
巴啦啦小魔仙,变身! w ,请牢记:,
第17章
网安会总共持续三天时间。
因为早上会场大门口那一出, 第二天的工作就在赵又锦和周伟零交流的状况下进行着。
好在左手边坐了个来自其他报社的同行,年纪比赵又锦大一轮,人很热心肠。遇到不太懂的事, 赵又锦试着请教他, 他倒是乐于解答。
于是最后的问题也迎刃而解。
赵又锦再也没有搭理过周伟。
会议在第二日进入白热化, 如果说首日是暖场阶段, 那么次日就是单刀直入的行业对话。发言的无一不是网络安全领军人物, 知名专家、学者。
赵又锦全程开着录音笔, 在笔记本上飞快记录。
还好连日来临时抱佛脚,对行业知识和历届大会内容进行了梳理,否则她大概跟听天书没什么两样。
虽然就这样也还有不少一知半解的地方。
她在笔记本上不断划线、备注, 准备写稿子的时候再来一一解决。
另外, 大概是拿了赵又锦的参会资格证,怕被报复, 周伟在私人物品保管上,变得格外谨慎。
明明昨日大家还很随意,离座时也不会刻意带走全部物品, 今天他却截然相反,不管走哪里都随身带着所有东西。
尤其是参会资格证。
不少人入场后就收起来了,他却一直挂在脖子上,后来吃午饭时才收好了放进文件夹里。
不过他连上厕所时都带着文件夹。
中途休息时,他去茶水间泡咖啡,忘了带笔记本,走到一半就急匆匆跑回来,还当着赵又锦的面检查了好几遍。
赵又锦嗤之以鼻:“怎么,怕我以牙还牙?”
周伟眯眼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罢,拿着一大堆东西去泡咖啡了。
一旁的热心肠记者见状, 纳闷地问:“带这么大一堆东西去茶水间,也不嫌麻烦?他干嘛不让你帮忙看着?”
赵又锦耸耸肩,笑道:“谁知道呢?”
他以为这样就能防止她报复,那可真是太天真了。
“你俩关系不太好吧?”
“就那样吧。”目送周伟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赵又锦没有在意邻座的打探,拿着背包起身,语气轻快,“我去下洗手间。”
——
茶水间里,周伟早已喝完纸杯里的咖啡,却迟迟没有回会场。
这是他第三次参加网安会了,也在会场见到了一些熟面孔,如今在茶水间重聚。
大家笑着打招呼,问问近况。
有人问他:“和你一起来那姑娘是谁啊?长挺漂亮的,是新人吧?”
周伟点了点头。
“就说嘛,这张脸要是以前见过,不可能不记得。”
科技会议上,男性记者的比例确实远大于女性,于是这些男性熟面孔们聚在一起,凑成了茶水间的临时茶话会。
有人随意问了句:“哎,她这么年轻,就能来参加这种规格的会了?”
“是啊,看着怕是才刚刚毕业的小姑娘,这就能来网安会啦?“
周伟的表情明显冷了几分,半晌才语焉不详说:“长得好有长得好的优势。”
“你是说……”
大家交换眼神,都品出了其中深意。
周伟笑笑,只说:“我们钱主编据理力争,奈何总编钦点她来。”
点到即止,留下耐人寻味的空间。
这是他学习通讯稿写作时,曾认真练习的要领。
男人们的茶话会还在继续,没人注意到门边的墙壁上突然多了一丝细小的划痕。
有的人谈兴大发,但有的人却火冒三丈,忍辱负重贴在墙边,明明气得要命,还只能挠挠墙壁,抒发怒火。
赵又锦低头看着指甲缝里刚刚挠下来的白色粉末,咬咬牙。
真不愧是拿笔杆子的人,还挺能颠倒黑白。
好在没有等太久。
中场休息不过二十分钟,有人看看手表,说时间差不多了,于是这场临时茶话会到此落幕。
周伟和另一个记者有说有笑走出来,但没走几步,一旁的人突然脚下打滑,像是被什么东西绊倒,一个趔趄往他身上倒去。
“小心!”周伟下意识伸手扶他,结果两人一起摔倒在地。
慌乱之间,怀里的文件夹、笔记本悉数散落在地。
周围的人都诧异地看着他们,由于周伟随身携带太多东西,地上一片狼藉。
“没事吧?”那名记者连忙道歉,“我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对不起,我帮你捡……”
“没事,小事情。”
周伟虽然不悦,白被一群人看了场笑话,但还是大度地说着没关系,拾起了一地的东西。
没有人注意到,有个看不见的人从一旁冲了过来,一把捡起地上的某张塑封卡片,很快消失在走廊上。
连周伟自己也没注意到。
赵又锦穿着隐身衣,一路回到女厕所,重新换上之前的衣服。
最后看了一眼那张卡片,冷静地将它扔进了垃圾桶。
NSC
《新闻周刊》记者
周伟
拥有隐身衣,其实她能做的远不止于此。她大可以拿走周伟的录音笔、笔记本,甚至偷走他的手机,对总编发点什么能令周伟直接失业的激情辱骂。
但赵又锦没有这么做。
人都有底线,她只想以牙还牙,让周伟也体会一下进不来会场,站在外面干着急的滋味。
这件事她只对冯园园说了。
撇去隐身衣的存在,她只轻描淡写提了一句:“趁他不注意,我把他的参会资格证也拿走了。”
园园:Bravo!!!
园园:集美,干的太漂亮了!
小赵今天也很努力:其实我也有点忐忑,用卑鄙的行为报复卑鄙的人,感觉自己也有点心虚。
过了大概一分钟的样子,她收到了冯园园非常坚定的支持。
园园: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园园:这个世界上总有人没有遭受过社会的毒打,只知道打击别人。面对这种人,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帮社会鞭策他。
她还发了张动图,一个小人踩着一具尸体,手里的鞭子挥舞得啪啪作响。
小赵今天也很努力:啊,失敬了,原来是这个【鞭策】= =、
——
周伟没有发现自己的参会资格证不见了。
至少在会场大门口,两人冷漠地分道扬镳前,他都没有发现。
赵又锦几乎能想象到明天早上他在会场门口焦头烂额的样子,虽然很快发现,这种生动的画面感来自于自己今天早上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笑容戛然而止。
但吐了口恶气总是通体舒畅的。
她赶回家中,点了份外卖,一边吃一边琢磨起另一件事来。
如何争取到行风副总的采访?
按理说她和隔壁邻居的关系确实有那么一点微妙,跟“友好”也八竿子打不着。可俗话说得好,近水楼台先得月。
赵又锦决定先放下“旧日恩怨”,去捞一捞眼前的月亮。
她先在网上查询:如何与邻居搞好关系?
点赞最多的回复是,做点好吃的上门拜访,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软。
可赵又锦并不擅长下厨。
她当机立断,在外卖APP上又点了一份烘焙点心,还是平日里她自己也舍不得买的那种,甜品中的奢侈品。
三十分钟后,拆开外卖包装,将点心装盘,赵又锦调整好微笑,站定在陈亦行的大门口。
叮咚。
门铃响了三声,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前。
赵又锦拿出吃奶的力气,笑出了八颗牙,准备迎接来开门的人。
然而——
“有事?”
她的好邻居只打开门口的对讲机,连门都吝啬开。
赵又锦的笑容顿时垮下来。
不行,不能被他的冷漠劝退。
“那个,我烤了红豆椰香舒芙蕾。”重新漾起笑容,她甜甜地说,“特地送给你尝尝。”
“不用了,我不吃甜食。”
——来自陈亦行冷漠的拒绝。
“那个,我爸爸说邻居之间要互相关爱,互帮互助,所以这是来自邻居的无偿关爱,希望能在这个冬天温暖一下只穿大衣的你。”
“是吗。”陈亦行戳穿她,“是无偿关爱,还是有求于人,所以上门示好?”
“……”赵又锦张了张嘴,嘀咕道,“就不能双管齐下吗?”
对讲机里沉默了片刻,才问:“你想求我帮忙,采访于晚照?”
“可以吗?”
光听她的语气也能听出她的雀跃与期待。
陈亦行是真不明白,早上已经明示到那个份上了,她依然没开窍。
“给我一个帮你的理由。”反正这个理由他是找不到。
门外的人陷入沉思,抱着盘子思忖半天,才小声说:“《新闻周刊》是行业领军刊物,我们互利共赢,也能帮行风把招牌打得更响?”
“新华社也想采访我们。”
言下之意:新华社不比你们更能把招牌打响?
赵又锦只能又说:“他们很官方,要求尽可能客观。但我们不一样啊,我们可以根据你们的需求,多说说你们的优势。”
“行风凭的是真本事,不靠营销吃饭,也不需要夸大其词。”
他的嘲讽隔着一道门都显露无疑。
赵又锦想不出更好的动听台词,呆立半晌,只好坦白说:“好吧,是我需要这个采访。”
“虽然我只是个新手,但我也做了很多功课。我知道行风做了什么,在做什么,希望实现什么……”
她盯着墙壁上一个细小的斑点,有些出神。
对讲机里没声音,她有些局促,但还是努力把话说完。
“我对安全系统的最初印象,其实是前些年隔壁邻居家的大叔检查出肠癌晚期,吃了很多苦。他的母亲年逾八十,却因为心痛儿子,被诈骗集团盯上,赔上了所有积蓄,最后人财两空。”
“我还记得叔叔走的那天,奶奶在楼道里哇哇大哭,我很难过,却不知道自己能做点什么。”
对讲机后无人应答,只剩下她的声音回荡在空空荡荡的楼道里,不确定里又依稀可见一分坚定。
“后来我听说了安全系统,它可以帮助更多像老奶奶这样的人,我感到由衷的高兴。”
在大数据的时代,网络安全难以实现。
但还有一道堡垒坚定地竖立在那。
她有些局促地说着她的想法:“之前的采访都在谈商业价值、科技手段,我对专业性的东西懂的并不多,但我……”
絮絮叨叨说了半天,门后一丝声音也没有。
笑容终于消失殆尽。
这个人怎么油盐不进啊?
赵又锦又是尴尬又是气闷。
算了,与其像个傻瓜在这儿自言自语,倒不如承认自己贿赂失败。这么贵的甜点,他不吃就算了,她自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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