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时候说她是我妹子了?”瞥了于晚照一眼,他还是低头解锁,打开手机,点开了于晚照转发来的链接。
一目十行的同时,耳边是于晚照聒噪的转述。
当然,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剧情,比赵又锦描述的要夸张一百倍。
基本上就是一个实习生被职场霸凌,毫无还手之力,全公司都在看她笑话,人生失意到下一秒就能爬上新闻大厦告别人间,从此看不见明日太阳的故事。
放下手机,陈亦行揉了揉被于晚照的大嗓门折磨得发疼的耳朵。
“说够了没?”眉头一拧,他不耐烦地继续敲起键盘来,“我怎么没发现你还有写书的天赋?码不动代码那天,你不如去晋江当作者。”
于晚照:“?”
于晚照:“不是,重点是这个吗?重点不是你妹子被人欺负了吗?!”
陈亦行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再说一遍,她不是我妹子。”
“哇,真够狠心的。男人朝三暮四起来,连你兄弟我都害怕。”于晚照啧啧称奇,“前几天还一脸柔情又是带人家进会场,又是叮嘱我接受采访好好照顾她呢……”
某人还在碎碎念,陈亦行只低头看了眼腕表,面无表情地说:“距离你进门已经过了十五分钟。工作时间摸鱼没关系,建议先算算这个月工资扣完还剩多少。”
于晚照像是突然失声。
片刻后,他夺门而出,气愤地扔下一句:“爸爸不管你了,你他妈不注孤生,谁注孤生!”
于是办公室总算重归岑寂。
明亮的灯光,简洁的摆设,办公桌后聚精会神的男人,和规律而清脆的键盘敲击声。
只可惜键盘声音持续了没到半分钟。
陈亦行的目光又一次落在手机上。
于晚照明明已经不在了,办公室里却好像还回荡着他的声音——
“……恶人先告状,明明是自己偷拿了她的参会资格证,还倒打一耙,全公司都在传她是偷鸡摸狗的小贼……”
“……妹子辛辛苦苦熬了几宿才写出来的稿子,眨眼就不是自己的了。实习生就是苦逼,呕心沥血的宝贝孩子半路上交给别人,什么功劳都没了……”
“……还说总编要彻查。这他妈咋查啊?一个是资深老员工,一个是实习记者,用脚趾头都想得出要怎么查……”
“……哎,妹子可真惨啊!”
这种程度的声情并茂,想不令人共情都难。
陈亦行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眉头拧成了川字,用手抚都抚不平的那种。
代码也敲不下去了。
目光沉沉地盯了手机好一会儿,他才拿起来,打电话给于晚照。
于晚照大概还气着呢,接起来就是一句:“有屁快放。”
陈亦行无视他的气话,只说:“平城会议中心也是用的行风安全系统。”
于晚照一愣,“我知道啊。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查一下。”
“嗯?”
“调监控,用人脸识别锁定对象。”陈亦行换了只手拿手机,言简意赅吩咐道,“找到那个人拿她资格证的视频,发给付世宇。”
“嗯???????”
于晚照长大了嘴,掏掏耳朵:“我听错了吗?你刚才不还说她不是你妹子?”
“现在也不是。”
“那你心疼个什么劲儿啊?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陈亦行:“废话可以少一点吗?”
啧。
老陈啊老陈,这就叫口是心非。
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
于晚照笑嘻嘻地感受着空气里粉红色的泡泡,随口问:“那妹子后来不也拿了他的资格证吗?这一段要不要一起发?”
“病得不轻?”迎接于晚照的是冷冰冰的智商羞辱,“是你要替她打抱不平,把她的罪证一起发过去干什么,你是法官吗,还要秉着公平公正的办事原则?”
于晚照:“………………”
于晚照:“OK,不发,不发就是了。”
耳边传来又一句补充:“不是不发。是删了。”
于晚照:“纳尼????”
陈亦行终于不耐烦了。
“是不是每句话都要我重复?耳朵有问题就去挂个专家号。”
提到专家号就下意识想起他和赵又锦的对话,那只兔子看着机灵,其实蠢得要命。两人交锋,十之**都是她吃亏,还总憋得一脸不服,嘴上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所以每次看她吃瘪,他都有种难以言喻的愉悦。
……虽然这么说有点像个变态。
他的眼前似乎又浮现出昨晚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
昏暗楼道里,她背对他,一声不吭捣鼓门锁。
虽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从他的角度看,明明连耳朵都红了。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愧的。
陈亦行揉了揉眉心,无声地叹了口气:“以防他们去会议中心再查,你调监控的时候,把她拿人证件那段一起删了。”
让他们查无可查。
“……虽然不犯法,但你这行为好像有点不道德啊老陈!”于晚照先是震惊,然后痛心疾首地说,“咱们搞技术的人,怎么能乘职务之便呢?”
“做好了,这个月扣的工资就既往不咎,当奖金发放了。”
???
于晚照立马精神奕奕地表示:“得令!我办事,你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一定给你办得妥妥帖帖!”
“不是觉得不道德吗?”
“哪能啊。我仔细一琢磨,你这完全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贯彻中古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国家不给你评个道德标兵都是上面失策。谁要说你不道德,我于晚照第一个跟他们急!”
陈亦行:“……”
陈亦行:“建议早点离职,去出书吧老于。”
第25章
全行风都知道, 陈亦行不是个爱定规矩的人。
公司是弹性工作时间,只要完成该做的事,迟到早退也不算问题。
但有一点, 手头的事情不能拖延,令行禁止。
于晚照也深谙其道,挂了电话就立马登入系统,远程查看平城会议中心的监控记录。
帮妹子伸张正义嘛, 当然要积极主动了。
更何况说不定对方是未来老板娘?
告诉陈亦行这件事,原本是玩笑成分居多, 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出手相助,还开口就要帮妹子找到证据, 删除罪证。
啧, 在于晚照看来,孤僻大魔王的这种举动, 简直无异于宣布他和妹子即将订婚的喜讯。
有人脸识别系统, 找起证据来很容易, 几乎没费什么功夫,他就拿到了视频片段。
画面上,周伟趁赵又锦去前排寻找采访机会, 很快从她座位上拿过文件夹。取出参会资格证后,夹进自己的笔记本里。
全程不超过半分钟时间。
于晚照:得来全不费工夫。
把视频保存后,他又开始找赵又锦报复周伟的片段。本以为也该很简单, 可下午的时间全耗在这里,他也始终没找到蛛丝马迹。
怎么回事?
他拿起手机,又仔细浏览一遍与赵又锦的聊天记录,确定她亲口承认自己以牙还牙,也拿走了周伟的资格证。
是他看漏了?
于晚照又重新检查了一遍监控, 依然一无所获。
于是临下班前,他推开陈亦行的办公室门:“奇怪,没找到你家记者拿人家证件的监控记录啊。”
你家记者。
称呼越来越离谱。
懒得和他废话,陈亦行也打开了系统,亲自查阅。
这次,人脸识别系统一路锁定赵又锦的面孔,以倍速播放着。
整整三天,她的行动轨迹很单一,除了进出主会场大厅,就只剩下往返公共卫生间和茶水间两个路径。
的确没有她偷走周伟证件的画面。
于晚照纳闷地说:“要不你再问问她,在哪儿拿走人家证件的?”
陈亦行:“你问。”
“?”
“自己的妹子自己问!”
陈亦行松开鼠标,抬眼看他,“也行,那自己的工资自己发。”
于晚照:“……”
OK,他认输!
十分钟后,和赵又锦的聊天结束,他抬起头,面无表情把手机递过去。
陈亦行接过手机。
聊天记录如下——
于晚照:妹子,方便问下你是在哪儿拿走对方资格证的吗?
小赵今天也很努力:在会议中心。怎么了?
于晚照:你确定?
小赵今天也很努力:额,有什么问题吗?
于晚照:具体一点呢,在会场的哪个地方?
奇怪的是,对方忽然不回复了。又过了好几分钟,小赵今天也很努力:我记不清楚了。
小赵今天也很努力:怎么了?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小赵今天也很努力:发生什么事了吗?
……
这么重要的事,她记不清楚了?
陈亦行的目光在那句“不清楚”上停留了好一会儿,耳边是于晚照的开解:“嗨,多半是太紧张了,注意力全在怎么趁人不备拿走证件上,所以没注意地点吧。”
是吗?
拿人家的东西,会不注意地点场合?
陈亦行不置可否。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袭上心头,赵又锦似乎有什么秘密,千方百计隐藏。问她在哪里拿走周伟的证件,她的紧张也显而易见,隔着手机都能感觉到。
见他不说话,于晚照拿回手机,输入:没事儿,随口问问。
然后抬头:“其实找不到记录更好,都用不着我们亲自动手删掉了。啧,助人为乐的同时,道德底线也守住了,都是好事,都是好事!”
临走前,还扒着门框眼巴巴地问:“那扣工资的事……”
对视两秒,陈亦行漫不经心回答:“还有这回事?”
肉眼可见,于晚照的头顶乌云四散,又一次迎来阳光普照,离开时甚至哼起了歌。
陈亦行倒是没这么高兴,待他走后,坐在电脑前沉默了一会儿,又一次打开系统,重新看了一遍赵又锦的行动轨迹。
这一次他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点:会议第二天下午,中场休息时间,赵又锦背着背包去了洗手间。一直等到下半场会议开始时,她才出来。
整整半小时,她都待在洗手间里。
由于监控不涵盖洗手间等私密场所,无从得知她都在里面做了什么。
陈亦行沉思片刻,把时间调回中场休息前,用人脸识别锁定了周伟的面孔,又看了一遍他的行动轨迹。
在这半小时里,周伟显得很警惕,落下点东西在座位上,不出一分钟就回头拿走了,甚至还和赵又锦有语言交流。
从两人的神情不难猜出,对话内容并不愉快。
而赵又锦在这时还没有动手拿走他的东西。
后来周伟就去了茶水间,等到他出来时,身旁的人忽然摔了一跤,连带着把他也拉倒了,手里的东西落了一地。
陈亦行注意到什么,目光一动,忽然点击暂停。
那散落一地的东西里,有只透明文件袋。袋子里有张菲薄的白色纸片,在周伟摔倒时不慎滑出,轻飘飘落在地上。
只是场面一时混乱,居然没有人看见,那张纸片突然不见了。
那是什么?
周伟的参会资格证?
陈亦行一怔,放大了画面,那的确是周伟的证件。
他结束了倍速播放,重新调整到慢速状态,把这一段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
那个记者同行摔得莫名其妙,明明地上平坦空旷,他与前后的行人也保持了充足的距离,却不知为何像被障碍物绊倒。
而从周伟的证件滑落在地,到突然消失,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那张白色的纸片在众目睽睽下,凭空消失了,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抽走。
——
赵又锦在下班前敲下邮件的最后一个字,却没急着发送出去。
见她起身要走,冯园园摘下耳机,“准备回家了?”
“嗯,回家了。”
“咳咳。”冯园园从自己的工位上蹦跶过来,清了清嗓子,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那刚好,赶在你回家之前,我总算把歌学会了。”
“?”
赵又锦一怔,随即才反应过来,“啊,你是说周杰伦那首——”
“对。”冯园园立马接了下去,右手握拳抵在唇边,像是举着麦克风一样,“你算什么男人~算什么男人~眼睁睁看她走却不闻不问~”
声音虽然很小,但依然惹来周围同事侧目。
早上的事情连赵又锦自己都忘了,没想到她还记得。但感动归感动,赵又锦还是有点头皮发麻。
倒不是因为这首歌,歌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唱的人。
赶在同事们发出抗议之前,她赶紧捂住冯园园的嘴,“嘘,够了够了,我们别打扰大家,你的心意我领了。”
冯园园冲她眨眨眼,“现在心情好点没?还难过吗?”
“好多了,不难过了。”
甚至,还有点想笑。
大概是赵又锦欲言又止的表情太明显,冯园园得意洋洋地问:“怎么了,是不是想说我唱得不错,很有音乐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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