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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娘娘负责躺赢——花气薰人欲破禅

时间:2021-08-18 10:31:29  作者:花气薰人欲破禅
  反正老四这回被削,总是件好事。
  ——
  与很多人想象的不同,被四爷亲自踹了一个跟头的弘时同学,并没有很沮丧,转头就借着上药的机会,往李氏处去了。
  李氏见儿子肩头一块淤青,先是心疼的哭成了个泪人:“你阿玛这是生要绝我母子了。”然后把其余有儿子的人骂了个遍,顺便再骂福晋这个嫡母。
  弘时对母亲感情虽然深厚,但不爱听这些话。
  于是打断李氏,兴奋地把今日的事儿说了一遍,李氏也不哭了,母子两个不愧是亲生骨肉,脑回路瞬间对在了一起:“果然结交些兄弟有好处!你瞧咱们府上的不平事,总有人给传到御前!果然年氏生下的小子就盖不过你去,没得了名字!”
  李氏摸了摸儿子的肩膀安慰道:“为这个挨一脚不委屈的。我的儿,等你娶了妻有了孩子,就又多了一份保障,你那尚书岳父不扶着你扶着谁呢?”然后又怕弘时亲近了祖父不管李家,又连忙道:“还有你外祖父,也是一方知府,是有本事的亲民官。你阿玛偏心,自有宫里的万岁爷管着呢!”
  弘时笑着点头。
  四爷要是知道自己这一脚,把弘时踹出了这个想法,保管又得气懵一回。
  好在天垂怜他,他并不知道弘时的想法已经离开他,去了千里之外。
  四爷从凝心院出来,先是往福晋处走了一趟,听福晋语气平板板关怀了他的身子,又肃容说了好些劝诫保养的话。
  四爷灌了两耳朵的规矩体统和一肚子的茶,便也懒怠多说,只再次重申了让福晋看好李氏,再将府内外的门户紧一紧。
  福晋一听这是正事,还是能打击李氏的正事,正色应了。
  四爷这才到了东大院。
  他抱着幼子对年氏轻声道:“小人作祟,咱们儿子种痘前,只怕难得他皇玛法给起名了。如今我先给他起一个如何?”
  年氏满腔柔情:她知道四爷昨儿入宫,然后回来就跑到凝心院大醉去了,显是宫里要名之事不顺。
  她原本害怕四爷不喜这儿子让他挨了皇上的骂,如今见四爷不但不迁怒她与儿子,反倒用心哄她,当真感动的眼中闪着泪光。
  “爷起的名字一定是最好的。”
  四爷与她四目相对:“就叫福宜。”
  年氏的心里感动,眼中的光彩映着泪光越发晶莹:“鸳鸯于飞,毕之罗之,君子万年,福禄宜之”这是夫妻恩爱,子嗣绵长的好诗句好意头。
  四爷点头:“你素知我心。”
  得了这个名字,年氏根本不在乎康熙爷给不给起名。她的目光从不在现在,而在未来,她相信四爷会走到执掌天下的那个未来。
  ——
  于是四爷被削这件事之后,诡异的情况发生了:除了四爷自己特别不高兴,从外到内,其余人还都挺高兴的。
  包括被闭门思过的宋嘉书。
  四爷前脚刚走,宋嘉书转头就让白宁帮着换铺盖,然后睡了一个饱——既然是闭门思过,早上的请安自然也免了。
  昨夜宋嘉书也没少喝,虽没醉过去,但也是困倦,无奈四爷起来吐了两回,她怎么也不能躺着大睡不起,只得起来跟丫鬟们一起守着,困得七荤八素的早上还要演戏。
  如今难得有个睡懒觉的机会,睡饱了起来,坐在镜子前面还有些发晕。
  白宁带着白露去茶房热提回来的早膳,屋里是白南给她梳头。见她拿起头油,宋嘉书连连摆手:“不出门可别梳的那样紧的两把头,再抹上头油,真是处处不爽利。”
  时人发型讲究个油光水滑的板正,有一丝乱发去请安,都是丢人现眼,宋嘉书再不喜欢油头,也得咬牙忍了,每每梳好头发看镜子,都觉得自己像一只油光水滑的海豹。
  白南见主子睡饱了,也把憋了一上午的话往外倒:“明明是爷自顾自来了要喝酒,连苏谙达要劝都挨骂,格格如何劝得?偏生福晋还要格格闭门思过!”
  宋嘉书还没说话,正好白宁进来,眉毛都立起来了,对白南道:“你这张嘴!”
  白南泄气。
  宋嘉书只笑,然后热切问道:“有什么好吃的?”补眠补得也饿了。
  待宋嘉书喝第二碗红稻米粥的时候,白宁边给她夹小黄瓜边问道:“格格,今日本该是四阿哥回来的日子。”
  白宁沉得住气,只看四爷早上走的时候没生气,福晋除了让闭门思过也没罚别的,就知道没大事。
  唯一可虑是闭门思过,那四阿哥还能回来吗?
  整个凝心院自然都指望着四阿哥出人头地,白宁能等到宋嘉书喝第二碗粥再发问,都是她的耐性好。
  虽然正月还没出,皇帝还没上班,阿哥们却早就开课了。
  大清的教育问题一向很严苛,皇子们在宫里读书,每年就歇几日:万寿节、圣寿节、颁金节、冬至、过年,自己的生日都不一定能歇着。
  所以弘历弘昼都是过了初五就去前院了,好在年节下,四爷不那么苛求赶出多少功课,再往下学多少进度,只要求他们温习去岁的书和一日不可停的练字。
  宋嘉书吃了一个拇指大小的酱肉包,在肉汁的香气里思考了一下,摇摇头道:“到了下晌,你去接弘历,将这事儿细细都与他说了,不必瞒着。然后送他去耿格格的淬心院住一晚。”
  她从未把弘历当成几岁的孩子来哄,越是聪明的孩子,越不要含糊哄骗他,直接说给他,省了他胡思乱想,也省了许多阴差阳错。
  福晋是个讲规矩看态度的人,既然让闭门思过就要给福晋一个闭门的态度,母子也不差这一日相见。
  ——
  冬日的灯点得早。
  弘历收好了书本子,就在桌旁等着弘昼。
  弘昼做功课的时候,喜欢把所有用得着用不着的笔墨纸砚都铺开,甚至一张长条桌子都不够他铺摊子的,散了学自然收的也慢。
  四爷定的规矩,不许孩子尤其是阿哥骄矜傲慢,许多事要亲力亲为。尤其是书桌,一定要自己收拾,凡是沾了字的纸张,都要格外慎重有数,切不可随意把自己的笔迹乱丢。
  所以旁边跟着的太监也不敢帮忙,就看着弘昼收拾。
  弘昼还不专心,边收拾匣子边抬头说话:“四哥,听说过了正月,咱们的哈哈珠子就进府啦。”
  等他好容易收拾完,太监们背上匣子,两个人出门的时候,白宁和青草都等了半晌了。
  青草是情知此事的,特意带着五阿哥走快了两步,让白宁有空跟四阿哥说话。
  白宁将事儿一长一短都说了,见四阿哥小脸上虽没有不高兴,但也没了笑纹,看起来居然有点像四爷。
  她低声道:“格格嘱咐奴婢细细说给阿哥听,就是盼着阿哥不要放在心上琢磨。”
  弘历点点头,一路无话。
  只路过凝心院的时候,他顿了顿脚步,在弘昼回头叫他的时候,他才又加快了步伐,两人一起进了淬心院。
  耿氏早早备好了晚点。
  白宁蹲身请安:“回耿格格,我们格格将四阿哥托付您这儿住一夜。”
  耿氏早就有了这个准备,点头道:“你回去伺候吧,叫姐姐放心就是了。”
  弘历虽是常来,但这回又有不同。
  于是耿氏坐在桌旁,就先哄他高兴放松:“弘历,这事儿都是无妨的,你别怕。你只管在耿额娘这里住一晚,跟从前都一样,叫你弟弟跟你作伴陪你说话。”
  耿氏这边自己柔声哄完孩子,回头想要嘱咐弘昼今儿不许淘气,要顺着哥哥安慰的时候,才发现弘昼已经抱住一个烤猪蹄啃得津津有味了,耿氏险些没被他气得厥过去。
  她不舍得骂儿子,只好竖起眉毛骂跟着的嬷嬷:“都是只会喘气的死人啊!都不会劝导阿哥的吗!亲娘和兄长都还在说话,没动筷子没开席,他倒直接上手了!”
  这一闹,方才营造的小心翼翼哄着弘历的氛围也没了,倒是弘历反过来劝耿氏道:“耿额娘,如今天冷,我们都饿得快,不怪弘昼。”也拿起筷子看着面前的腰果炒虾仁道:“我也肚子饿了,耿额娘,咱们也吃饭吧。”
  耿氏这才顾不上骂人,连忙安排两个孩子用饭,都不用丫鬟和嬷嬷,自己亲手不停的往弘历弘昼的碗里夹菜,恨不得用好吃的埋了他们的碗。
  作者有话要说:
  胤禛、允祀、允礻唐府邸都在北新年桥至柏林寺一带。[注:《文献丛编》第3辑,《允祀允礻唐案·秦道然口供》],“廉亲王(允祀)府邸与上(雍正)藩邸相连”〔注:《永宪录》卷3〕。
 
 
第50章 反常
  弘昼虽然淘气些,素日放纵些,但不是个傻孩子。
  相反,他很聪明,从额娘的态度里看到了些与往日不同的事情。
  于是用过饭后,兄弟俩在弘昼的小书房里准备练字前,弘昼就拉着弘历问到底怎么回事。
  弘历捡着能说的跟他说了,两个人在屋里先溜达了两圈当做消食,弘历又教弟弟:“从前阿玛见三哥对我们没好脸色不高兴。所以从此后咱们对六弟,自然也要格外好,阿玛才能高兴。弘昼,以后你也不是府上最小的孩子了,要知道让着他。”
  停下脚步,认真道:“一定要让着六弟,懂吗?”要让着阿玛喜欢的年侧福晋的儿子,这话弘历不能明着说。
  但他知道,弘昼是明白的。
  因为弘昼只呆了片刻,就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慢吞吞问他:“四哥,为什么这府里的阿哥,谁都比我们强,我们总要让人别人呢?”
  弘历觉得像是给人抽了一鞭子似的疼,也顿了半晌,才也慢慢道:“那我们就要自强。”
  耿氏原是不放心弘历,想再来劝劝的,偏生走到门口,还没打帘子,就听见弘历教导弘昼,和弘昼问出的这样一句话。
  真的是在她心上捅了好几刀。
  她都不敢见两个孩子,转身奔回自己的内间,捂着脸流下泪来。哭弘昼小小年纪懂得世态炎凉自己不如人,哭自己的心肝宝贝在四爷眼里就是比不上旁人。又想起以往自己颓丧或者难受,总会往凝心院排解。
  这一想,又想到了她那无辜被关禁闭的钮祜禄姐姐,简直是苦的没法说。
  青草青苗都吓死了,围着自家格格安慰。
  可惜耿氏实在是叫儿子不哭不闹,但懵懂苦涩的话伤透了心,咬着被子角哭了足足大半夜,才把近来的郁闷焦躁哭了出去。
  这一哭出去倒是挺痛快,第二天早上就坏了菜。
  耿氏的眼睛红的,脂粉都遮不住。
  弘历弘昼起来用早膳,见了都吓一大跳。
  弘昼直接问:“额娘,是不是你家里有人死了?”
  耿氏七窍生烟问儿子是不是有毛病,还罕见的打了儿子脊背两下。
  弘昼十分委屈:“这世上哪日不死人呢?我是见三哥的哈哈珠子有一回死了爹,就是这样的红脸和核桃眼呢。”
  耿氏气的无话可说。
  倒是弘历在旁安慰道:“耿额娘,您不好这样去见嫡额娘。”
  耿氏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这孩子这是又乖又聪明。
  福晋昨日才让钮祜禄氏闭门思过,要是今日自己这个素来跟钮祜禄氏交好的格格,哭的这个样去请安,岂不是打福晋的脸,还以为她多委屈似的。
  耿氏招手叫青草:“赶紧去趟正院,只跟福晋告罪,说昨晚五阿哥吃的多了些闹肚子,今晨我不放心,要等着送走了阿哥再去请安,只怕要迟,请福晋恕罪。”
  她也不敢直接请假,好像是钮祜禄氏关禁闭我也不去请安似的。
  好在她了解福晋的性子,果然青草带回了福晋身边的赤雀道:“福晋说今日本无大事,倒是阿哥们无小事,耿格格索性不必往正院去了。冬日吃坏了肚子可是不好,福晋说请格格上心照看,瞧着五阿哥着实好了再送去前院念书,若还不舒服,倒不要勒掯阿哥们一味读书的好。”
  还道若阿哥吃了备着的丸药还不好,就去正院领牌子去前头请大夫要紧。
  福晋在关怀庶子上,向来做的不差。虽说她未必信耿氏的说辞,但该问候关怀的都会做到。
  赤雀传话的时候,代表的是福晋,耿氏也起身垂首应了。
  等赤雀传完话,又请赤雀进去看看阿哥,赤雀忙笑推辞还要回去赴命,改日再跟阿哥请安,不肯露出一点正院不信耿氏的样子。
  耿氏微笑:甭管福晋信不信这个借口,但两下里面子都有了,福晋也不会在乎每个人都真心实意的跟她一条心。
  她也不忍耽误孩子们的功课,到底是卡着点把孩子们送走了。
  弘历弘昼一边一个仰头看她。
  “我们念书去,额娘可别再哭啦。”
  “耿额娘,您别哭伤了身子,我带着弘昼好好念书骑射。”
  耿氏的泪险些又要落下来,略弯腰一手揽住一个:“好孩子,你们要争气。”
  怀着这样白毛女小白菜似的苦心思,等耿氏后日见到宋嘉书,见她一脸平静里带着滋润的时候,耿氏都快要炸毛了。
  她那晚的眼泪里,也有不少是哭给她苦命的钮祜禄姐姐的,结果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她哭的上不来气,人家活得挺滋润。
  宋嘉书就觉得,耿氏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小青看着误入歧途爱上凡人的白娘子一样,又幽怨又愤怒。
  直把她看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耿氏跟她吐了好大一通苦水才算完,又酸道:“听说了吗,就算没讨到名字,爷也不肯委屈了他的心尖上的六阿哥,亲自给起了福宜的名字。”
  宋嘉书按了按她的手腕:“好了,我知道你心疼孩子委屈,可孩子委屈,做娘的可以心碎,但不可以心乱。否则行差踏错,孩子们就要委屈一辈子了。”
  耿氏长叹:“我总说不过姐姐,也总知道你是对的。可到底……”
  “看的破时忍不过。”宋嘉书很能明白耿氏,哪怕真有光灿未来,这一路的崎岖和伤痛,终究是要自己受着的,又没人给替。
  她劝道:“俗话说得好,人生来是苦虫,要没有吃不了的苦,才能没有享不了的福。没有人是称心如意一世的。其实这上头,弘昼的性情倒更好些,虽有苦,但不会一直苦在心里,自己还会去找快活。咱们做额娘的,不能反不如孩子,日日苦着脸,孩子心事也就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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