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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渣夫变了——手丁子

时间:2021-08-26 07:25:43  作者:手丁子
  沈云亭将她揽到自己身旁:“可以补救。”
  “怎么……”怎么补的补字尚未说出口,嘉禾忽觉脖颈上一凉……没过多久,上头被他嘬出一枚红印。
  嘉禾拿起镜子羞红了脸,却见沈云亭一脸坦然,清逸的脸似晕染了一层雾气,朦胧泛潮。
  往日冷厉严正尽失,他笑,嗓音低哑蔫坏:“这样便同小像一模一样了。”
  ……
  夜里他拥着嘉禾而眠,贴在她耳边告诉她,待他从西北回来,日日都为她画小像。
  嘉禾勾住他的小指,笑了笑小声命令他:“一定要平安。”
  “一定。”他应道。
  嘉禾起身,从柜子里取了些红色绣线过来,在他手上编了个平安结,笑道:“平安结,很灵的。”
  沈云亭盯着手腕上的平安结眸色微变,良久应了声“嗯”。
  *
  离沈云亭去西北还有一日功夫。
  启程前留在京城的最后一夜,沈云亭带着嘉禾去山上放天灯。
  山路崎岖难走,嘉禾记起去岁她生辰时,沈云亭作为丞相随万民放天灯祈福来年丰登,顺道带她上山放了一次天灯。
  那日与今日走得是同样的山路,夜里光线昏暗,那日她上山之时,不小心被石子绊到了脚,沈云亭领着百姓走在前面,全然没有看一拐一拐跟着最后面的她一眼。
  回去之后,他才瞥见她左脚肿了,随口问了她一句:“怎么回事?”
  她垂着眼委屈地告诉他,她扭到脚了。他没问她疼不疼,也不问她怎么扭到的,只冷冷地叱了她一句:“冒失。”
  今日刚到山脚下,沈云亭便将她背在了背上,一步一步地背着她上山,生怕她不小心磕着碰着了。
  明明是心疼想嘉禾,却嘴硬说是因为有前车之鉴,怕嘉禾太马虎,磕着碰着后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嘉禾趴在他背上:“我还是喜欢你不嘴硬的时候。”
  沈云亭噎了噎,应了声“哦”:“嘉禾,我怕你累。”
  他难得老实,嘉禾圈着他的脖颈,趴在背上咯咯笑。时隔多年,他又背着她走山路,他的背还是同小时候那般暖暖的很宽阔。
  夜空中飘着盏盏天灯,似星河一般。每个月十五月圆的时候,便有许多人来天上放天灯祈愿。或求姻缘或求平安。
  入春寒潮未退,山顶风大,沈云亭脱下身上大氅,披到嘉禾身上。
  嘉禾肩上一重,抬头看他:“我已经披了件厚绒斗篷了,不冷的,再加衣服要出汗了,大氅你自己披。”
  “我热。”沈云亭回道。想起方才嘉禾说更喜欢不嘴硬的他,默了好一会儿,改口道:“我怕你冷。”
  嘉禾白皙的脸上顿时覆上了一层甜蜜的红晕。在白色锦帛上写下——
  望爹爹早日安息,望阿兄早日归来,望夫君此行平安。
  然后将写好的白色锦帛挂在天灯上,点燃天灯,任天灯随风慢慢上天。
  沈云亭望着徐徐上升的天灯,眸光渐沉,有些心愿大约一辈子也不能实现了,但尚能完成的,他会尽力。
  “此去西北,途经凉州,我会带着你爹爹的骸骨回京安葬。”
  永宁侯战败后自刎于凉州,数万将士血洒疆场,领兵之人不论如何都有不可推卸之罪。然究其根本乃是国力积微已久之故。
  大邺早已不是二十年前万邦来朝的大邺,朝政腐朽,军备陈旧,凉州一役大邺惨败其实早有预兆,只是谁也没想到结果会那么惨烈。
  此战败因,延庆帝心知肚明,却将所有罪责都算到永宁侯头上,为日渐衰败的大邺蒙上了一块遮羞布。
  永宁侯戴罪之身尸骨永不得回京。深爱这片土地的高傲战士,在战场上豁出去一辈子,打了无数场胜仗,因为这场注定会败的战役,埋骨他乡,永遭世人唾骂,终究是不该的。
  可惜上一世她没来得及见到他带着她父亲的尸骨回京安葬。
  嘉禾眼睛起了一层水雾:“多谢。”
  “不必。”他道,这世上只有她的感谢他不敢要。
  夜深,沈云亭背起嘉禾下山。
  嘉禾捶了捶他的背,羞红着脸小声道:“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沈云亭不放开她,默默走了好一段山路,抬头望向天上圆月,极轻声地道:“明日便要离京赴往西北,我再背一会儿。”
  闻言,嘉禾趴在他背上不乱动了。
  “夫君,你去西北之时,能否代我寻寻阿兄。”
  沈云亭顿了会儿,眼帘微垂藏起眼里复杂情绪,应道:“嗯。”
  嘉禾伸手圈住他的脖颈:“等你平安回来,若是阿兄也能回来,便能一家团聚了。到时候我们再生一个壮壮和一个妞妞,你说好不好?”
  “好。”
  嘉禾心满意足地笑了,又道:“去岁我生辰那日,我在天灯上许了愿。”
  沈云亭忽然脚步一顿。从前他从来没好好和她过过生辰,去岁他随一众百姓上山放天灯祈福来年丰登,只是随口提了句带她一道去,她便兴高采烈跟来了。
  上了山,她便急着要写锦帛许愿,还笑着跟他说,要把藏在心里很久的愿望放上天。
  他想,除了想和他早日成亲生子,她还能有什么愿望。
  整日便只知道惦记这些无用之事。
  程嘉禾真让人厌烦。
  她到底还要缠他缠多久,一辈子吗?
  他不要。
  程嘉禾那么笨,他不要同她绑一辈子。
  “思谦,你要不也许个愿,听说可灵了。”她笑得一脸欢喜,非要拉着他一起许愿。
  ……
  思绪回笼,沈云亭继续下山的脚步。
  嘉禾唇贴在沈云亭耳边轻问:“你猜我许了什么愿?”
  沈云亭眼睫颤得厉害,哑着声问:“是想与我早日成亲?”
  嘉禾摇了摇头,在他耳边极轻地笑道:“我许的是,愿思谦日日欢喜,岁岁平安。”
  沈云亭脚步一滞。
  “对了。”嘉禾问,“那日你也放了盏天灯,你许了什么愿?”
  沈云亭仰起头闭眼。
  他在天灯上写了——
  程嘉禾永不如愿。
  后来她真的没有如愿。
  他没有日日欢喜,也没有岁岁平安。
  夜夜梦魇,年年病痛。
  再也没办法抱住那个在被所有人背弃的落魄时光里全心全意爱着他的嘉禾。
  嘉禾圈着他脖颈的手上忽有小水珠接连落下:“下雨了吗?”
  她抬头望天:“咦,好像没下。”
  “嘉禾。”他唤了她一声。
  嘉禾:“嗯?”
  他再也不要放开她,他想说。
  次日清晨天未亮,沈云亭把嘉禾连人带行李送去了沈府。
  嘉禾举目无亲,他不在京城的日子,比起待在丞相府,有长公主坐镇的沈府显然更安全。
  岑雪卉带着嘉禾进府安置。
  临别在即,沈云亭难得软下语气同沈元衡道:“我夫人劳烦府上代为照看了。”
  沈元衡假客气了一番:“不劳烦,你放心去吧。”
  “如若……”沈云亭沉下脸,“如若她少一根毫毛,我不会放过你。”
  说罢,沈云亭翻身上马离去。
  待他身影看不见了,沈元衡小声骂了一句:“狗东西。”
  嘉禾跟着岑雪卉进府,岑雪卉领着嘉禾去了之前,她与沈云亭来沈府时住的那间客房。
  客房的摆设一尘未变,熟悉的涂朱漆长凳、流云八曲屏风、雕花纹木床,睹物思人,这些东西之上仿佛都能看见沈云亭的身影。
  此一去,快则几个月慢则数年,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方才临别之时都没有好好与他说会儿话。
  思念翻涌,下一瞬嘉禾冲出客房。
  岑雪卉惊道:“弟妹!”
  嘉禾一路疾奔至马厩,从马奴手里抢了马冲出沈府去追沈云亭。
  岑雪卉气喘吁吁追到门口之时,嘉禾已经骑着马跑远了。到底是永宁侯府出来的女儿,平日看着娇柔,骑上马能跑那么快。
  嘉禾的马跑得极快,初春的风刮得凛冽,恍如软刀割在脸上,刮得脸生疼。
  沈云亭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走大路已然是追不上他了。
  行军出城必然要经官道出城门,嘉禾知道一条捷径,通往城门口的矮坡,若马匹跑得快,还能赶得上见他一面。
  嘉禾骑马追上了赴西北剿匪的队伍。
  军队众人看着突然出现在不远处矮坡上的女子面面相觑小声议论了起来。
  “这是谁家小娘子?”
  “怕不是来追情郎的。”
  只听那女子喊了一声:“夫君。”
  沈云亭回首,嘉禾的身影映进他眸里,她骑在马上,藕荷色的长袖翻飞在风中。
  像前世一遍又一遍在梦中找寻的幻影一般温柔固执。
  矮坡与官道隔着山崖,沈云亭扯着缰绳,静静地望着嘉禾,若没有隔着前面那座碍眼的山崖,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
  耳边风声呼啸,两人对望许久。同行的将领不由催道:“沈监军,快走吧,别耽误了大家伙。”
  行军耽误不得,沈云亭朝嘉禾道:“回去。”
  “等我回来。”回来同你到老。
  军队继续前行,眼看着离嘉禾越来越远。
  不知怎的,嘉禾心里空了一片,她总觉得,此一别后,她再也等不到沈云亭了。
  前路是一片荒野,太阳渐升,在荒芜的原野上撒下一层光晕,沈云亭的侧脸在这层光晕之下柔和朦胧,渐渐模糊消失。
  嘉禾似用尽全身力气朝他喊道:“夫君。”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我心向你。”
  她的喊声穿过遥远的距离传到他耳边,落进他心里。
  他想答:我亦然。
  可那矮坡已经远得看不到了。
  等回去,等一切尘埃落定,他再告诉她。
  行军的队伍在嘉禾眼前消失不见,嘉禾驾马回了沈府。
  岑雪卉一直等在大门口,见嘉禾平安回来才松了一口气:“你可算回来了,这冒冒失失地骑马出去追人,若是出什么意外,回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向思谦和公主交代。”
  “对不住了,让你记挂了。”嘉禾红着脸低下头。
  见她服软,岑雪卉也不好再说什么,像看自家年幼的小妹一般,指了指嘉禾沾了泥的脸道:“身上都脏了,进屋洗洗,换身衣服。”
  嘉禾应了声“好”,随身旁婢女回了客房。
  岑雪卉看着嘉禾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近日京城大乱,她吩咐门房将大门关紧后,回了房。
  沈元衡正坐在桌边,玖拾光整理拿着细竹竿逗着笼子里的小雀。
  “我算是明白,为何狗东西那臭脾气会同长公主和解,他早就料到了会有今日,早早地为弟妹做好了打算,京城现下乱成一团,哪处都没有长公主身边安全。”
  沈元衡眸色一沉:“毕竟无论是谁做皇帝,长公主永远都是新皇尊敬的姑母,没有人敢妄动。”
  岑雪卉听得糊里糊涂的。
  沈元衡看着妻子迷糊的模样,笑道:“你知道思谦现下在打算做什么吗?”
  岑雪卉:“赴西北剿匪。”
  “不,那只是掩人耳目。”沈元衡道,“他是打算同人谋朝篡位。”
  “什么?”岑雪卉惊了半天没缓过神来,将屋子门窗都锁紧,睁大眼轻声问,“谋朝篡位?可是二皇子已经死透了,那尸体现在还挂在城门口呢!他同谁谋朝篡位?”
  “先太子。”
  “可先太子不是已经……”
  “当年先太子在白云山围猎时因马匹突然发狂不受控,不慎随疯马一同坠入山崖,粉身碎骨,事后只找到一具面目全非的尸首。”
  “若我猜得没错,马匹发狂恐是遭人陷害,陷害先太子之人极有可能便是三皇子李炽,先太子被害后蛰伏多年,为的便是等待机会复仇,重夺皇位。”
  “狗东西早知道先太子还活着,只怕之前早有联系。”沈元衡道,“西北之地多为先太子旧部,狗东西这次去西北明着是被贬去西北剿匪,实则是打算联合先太子旧部,颠了李炽的皇位。”
  *
  夜色渐深,赴往西北的荒原之上,行军的队伍就地扎营休息。
  接近子时,沈云亭的营帐尚还亮着光,他的心腹幕僚白子墨撩开帘子进来,劝道:“明日一早便要行动,大人还是尽早休息。”
  沈云亭放下手中的文书,揉了揉眉心:“知晓了。”
  白子墨是一路看着沈云亭从微时走上高位的,知他为人谨慎,若无十足把握绝不会轻易做出如此决断。
  只不过世上之事没有绝对,何况是谋朝篡位这种大事,明日一搏若是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白子墨不禁问他:“值得吗?倾其所有,扶先太子上位?”
  “值得。”沈云亭回道。
  二十年后的大邺,会是海清河晏,朗朗乾坤的太平盛世。
  白子墨不再多言,出了营帐。
  独自在外的深夜,沈云亭一闭上眼,眼里心里全是嘉禾的眉眼轮廓和一颦一笑。
  他少有这样难以自控的时候。
  书案前摊着一幅他为嘉禾画的小像。画上的姑娘圆眼琼鼻,丹唇小巧。这副小像早就画完了,本该直接送给嘉禾,只不过他以要再好好修整一番的借口暂时留在了身边。
  离京在外,带在身边,想她了便看上一眼。
  沈云亭看着画像出神,回想在矮坡之上藕荷色衣裙飘然翻飞的身影,没有谁能同她这般美得惊心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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