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聂半点没有遮掩的意思,又在水中缠上了她的手。
水气之中, 他的眉眼似乎也有些变化, 多了几分英气和妖气, 令那张“聂小姐”的脸, 变的雌雄莫辩的漂亮。
虽说他这具身体看起来弱不禁风,但没想到出奇的好用。
“穿好衣服。”乔纱抬了抬手,驱动修为,池子外散落的衣服便落入了她手中。
好用,这隔空取物的术法真好用。
她得了小聂的元阳之后,不知为何竟与身体里的鲛人丹“融会贯通”一般,可以轻易的将它运行在身体里,她试着运行了一周,突然之间就升级了。
她始料未及,体验到了第一次修仙的升级,从结丹期,直接步入了元婴期。
虽然她也不太懂元婴期与结丹期有什么不同,但到底是升级了,她像是打通了关卡一般,突然之间许多法术和修行的技能,自然而然的领悟了。
就像这隔空取物。
她也不太懂究竟是小聂的元阳助她升级的,还是体内的这颗鲛人丹。
101与她分析道:“或许是元阳加上鲛人丹,才有这样大的效用,不然单靠元阳,怎么也不会直接突破结丹期,步入元婴期。您之后可以再试试将鲛人丹在体内运行,或许有助您修行,按理说您该将鲛人丹汇入丹田之中,这样对修行最有益。”
乔纱没听它的建议,她对修行没有太大执念,修行苦闷,还不如多双修几次,多来点元阳,既快乐又便捷,况且这鲛人丹是晓碧尘的,她还是要还给他,要是纳入丹田,她怕自己这半吊子修仙吐不出来。
101:“……您是正派女主,怎能有这种反派女配的想法?双修是名门正派最不齿的修行方式。”
乔纱从汤池中起身走了出来,问它:你觉得我在意吗?
这句话听起来如此耳熟,令101想起刚绑定她时,她也是这样问,她确实什么也不在意。
衣服竟已干的差不多了,之前扔出来的时候还是湿淋淋的。
乔纱没留意到过了这么久的时间吗?
“……是很久。”101很难和她说清具体时间,但已是快要凌晨了。
“好生无情。”小聂趴在汤池边看着她,他的视力似乎又恢复了一些,他用女子的声音轻轻嗔她:“方才哄着我什么都给了你,如今你夫君一来就要撇下我吗?师父。”
这么会娇嗔。
乔纱理好衣服,回过身来伸手将他湿漉漉的黑发挽到了耳后,低低说:“可不是我哄的你,谁叫你自己守不住元阳呢。”
她的手指温温软软,撩拨过他的耳垂,令他又痒痒了起来,心里有几分无奈,他怎知她这个看起来端庄矜持的女人,如此勾人,任他心里明白不能泄了元阳,可她哼哼起来,他魂儿都散了,哪里忍得住。
“没出息。”她捏了一下他的耳垂,低低笑他。
他伸手抓住她要离开的手,将她往脸前拉了拉,几乎是脸对脸,唇贴唇的望她,这次用了男人的声音,游丝一般道:“还不是因为心里太喜爱你了?”
乔纱望着他,抿嘴笑了,朝他眉眼间轻轻吹了吹,“是太喜爱我的血吧。”
这些谎言情话,她说过千百遍了,真假她还分不出来吗?
她将手抽了出去,“快穿好衣服。”转身先朝门外走了出去。
小聂在池子边,握了握自己空的手掌,掌心里还有她滑腻的触感,香甜的气息,她却走的潇洒极了,像鱼一样抓不住。
虽说他的话里有几分假,他确实为了她的血才跟着她,可却也有几分真的。
若非真喜爱她,怎会忍下没将鲛人丹度入她的丹田?又怎会忍不住元阳?
她却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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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纱挑开帘子,瞧见负手站在空无一人大殿中的谢明君,那背影落寞极了。
他转过身来看住了她,紧蹙的眉头,阴沉的脸色,第一句对她说:“从今日起,你不得与小聂同住同眠,交往过密,更不许与他同浴。”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那等他知道,她与小聂方才做了什么,他还不得气疯掉?
乔纱却装作不懂:“为何?”
她这两个字愈发激怒了谢明君,他看着她,脸阴沉的要下雨,三两步走到她的面前,压低了声音一字字问她:“你不知他是何身份?你问我为何?你认为你与邪魔同浴没有丝毫问题吗?”
这倒是她第一次见谢明君如此大的情绪波动。
她能看出方才他在外面内心做了多么激烈的挣扎、猜想,想她与小聂有没有发生什么。
“她被邪魔附体只是你与明远的猜想,如今又并未验证她就是邪魔。”乔纱摆出大善人的姿态,与他说:“她或许只是个可怜的小姑娘,我与一个小姑娘同眠同浴有什么问题?”
“若他真是邪魔呢?”谢明君第一次与她这样生气,“最后你发现他真是邪魔,你已与他同眠同浴,你又要如何自处?你的名节还要不要了?”
名节算什么东西,不就是男人占有欲下的强行管制?
“如果他真是邪魔,或许正如了夫君的愿?”乔纱抬起头看他,温温柔柔说:“牺牲我一人,以身饲魔,看管他,控制他,引诱他的另一缕元神过来,助夫君除魔卫道,拯救苍生。”
这不正是谢明君的打算吗?不然他怎会一再容忍小聂留下来,还住在他隔壁?
果然谢明君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谢明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太荒谬了,她的每个字都如此荒谬,“我谢明君便是再无能,也绝不会让妻子去以身饲魔。”这样的话听起来便是一种侮辱。
“是吗?”乔纱挑了挑眉,多希望将这句话录下来,他日谢明君让她做诱饵的时候,她重复播放一百遍,“夫君既怀疑他是邪魔,却又留下他,难道不是有什么打算吗?不然夫君早杀了他吧。”
谢明君被她堵的仿佛喉咙里吞了根针,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忽然之间说不出话来。
他不得不承认,他留下小聂,确实是为引出来魔尊的另一缕元神,不然他早就将他杀了。
可他一再提醒了乔纱离小聂远一点,他从未想过让乔纱去“以身饲魔”,牵住小聂。
乔纱是误会他的用意了吗?
他张口想要与她解释,另一道声音打断了他。
“师公别怪责师父,都是我的错。”小聂站在帘子旁,闭着眼,皱着眉,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说:“都是我不好,什么也看不见,才劳累师父陪我来这里,师公要怪要罚,就怪我罚我吧。”
他那股火气便更旺了,这个邪魔摆出这副模样,以为可以骗过所有人吗?
“温雪。”他扬声叫了候在殿外的温雪。
温雪提剑进来,拱手应声。
他冷声吩咐:“将他带去弟子房,从今日起他搬去弟子房,由你看管。”
温雪一愣,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师母,这不是师母的弟子吗?那师母同意吗?
乔纱却没有丝毫恼怒之意,手指梳拢着披在肩上的黑发,慢慢道:“去吧小聂,如今我们寄人篱下在仙门之中,由不得自己,说不定哪一日连师父也被赶去弟子房中了。”
谢明君被她气的心头一涌一涌,她这话说的,仿佛他与她并非风雨同舟的夫妻,她只是他养的一个弟子,一只金丝雀而已。
寄人篱下四个字令他心寒,这些年他将仙门交给她,教导她成为无可指摘的仙门师母,难道她不明白吗?难道她一直觉得与他在一起是寄人篱下吗?
“师父。”温雪却开了口,他垂着眼,拱手道:“小聂师妹是师母的第一个弟子,若是您贸然将她赶去弟子房,恐怕让人胡乱猜测您和师母,不如暂且让她住在宁玉师妹的院子中?”
谢明君冷飕飕的看向了他,他在替小聂求情?为了乔纱替她的弟子求情吗?
“温雪师兄不必替我求情了。”小聂幽幽怨怨的开口道:“师父让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的命是师父救的,我怎忍心叫师父为难?”
他面朝向乔纱,好一副为爱牺牲的凄楚模样。
乔纱看的想笑,堂堂魔尊,茶的很。
她现在有点理解昏君了,昏君难道看不出白莲花绿茶的小手段吗?当然看得出,可一个娇滴滴的美人为了讨她欢心,伏小做低,扮可怜耍小心眼,多么可爱。
101快被她答应送走小聂搞昏头了,却看见温雪的好感度幽幽变成了百分之五十。
这、又是戳中了温雪的哪个点?
当然是保护欲啦。
乔纱可太明白男孩子的保护欲,谢明君对她越不好,就越会让对她有好感的温雪觉得:师父为什么不知道珍惜她?
送走小聂,最好让全门派全天下知道,谢明君对原主有多么的不好,干嘛要配合他演出夫妻恩爱,他是好男人的戏。
乔纱没有给谢明君一点脸面,在温雪送走小聂之后,她干脆搬出了海棠苑,搬到了隔壁的翠苑中住。
她搬的动静不小,很快门派里就传开了,她与谢明君吵架,搬离了海棠苑。
众人虽不知到底因何闹到这般地步,却皆是吃惊的,因为门派中谁不知师母温良贤淑,对圣师千依百顺,无不顺从,能令她气怒到搬离海棠苑,定然是出了什么大事。
上上下下都在猜,谢圣师到底做了什么,惹恼了谢夫人?
这其中有两名弟子一夜没能安心,一个是知情的温雪,他一面觉得师父对师母太过严苛冷漠了,一面又忍不住担心师母。
一个是晓碧尘,他被从禁闭洞窟中放出,被准许回房去疗伤,之后听说师母和师父吵架,一直在惴惴不安的自责,几乎断定了,师母和师父争吵,一定是因为他的事。
他一晚上没有睡觉。
同样一夜未眠的还有谢明君。
他没有阻拦乔纱搬离海棠苑,因为他想让乔纱知道,唯有小聂这件事上,他绝不能纵容她。
她的“以身饲魔”确实激恼了他。
他也知道乔纱离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她嫁给他之后,尤其是她父亲过世之后,她格外依赖他,即便是他出门在外,或是闭关,她也日日要传音与他通话。
她像个小姑娘一般,打雷也怕,下雨也怕。
她总会在下雨的夜里难得撒娇的找他要怀抱,说她母亲在下雨的时候去了,她父亲也在下雨的时候离开了她,她怕他也会在这样大雨的夜里不见了。
傻话。
谢明君站在没有亮灯的厢房里,忽然发现最近这些日子,他似乎总是会想起从前的乔纱。
那些从前他没留意过,现在想起来,心中酸酸楚楚觉得她可怜又可爱的时候。
那时候她总是很需要他,离不开他。
现在……
他心绪乱了起来,盘膝坐在了榻上,入定调理思绪,可他一闭眼,眼前便是热气腾腾的温泉池中,光洁的乔纱挡在小聂身前的画面。
乔纱与小聂都未着寸缕,他进去时能隐约看见小聂搂抱着她的手……
他紧闭着双眼,想将这些混乱的思绪压下去,可那些画面竟又变成了她坐在小聂的怀里,低头亲吻他的脸、他的唇、他的耳垂……
他猛地睁开了眼,昏暗寂静的房间里他听见了自己紊乱的呼吸声,心口聚着一团浊气令他喉头涌出一口腥甜,他险些将那口腥甜吐出来。
立刻运气压了下去,额头冒出了密密的汗。
他慌忙起身走到妆奁前,俯身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双眼,布满血丝的双眼。
这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方才他险些入定进了魔障。
他盯着镜子里的双眼,心惊不已,魔障是心魔的因,他竟然生出了魔障。
心口那团浊气仍然聚拢着,这是因为他近来真的动了怒意和杀意吗?
他本已得道,不该有爱欲、恨欲,更不该有怒意和杀意,若这样他与邪魔又有什么分别?
他伸手将那面镜子“啪”一声扣在了桌面上,寂静的夜色里,他一张脸苍白如纸,等到将魔尊的事解决,他要再次闭关,断了自己生起的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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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翠苑之中,乔纱却睡得舒舒服服,她不喜欢修仙者的打坐入定,她直接到头就睡,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她是被体内的那股凉意惊扰醒的,鲛人丹在她体内动了起来。
她睁开眼,刚想运气调理一下,却见一道人影在她的门外鬼鬼祟祟,她这院子没有守门的,如今只住了她一人。
“谁在外面?”她扬声问了一句,那道身影吓得一颤,似乎想跑,又僵站在了门口,手足无措的将什么东西藏在了身后。
“是我,师母。”一道低低的声音传进来,“晓碧尘。”
哦?这么快就找来了。
乔纱掀开被子下了榻,走到门前将门拉了开。
晓碧尘低垂着头站在门外,他看见了师母的脚尖,藏着白色的纱裙之下,风轻轻吹动,她尖尖的脚尖露了出来,那样白,指甲盖圆圆润润泛出粉红色,贝母一般漂亮。
“这莲花是你放的?”师母的声音传过来。
他慌忙抬起头,对上了师母的视线,她似乎刚睡醒,穿着薄纱衣披着黑长的发,脂粉未施,却比昨夜更美了一般,像渐渐露出锋芒的珍珠。
她抬了抬下巴,指向卧房门外放着的白瓷花瓶,花瓶里插着几支盛放的紫莲。
他忙摇头,“并非弟子所放,弟子、弟子来之前就有。”他又将手里的东西藏的更深一些,怕被她看见。
乔纱却看见一片紫色的花瓣从他背后的衣袍上飘落而下,掉在了他的脚边。
莲花瓣。
“你藏了什么?”乔纱明知故问,朝他伸出手:“为何不给师母看看?”
晓碧尘赧颜又羞愧,“没什么,是些不太好的东西。”
“拿出来。”乔纱又递了递手掌,“若是不拿,我可要生气了。”
晓碧尘的脸也红了,低垂着头,到底是将背后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四支紫莲,只是比起花瓶中的那几支,这些还没有完全开,且被他手握着一路过来,显得十分寒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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