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天下所指,哪怕是皇上想护她都没办法!
洛瑜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她犹豫:“那娘娘打算怎么办?”
流言这种东西,向来堵不如疏。
越找人压下流言,百姓或许会越觉得你心虚,否则怎么不敢让人说?
姜韵没说话,也没有继续待下去。
出了倾鸢宫时,姜韵没看路,险些被门槛绊倒,吓得刘福赶紧扶住她:
“娘娘!”
姜韵撑着他的手臂,站稳了身子:“本宫没事!”
刘福刚刚也听见了洛嫔的话,小心翼翼地扶起姜韵,对她此时的状况担心不已。
回承禧宫的路上,姜韵一直在想,为何付煜和卫椋要将此事瞒着她?
当真觉得能够解决?
若真解决,怎还会让事情发酵成现在这副情景!
刘福伺候她坐下,小心地说:“娘娘,皇上没让这事闹到您面前,就说明这事还有解决的余地。”
姜韵眸中闪过一抹烦躁。
曾经,她也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付煜身上,结果却告诉她,靠旁人皆无用!
她靠在软榻上沉思许久,才垂着眼睑,不紧不慢地问:
“本宫记得,这任监天司的司首颇有能耐?”
刘福曾常跟在御前,刘司首几次面圣,刘福皆在场。
不得不承认,刘司首的确有几分本事。
刘福点头:“监天司的确有几分手段,皇上对刘司首也颇为信任。”
姜韵沉吟了会儿,招来素安:
“你派人回去一趟。”
素安不解。
就见姜韵眸中闪过一抹冷色:“不管父亲用何法子,本宫要最快时间内知道,豫州何时能停雨!”
素安和刘福稍有些心惊。
刘司首可是朝廷命官,娘娘这话……
素安不敢迟疑,连忙应声退下。
刘福有些不安:“娘娘,若皇上知晓此事……”
姜韵抬手打断他,似虚弱地扶了扶额:
“本宫身子不适,去敬事房取了本宫的绿头牌。”
刘福疑惑,但却不敢问,依着她的吩咐去了敬事房。
不管旁人如何想,后宫知晓承禧宫取了绿头牌,都是一阵惊呼,虽说皇上近日都未进后宫,但谁知道皇上今晚会不会想招人侍寝?
若皇上有了心思,晗修容又不能侍寝,她们岂不是就有机会了?
为此,翌日请安时,还有人惺惺作态地感念了晗修容几句,问道:
“修容娘娘身子不适,我们同为姐妹,合该去承禧宫看望一番。”
洛瑜大致猜到姜韵为何会突然身子不适,她当即撇嘴:
“娘娘身子不适,需要的是清净修养,嫔妾觉得,还是别去打扰娘娘为好。”
说话的妃嫔脸色讪讪。
她们巴不得晗修容多病些时日,去看望自然也不是真心,只想瞧瞧,晗修容是不是真的如她所说,身子不适,不得侍寝?
是夜,乾坤宫中。
付煜沉眸看着下方跪着的太医,冷声说:
“陈年的疤痕,很难去掉?”
太医摇头:“凝脂膏虽好,却也不是万能,不过有些疤痕若浅,也未必没有办法。”
浅淡?
付煜想起姜韵手臂的疤痕,莫要说浅淡,手指摸上去,就能立刻察觉到那处的不平整,狰狞地盘旋在手臂上。
付煜脸色沉了些。
太医心惊胆颤地说:
“微臣不敢保证,但得见到伤疤才能下结论,不知皇上是要微臣治的是何人?”
付煜冷不丁地看了太医一眼。
若他敢将太医带到姜韵跟前,还会刻意避着姜韵在这里问他?
付煜烦躁地让太医退下。
遂顿,他起身朝外走,张盛赶紧跟上:“皇上要去哪儿?”
“承禧宫。”
张盛一脸纠结。
付煜顿住脚步,冷眼眯眸:“怎么了?”
张盛低头,支支吾吾道:
“昨日,晗修容娘娘将敬事房的绿头牌撤下了。”
第141章
付煜到承禧宫时, 迎面撞上被素安请回来的太医,他脸色倏然一变:
“你们娘娘呢?”
素安忙服身行礼:“娘娘今日醒来后,就觉得头痛欲裂——”
话刚说了一半, 素安就堪堪噤声, 因为付煜早就甩袖进了内殿。
内殿中, 刘福怒吼声:
“昨儿夜里当值的是何人?!”
床幔被掀开,七月的天, 姜韵却严严实实地盖着锦被,她抬手抚额, 细眉紧蹙着,一脸痛苦, 冷汗涔涔,她难受地低吟了声。
刘福立刻返身,紧张地问:“娘娘疼得厉害?”
姜韵说不出话,苍白着脸色点了点头。
付煜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他甚至来不及多想, 几个跨步就到了姜韵身边, 将人搂进怀里,才叱怒:
“前儿个还好好的人, 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怀里的女子一头的冷汗,身子微微蜷缩着,是极没有安全感的姿势,她虚弱地在付煜怀中咬唇, 控制不住地掉下眼泪, 无声地埋在付煜脖颈间哭了起来。
冰凉的泪珠滑过脖颈, 让付煜心中憋着一口闷气, 上不来下不去!
他冷冰冰地扫过刘福:
“若伺候不好主子,朕养你们这群奴才有何用!”
承禧宫中乌压压地跪了一地的奴才,刘福伸手啪啪地给了自己两巴掌:
“是奴才没伺候好娘娘,求皇上责罚!”
姜韵拉住付煜,眸中带泪:“是臣妾身子不经用,怪不得她们。”
“说甚胡话!”
付煜冷脸呵斥后,就稍有厌烦地看了眼刘福,他听得明白,姜韵那话不过给刘福开脱罢了。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怀中人是今儿个醒来后犯的头疼,可却是昨日就将绿头牌取下来了。
姜韵紧咬住唇瓣,别开脸,不说话了。
付煜拧眉,只能没好气地看向刘福:“问你话呢!”
刘福身子瑟瑟地颤了下,才吞吞吐吐地说:
“是、是昨日……娘娘听说了些宫外的传言……”
“回来后心情不好,一直坐在窗边看书,后来夜间下了小雨,昨日当值的宫女未将窗户关好,娘娘吹了冷风,今儿个就头疼起来了。”
付煜倏然哑声。
宫外传言。
如今的宫外传言,能让姜韵如此心神不定,还能有什么?
女子在他怀中稍仰起头,攥紧了他的衣袖,抽噎着问他:
“这么大的事,皇上为何瞒着我?”
她伤心不已,连自称都不用了。
付煜一时无话,半晌,他才低声说:
“你安心在宫中待着,朕不会让人伤害你的。”
姜韵闭眼,拼命地摇头,终于哭了出来:“若到时万夫所指,皇上让我如何自处啊!”
付煜拒绝去想,打断她:
“不会有那一日的!”
姜韵似又头疼起来,不欲和他争辩,她抚额忍疼,往日似芙蓉映面的脸颊上没有一丝血色,让付煜心疼不已:“太医!”
太医上前,几番诊断后,忙写了药方让宫人去煎药。
药煎好后,端上来,涩味顿时溢满了整个宫殿。
姜韵只看了那药碗一眼,就别开了头。
皇上和太医皆来了承禧宫的消息,在后宫中根本瞒不住,原本被洛瑜劝下来的后妃,听到消息,立刻赶往承禧宫。
洛瑜听说后,翻了个白眼,呸道:
“当真是一点偶遇圣上的机会都不放过,跟闻到肉味的狗似的!”
吓得玖春恨不住堵上她的嘴:
“小祖宗,这可是皇宫,若让人听见了,您还要不要命了!”
洛瑜撇了撇嘴,但倒底还是不在说了。
玖春又问:“那这承禧宫,您是去,还是不去?”
洛瑜恼了她一眼,道:
“她们皆去了,我和娘娘关系这般,能不去吗!”
一进承禧宫,洛瑜就忍不住掩了掩鼻,这药涩味太浓郁,让洛瑜加快了步子,连礼都顾不得行,匆忙问道:
“娘娘怎么了?”
素安知晓自家娘娘和洛嫔关系不一般,擦了擦眼泪,小声回道:“昨日宫人不仔细,让娘娘吹了冷风。”
只短短的一句话。
让洛瑜心中生了恼。
她原只当姜韵要装病,谁知,她竟会为了做戏,下这么大成本?
就姜韵那单薄的身板,也吹得了冷风?
这头疼伤寒的,一个不小心,那可是要死人的!
只不过这时没人去管洛瑜,所有后妃的心神都在那低声哄着女子的男人身上。
新妃刚入宫,只觉得皇上大权在握却还这般温柔,尤其是皇上本就生得声色惊艳,即使心中嫉恨晗修容,也禁不住悄悄红了脸。
后宫老人就不同了。
她们心知皇上平日里冷淡自矜,再见皇上对晗修容这般不同模样,心中皆有些不是滋味,也不知是不是这殿内药涩味太重,让她们竟觉得口中有些苦意。
“别任性。”
姜韵紧紧咬唇,凑近药碗,一边小口抿着,苦得小脸皱在一起,鼻尖一蹙,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衣裳不整,一头青丝全披在身后,付煜背对着众人,将这抹娇色遮了大半,无可奈何低声哄着:
“朕之前还道念儿不爱喝药的毛病是哪来的。”
付泽自幼被照料得精心,只生过一次病。
付泽认生,但用膳时却素来乖巧,可那次生病,但凡闻见药味,就要闹得天翻地覆。
至今付煜想起那几日,还有些头疼。
姜韵一顿,忽然怔怔地说:
“她们说我是扫把星,克死了大皇子,也迟早会……”
话音一顿,姜韵就死死咬住唇,不敢再说下去。
付煜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杀人诛心。
怪不得她回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她并非脆弱之人,可为人母者,总关心则乱。
殿内众人隐约听见了姜韵的话,眼神微闪,忽地听皇上冷斥:
“都滚出去!”
众人一惊,就见皇上背对着她们,一动不动地看着晗修容。
待所有人都出去,殿内只剩下付煜和姜韵二人:
“你往日不信神佛,今日倒因这些流言信起命格一说了?!”
姜韵绷不住情绪,她用手比划着,泪流满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还那么小,若当真……我、害怕……”
“朕是皇上!”
付煜紧盯着她,怒声打断她:
“朕说你有福气,那你就是有福之人!”
“姜韵!”
他还是爱唤她姜韵,似她还是曾经满心满眼皆是他的时候。
付煜深呼吸了口气,他一字一句,似平静地告诉她:
“若真有那一日,也并非你之过错,而是朕没保护好你们母子。”
姜韵怔住。
付煜一直是天之骄子,何时承认自己错过?
他眸子深处似有些红,他低下头,让旁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哑声说:
“你给朕点时间,朕不会让你出事的。”
“朕保证。”
第142章
姜韵这一病就是半个月, 病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似越来越严重。
付煜勃然大怒,质问太医院, 太医院苦不堪言:“回皇上, 修容娘娘是心疾, 郁郁寡欢怎么利于病愈,这心病还须心药医, 微臣等也束手无策啊!”
这些日子,太医院的太医都快住进了承禧宫, 可晗修容的病情一日比一日严重,身子越发单薄, 一张小脸瘦得下颚尖细,眼看皇上脸色一日比一日冷,太医院的众人心里也压力深大。
姜韵躺在床榻上,锦被紧紧裹着身子,微露出的后背瘦得厉害,她刚喝了安神药, 昏睡过去, 细眉紧蹙着,似连睡梦中都不安稳。
付煜心中憋闷。
他狐疑道:“这几日, 谁来过?”
殿内宫人和太医跪了一片,素安愣了下,才道:
“自娘娘病重后,除了贤妃娘娘和洛嫔主子会偶尔看望娘娘, 就没有旁人了。”
付煜拧眉, 贤妃和洛嫔二人和姜韵素来交好, 还不至于没有眼色地在这时和她说些有的没的。
就是这时, 素安拍了下脑袋,忙说:“奴婢想起来,前些日子,坤宁宫的秀琦姑姑来过一趟,说是有事情和娘娘说,不知为何,娘娘让我们都退下,殿内只留了娘娘和秀琦姑姑二人。”
皇后?
付煜几不可察地拧眉,遂顿,他想起前朝提议废除晗修容的那些人,看似没有关联,细查下去,却都和国公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付煜眸色稍深。
国公府的心越来越大了。
如今皇室只剩一位皇子,若姜韵不在,那皇后就是二皇子唯一的母后,国公府一心逼死姜韵,究竟想做什么!
“你们娘娘病弱,你们就让她和旁人独处?”付煜忽然眉头一拧,问道。
素安哑声。
这是娘娘的吩咐,她们难道不听?
付煜走近床榻,看着床上的女子,短短半月,她消瘦得厉害,因瘦就越发显得病弱些,似一阵风就可以将她轻易吹倒般。
付煜看得有些心烦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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