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无奈地看着胤禛, 知道他这是想到了德妃与十四,但她正与张樱解释具体情况呢, 他这般说话虽然大快人心,却也多少有些不合时宜。
胤禛对上福晋的视线,只得撇开了头。
福晋这才看向张樱,继续道:“皇上担心年侧妃以后的孩子也夭折, 想要她年老后有个指望,所以便提出能抱养一个儿子给她。”
“但你那时候根本就没生产,肚子里的孩子不知男女,四爷劝了两句后皇上便打消了将你还未出生的孩子抱给年玉袖的想法,转而提出将小玖抱给她养。”
“小玖七岁,都已经记事儿了,每日又要
在前院儿读书,即便按照皇上的意思抱养给了年玉袖,每日让小玖给年玉袖请安一次便是了,与之前倒是没有什么差别。”
张樱强压怒火:“怎会没有差别?我自己的孩子,却要叫旁人额娘,还要记在旁人的名下……”
“张樱,”福晋失笑,“若真如此,我们可没脸来见你了。”
“嗯???”
福晋笑着解释:“皇上只是说将小玖交给年玉袖抚养,可没说将小玖的名字记在年玉袖名下。所以呢,除了小玖每日要给年玉袖请安一次,无关痛痒地喊一声‘额娘’,与之前是真没什么差别。”
她看了胤禛一眼,叹气,“皇上可没有夺人子女,记在旁人名下的习惯。”
若不然,四爷也不至于如今还要受德妃的闲气了。
张樱愣了下,回头看向胤禛。
胤禛点了点头:“小玖大了,年玉袖也可以享福了。”
张樱虽然还是生气,但想着年玉袖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因此彻底得了胤禛厌恶,心情竟舒缓了不少。
她深吸一口气,将之前查出的府上的钉子名单,以及记录了他们为何会给人卖命的深层次原因的名册都交给了胤禛。
胤禛看过之后,眉头又是狠狠一皱。
不久,胤禛离开。
福晋等人走后,坐到张樱旁边:“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张樱叹气:“有人打我孩子的主意,我不可能不生气吧?我是真没想明白,抱养别人孩子这种事儿,四爷主动提出也就算了,四爷根本没这意思,年玉袖她到底哪儿来的信心,觉得自己这样做了四爷不会生气?”
福晋也想不明白:“她脑子好似一直都不大聪明,也很容易情绪上头。但之前似乎一心冲着四爷去,如今却好似盯上了你一般,也不知道为什么。你最近小心些。”
张樱眉心跳了跳,盯上了她?
她与年玉袖根本没什么交集,二人所求不同,更是不曾产生利益冲突,年玉袖怎么就突然盯上了……
张樱看向福晋,冷笑:“福晋放心,我大概知道她为什么会针对我了。”
福晋担心
地看向张樱。
相处这么多年,福晋早就弄清楚张樱最看重的是什么,也料定了此事在张樱这儿不可能轻易翻篇儿,所以也没劝阻,只是小声提醒了一句:“四爷如今还要用年羹尧,你对年玉袖出手的时候悠着点儿。”
顿了顿,补充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张樱明白,如今正是胤禛夺嫡的关键时期,若是她在后面拖他后腿,这么多年的倾力支持在胤禛心里只怕就要打一个折扣。
相反,等胤禛得偿所愿后,她不管准备对年玉袖又或者年家做什么,以他对年玉袖的厌恶,应当都不用再顾忌。
张樱笑了笑:“福晋放心,我报仇想来目标明确,绝不会牵连无辜。”
福晋顿时松了口气。
-
当天晚上,胤禛与福晋连夜提审府中探子。
一番严刑拷打之后,伊格格吐出了更多的消息:其中就包括她确实从小接受嬷嬷的调、教培养,一颦一笑与身段儿性格等基本都是按照胤禛喜好塑造。
尽管之前就有所猜测,但如今亲耳确认,仍是让胤禛黑了脸。
除此之外,胤禛还知道了一些德妃在宫里埋下的钉子——
德妃出身的乌雅家是包衣世家,以前在内务府就占据了极高的位置,等德妃一步步爬上高位之后,乌雅家在内务府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想要往各宫安插一个探子同样轻轻松松。
伊格格到底只有选秀的时候,才在宫里生活了一段时间,知道的消息很有限。
但张樱都已经将德妃,或者说整个乌雅家收拢人脉的手段给找出来了,即便只知道了寥寥几个人选,胤禛也能拜托佟贵妃顺藤摸瓜,将德妃安插在各宫的钉子给挖出来。
这些钉子也许影响不到胤禛什么,但宫里那些个娘娘若是知道了……
胤禛眼神闪了闪,直接让人将名单与探查方法收好,准备入宫后交给佟贵妃,让她帮忙调查一下。
至于伊格格三人……
胤禛看着三张如出一辙地惶惑不安的脸,眼里满是厌恶与痛恨:“除钮祜禄格格是汗阿玛赐下,
暂时不能出事儿外,其他两个……”
他看了耿漾与伊黛一眼,“伊黛感染时疫,耿漾、钮祜禄·玛珠与之姐妹情深,自愿贴身照顾,却不想也被感染。伊黛与耿漾二人不幸病亡,钮祜禄身强体健挺了过来,只是身体受了影响,自此缠绵病榻。”
说完,胤禛不理三人求饶便直接离开了柴房。
至于其他探子,自然不可能再留活口。
这么多人被处死,也需要更多宫女太监填补进来,胤禛并不觉得自己能瞒得住康熙,所以干脆入宫主动说明了情况。
张樱手中倒是没多少证据,但那么多“救命之恩”也足够触目惊心。
何况胤禛手上的粘杆处在张樱启动调查之后,便顺着张樱的动作往深里挖出了更多的实质性证据。
这些东西交给康熙,完全足够了。
事实上,胤禛的那些证据甚至都没用上,康熙只是在看到张樱查出来的那些东西后便立刻气血上涌,恨不能直接将德妃给杀了——
这得是与自己的儿子有多大仇,才会往儿子的府中埋下这么多的钉子,还撺掇着自己赐下的格格一起害人?
他竟是与这般毒妇同床共枕了几十年!
康熙勃然大怒,恨不能立刻下旨将德妃贬为庶妃,打入冷宫。
但……
康熙看着胤禛,又想起了十四,只觉得头痛难忍。
这种局面最是让人为难,明知道德妃罪大恶极,却因为担心处置了德妃会碰伤了两个儿子,他一个堂堂皇帝,竟也变得束手束脚。
十四倒还罢了,关键是老四……
康熙眼神一暗,安抚道:“朕会尽快给你交代。”
胤禛体贴开口:“这事儿儿臣已然处理完毕,德妃毕竟是儿臣嫡亲的额娘,到底是长辈,是以儿臣本不欲拿此事打扰了汗阿玛。只是此次处理人数太多,根本瞒不住汗阿玛,若让汗阿玛从他人口中得知此事,只怕愈发生气。气大伤身,只怕于汗阿玛的身体不好,这才入宫禀明情况。”
“至于额娘,儿臣只希望她能不要再插手儿臣府中便好,其他别无所求。”
康熙听了愈发心疼。
他
对胤禛越心疼,就越发无法忍受德妃的所作所为。
而更让康熙在意的是,就德妃对胤禛这股子不管不顾的疯劲儿,以后胤禛若是……
康熙心里有了决定,等胤禛走后又写了一封圣旨,让人藏到了正大光明匾背后。
胤禛并不知道康熙做法,只当他只打算小惩大诫。
但这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德妃是他生母呢?
虽然胤禛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会被德妃生出来,但事实如此,他也没办法改变。
还是不要对汗阿玛的惩罚抱有太大希望较好。
当天晚上,便听说了康熙前往永和宫的时候,德妃不知为何激怒了康熙,以至于康熙盛怒之下竟直接将德妃的妃位贬到了嫔位。
好好一个四妃之一,如今竟成了德嫔。
但其他人可没觉得康熙做得不对,相反,几个拿到了自己宫里探子名单的后妃,反倒觉得康熙过于顾念旧情,没有给到德妃应有的惩罚。
胤禛笑了笑,无奈叹气。
-
张樱在安抚完小玖的情绪,向他保证一定会尽快将他从年玉袖的身边“抢回来”后,这才勉强从小玖的哭闹中挣脱出来。
小玖脾气也倔,在得知自己只要回到后宅,就一定要去给年玉袖请安后,每天晚上放学之后竟是根本不回后院儿,直接住到了前院儿。
啾啾与之兄弟情深,也担心弟弟情绪,便也留在了前院儿。
默默犹豫之后,也和张樱请求,希望可以在前院儿吃了晚饭再回来。
张樱也知道默默是担心小玖,也不好拒绝。
只是一下子,到张樱院子吃晚饭的孩子就少了三个,还是最活泼的三个,整个院子到了吃晚饭的时候都安静得吓人,叫人完全没办法习惯。
就连安静不做声的闹闹,到了吃晚饭的时候,眼珠都止不住地往门口的方向看。
就连刚出生不久的满满,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也会不习惯似的放声哭闹,非得张樱抱在怀里好生哄一哄才能安静下来。
——小六也是个安静性
子,却又不如闹闹惜字如金,与正常孩子没有太大差别,所以在其满月之后,张樱就给孩子取了个“满满”的小名儿,寓意完满。
之前吃晚饭的时候,有默默等三个孩子吵吵闹闹,张樱的院子都热闹不已。
满满从出生就在这样的环境生活,对兄姐的吵闹声早已习惯,如今突然失去,可不就不习惯了?
张樱真的是憋了一肚子的火。
她处理完手中的事情后,直接将老獒留下照顾刚出生的满满,而后便带着人去了花园的湖心亭。
坐了一会儿后看向春喜:“你去东大院儿邀请年侧妃来湖心亭坐坐,就说我有一些体己话想与她说说。”
经过一夜发酵,康熙下令将小玖交给年侧妃养育的消息已经传遍了雍亲王府。
尽管所有人都没明白皇上将一个已经记事儿了的小阿哥交给年侧妃抚养,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更何况,听说五阿哥得知此事后可闹腾得紧。
年玉袖对皇上将弘昼交给自己抚养本来是很不满的,这么个已经记事儿了的小阿哥,即便成了她的养子又能如何?她还因此得了四阿哥的厌弃,以后想要修复关系只怕也没那么容易了。
有那么一段时间,年玉袖是真的后悔了。
但等回到京城,年玉袖竟发现自己歪打正着,虽然没能抢走张樱的孩子,却还是打破了她那碍眼的笑容,给她添了回堵,即便此事算得上是自损一千伤敌八百,年玉袖竟也诡异地生出了几分快意。
这时宫女进门禀报:“侧妃娘娘,张侧妃身边的春喜姑姑来了。”
年玉袖哼了一声:“不见!”
与张樱有关的所有人,她多看一眼都烦,怎会给自己添堵。
那宫女不敢劝,立刻退了下去。
只是没一会儿,宫女又一次进了屋子:“侧妃娘娘,春喜姑姑说,张侧妃在湖心亭等你,若您不去,之后不管发生了什么,可不要找她求情。”
年玉袖就跟被戳中了软肉的刺猬似的,瞬间竖起了尖刺:“她算是什么东西
?也敢大言不惭地跟我这般说话!你去告诉她,我就是马上要死了,也绝对不会去找她!反倒是她,现在只怕正是伤心难过,恨不能跪在我面前求情,让我将她的儿子还给她吧?告诉张樱,她做梦!”
宫女被她的突然爆发吓了个趔趄,反应过来后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几乎是落荒而逃。
年侧妃最近精神状态一日比一日差,身边伺候的宫女嬷嬷都不怎么敢接近她。
小宫女原本被其他宫女嬷嬷拦着,连年侧妃的面儿都不怎么能见着,如今倒是能一日见个两三次了,她却恨不得回到过去。
小宫女不敢隐瞒,小声将所有年玉袖的话都转述给了春喜。
春喜都快要气笑了,却还是温言安抚了小宫女几句,而后才快步前往后花园,将年玉袖的话告诉了张樱。
张樱再一次确定,年玉袖对自己心怀恶意:“既然已经通知过了,想来我之后不管做什么,年侧妃都做好准备了,我也没必要心怀愧疚了。”
说完笑了笑,“之前不是说彩妆店的研发人员中,有人复制并改良出了好几款年侧妃铺子里的面膜?大家既然都是生意场上的对手,也就没必要再因为都是一家人而退让了。春喜,你去彩妆店跑一趟,让那些研发人员最近多研发一些功能不同的面膜。对了,我梳妆匣里面放了一些面膜的配方,你取了一并给人送去,也算是给他们一些灵感。”
之前年玉袖污蔑小玖,张樱便想过要将年玉袖的铺子给挤兑垮了,但因为她在听说彩妆店开业后的表现实在是太“敞亮”了,竟让张樱生出了几分不好意思。
但如今,她可不会再有这样的想法了。
春喜领命,立刻回去取面膜配方了。
彩妆店的研发人员这些年几乎将张樱提出的各种大品类的化妆保养等用品都研发了出来,这些年彩妆店的生意也是年年走高。
如今偌大一个京城,几乎已经不存在其他胭脂水粉店了——
因为彩妆店的商品分类太细,单件产品的
价格也并不高,且质量更好,可选择余地也更多,是以京城的胭脂水粉店几乎都在彩妆店的挤压下失去了竞争力,最后只能无奈关门。
不过店铺越来越大,那些个胭脂水粉店的店员倒是没有失业,都在彩妆店找到了比之前更好的工作,就连店里的掌柜,只要确实有能力的,也都被彩妆店招揽,培训一番后送去了其他地方开分店。
但为什么说是几乎不存在呢?
因为京城还有一家以前主要卖胭脂水粉,却在彩妆店强势崛起后转而剔除了胭脂水粉的生意,转而专卖面膜的前胭脂水粉店仍旧存活。
这并不是说彩妆店的研发人员就研究不出面膜的配方了,相反,因为那铺子已经做出了成品,彩妆店的研发人员们不知道少走了多少弯路,在那基础之上改良的面膜也比那铺子的面膜效果好了不少,一旦放出去,必然可以打响名声,将那铺子的客人都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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