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勉自始至终都没有告诉她那曾经亲密无间的男友骆扬,她其实是从魏斌那听来的关于梅子父亲和孙仲良的那件事的。
……
孙家的两代人还在微法院里吵,有些话不堪入目,滕烨及时制止了两回,但很快他们又吵起来了。滕烨头都大了,不给他们说也不行,等会当事人说你法官不给他们出声的机会,给他们说话的权力也不行,他们在那平台上乱说、对骂,把微法院搞得乌烟瘴气。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开庭查清事实,赶紧判决。
准备充分后他就立马通知原被告开庭,开庭当天所有人都来了,包括还在读书的孙小罡。“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还在过安检的时候两拨人就开始吵起来了。孙小罡直接痛骂自己的爷爷是老畜*牲,气得孙仲良浑身发抖。滕烨早有先见之明,从院里法警队里“借了”俩法警来值庭。孙家那些人一看法庭上有法警,也就不敢太放肆,收敛了不少。
庭审过程那是状况摆出,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这个案子的重点就是审理他们当年签的司法所的那份调解协议有没有效。双方观点也很明确,原告孙小罡、被告孙建锋以及聂红莲认为协议无效,被告孙仲良老夫妻认为协议有效。双方就各自观点举证和阐述。
证据无非就是调解协议一份,聂红莲当庭指出该份调解协议上的“孙建锋”和“孙小罡”的签名系她自己所签,是她在当时的调解员马国栋的怂恿下签的。
聂红莲反复强调:“我当时是相信政府,相信司法所才同意调解的。我万万没想到马国栋他居然欺骗我。”
滕烨问:“他怎么骗你了?”
聂红莲:“我们当时也不懂法,觉得政府是不会骗我们的。可是那个马国栋却骗我在调解协议上签我儿子的名字,从而剥夺了我儿子的权利。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我儿子虽然当时还没有成年,但是房子他也是有份的。”
滕烨问:“孙建锋,调解协议上的字是你签的吗?”
孙建锋说:“不是。”
滕烨:“那你知道聂红莲去司法所参加调解吗?你能不能把那天的情况说一下?”
孙建锋边回忆边组织语言。
滕烨又说:“孙建锋,请你如实回答。”
孙建锋说:“事情是这样的。我记得那天是早上九点多,我老婆说要走开一下,去司法所,我因为要看店所以就没去。他们谈的什么我并不清楚,我老婆没经过我同意就在调解协议上签了我的名字。所以我认为这个调解协议是无效的,应该要撤销。”
聂红莲连忙补充道:“我之所以会签我老公的名字都是因为当时的调解员马国栋欺骗我。而且调解协议的内容也和我当初说的不一样。”
滕烨:“调解员马国栋写完调解协议后有没有给你们看?”
聂红莲:“看是看了,可是内容没怎么仔细看,我想么国家单位的人做事总是很严谨的,总不会错的。当时我的意思是暂时这么处理,孙仲良给我们十五万,我们配合他房子过户,等到小罡成年了再把两套房子过户给小罡。可马国栋却写成了小罡彻底放弃了这两套房子,这怎么可能呢?明明都是说好了的,怎么最后内容就变成这样了呢?马国栋他把我们骗得好惨哪!法官啊,你一定要为我们作主呀!”说着抬起手背,擦了擦没有眼泪的眼睛。
滕烨问孙仲良老夫妻:“孙仲良,罗小花,你们同意被告聂红莲和孙建锋刚才的说法吗?你们能说一下调解当天的具体情况吗?”
孙仲良说:“我不同意他们的说法,他们在撒谎!”
聂红莲突然指着孙仲良大喊:“谁撒谎!”
孙仲良:“就是你!睁眼说瞎话!满口谎言!”
孙建锋:“你骂谁呢!”
“请双方当事人注意法庭纪律!”滕烨猛敲法槌,“法庭不是你们吵架的地方!法警!”
俩法警上前,作出要把吵架的聂红莲和孙仲良请出法庭的动作,这俩人秒怂。滕烨朝法警挥挥手,俩法警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继续站着。
法庭终于恢复平静,滕烨说:“孙仲良,请你回答刚才的问题。”
孙仲良说:“那天是早上,九、十点钟的样子,司法所通知我们去调解。我和老伴都去了,他们呢只来了聂红莲一个。调解员马国栋问她孙建锋为什么没来。她说孙建锋要看店,没空来。调解员有些生气,说明明约好了的,明明答应了来调解的,怎么又不来了。后来因为这个问题他们还谈了很久,我也没怎么细听,也听不大懂。再后来马国栋好像写了张什么东西,拿着那张东西去找孙建锋了,马国栋回来后就说能调解了。所以孙建锋肯定是知道调解的事的,马国栋去找他的时候不可能不跟他说。协议打出来后马国栋给我们看,聂红莲看得不要太认真哦,还当场指出几个地方不对,让马国栋修改。最后我们觉得都没问题了才签的字。至于聂红莲她为什么要签孙建锋的字我就不知道了。”
滕烨:“罗小花?”
罗小花畏畏缩缩地说:“就是这样的。”
“妈,你还要做他的傀儡多久啊!”孙建锋怒不可遏地站起来斥道。
罗小花低下头去,一言不发,面无表情。
庭审结束,休庭。滕烨怕他们又再吵起来就把原告、原告代理律师还有孙建锋、聂红莲等人留了下来,让那老夫妻先离开。
孙仲良搀着老伴罗小花走出法庭,罗小花泪眼婆娑地说:“你为什么要和儿子闹成这样啊?”
孙仲良说:“我为他们付出了那么多,是他们先不孝的。”
罗小花摆摆手:“算了算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反正我的心啊,也已经死了。”
前面就是女厕,罗小花挣脱老伴的搀扶,说:“我去上个厕所。”
孙仲良就在外面等老伴。突然女厕里面传来罗小花“啊”的一声,急得他想要冲进去又不敢冲进去,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小花,你怎么了?”
厕所门推开了,老伴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扶着她的那个人竟是梅子。
孙仲良愣了半晌才过去,把老伴的手从人家的手里牵回来。
孙仲良像教训孩子似的教训老伴:“你说你腿脚不方便就走慢点嘛,走那么急干嘛?”
罗小花说:“开了老长的庭,我真的憋不住了,庭上我也不敢说,怕影响法官他们。不过幸好这位法官扶了我一把,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就废喽!”说着转向梅子,笑着说:“法官啊,刚才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扶住了我,我这次就完了。你不知道啊,我前两年被车撞倒过,留下了病根。”
梅子微笑着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奶奶您别客气。”
“对,她说的太对了。他们法官,他们公务员本来就是为人民服务的,你跟她道什么谢。”孙仲良拉着老伴转身离开,“快走吧,趁孙建锋和聂红莲还没出来,不然我们就走不了了。”
梅子站在走廊的尽头,看着这对老夫妻踉跄、孤寂的背影,莫名地感到难受。
……
下班前滕烨关照了门房大爷晚上把法庭的卫生打扫一下,明天司法开放日,会有其他单位的人来参观、学习。门房大爷乐呵呵地答应下来,立马就去拿拖把拖起地来。
滕烨回到办公室整理公务包,他抬头看看他对面也在收拾东西的梅子,问:“周末有没有空?”
“啊?”梅子抬起头来,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
滕烨说:“我高中同学是一名心理医生,可能你听过他的名字,他叫盛捷,是国内比较有名的心理医生。”
“什么?盛捷?”梅子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清华大学高材生,留学英国约克大学,心理学硕士,盛捷心理咨询中心主任。治疗方式新颖,并非单一的依靠药物,找他看病的人很多很多,一般人很难预约的到,我从前想给我妈预约一个号,排了两个月都没排上,就放弃了。他竟然是滕庭你的同学啊!”
滕烨说:“周末我们几个要好的高中同学打算聚一聚,他会来金州,如果你有想法的话到时候联系。”
梅子说:“好啊!不过,我听说他收的费用很高。”
滕烨笑了:“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搞定他的。你就放心地把你妈妈带来。”
第四十四章 医生 老滕他骗了你。
开放日的当天, 三个镇的各村综治调解委员会主任以及人大代表来向阳法庭参观、学习,听取庭长滕烨对向阳法庭无纸化办公的具体介绍,并当场试验网上立案。
滕烨说:“无纸化办公的一项重大改革就是从以前的窗口立案变成网上立案。很多人工作日要上班, 没时间过来提交立案材料,那么他就可以通过这个微法院的平台提交立案材料, 我们立案窗口的工作人员看到他提交上来的案子、审核无误后就可以马上立案。这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立案难的问题, 也大大提高了诉讼效率, 方便老百姓诉讼。”
“这个确实好。”报国村的调解主任对其他人说,“我们村的一个要打官司,就是通过这个平台立的案, 没两天就通过了,他说很方便很方便。”
“那这个要从哪里下载?”有人问。
滕烨说:“打开手机微信,查找公众号中国移动微法院,根据提示注册登记就可以了。”
“这个真不错,很方便。”
“确实不错。”
有人又问:“咱们这个诉讼费是怎么算的?”
“嗯……”滕烨看看郦励。
郦励会意,说:“一般情况下,确认之诉的案子一件40元。财产类案子的诉讼费都是系统计算的,因为一般都是适用简易程序审理,那么诉讼费是减半收取的。不涉及财产的离婚案子的诉讼费是150元。总而言之, 要看具体情况的。”
“哦。”那人又问,“那么这个诉讼费是可以退的是不是?”
滕烨说:“这就要看最后审理结果了。如果最后的判决是完全支持原告诉请, 那么诉讼费由被告承担,原告预缴的诉讼费退还给原告。如果只支持一部分, 那么原告也是要承担一部分的诉讼费的。如果驳回原告诉请, 那诉讼费只能由原告自己承担了。”
那人说:“老百姓打官司其实也是要权衡一下的,诉讼费是其中一个因素。”
滕烨说:“我们现在提倡诉前调解就是考虑到给当事人节省诉讼成本的问题。一个案子,当事人自己不会打官司, 可能就要请律师,律师费是一笔费用,到了法院以后如果能在诉前阶段解决了问题那么就不用支付诉讼费了。这其实是在帮当事人减轻负担。”
“是的,是的。”
滕烨请他们楼上坐:“那各位楼上请吧,我们给各位安排了旁听庭审。”
接待花了一个早上的时间,早上囤积下来的活只能中午干了。
明天就是周六,自打滕烨来了向阳法庭,他们就再也没有过过周六。每个周六,他们一如既往地在平常这个时间赶来法庭,一起撸起袖子干活,一起说说笑笑,一起吃饭。实在有事可以请假,滕烨一般也是批准的,谁家里没点事?
邬建芳雷打不动地周六跑来陪伴和照顾梅母。有时时间太晚了梅子就请她在家里住一宿。久而久之,她就和梅子的家里人没什么两样了。
周六,梅子去上班了,邬建芳一早坐公交来梅家。照顾梅母吃喝和吃药,然后就开始给她们母女洗衣服、烧饭、干家务。吃过中饭,梅母要小睡一会,她就出去买东西。等回来时梅母也醒了。她们就去楼下的公园里逛一逛、坐一坐,聊聊天,说说心里话。聊到个三四点回家做晚饭。等梅子回来后就能马上吃到热腾腾的饭菜了。
梅子打心眼里感激邬建芳,自从父亲去世,她就再没回家吃过家人做的热饭。
邬建芳做了西红柿烩牛肉、酱爆大虾、上汤花菜和西芹炒肉丝。她自己不怎么吃,把肉啊虾的全夹给梅子和梅母了。
梅子舀了一大勺牛肉给邬建芳,说:“阿姨,别给我们夹了,你自己也吃。”
邬建芳捧着满满当当的饭碗,笑着说:“我在吃呢,在吃着呢。梅子,你最近瘦了,我看你最近中午饭也吃得很少,要多吃点,才有力气干活。”
梅母听了马上对女儿说:“梅梅啊,你中午不吃饭怎么行呢?饭还是要吃的。”
“我不是马上要穿婚纱了吗?我怕到时候穿不进去。”梅子吐吐舌头。
邬建芳说:“不会的,梅子你身材这么标准,到时候一定是最美的新娘。”
“谢谢阿姨。”
梅母问:“梅梅啊,小邹这星期来看我吗?”
梅子说:“他忙的很,这个周末就不来了。”
“哎。”梅母有些失落。
梅子马上说:“对了妈,我约了一个非常好的医生,明天我带你去看哦。”
梅母问:“谁啊?要坐很久的车吗?还是算了吧。我宁可和建芳聊聊天的。”
梅子说:“就在金州,不远的。阿姨,你高兴的话明天一起吧。”
邬建芳求之不得:“好的,我可以跟去帮忙。”
梅家的阁楼从前都是放杂物的,邬建芳来了后,其中一个房间就收拾出来给邬建芳当卧室。
晚上,邬建芳睡在阁楼,梅子母女睡在楼下。梅子像对待自己亲生母亲那般和邬建芳说晚安后才下楼。她不知道,她走后,邬建芳竟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偷哭。
去和母亲说晚安,梅母却拉住了她。
梅母说:“梅梅啊,你建芳阿姨真是个大好人哪,你一定不能忘记她对我们母女俩的恩情啊!”
梅子:“妈我会像孝顺你这样孝顺建芳阿姨的。”
“好,好。梅梅啊,你不知道建芳其实很可怜。认识她之前我以为我是这个世上最可怜的人,可是我现在觉得她比我可怜得多的多。我的那些磨难跟她的那些一比,真的不值一提了。我还病成这样,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哎,我真的太不应该了!建芳告诉我一定要好好治疗,会好起来的,我听她的,我一定要好起来。我跟她约好了,等我身子好一点,我们两个就去报个团,游遍全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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