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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妾如她——法采

时间:2021-09-14 10:54:20  作者:法采
  郑氏见俞姝来了,吓了一大跳。
  俞姝也把老夫人的意思简单说了说,郑氏眼里含了泪水。
  “这可多谢老夫人体恤了,也要麻烦韩姨娘操持,我儿本也不是惹是生非的人。”
  俞姝让她把具体的情形说来。
  沈氏说和她儿子魏北海打架的人,叫做金夫人,也是个商户,在京城做珍珠生意。
  金夫人和魏北海并没有什么大的过节,但也认识,说起来,还是姻亲。
  沈氏道,“其实这金夫人和我们家从前也有些姻亲关系,只是北海一向不喜他,与他关系不好罢了。”
  她说魏北海和离了的妻子楚氏,就是金夫人的表妹。
  楚氏名唤楚俞姝,是魏北海从小指腹为婚的妻子。
  但两人性情不和,成亲前魏北海就不想履行这桩婚约,但后来还是在一起了,可惜六年没有子嗣,最后还是和离。
  沈氏说起前儿媳,甚是可惜,“远书那孩子性情算得柔顺,从前与北海也是两小无猜,后来不知怎么,两人常常吵闹,北海脾气比以前大了许多,最后还要闹到休妻。”
  沈氏说家里不同意,“楚家从前与我家有提携之恩,休妻就是撕破脸面了,但北海说什么都不要她了,最后还是写了和离书给她……那孩子也是命不好,父母早就没了,跟着祖父母长大,我们怎么好意思欺负人家?我现在心里还过意不去。”
  “那楚俞姝和北海现在还有往来吗?”
  “自然是没了。”沈氏道,“正因如此,我猜不明白,北海怎么就跟远书的表哥打起来了。”
  她去问过魏北海,魏北海先说看那厮不顺眼,后来金夫人使了钱,让衙门不放人,衙门审案的时候,北海就说是金夫人赌钱,是因为偷了他们家的药材,拿了当银去赌钱。
  但这事根本无法证实,他们家没有发现有药材丢失,而金夫人也证明自己的药材是从楚家得来的,根本不是偷的。
  因着这个,金夫人还状告魏北海污蔑,衙门打了魏北海十杖,更不放人了。
  俞姝听了这些无法判断什么,就同沈氏约了明日去牢里看看魏北海再说。
  她辞了沈氏要走,沈氏要送她一程,道,“反正我要去西大街上的铺子吩咐些事情,也算顺路,姨娘替我们忙碌,应该送一送的。”
  俞姝闻言便点了头,到了西大街的时候,俞姝问起了沈氏家的铺子。
  “家里不如从前了,也就剩三家御膳房维持生计。西大街这家生意还算不错,但北海出事之后,老爷无心打理了,只好我来盯着些。”
  俞姝瞧不见那家铺子,听沈氏形容,说是有两间门面,原有五六个小伙计。
  “前几日有两个伙计,家里出事回去了,我正让掌柜招人,要懂药材的、还要伶俐会办事的,不那么好找。”
  俞姝暗暗想着,看来卫泽言之后派来的人,就是沈氏要找的人了。
  海生御膳房和国公府关系复杂,也许五爷不待见,但若是查他们家有奸细内应,估计也不会。
  俞姝暗觉卫泽言这个地方选得还不错。
  可又听沈氏说了一句,“要不是生意还算可以,我家老爷可能就思量着把铺子盘了。”
  “这是为何?”俞姝问。
  沈氏指了指一旁的酒楼,“这酒楼生意蒸蒸日上,日日想把我们家这两间门面也盘过去,扩大门头。还给我家老爷开了个好价钱呢,不过老爷没答应。”
  俞姝松了口气。
  若是答应了,回头卫泽言派人过来找不到地方,她也就与人无从联络了。
  海生御膳房眼下是她紧要的消息通道。
  至少在她走之前,她只盼着这店生意兴隆,稳稳当当。
  俞姝又跟沈氏说了两句闲话,回了国公府。
  周嬷嬷已在浅雨汀等着她了,上下打量了她。
  “姨娘这身衣裳还成,就穿这身去冷武阁吧。”
  “冷武阁?”那可不是寻常后院中人能去的地方。
  不过周嬷嬷把提盒塞进了她手里。
  “这是鸡汤,五爷这些日也够累了,姨娘去看看五爷,与五爷说说老夫人派遣的事,也要让五爷晓得不是?”
  她说着,见这位韩姨娘性子跟井里打上来的水似得,冰冰冷冷,又小声教他如何同五爷温言软语。
  “……哪个男人不喜欢妻妾柔顺体贴,姨娘说是不是?”
  俞姝说是,暗暗哼笑。
  但话又说回来,她被困于此处,是该跟那五爷处好关系。
  好歹多听取些有用的消息。
  这么想着,俞姝就提了鸡汤过了竹桥。
  她不禁想起之前做的关于冷武阁密牢的梦,握着提盒的手紧了紧。
  但侍卫将她拦在了桥上。
  ……
  冷武阁。
  侍卫过来回禀,报给了文泽。
  文泽听得一愣,接着忍不住目露兴奋。
  “真是韩姨娘带着鸡汤来了?我这就去报给五爷!”
  他兴冲冲地几乎是跑进了书房里,进到书房,被男人一个不悦的眼神看过来,才晓得自己没规矩了。
  他连忙往后退了两步,但詹五爷瞧见了他脸上来不及收起的喜意。
  “什么事?”
  文泽仰脸笑了起来。
  “五爷,韩姨娘来了。”
  男人一愣,房中多日以来混杂的酒香与墨香瞬间浓重了几分。
  文泽轻声补充道,“姨娘亲自提着鸡汤过来的,五爷要见吗?”
  他说着,忽然想起韩姨娘之前是被五爷禁足了的,连忙解释,“昨日老夫人让俞姝训斥了韩姨娘,又让大夫给姨娘看了膝盖,眼下已经解了姨娘的禁。”
  文泽好一番暗示加上明示,那五爷听在耳中,有一瞬间,一颗心跟着文泽的话与笑意快跳了两下。
  他忍不住向外看去,但窗子关着,隔着墙与树,他什么都看不到。
  文泽在这时道了句,“五爷,外面风正清爽,您上朝回来之后,都一天没出门了。出去吹吹风吧。”
  男人被小厮连番劝着,出了门去。
  隔着光秃的枝桠,他瞧见了桥上的人。
  她今日穿了藕色小袄并牙白色绣花马面裙,人站在竹桥上,被风吹得衣摆飘飞,眼上蒙着的丝带轻轻抽打在肩头。
  男人只觉自己心口收紧了几分。
  但下一息,他意识到了什么。
  他以为几天过去,他对她已经不会再似之前一般在意。
  可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她还是会让他情绪波动……
  心口越发收缩,他立时转了身,“让她回去,不见。”
  文泽讶然,“爷……”
  男人已经转了身往回去了。
 
 
第27章 本事
  俞姝被拒绝了,冷武阁那位五爷,甚至连她手里的鸡汤都不要。
  她怔了一会,回去把趁热把鸡汤喝了。
  这鸡汤倒是炖的不错,只是那位五爷可真是厌了魏家,也厌了她……
  俞姝检讨了自己一番,又觉得周嬷嬷说得对了。
  哪个男人不喜欢妻妾柔顺体贴?
  不然,她如何从他处听得消息?
  为今之计,也只有像老夫人说得那样,把魏家的事办好,让那位五爷转了态度。
  翌日俞姝就和沈氏去了衙门,沈氏打点了一番进了牢中。
  俞姝瞧见了魏北海,他“大”字躺在石床上,一副就还没醒的样子。
  沈氏见他蓬头垢面没个人样,都快哭了,拿了饭菜吃食和换洗衣裳给他,又跟他说了俞姝的身份,“……你好好跟韩姨娘说说,只要国公府开口,一句话就能放你出来。”
  但魏北海两眼无神,半个字都不想说。
  “金夫人有本事就使钱扣我一辈子。”
  沈氏急的不行,“他是不能扣你一辈子,可也能让人折磨你,你还能任他折磨多久?!”
  魏北海却笑了,“大不了就是个死,我早也不想活了。”
  这话可让沈氏哭了起来,魏连凯和沈氏就这一个儿子,灌注了全部心血,谁知到了这般地步。
  俞姝看不见什么,但在牢内污浊的空气和压抑的气氛里,默然听着沈氏的哭声。
  沈氏哭得不成样,“到底是为何同他打成这样,你倒是说呀!”
  魏北海不说话了。
  俞姝在这时问了他一句,“金夫人是不是的确偷了你家药材?”
  魏北海没说话,只是冷冷哼了一声。
  沈氏低声又跟俞姝说了一遍,“这事查了,是没影的,我们家没有丢药材,人家也有从楚家取药的证据。”
  俞姝听到“楚家”两个字,摇了头,“要是没影的是,北海为何会扯到这个地方?还有,药材从楚家拿出……?”
  牢内静了静。
  在这时,魏北海突然出了声,“别查了,他没偷,我瞎说的。”
  俞姝却问了他,“那你怎么知道,他是拿了药材去当铺当了银子来赌呢?”
  魏北海一时没有回答。
  沈氏看看韩姨娘,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有了新的思虑。
  她要开口说什么,俞姝叫了她,“咱们先出去吧。”
  两人出了大牢,沈氏立刻道,“北海的态度不太对劲,可家里确实没有丢失的药材啊。”
  她瞧了瞧韩姨娘一副不急不忙的样子,“姨娘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俞姝没回答她,只是问,“若是找到您家的药材,能都识别出来?”
  沈氏说能,“我家经营御膳房有年头了,有些药材只有我家才有。”
  她说了,见韩姨娘点了点头,“那就先去当铺问一问好了。”
  金夫人是把药材当了换成了钱,才去赌的。
  她们找到了那当铺,一问才知,那些药材竟然被金夫人又买回去了。
  俞姝闻言,交握的手指轻敲。
  沈氏也发现不对了,“这当了又赎,前后可是白费了好多钱,金夫人这是做什么?”
  俞姝默然想了想,又问了当铺掌柜,“所有的药材都赎回了吗?贵重的也都赎回了?”
  她一问,当铺掌柜倒是想了起来,“还有两支老山参,因为我们开价高了,说是先不赎了。”
  俞姝当即让掌柜拿了老山参,给沈氏看。
  沈氏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个品相的老山参,只有我们海生药铺有!”
  也就是说,药材确实出自海生药铺。可药铺没有缺失药材,药材是怎么出去的呢?
  俞姝叫了沈氏,“太太详细查一查,与老山参相关的账目。”
  沈氏立刻招呼人,在每一家药铺查了查账目,最后,还真就发现了老山参的去处。
  竟然是魏北海一个酒友买了药材,而魏北海跟掌柜打了招呼,这账目是赊着的,药材被酒友拿走了。
  沈氏看着账目,“这笔药材,和金夫人当的那些,几乎没差。那酒友……”
  俞姝摇了头,“不是酒友。”
  沈氏一下回过了神来,“是北海借酒友名头行事!”
  这话一出,情形清晰起来,金夫人当了钱的药材,确实出自魏家,但不是偷来的,是魏北海借酒友的名义自己拿出来的。
  而金夫人说过,药材是从他外家楚家所得。
  不用俞姝开口,沈氏就明白了。
  “楚家老太爷近来病了,因为北海和远书和离的事情,我们不好做什么,没想到,北海竟拿了药材给楚家。”
  而这批药材不知怎么就从楚家,到了金夫人手上,又被那厮当了赌钱。
  明明是治病救人的药材,却被金夫人用来赌钱。
  所以,才有魏北海发现后,气极动手打人!
  魏北海根本不是无事生非、寻衅滋事,相反,他是路见不平、嫉恶如仇。
  俞姝不由松了口气,照这个说法,她这事算是办成一半了。
  这边,沈氏捋清楚了前后,连忙拉了俞姝的手。
  “得亏姨娘让查了药材的来处,这下行了,北海打人也算有个由头了,官府怎么也不能继续扣下去了!”
  只是她没明白,一直嘀咕着,“我以为北海与远书闹成那样,不会再理会楚家的事了,没想到……”
  但沈氏又想到一点,“这事,还得楚家人出面证明,不然光凭咱们猜想也无实证吧?”
  俞姝点了点头,“若是方便,最好寻了楚俞姝来问一问。”
  魏北海和金夫人这桩事,扯来扯去,其实最中间的那个人,不就是他和离了的前妻楚俞姝吗?
  沈氏舍不得儿子在牢里多带一天,当天下晌就去了楚家。
  而楚俞姝去了京畿给自己的祖父,也就是生病的楚老太爷祈福,前天才刚回。
  沈氏连忙把话说了,急着就问她,“是不是北海给令祖送的药材?!”
  俞姝听到了楚俞姝的声音。
  女子声音轻柔却疲惫尽显,听了沈氏的话,好生愣了一会,喃喃着,“……真是北海……表哥竟把北海扣在了牢里……”
  沈氏急着把儿子捞出来,连忙叫了楚俞姝去衙门作证。
  俞姝倒是不急,问了楚俞姝一句。
  “此事到底是何情形?”
  楚俞姝想了想,把前后说了出来。
  因为她祖父身子不好,需要些尚好的药材,楚家四处寻药不成,某一日,竟然有人放了一盒子药材在门前。
  她看到药材第一反应就是魏北海,但她在酒馆找到人,人烂醉如泥,她一问,他便摇头。
  “真不是你?但那老山参……我瞧着像……”楚俞姝已料到他必会烂醉,还带了醒酒汤来给他,“你好歹醒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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