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这名声得差成什么样啊?居然能差到让我大姐动胎气的地步?”何娟瞪着眼睛揶揄。
“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着我长得比较俊,在家属院里本就引人关注。所以,本来没多大的事,被人传着传着名声就莫名其妙地响亮起来了。何大夫之前连见都没见过我,就对我有这么大的成见,足可见流言蜚语的杀伤力了。”戴誉摆出自己也是受害者的姿态。
“你们肯定是无法对我的难过感同身受的!这么说吧,同样一个人,相貌工作性格完全相同,只差在一个名字上,那待遇简直天差地别呀。我顶着雷同志的名头登门时,何大夫对我可热情了!不但写了你们家的地址给我,还叮嘱我若是遇到麻烦要上门来求助。我被何大夫关心得心里热乎乎的!可是每每想到她得知我是戴誉以后,那个横眉冷对的情景,我这心就凉透了!”戴誉垂头丧气的,语气很是意兴阑珊。
外婆年纪大了,最看不得小辈露出可怜相,见他蔫头耷脑的,不禁出言劝道:“我看你这孩子还是不错的,要不我写封信给何婕,帮你说说好话。”
“算了,还是听夏厂长的吧,别影响孕妇的情绪。”戴誉摇头,“我已经答应夏厂长了,在孩子出生前,我在何大夫跟前就一直是雷同志。”
当然还是自己女儿身体重要了,外婆见他推辞,便也没再说什么。
何娟听了前因后果以后,对这件事的未来走向十分感兴趣,她兴致勃勃地问:“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啊?一直顶着雷同志的名头在我姐面前出现,万一哪天被人揭穿了呢,你怎么办?”
“嗐,为了让何大夫满意,我最近在厂里努力表现,终于争取到了来北京出差的机会。我琢磨着要是再能考个大学,何大夫肯定更满意,所以正在积极复习备考呢。”全然是一个拼命讨好丈母娘的傻女婿形象。
外公外婆都在暗忖,这小伙子恐怕是白费心思了,他们那个大女儿主意正得很,要是真打定了主意不接受他,做啥都是白搭的。
这样想着,不禁让二老对他生出了些许怜悯来。
何妍听了一个精彩的八卦,还有些意犹未尽。她对大姐如何选女婿不予置评,更不知戴誉的人品如何。不过通过前一天的接触,单从工作能力上来看,戴誉这个人还是值得肯定的。
饭厅里有些安静,何妍决定帮他打个圆场,遂出言道:“说白了,这就是我大姐家里挑女婿的事。我看小戴跟我大姐还挺有缘的,没准真能成。咱们就别瞎操心了!”
说着转向还皱着眉头思索的母亲,问:“妈,不是说做了蟹壳黄让我来吃嘛?这么半天了,也不见你端出来,我还没吃晚饭呢!”
“哎呦,瞧我这记性。你等着啊,我去拿来,正好让小戴也尝尝。”外婆将戴誉和雷同志的事情搁下,匆匆忙忙往厨房去。
何妍给戴誉递去一个隐晦的安抚眼神,嘴上却道:“我妈做的蟹壳黄是一绝,你一会儿也尝尝,若是吃着好就带回去一些。”
外婆端着一个搪瓷盘子出来,递了一个蟹壳黄给戴誉尝,“这是我老家那边的吃食,我从小爱吃。不过我生的这几个大多长了北京胃,只有老三和露露喜欢吃这个。你哪天的火车回去?我明后天再做一些,你捎带回去给露露吃。”
戴誉接过来咬了一口,觉得就是硬壳的芝麻酥饼,还挺甜,不知道为啥起个菜名。
他吃了一个就没再伸手,只说了自己出发的时间。
何妍接话:“到时候我给你送到西元大旅社去,免得你还得多跑一趟。对了,你们厂采访的事有眉目了吗?”
“昨天请青年报的汪记者给我们厂长做了采访,不过能否登报还不好说。”戴誉含糊道。
何妍点点头,等着他接下来的话,却半天没听到动静。
侧头看过去,发现这小子似乎真的不打算再跟自己争取一下版面的事情,不禁问:“我看你那天好像挺在意新闻版面的,今天都知道我是夏露的二姨了,怎么反倒没动静了呢?”
“嗐,公私不能混为一谈。我昨天极力争取机会,那是为了公事。如今知道您是夏露二姨了,又明知提了要求会让您为难,那我还提它干啥,更不能提了。”这还是他在宣传科吴科长身上学到的。当初吴科长明知自己与她外甥是朋友,还欠过她的人情,人家也没将这点人情搬出来,让自己去给厂里拍画报。
外婆安静听他们聊工作的事,只觉戴誉这小伙子办事还是很讲原则的,很有一套。
“老三,你们那个采访就不能给小戴他们留一个位置?”外婆觉得女儿既然主动开口问了,应该就不是很为难,不禁出言帮腔。
戴誉虽然嘴上说着公私分明,这会儿也满眼期盼地看向何妍。
何妍咽下嘴里的蟹壳黄,不紧不慢道:“版面嘛,挤一挤总是有的,不过我这是一个系列报道,将你们厂加进去以后,版面可能还没一个豆腐块大,你们要是不介意,倒是可以商量一下。”
戴誉满口答应:“不介意不介意,能登上京城日报,哪怕是个中缝都没问题。那啥,二姨,你什么时候来采访?需要提前准备什么资料?我今天回去就与厂长汇报。”
他昨天问过了,青年报的那个采访只是看着热闹,多半没什么登报机会。京城日报这边虽然版面小点,但有总比没有强嘛,就算只是个豆腐块的位置,他们这一趟也不算白来了。
“不用提前准备,我这几天还有别得安排,等我去给你送蟹壳黄的时候,顺便跟你们厂长聊聊就行了。”各厂的情况他们这些记者都大致了解,去现场采访也只是走个过场。
得嘞,还是沾了夏露的光,若不是何妍要去给送东西,估计就没有这捎带脚采访的好事了。
跟对方约好了时间,又用照相机给何家人拍了几张相片,戴誉眼瞅着天色不早了,便与众人告辞了。
出了何家们,他盘算着再去资本家的后罩院外看看。
不过,此时还不到晚上八点,胡同里仍有不少来来往往的居民。无奈之下,戴誉只能故技重施,走出七拐八绕的胡同,在街面上闲逛了快两个钟头,才在天色黑透以后重新找了回去。
胡同里虽然有路灯,但是光线非常昏暗,木头电线杆被架得很高,以致只有路灯下是亮堂的,走出两三米便又是一片漆黑。
戴誉穿梭在寂静的胡同里,心里有些紧张,这若是被人逮着了,他就真的啥也不用说了,直接交代了吧……
好在他运气不错,而且黑暗确实能让人莫名生出许多勇气,他走走停停一路寻到那处青砖外墙的时候,竟真的没碰上任何一个人。
抻着脖子往那资本家的后罩院里望了一眼,黑黢黢一片。果真如那拉房纤儿的八字胡所言,看房子的老仆根本没住在这边。
反倒是对面的院子里偶有三两咳嗽声远远传过来。
戴誉借着微弱的路灯光亮,按照记忆中的位置找到写着门牌号的那块青砖。
刚从包里翻出“作案工具”,打算起砖呢,突然听到一男一女两道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两人说着话就往自己的方向走来了,隐约还有手电筒晃动的光线。
戴誉心里突突直跳。
卧槽,不会这么倒霉吧……
居委会的同志们居然还要白班夜班两班倒吗?
第50章
随着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近, 戴誉没怎么多想,斜跨两步便隐进了四合院后门的阴影里,利索地靠门蹲下, 屏息凝神不敢妄动。
那二人的脚步略显匆忙,手电筒微黯的光柱跟着脚下动作上下浮动。
“你就不能再忍忍, 还有俩路口就到家了!”男人低声抱怨。
“我忍不了, 这事儿一来就是急的,你让我咋忍?”女人的语气也不痛快。
“你敲一敲那手电筒, 刚换的电池怎么像是又快没电了!平时嫌弃公共粪坑又脏又臭,矫情得要命, 这会儿又不嫌了……”
“快点吧,别废话。我要是回家上到便盆里又得在屋里留一宿,你不嫌臭啊!”女人经过后罩院的后门时, 拍了拍接触不良的手电筒,嘟嘟囔囔,“你不是说很近的吗?怎么还没到?”
“顺着味儿找呗, ”男人夸张地嗅了嗅鼻子,“我已经闻到味儿了,嗯, 味儿正!”
“呿, 你恶不恶心!”两人打打闹闹的声音随着凌乱的脚步声,在前方岔路口转个弯便渐渐消失了。
戴誉抹了一把额上冷汗,起身活动了一下腿脚, 决定速战速决,赶紧搞完赶紧离开。
重新掏出作案工具,对准因为常年无人居住已经年久失修的北院墙,沿着砖缝将那块写有门牌号的青砖小心翼翼地起出来。
不过, 那砖一落在手里,他就觉出了不对。这重量也太轻了吧?
不是说有好几条大黄鱼么,怎么轻飘飘的?
翻过来一看,砖块里面果然是空心的!
戴誉心里一突,那大黄鱼不会是已经被赵学军拿走了吧?
书里可是介绍过的,赵学军重生前从新闻里得知,那些大黄鱼都是被藏在写有门牌号的青砖里的。
戴誉不死心地在附近的墙面上挨个轻轻敲击几次,终于将目标重新锁定在了门牌号下方的两块青砖上。重复之前的动作,将那两块青砖一点点挪出来。
颠了颠重量,总算放下心来,估摸着就是在这里面了!
青砖与内墙相连那一侧的砖面上有薄薄一层封泥,戴誉摸索着将封泥敲掉,却因为光线过暗,看不清砖块内里的情况。
掏出兜里的火柴划上,借助微弱的火苗光亮,他总算透过那个刚打开的敞口看到了内里黄澄澄的金子!
卧槽,除了在金店里,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黄金!
然而,动心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就算他拿了这些大黄鱼回去也暂时没什么用处。
目前国家不开放私人买卖黄金,若是想兑成现金,就得投机倒把。
他之前捣腾收音机,以及从赵学军甥舅身上弄到的钱,大概也有两千多。以他如今的消费习惯来看,已经完全够用了。
这些黄金好是好,却是件麻烦事。戴家整天人来人往没有消停的时候,他的房间更是任由戴母和戴奶奶出入,没什么隐私可言。
如果他有其他穿越者的空间金手指,肯定立马将东西转移走,然而他没有。
若是将大量黄金直接带回家去,不但不能改善生活,还会成为他的累赘牵绊。
在这么多黄金面前,戴誉的头脑还算清醒,他这番折腾就是为了不让赵学军得到这笔钱。只要赵学军拿不到,他的目的就达成了。
须臾间,戴誉便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他带着装有黄金的两块砖,转去了后罩院的东侧外墙,在最下面不起眼的地方,起出了两块跟他手中这两块颜色大小差不多的青砖。
随后将金砖原封不动地塞进去填补空缺。
填好缝隙以后,戴誉从地上抓了几把土均匀地挥洒到墙面上,弄出做旧的效果。
划上火柴对着附近几块砖依次找了一下,发现看不出什么挪动的痕迹,戴誉总算放下心来。
重新蹲回门口的阴影里,等待那对上厕所的小夫妻彻底离开,他才将剩余的三块砖,塞回北院墙的空隙里。
做好收尾工作,齐活!
这座四合院的三面墙上有上千块青砖,赵学军想准确找到这两块金砖,挨个砖敲过去的话,恐怕得敲上几个小时。
当然,这是在居委会大妈不出现的前提下。
凭着北京大妈们的敏锐嗅觉,也许他刚有动作就会被盯上……
当然了,若是赵学军运气逆天,准确无误地从大海里捞到针,戴誉也无话可说心服口服,只能道一声,“牛逼!佩服!”
在两面院墙外又反复检查了几次,确认看不出任何不妥后,戴誉终于放心地打道回府了。
此时公共汽车早已停运,他走了两条街才找到一个晚上出来拉活的三轮车。
出了双倍的价钱,坐上三轮车,戴誉被自己气笑了。
他今天干这活儿到底图啥啊?担惊受怕累得要命,不但一点利没得着,还得搭上双倍的车钱。
这应该就是典型的损人不利己了……
不过,只要赵学军不开心,他就开心了,哈哈哈!
次日,是糖酒会的最后一天。
戴誉在吃早饭的时候,跟许厂长二人说了京城日报的记者会在后天来采访的事。
经历了汪记者那件事,徐科长已经彻底明白了,北京的记者真的不会在意是否要给他们这些地方小厂留面子。人家汪记者当着他们的面就将话说得很清楚,采访可以,但未必有版面。
徐科长心有余悸地问:“小戴,这次这位记者不会也是来走过场的吧?”
戴誉无语一秒,好笑道:“人家汪记者也不是来走过场的吧。不过,这位何记者可以放心,我这两天一直在与她联系,版面应该会有,但是肯定不大就是了。二位领导要是觉得不妥,我就再联系其他的报社试试看。”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他们能留在北京的时间只剩两天,今天会议结束以后,基本就看不到那些记者的影子了,想找其他报社谈何容易。
两位领导显然都是明白其中内情的,只说有个版面就知足了。
许厂长是个对下属很大方的人,见戴誉工作积极,此时也主动投桃报李道:“今天的会议你就不用出席了,第一次来北京,出去给家人买些礼品特产。我和老徐已经来过好几次了,没什么要买的,你自己出去转一转吧。”
是以,被领导连放了两天假的戴誉,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跑去市百货大楼撒欢购物了。
以致他们登上返程的火车时,戴誉成为了那个随身行李最多的人。
徐科长见他拿的辛苦,甚至还主动帮忙替他拎了一个。大家倒是对他这样买东西的劲头,见怪不怪。他们当初第一次到外地出差的时候,也是一样的。
大家都是一次性将好几个月的工资和票证挥霍一空,接下来的日子就得勒紧裤腰带紧巴巴地过了。
戴誉的回归让老戴家的一众人惊喜万分,那热情劲儿仿佛他不是去出差一周,而是离家了一年。看到他扛着那么多东西进门,戴奶奶还心疼地在孙子脸上揉搓了一把。
“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真是乱花钱!”戴母一边抱怨,一边兴冲冲地将儿子给自己买的毛呢大衣套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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