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也不顾戴誉瞬间黑下来的脸色,拽着夏露高高兴兴地奔向第三排。
戴誉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若是早知道小丁会这么没眼色,打死他也不能同意让夏露带上她呀!
坐在第一排的座位上,戴誉问方桥:“听说你俩是邻居?之前去你家的时候,好像没见过她啊?”
“勉强算是邻居吧,中间还隔着一户。”方桥挠挠下巴,小声道:“这丫头在我们那算是长得漂亮的,又是高中生,她家里看得挺严实。要不是今天碰上了,我跟她也说不上几句话。”
戴誉深觉自己没选好队友,方桥这战斗力也太弱了!
他向后面望了一眼,此时的第三排基本已经坐满了观众。
靠人不如靠己,戴誉没再耽搁,起身整了整衣服就拉着方桥往后面走。
夏露一直注意着他的动静,生怕他按奈不住脾气闹出幺蛾子来。
然后,就见对方从过道里一点点蹭过来,温声细语地与她邻座的两个姑娘商量换座的事。
演出尚未开始,观众席的灯光还算明亮,所以,那两个姑娘脸上的红霞也被她看得分明。
戴誉没费什么力气,就轻松换到了夏露身边的座位,转头对着她得意地嘿嘿笑。
丁文婷羡慕地嘀咕:“长得好看真好啊,关键时候还能施个美人计!”
戴誉:“……”
他怀疑这姑娘可能是与自己八字犯冲!
让方桥坐去小丁旁边,多少能牵制住对方。
戴誉刚坐下就凑过去跟夏露说话。
夏露将他的大脑袋扒拉开,指着暗下来的灯光,示意他话剧已经开始了。
坐回去安静了没几分钟,戴誉便又开始坐不住了。舞台上的演员明显没有旁边的小夏同志能吸引他。
而且今天的小夏同志吧,特别香……
之前没注意,这会儿她把帽子围巾全摘下来以后,那香气就顺着鼻孔一阵一阵地往他心里钻。
被那股香味闹得,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向旁边瞟。
夏露被他频繁的视线骚扰闹得面上微赧,在他又一次望过来时,转头与其对视,压低声音用气声问:“你折腾什么呢?”
也许是过于熏熏然了,戴誉愣是从这句简单的问话里听出了一点撒娇的味道……
他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被熏晕了!
戴誉心里如此想着,也偏过头去凑到人家耳边问:“你今天咋这么香呢?”
夏露:“?!”
红着脸飞过去一个让对方老实点的眼神,夏露没回答,扭过头不再搭理他。
不过,戴誉哪是那么好打发的,他锲而不舍地凑上去说:“真的,特别香!香得我都看不进话剧了。”
隔壁的丁文婷“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肩膀也一耸一耸的。
夏露从没在朋友面前这么丢脸过,有些恼羞成怒,小小声地吐出两个字:“闭嘴!”
光线有点暗,戴誉一时没察觉到丁文婷的动静。
又故意偏过头去逗夏露:“哎,我今天被你这香味儿迷得神魂颠倒的。”
实际上他早就已经分辨出来了,那应该是香皂搭配某种雪花膏的香味。不过,芳香度与他以前闻过的香水比起来差远了。
帽子围巾刚摘下来那会儿是最香的,现在基本上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
然而,只短暂停留片刻的香味也让他回味了半天。既有空气中的冷感,又有被皮肤熏染的温热,反正他挺喜欢的。
夏露咬着嘴唇不搭理他,被问得烦了就转头狠狠剜他一眼。
可惜,那眼风没什么力度,在戴誉看来,这就是对他问话的回应。所以,他就更来劲了,又厚着脸皮去骚扰人家。
“你今天擦的什么啊?真好闻!以后就用这个香味吧,我喜欢这个味儿。”
丁文婷不知道已经竖着耳朵听了多久了。戴誉隔着一个夏露没发现她的动静,但是夏露与她是紧挨着的,哪能看不出对方在憋笑。
他俩的话早被人家听见了,戴誉还像个二傻子似的不停地撩拨她。自己一直在提醒他适可而止,可是根本不管用!
夏露简直快被这臭流氓气哭了!
实在忍无可忍,在他再次臭不要脸的凑过来骚扰她的时候,夏露从书包里翻出自己的帽子和围巾,一股脑地塞进对方怀里。
“给给给,拿去闻个够吧!臭流氓!”
戴誉:“……”
这咋还生气了呢!
下意识闻了闻围巾上的香味,嗯,真挺香的!
生怕将人真的惹恼了,戴誉不敢再造次,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安静捧着小夏同志的帽子围巾,心猿意马地捱到全剧终。
走出话剧院,方桥和丁文婷热热闹闹地探讨剧情,对于女主角林道静与她生命中比较重要的三个男人的关系,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反观戴誉和夏露二人,则被对比得分外沉默。
夏露是觉得在朋友面前丢脸了,一时不知要如何开口解释。
戴誉却是除了知道女主角的名字,压根没记住完整剧情,此时只能一脸深沉地倾听着。
四人坐上摩电车回机械厂,这次小丁同志终于有眼色了一回,把夏露身边的位置留给了戴誉,主动与方桥坐在了一起。
与小夏同志并排坐着,戴誉还在想着怎么哄哄她,不过,夏露似乎已经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没再提刚刚在剧场里发生的荒唐事,只若无其事地开启了别的话题。
“下午听你说想找个副业做?”夏露神色平静的问。
戴誉觑着她的脸色,见她是真的没再生气了,才点点头:“嗯,帮我哥找的。”
“你哥哥在厂里是做什么工作的?”夏露知道戴家人都是在厂里上班的,但是具体做什么并不清楚。
“在我爸手底下当学徒工。”戴誉又补充,“钳工。”
“我倒是知道一个适合他的合法副业,你要不要听听?”
戴誉做洗耳恭听状。
“距离机械厂北大门一里地,有一个农用机械维修门市部。那里承接下面公社以及其他城市送过来的破损农用机械。这个门市部是机械厂开办的集体企业,主要维修农用拖拉机,脱粒机等大型设备。偶尔有些太小又零散的项目,他们会外包给个人。”
戴誉疑惑地问:“我怎么没听说厂里还有这个业务?”
“不算厂里的业务,之前是下面公社的对口帮扶站点,后来才改成维修门市部的。好像是去年改的,改了以后也没大肆宣扬,外包项目都是给熟人做的。”夏露解释。
戴誉傻乎乎地说:“可是我在那边也没有熟人啊!”
夏露看着他不说话。
“哦哦,”戴誉一拍脑袋反应过来,“小夏同志这是想给我走后门啊!”
夏露轻哼一声。
“你跟那边的人认识?”
夏露不答反问:“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戴荣。”
夏露一脸高冷地说:“我这几天找机会跟侯秘书说一声,让他帮你打声招呼。过个两三天,让你哥哥去门市部那边报一下自己的名字。他们那边要是有外包的活就可以直接包给他了。”
戴誉呵呵笑着道谢,连声说能认识厂长千金真是占了大便宜了。
“不过,”夏露补充道,“你们可得保证维修质量,若是修理不好,人家下次恐怕就不会再把任务包给你们了。”
戴誉拍着胸脯保证:“没事,我大哥要是修不好,还有我呢。我要是也修不好,还有我爸呢!我爸是八级钳工,虽然主要业务在钳工台上,但是对于普通机械维修方面也十分在行。”
夏露笑:“那你们家的男人在机械维修方面都挺有天赋的。”
戴誉一点没谦虚地点头应了:“那是,虽然不能跟夏厂长比吧,但是修理农具还是不在话下的。”
看他又嘚瑟上了,夏露瞥他一眼没吱声,扭过投去看窗外的街景。
戴誉哪能就这样干坐着,人家看街景,他也凑过去往窗外看。
嗅了嗅鼻子,他又想起了刚才在剧院里的事,贴过去小声问:“小夏同志,你今天到底擦的什么啊?”
夏露:“……”
第66章
夏露不搭理他, 戴誉就单手支着下巴,目光灼灼地扭头看着对方。
搞不懂他今天又在抽什么疯,要一直这样不依不饶的。夏露被他盯得烦了,侧目瞄他一眼问:“你问这些做什么?”
戴誉却轻笑了一下, 意味深长道:“早知道你这么重视这次约会, 我就好好捯饬一下了。唉,上午跟厂长去省委做完汇报就直接跑了过来, 这样风尘仆仆的, 都配不上我们小夏同志了!”
脸颊唰地滚烫, 夏露有种被人识破小心思的羞耻感。
她今天虽然做了一些改变, 但是真的只有一点点!没想到这么微小的变化也能被这个臭流氓揪住不放!
前段时间,妈妈医院的同事去上海出差, 给她捎带了两罐雪花膏。一罐是常见的夜来香的, 一罐是她从没用过的桂花香味的雅霜。
那罐桂花香的雅霜她虽然喜欢, 却因为购买不便, 一直没舍得用。
然而,今天早上洗漱以后, 她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那罐雅霜……
强压下心中窘迫,夏露小幅度地翻个白眼, 嘴硬道:“谁重视了?我平时也是这个味儿的!”
“哦, 那可能是我以前没发现吧。”戴誉将大脑袋凑到人家脸旁闻了闻,陶醉道:“今天刚发现,我们小夏同志可真甜呐!”
夏露被他的暧昧用词说得面红耳赤, 若不是还处在行驶的摩电车上, 她早就尴尬得跑了。
前后排的座位上都有乘客,她刻意压低声音,气哼哼地警告:“看在你这张漂亮脸蛋的面子上, 这次先放过你!要是再说这样不着调的流氓话,我就真的要给你两巴掌了!”
换个人来说这番话,她早就不客气了……
“再说,我爱擦什么是我的自由,跟你有什么关系?”夏露极力否认。
戴誉呵呵笑了两声,这丫头还挺厉害的。
“我可真是冤枉呐!”他语气真诚地问,“你说我一直这样卖力地夸赞你是为了啥?”
夏露努了下嘴,询问的眼神看向他。
“还不是为了回应你!”戴誉控诉。
“回应我什么?”夏露搞不懂他的逻辑。
戴誉坐正身体掰着手指头给她数:“你仔细回忆一下,咱俩哪次见面我没夸过你!从裙子到毛衣,从毛衣到帽子,从帽子到发型,哪次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没赞美过?”
耳根有些赧意升起,夏露顺着他的话,努力回想了一下。
不得不承认,戴誉确实是个特别会说好听话的男同志。每次见面,他都要拐弯抹角地赞美她一番,虽然有时候用词稍显直白,但是被他直白地赞美过,自己心里也是得意的。
见她不自觉地点了一下头,戴誉委屈巴巴道:“你打扮得好看,我夸赞你,就是对你的回应嘛。你今天抹香香了,我要是一点表示都没有,你能高兴啊?我这是在热烈地回应你呀!”
夏露幽幽一叹:“真是辛苦你了,你以后还是别回应了……”
“那不行。你抹得香喷喷的,我却一点回应都没有,那你不得失落啊!这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嘛!”戴誉振振有词道,“再说,我就是很喜欢你今天的味道嘛,当然要如实表达呀!问你抹了啥,你还一直小气巴拉地不肯告诉我!”
夏露眼尾上挑:“你还挺委屈的……”
“有一点吧。”戴誉腆着脸问,“你到底抹的什么啊?”
夏露犹豫了一下,才小声在他耳边说了。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戴誉心满意足地点头说:“那你以后还继续擦这个吧,用完了哥帮你买!”
夏露轻哼一声,只当他又在说漂亮话。
将两位女同志平安送回家,戴誉到家时正是晚饭时间。
这几天因为夜哭郎三宝的存在,家里的气氛很不和谐。连附近的邻里都看出了老戴家的异样,好几天没来戴家小院拉呱纳鞋底了。
不过,今天家里的气氛居然还不错。
他进堂屋的时候,几个婶子正拿着板凳和几副刚做完的劳保手套出门,戴母已经开始往饭桌上摆饭了。
“呦,今天有啥喜事,咋这么高兴呢?”戴誉问。
戴奶奶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小声通风报信:“你大嫂把她那个侄子送回老沈家去了!”
“呵呵,那还真是喜事。”戴誉无可无不可地点头。
上次给大嫂送了两罐奶粉以后,大嫂似乎还对抱养三宝存在着一丝幻想,继续放在自己屋里养了好几天。
不过,经过这些天的适应,他已经对夜哭郎的哭声免疫了。每天累得要命,打雷也吵不醒他。
所以,现在三宝是走是留,他都无所谓。
当然了,能送走更好。
见戴奶奶还是一副等着被询问的模样,戴誉顿了顿,配合着问:“怎么送走了呢?”
戴奶奶捂嘴乐:“还不是因为你出的那个馊主意!那个三宝的嘴还挺叼的,自从喝过奶粉吃过鸡蛋羹以后,就不喝你大嫂的奶了。”
戴母也插嘴:“他这么大的孩子饭量已经大了,本就不能只喂母乳,那点奶还不够溜缝的!”
“所以那奶粉消耗得特别快,这才过了几天呐,大半罐就喝没了。”戴奶奶呵呵笑,“你大嫂今天早上让戴荣把三宝送回娘家去了。还是你聪明!”
不待戴誉客气地谦虚几句,戴母却叹道:“你这主意是挺好,就是坑了你大哥和四丫。因为出钱买奶粉的事,你大嫂已经跟你大哥冷战好几天了。四丫的口粮也断了,幸好还有三宝喝剩的奶粉支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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