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品便准备了杏仁豆腐,提前做好了,放在冰里冰镇着,谁想吃的时候就可以去现盛一碗。
“可真香啊,远远就闻到香味了。”
王朝和马汉等人闻香而来,凑热闹问苏园今晚吃什么,问清楚了,便省得他们流口水地瞎猜。
“对了,才刚堂审的时候你不在。那金德才还厚颜无耻地想指认你呢!被包大人下令狠狠打了一百杖。”王朝道。
马汉和赵虎忙表示,是他们亲手打得,没留情。谁叫他敢冤枉他们开封府最得力的干将!
“这次的案子苏姑娘帮户部成功追回了一万两黄金,肯定会得到陛下褒奖。”马汉道。
“咱们开封府虽有女子差役,却都是做些给女被害者验身的杂活儿,不曾有人有过品级。却不知道陛下能不能为苏姑娘破例,封苏姑娘官做?”王朝叹道。
“这倒提醒我了。”苏园笑了一声,没在多言,张罗他们可以喊人来,摆桌吃饭了。
一人一个空碗,立着放上敲半截的棒骨,插芦苇杆子进去,滋溜一吸,便把棒骨里的骨髓吸干净了。
“原来这芦苇杆还有这等妙用!”
大家都觉得新鲜,只吸骨髓这一过程就闹出了不少趣味。
吸干净骨髓之后,便就是啃骨头肉吃了。要说这猪身上,不管哪肉都比不上骨头上的肉香,色泽呈诱人红色的酱骨头,烂糊软嫩,有的上面还带着筋头,但筋已经煮得软软糯糯了,口感极好。
因为酱骨头只是单纯用酱料和水煮,并不加油,而且在煮的过程中还会把肉本身的油煮出去一部分,肉香嫩又不腻,这骨头一旦啃起来便跟没尽头一般。另还有诸多爽口的小菜配着吃,酸甜的拌菜还能开胃,禁不住让人吃得更多了。
最后吃凉两口冰冰凉凉、杏味儿十足的杏仁豆腐,如乘风破浪至了最巅峰。
“因有苏姑娘这手艺,我恨不得天天能破一桩大案了!”张龙拍拍肚子,明明吃饱了,却还意犹未尽。
马汉一本正经起身,引得王朝、马汉、张龙都看他。
“兄弟,你说出了我的心声!”
王朝和张龙都笑起来,忙附和这也是他们的心声。
白玉堂正吃杏仁豆腐,闻言后放下了手里的碗,眼神清泠泠地盯着他们。
王朝等人都渐渐止了笑。
王朝胆大问一句:“白五爷可是要帮忙盛豆腐?”
“做不做随她心意,谁都别起哄。”白玉堂说罢,便低眸继续用杏仁豆腐。
王朝等互相看了一眼,才反应过来白五爷这是在关心苏姑娘,怕她因为做饭累着了。
想想他们刚才开的玩笑确实是,只想着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了,倒忘了苏园累不累了。
几人连忙附和白玉堂的话,表示一切当以随苏园的心意为主。
吃完饭后,捡桌子刷碗这些事情便都是男人来干了。
苏园就择机在这时候告诉包拯,不必为她请功,她不想受封为官,只在开封府做没品级的官差即可。
“这次陛下若有意给你封官,本府怕是也回绝不了。”
皇帝早知道这户部查账一事出自于苏园的判断,如今真要论功行赏,必然不会忽视掉她。包拯也断然没有代苏园受功的道理,若皇帝问及,他只能实话实说。
苏园:“本朝没有女子在宫外为官的先例,应该没那么容易。”
“不曾有过,是因不曾有女子如你这般,擅查案,能立功。前朝有女子在朝为官有所作为的,更有披战袍上阵打仗立功的,皆受世人称赞尊敬。怎的到本朝就不行?我看倒是没想得那么难。”公孙策有不一样的想法。
苏园一听这话,有些担心了,她不想过太高调的日子。在开封府做个小小的官差,还不至于太过引人注目。若她成了大宋第一名在宫外为官的女官,怕是全天下人都知道她的大名了。她不喜欢走到哪儿谁都认识她,不管做什么都会格外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风头太大了。
苏园开始考虑辞工,离开开封府的可能。
反正她现在有钱了,不管跑到哪里都可以安逸地生活下去。
苏园回房的半路,看见白玉堂在等自己,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位家属。
她忙跑到白玉堂跟前问:“你要跟我私奔么?”
白玉堂立即拒绝:“若想嫁我,明日便三媒六聘,私奔你想都别想。”
“我是说浪迹天涯,咱们俩这就离开开封府如何?”
苏园把这话说出口后,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负责任。如果她就这么离开的话,包拯他们肯定会但心,她大概也会觉得愧疚,会想念他们。
时间还真是一记魔药,快把她这个孤独者腐蚀得快要不适应孤独了。
白玉堂察觉到苏园的异常,让她不要着急,先慢慢讲明缘故。
在得知苏园因不愿为官才生出逃跑的想法后,白玉堂对苏园道:“不管走哪儿都有人认识你、格外关注你……这些其实都是你多想了。天下人即便知道你的大名,却不识得你的模样,只要你不报名号,你不管去哪儿其实和从前都没什么区别。反倒是有了名声,一提名号,会给你省去不少麻烦。”
苏园一想还真是如此,她似乎有些风声鹤唳了?总怕有太多人过分关注她,不利于她藏身。实则她需要藏什么呢?这个世界根本没那么可怕。
这好像是末日游戏给她带来的后遗症,她到现在才恍然察觉到。
“本就是闪闪发光的珍珠,为何要掩去自身的光芒?”
白玉堂温柔地注视着苏园,把手覆在了她的额头上。
“当然了,你若因此真想离开开封府,我也陪你。”
第59章 三更合一
苏园有点被白玉堂的态度感动到了。
他肯定了她, 给了她意见,但她若不想坚持,他也愿意陪着她。
这大抵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表达支持的最好方式了, 至少于苏园而言是这样。
心里有一股暖意在流动, 苏园低下了头,禁不住偷偷勾起嘴角。
“怎么?”
白玉堂见苏园好似突然情绪不高地垂了脑瓜儿,忙关心问她缘故。
忽然,他感觉人影一晃,好像有什么东西扑进了他怀里。
独属于苏园身上的那种淡淡的兰香味儿, 猝不及防地沁染了他周遭的空气。
白玉堂终于反应过来他被苏园抱住的那一瞬间,身体倏地僵硬了。
两条纤细的胳膊正环住了他的腰,脸在贴近他胸膛的时候,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脸颊皮肤的温热和柔滑。
“你——”白玉堂声音迟疑,漆黑幽深的瞳仁里映着的都是苏园的影子。
“突然很感动, 就忍不住想抱你一下, 多有冒犯。”苏园话未说完,就先从白玉堂怀里撤离了出来, 匆忙跟他道了声晚安, 转身立刻溜了。
她跑开的时候, 手臂的动作很明显在捂着脸。
白玉堂反应过来时,苏园人早已经不在了。四周只余寂静的夜色,夜风徐徐, 连绵不断地吹着, 却吹不散他心中早已萌生出的悸动。
半晌,一声淡淡的男子轻笑声在夜色中响起。
……
次日,苏园惯例起早,去护城河边锻炼,
但不同于以往,这一次苏园没有赶在天亮之前回来。
孙荷早上起来之后,就边打哈欠边翻墙,来隔壁找苏园。她这人有时候爱犯懒,不想绕圈走大门,就经常选择翻墙。
敲了两下门后发现没人应,孙荷就‘吱呀’一声把门推开了,果然不见苏园在屋里。孙荷也没觉得奇怪,就赶忙去厨房找苏园。
她太了解自家老大的作息习惯了,每日早起练非常人所能承受的武功,然后回来沐浴更衣。有案子的时候,就赶紧吃早饭去忙案子;没案子的时候,心情好了就会亲自下厨。
现在正逢刚破完案子的时候,孙荷美滋滋地想,老大肯定是兴致来了,去厨房张罗早饭了,那今天早上大家都有口福了。
等孙荷到了厨房,听张婆子等人说今早根本没见过苏园。孙荷这才意到情况不对,甚至觉得有点奇怪了。
孙荷赶忙就去找公孙先生,公孙先生还没起床,那就不可能在他那了。孙荷接着去开封府的侧堂、大牢、库房等等地方,竟都不见苏园的身影。又问了门口的守卫,也都不知道她人在哪儿。
孙荷越发感觉不妙,就赶紧去校场找白玉堂,告诉他自己找不到苏园的情况。
白玉堂闻言后,立刻离开。
展昭和王朝等人都正在校场练武,见这边白玉堂听了孙荷一句话后,人就离开了,都马上围过来问孙荷缘故。
“我当多大的事儿呢,可能去买菜了,又或一早觉得饿,去哪儿觅食了。你家老大你还不了解?左右离不开吃呢,等等她人就回来了。”王朝不以为意道。
马汉等人也都觉得八九不离十。
孙荷摇头,“不对劲儿,我觉得老大肯定遇到事儿了。”
“我记得昨天吃饭的时候,我们走后,她特意找包大人说话,或许跟这件事有关。”展昭让孙荷先别着急,他去找包大人问一问情况。
不料这会儿包大人已经出发,准备上朝去了,展昭便去问公孙策。
公孙策听说苏园不见了,很惊讶,“她昨日只求包大人别为她请功,说是不愿被封官出风头。我倒觉得这是好事儿,以为这丫头因为出身的缘故才不适应为官,等她慢慢适应了,自然就不觉得如何了。难不成因为这事,离家出走?”
这说出去倒叫人觉得新鲜了,这世上居然还有人因不想领功,受皇帝褒奖,被吓跑了。
展昭虽也不理解苏园为何会如此,但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苏园身世凄苦,经历坎坷,十分地不容易。如果她真因为这个缘故离开,那更要找到她,把事情解决明白。
“不管怎么样,先把人找到再说,我让大家都一起去找她。”展昭道。
公孙策应承,他随即想了下,连忙叫住展昭,让他试着是否能骑快马拦住包大人。既然苏园已经不情愿当官到要逃跑的地步,还是请包大人尽量想办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别让皇帝给她封官比较好。
展昭立刻策马去追包拯,却终究还是晚了,等他赶到宫门口的时候,被告知包拯刚进去不久。
展昭迟疑之际,便见宰相杜衍的马车来了。他迟疑了片刻,忙上前行礼,冒犯地恳请杜衍,能否帮忙传句话给包拯。
杜衍笑道:“展护卫外道了,谁人不知你在江湖的名号,老夫也仰慕不已。不过是传句话罢了,你尽管说便是。”
展昭谨慎斟酌了一下,苏园是否是离家出走还无法定论,再说这是开封府的家事,随便说给外人听也不合适。
展昭便告诉杜衍,“烦劳杜相传告包大人一句,苏姑娘不求功名。”
这话包大人虽然早就知道了,但如今他特意托杜宰相捎这样一句话给他,以包大人的思虑必然能推测到苏园那边出了情况,便会斟酌考量明白。
杜衍愣了下,若是别人他也就不好奇了。但是苏园的话,他势必要问一句展昭,为何苏园不想求功名。
“这……只是苏姑娘的意思,下官也不知。”展昭抱歉道。
杜衍只好作罢。
进宫之后,杜衍见到包拯来和自己打招呼,便笑叹他今日精神好。
“破了大案就是不一样,人逢喜事精神爽了。这次户部熔铜盗金一案,震惊朝野,百姓们都热议不止呢。我昨晚上还听说什么‘黄金万两白玉堂’?”
包拯无奈笑,“运金子回来的时候,白护卫负责看守,没想到便传出这种话来。”
“谁不爱金山之上样貌无双的少年郎?”杜衍感慨这简直应了许多女子们的梦中所想,若不能引起热议反倒奇怪了。
包拯应承。
“你们开封府人才济济,真叫人羡慕得紧呢。”杜衍又赞一句,见时候差不多了,便起头列队,预备上朝。
皇帝处理完三司上报完的事务之后,便看向包拯,问他户部丟金案的审问结果如何。
包拯立刻呈上奏折。折子里他客观阐述了金德才的作案经过,以及对他斩首处置的结果,另外还有几条对户部加强管制的建议。
见到折子最后写着严查什么泔水、马粪之类的纰漏,皇帝的眼神复杂片刻,然后称赞包拯道:“思虑之周全,令人惊叹。”
这若是搁以往,包拯肯定会解释哪一部分为苏园所想,是苏园的功劳。可因昨日听了苏园所求,如今皇帝话也没说太清楚,包拯便忍着没有去特意阐明。
对于皇帝的称赞他也不太应承,只微微颔首,表明恭谨之态。
“听闻开封府有一苏姓女官差,在这桩案子里立功颇丰?”杜衍在这时突然插嘴感慨。
皇帝这才想起来了。这女子他之前就听包拯提过,后来他听说钱监查账果然查出问题了,他还想着下次见包拯的时候,要好好问一问这女官差的情况。刚才因为被三司呈报上来的诸多杂事给闹得头疼,他一时忘了这茬,倒多亏杜衍提起。
“这几处纰漏的提议,莫非是她的思虑?”皇帝忽然意识到包拯应该想不到这些,这些反倒像是如苏园那般在底层生活的人,才能思及到的问题。
包拯应承,但还是没夸苏园一句。
皇帝笑了一声,“你今儿怎么倒成了闷嘴的葫芦?记得上次听你提及她,赞言不断。”
“她是很好,洞察秋毫。”包拯应承一句。
皇帝扬眉,疑惑盯着包拯。这就算夸了?就这一句了?
杜衍忙道:“这位苏姑娘见微知著,能谋善断,是不可多得的破案奇才。听闻开封府许多冤案经她之手才真相大白。礼部灯球案,永康私造铜钱案,皆因有她发现了案中的关键,才避免发生惨案。
户部如今这桩案子更是,若非她主张游说包拯,便没有万两黄金的追回。苏氏之才,不仅仅在于她可破案查明真相,更在于她能防微杜渐,未雨绸缪,及时令朝廷避险止损。”
皇帝点点头,头几次他就发现这苏园有破案之才,累计至今,观其在数桩案子中的表现,已然算功劳卓著了。若仅因她是女儿身,便不予以嘉奖,实在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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