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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亲亲爱的她——闻笙

时间:2021-09-26 08:38:32  作者:闻笙
  言下之意,他又不是外星人,撒点儿无关紧要的小谎避免某些麻烦乃人之常情。
  黎晓回想片刻,对这个数字存疑:“二十五次?我不信。”
  “你不信很正常,”季扶倾在草稿纸上画着受力分析图,淡淡说道,“你每天说的谎肯定不止这个数。”
  “哪儿有?”黎晓楚楚可怜地望着他,“至少人家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话。”
  季扶倾看都没看她,游刃有余地做着题,慢条斯理地说:“加一。”
  “加一是什么意思?”黎晓异想天开地说,“难道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也都是真心话?”
  季扶倾闻言,低嗤一声,直言不讳:“说谎次数,加一。”
  黎晓:“……”
  啧,他的理解倒也没错,她刚刚的确又撒谎了。
  黎晓不再理会他,继续在微信上找人借今天的作业。
  她借作业很有技巧和经验,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逮着一只羊拼命薅。
  她通常会以参考的名义找甲借数学作业,找乙借物理作业,再找丙借化学作业,以此类推。
  东拼西凑,不至于给某个单独的同学留下“所有作业都靠抄”的坏印象,有利于可持续性发展。
  等作业都借到手,正好也可以去洗头发了。
  托尼老师为黎晓打理染后的秀发。
  他打量着镜子里的黎晓,像是在看一件精妙绝伦的艺术品,骄傲之情溢于言表:“看看这头发,完美。”
  亮丽柔韧的发丝被吹得格外蓬松,轻飘飘的,感受不到重量。托尼老师替她摘下理发围布,说:“大功告成。”
  黎晓对着镜子端详一番,甚是满意地从软椅上下来,走到季扶倾身旁,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说:“可以走了。”
  季扶倾抬高视线的那一瞬,神色微怔。
  眼前的黎晓,很难和一周前肇事逃逸的那个女生联系起来——乌发黑瞳,唇红齿白。脸还是那张脸,整个人的气质却变得温婉恬淡。
  仿佛三月江南的一场小雨,淅淅沥沥地落在浅湾里。
  季扶倾不禁回忆起那个清晨。
  黎晓像只兔子一样从他眼皮子底下跑了,他找了其他两个当值的纪检委员商量对策——就是后来陪他一起挨个班级去搜人的胖子和瘦子。
  胖子问:“部长,那个女生有什么特征?”
  季扶倾:“穿校服,扎马尾,头发颜色像金色。”
  瘦子说:“就这?我能给你找出一百个来。没有更多细节吗?”
  季扶倾:“有刘海。”
  瘦子说:“名单削减一半,五十个。还有没有别的特征?跟其他女生不一样的。”
  季扶倾沉吟稍许,说:“……皮肤白。”
  瘦子道:“皮肤白的女生也很多啊,我们班都有一堆。”
  不,她特别白。
  整个人像是雪雕玉琢的娃娃。
  这话,季扶倾没有说出口。
  胖子说:“哎呀,这上哪儿排查去?部长,你记住她脸长什么样了吗?”
  季扶倾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她确实长了一张让人过目难忘的脸。
  胖子一拍掌,说:“这不就有了嘛!全校一共就那么几个班,挨个搜也搜出来了。”
  于是就有了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
  季扶倾的回忆到此结束。
  他将书本和作业收进书包,跟黎晓来到前台。前台小妹打着单子,说:“总共消费3288元,这边扫码,微信或者支/付/宝都可以。”
  黎晓低头看手机,像是没听见。
  刚做好的头发闪着黑珍珠一般柔润的色泽,发梢在肩上轻扫。
  前台小妹想着快点结束好继续追剧,谁料过了半分钟,竟无人支付。她指了指扫码器,再度提醒:“这边扫码支付。”
  季扶倾面无表情地碰了一下黎晓的胳膊,说:“付钱。”
  黎晓抬起头,乌黑的眼睛忽闪忽闪,疑惑地问道:“怎么是我付钱?”
  季扶倾:“……”
  季扶倾:“是你染发。”
  黎晓振振有词地说:“我又不想染,是你非要让我来染的,应该是你付钱。”
  前台小妹听了这话,放下扫码器,嗓音拔高了几度:“诶?你俩到底谁付钱啊?”
  “他,”黎晓指着季扶倾,“我没钱。”
  季扶倾敛目低眉,静静地看她。
  浓墨般的眼底倒映着黎晓看似乖巧的脸——鬼知道她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托尼老师察觉事态不对劲,凑了过来,问:“怎么回事?”
  前台小妹抱怨:“他们不给钱。”
  “不给钱?”托尼老师听了想捋袖子,“不给钱来做什么头发?这是理发店,不是福利院!”
  黎晓立刻可怜兮兮地说:“对不起啊。我之前就跟他说过我没钱染头发,他非要带我来染。我以为他会付钱的,谁知道……”
  她一边卖着惨一边用幽怨的小眼神瞅着季扶倾,顺手把祸水引到他身上。
  托尼老师来火了,猛地一拍收银台的柜子,替黎晓主持公道:“你看看你,没有一点担当!带人家女孩子来染发,竟然还指望人家女孩子掏钱!兄弟,Be A Man(做个男人吧)!”
  黎晓像是生怕托尼老师不够来火,继续煽风点火:“你不要说他,都是我不好。我要是不听他的话,不跟他过来就好了。”
  托尼老师果然更生气了:“这种事情怎么能怪到你身上?是他做得不对!这种人啊,千万不能跟他处朋友。会吃亏的,知道吗?”
  黎晓懵懂地点点头,又说:“这样吧,我家里有现金。我把他押在这儿,我回家拿钱。我家离这儿不远的,我很快就回来。”
  托尼老师:“……”
  有人骗吃骗喝,有人骗财骗色。
  白嫖理发还真是头一次见,活见鬼。
  黎晓看出托尼老师的疑惑,补充说道:“他人被扣在这儿,我不会跑单的。毕竟我跟他……”
  她眼睫微颤,万般不舍地看着季扶倾。
  而季扶倾,全程冷着一张脸,昂着下巴,姿态高傲得很。
  托尼老师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了。
  他既不忍心让这么漂亮的女孩子难堪,又担心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可恨眼前这男生是个闷葫芦,半天一句话没有。于是托尼老师逼着季扶倾表态:“你好意思让人家一个女孩子跑前跑后啊?还是不是个男人啊。”
  终于,季扶倾冷笑了一声。
  他似乎看破了黎晓的套路,拿起手机,出示二维码,对前台说:“我付。”
  黎晓嘴唇微张,难以置信地眨了一下眼。她拽了拽他的衣袖,询问道:“你真要付钱啊?”
  季扶倾眉梢微挑,说:“不然呢?等着人家把我扣在这儿?”
  黎晓小声提醒:“3288呢。”
  他并不理她,执意付钱。前台刚要扫码,黎晓眼疾手快地把他的二维码捂上。
  季扶倾偏过头,清冷的眼眸里没有一丝丝温度。
  他略带嘲意,不温不火地说:“怎么?你舍不得?”
 
 
第9章 Ⅷ   不如去找个厂子上班。……
  Chapter Ⅷ
  黎晓犟嘴:“谁舍不得了?”
  季扶倾垂下眼帘,根根分明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拓出淡淡的阴影。
  他的视线落在黎晓捂住二维码的那只手上——这个举动就是“舍不得”最好的证据。
  黎晓把手挪开,顺势推开他的手机。
  她把书包拎到收银台上,说:“我突然想起来了,我书包里好像有钱,还是我来付吧。”
  黎晓刚刚只是和季扶倾开个玩笑,要是真欠了他三千多块钱,她晚上恐怕要睡不着觉。
  她无法想象这样的人如果成为自己的债主,她将来的日子该有多艰难。
  前台小妹逐渐失去耐心。
  现在的小情侣真缺德,刚刚谁也不肯付钱,现在又抢着要付钱。打情骂俏为什么要为难他们这些无辜的打工人?
  “你俩到底还付不付钱了?”
  “付。”
  黎晓把季扶倾挤到一边,从书包里拿出钱包,打开,里面躺着厚厚一叠红色百元大钞。
  “3288是吧?”她抽出钞票,一张一张地数着,“……十、十一、十二……”
  季扶倾见了,眉头微蹙,问:“你上学带那么多现金干什么?”
  “我乐意,关你什么事?”黎晓继续数钱,“十七、十……哎呀,被你一打扰,我都数乱了。”
  她又重新来过。
  季扶倾:“你把那么多钱放在书包里,不怕被偷?”
  黎晓问:“学校里还有小偷?”
  “你怎么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季扶倾说,“《校园安全管理条例》里写了,‘勿携带昂贵财物入校’。”
  黎晓数钱的手停了下来。
  好家伙,她今天刚把《C大附中校规(新编)》看完,怎么又来了一个《校园安全管理条例》?
  不会吧?这也要管?他不是纪检委员,是太平洋的警察吧?
  黎晓把钱往自己这边搂着,警惕地问:“你要没收充公?”
  季扶倾:“我只是提醒你,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谢谢你啊。”黎晓皮笑肉不笑地说着,不想跟他多作解释。
  现在手机支付那么方便,她也不想带那么钱在身上,实在是因为她爸黎天亮的做派过于暴发户,唯爱现金。
  有时候她没空去ATM机存钱,就随手搁在钱包里。
  黎晓数了三十三张钞票,递过去。
  前台小妹过了两遍验钞机,去抽屉里找零。
  “不用找了,给这位托尼……哦不,艺术总监,算是小费。”黎晓大手一挥,很是慷慨。
  刚刚托尼老师把季扶倾骂了个狗血淋头,让她身心甚是舒爽,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临走前,黎晓和托尼老师告别:“我走了,拜拜。”
  托尼老师替她开门:“美女慢走。”
  他忽然想到什么,说:“诶,要不你加我个微信吧?下次再来我给你打折。”
  “好呀,”黎晓拿出手机,“下次我过来还点你。”
  听上去像极了去白马会所找鸭的富婆。
  这时,季扶倾的手臂横在了两人中间。
  他斜了托尼老师一眼,眼神凌厉,带有警告的意味。
  托尼老师忽然清醒:“哎呀,我忘了,你的……朋友还在这儿呢。”
  一场好戏看完,他没再用“男朋友”这个词,因为……
  他妈的谁知道这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啊???
  反正肯定不是什么正经关系!!!
  >>>
  漆黑的夜空,月色黯淡,星点零落。
  路灯长串似的排列着,街道人影寥寥。
  理发店的玻璃门被推开,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猫听到动静,飞快地钻进路边的灌木丛里。
  一出门,迎面吹来一阵夜风,撩动黎晓的发丝。
  飞扬的发丝不经意间蹭到季扶倾的下巴,有点儿痒。
  黎晓背着书包,抬起下巴,质问季扶倾:“你刚刚为什么不让人家理发师加我微信?该不会是……”
  她眨了一下眼,笑意盈盈地说:“你吃醋了?”
  季扶倾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冷嗤一声。
  他伸手将她乱舞的发丝拂开,往前走,说:“你知道他是什么人?随随便便就加微信。”
  黎晓跟在他身旁,说得理所当然:“他不是理发师吗?”
  季扶倾一板一眼地纠正道:“是校外闲散人员。”
  接着,他又说:“校规第7章第5条规定,学生不得和校外闲散人员往来。”
  黎晓:“……”
  她想不通,她为什么会跟季扶倾生活在同一个星球上?
  物种多样性,诚不我欺也。
  “你这人怎么还职业歧视?”黎晓不满道。
  “不是职业歧视,”季扶倾有理有据地说,“前几年隔壁学校有过例子,有女生和校外理发师交往,被骗了。”
  黎晓忽然来了兴趣,走到他前面,问:“骗钱还是骗色啊?”
  季扶倾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昏昧的路灯下,她的容颜像是蒙了一层铬黄滤镜——有种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港台女星的韵味。
  他没有作答,黎晓却不依不饶。
  她站定在他前面,拢着被飞吹起的长发,问季扶倾:“如果刚刚那个理发师打算骗我,你觉得他会选择骗钱还是骗色?”
  季扶倾绕过她,大步往前,回避这个无厘头的问题。
  黎晓弯起嘴角,好似一只耍滑的小狐狸。
  她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拉住季扶倾的书包带,很是得意地说:“像我这样的,应该还是骗色比较划算,你说是不是?”
  季扶倾顿住脚步,回头,看她的眼神里满是嫌弃。
  “黎晓,你真的是……”他冷着嗓音,“空有五官,没有三观。”
  语气没有起伏,也没有任何调笑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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