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司马和王司马忙说:“下官等乃是两川节度使司马,奉我家使君之命,送贡品入京,贺陛下喜得皇孙,同时为先大皇子大皇子妃奉礼。”
“原来是这事,这事本王知道,你们既然是送贡品的,那本王就不为难你们了。”
田司马和王司马顿时松了一口气,忙行礼,“多谢王爷。”
同时心中觉得暗爽,想不到这南平王平日看着嚣张,却是个欺软怕硬的,如今一见他们送贡品给朝廷,登时就软了。
不过这南平王倒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谁能惹谁不能惹。
南平王看着两个司马,笑着说:“你们既然是上贡的使者,到了本王的地界,本王也不好怠慢,这样吧,本王让手下司马略备薄酒,陪你们吧,也省得外人说本王失礼。”
说完,南平王就进船了。
王司马和田司马对视一眼,如果是之前,两人肯定心存顾虑不敢去,可现在,两人发现南平王确实顾虑朝廷,又觉得南平王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干戳皇帝眼皮的事,就让船停下。
不一会,一艘快船过来,上面站着南平王的司马,王司马和田司马也再没有怀疑,就跟着上了快船。
南平王的司马果然准备了一桌酒席,王司马和田司马客气了一下,就坦然入座,和南平王的司马小酌起来。
三人一直喝到天黑,看着时候不早了,王司马就笑着说:“多谢贤兄款待,我们两人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多留了。”
南平王的司马正喝着酒,听了放下杯子,笑着说:“两位只怕是走不了了。”
王司马和田司马一惊,就要起身,却听到唰得一声,被两把宝剑架住脖子。
紧接着,就听到身后官船喧哗声大起。
官船被劫了,两人反应过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
是谁给他们的错觉,南平王怕朝廷,又是谁给他们的错觉,南平王是个聪明人?
南平王,是个彻头彻尾见钱眼开的劫匪!
南平王,你打劫不讲武德!
……
洛阳
两川节度使上贡朝廷的贡品,在江陵被劫,如一道雷,直接炸翻了朝廷。
尤其是皇帝,得知给自己儿子儿媳孙子的贡品被劫,更是大怒,直接召两枢密使、三宰相和石驸马进宫,商讨此事。
端明殿
皇帝沉着脸,看着手中的八百里加急。
面前,坐着来得几个重臣,旁边,还有个林风。
毕竟其中有一部分贡品是送给他的。
皇帝把纸往桌案上一丢,“这次高季兴那个混蛋劫贡品的事,你们怎么看?”
段枢密使和副枢密使对视一眼,首先开口,“这家伙,是料定现在朝廷不愿意轻起战事,才如此嚣张!”
副枢密使点点头,“这些年,南平王胃口也越来越大了。”
皇帝自嘲地笑笑,“这是看朕年纪大了,知道朕上不得马了,又觉得山高皇帝远,就可着劲作死!”
冯相几人笑了笑,冯相说:“山高皇帝远倒是真,可陛下上马还是没问题的。”
皇帝摆摆手,“朕知道自己的情况,不服老不行,只是这次,朕却不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朕打算打。”
众人一惊,自从皇帝这几年体弱多病后,除了边关抵御契丹,朝廷已经好几年没动兵戈了。
段枢密使看着皇帝,“这高季兴,不过是一劫匪……”
皇帝摆摆手,“朕不是因为这次的事生气,一时意气用事就要出兵。”
冯相看着皇帝,“皇帝是担心两川节度使?”
皇帝叹了一口气,“当年先帝用自己麾下精锐,组成了征西大军,远征蜀国,三十三天下蜀国,却在准备带蜀国国库出蜀时,朕登基称帝了,那些征西的将军,一部分回来降了朕,一部分却因怕回来因先帝心腹被朕忌惮,而留在了两川,两川节度使就是如此,这么多年,两川节度使都对中原朝廷阴奉阳违,贡品不上,赋税不缴,如今这次却积极上贡,未必不是两个节度使年纪已大,有叶落归根之意,朕这次若不打,不给他们看看朝廷的实力,外人就会以为朝廷弱了,到时两位老将军,只怕就不是想落叶归根,而是自立为王了。”
两枢密使相互看看,点头,“陛下说得有理,这一仗该打。”
三个掌兵权的一致同意后,那就是打的问题了,皇帝看向石驸马,“石郎,这一仗意义非凡,朕不方便御驾亲征,还是你去吧!”
石驸马点头,“是,岳父。”
皇帝对自己女婿打仗本事还是有信心的,笑着说:“你为主帅,去打姓高的,绝对不成问题。”
石驸马突然说:“岳父,小婿可否另推荐一人为主帅,小婿觉得他为主帅,比我更合适。”
皇帝惊讶,“是谁?”
石驸马转头,看着林风,“小婿想请陛下让皇孙做主帅,小婿为副。”
段枢密使和副枢密使转头看着林风,立马赞同,“陛下,臣等认为驸马所言在理。”
冯相和另外两个宰相也笑着点头,“石驸马所言甚是。”
皇帝恍然大悟,赞赏地看着女婿,“既然如此,这次就让风儿挂帅吧!”
林风一脸懵逼,看着全都好像说好了的众人。
等等,刚才发生了什么?
怎么突然就他挂帅了!
第85章 (一更)
石驸马刚走出端明殿, 后面就传来林风的声音,“姑父,等等我!”
石驸马停下, 转过身。
林风跑到石驸马面前,“姑父,你怎么和皇爷爷说让我当主帅, 我最多才领过一千兵马, 你让我当你一个偏将都有些不够格,怎么能当主帅呢!”
石驸马拍拍林风肩,“放心,还有姑父呢!”
林风听懂了石驸马是说他当副帅, “可这对你不公平啊,你出了力, 打了仗, 功劳却算在我头上,这算什么事啊!”
石驸马笑了,“姑父南征北战这么多年, 如今已经是节度使了, 再要功劳也没多大用了, 还不如给你, 你还年轻, 需要战功。”
林风瞬间感动地内流满面,可也不能直接让他做主帅啊, 他真怕担不起啊!
石驸马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你也不必觉得压力太大, 历朝历代, 皇子皇孙跟着大将出征的不在少数, 都是将为副,二皇子当年也跟着安枢密使过。”
林风睁大眼睛,“那后来呢?”
“那位安枢密使没打赢!”
林风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哈哈,那他岂不是没占到。”
石驸马也觉得有些好笑,“放心,我打江陵还是有把握的。”
林风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
石驸马摸摸他头,“姑父知道,其实这次带上你,也是岳母和你姑姑的意思。李家以武起家,你身为李家儿郎,应该是天生的将帅。”
林风瞬间亚历山大,心道二皇子三皇子不也没成为将帅么。
不过石驸马都把他奶奶和姑姑搬出来了,林风到底不好再推辞,就说:“那等出征后,就辛苦姑父了。”
石驸马拍拍他,转身走了。
林风暗暗给自己打气,不慌不慌,就当跟着他姑父去实习。
大学里不也没学工作后的知识么,毕业后还不是实习几个月就干得好好的。
不就一个大帅么,他也行!
*
江陵
高从诲匆匆从外面赶回来,正看到他爹在王宫中,正抱着一对玉璧对着灯欣赏。
高从诲一把夺下他爹手中的玉璧,看着玉璧上的细小印记,顿时两眼一黑。
“爹,你真抢了给两川节度使给皇帝的贡品!”
“哎哎,小心我的玉璧,你这孩子,怎么一来就毛手毛脚的,你不是在峡州么,怎么突然回来了?”高季兴忙抢了回来,小心看看,发现没磕着才松了一口气。
“都这个时候了,您还想着玉璧,”高从诲简直无语,“爹,你知不知道你闯大祸了!”
“什么大祸,不就抢了两船贡品么,以前又不是没抢过,上次吴国的船经过,你不还和爹一起干得么!”
“吴国是吴国,那能和中原朝廷一样嘛!吴国离咱中间还隔着中原,就算咱们抢了,他又拿咱们怎么办,可中原就在咱北边啊,你抢了贡品,这不是给朝廷把柄么!”
“给他把柄又怎样?”高季兴不在乎地说,“中原皇帝已经老了,他难道还能为贡品这点小事来打咱?”
“爹,这次的贡品不是小事,两川节度使这么多年一直对中原朝廷阳奉阴违,这是头一次主动上赶着,朝廷肯定重视万分,您却在这时候劫了贡品,这不是戳马蜂窝么!”
“可是这次贡品实在丰厚得令人眼馋啊,你知道么,光绢,我看了一眼,就上万匹,更不要说上好的绫罗绸缎和矿石。”高季兴眼中闪过一丝迷醉,本来他还有些顾忌,可看到船只吃水那么深,他就忍不住劫了,果然都是好东西。
高从诲简直不想给他爹说了,直接甩手出去,“你也知道它值钱,怎么没想它越值钱越催命!”
高季兴嗤笑,“难道中原皇帝还真能打来不成,他那年纪,还上得去马么,要是他不来,把手下的兵交给别人,他一把年纪了能放心么!”
高季兴摇摇头,接着玩他的玉璧。
谁想到没过几天,高季兴就收到消息,中原朝廷准备出兵,攻打江陵。
高季兴瞬间慌了,也不玩玉璧了,忙叫人找他儿子来。
“怎么就突然出兵了呢?”高季兴在屋里转圈。
“你劫了人家的贡品,人家出兵不是正理么!”高从诲掀开帘子进来,没好气地说。
“可他一把年纪了,居然还敢把兵权撒手给别人,这心也太大了吧!”高季兴之所以笃定皇帝不会派军队来,就是觉得有先帝那个前例,皇帝势必会紧紧抓着兵权,可没想到,皇帝居然真敢。
“咱们江陵毕竟不是两川,也没剑门关,易守难攻,当年先帝是倾自己全部精锐,才一个月灭蜀,而如今,只怕朝廷随便拨十万兵马,你我父子只怕就够呛。”
高季兴行了,顿时拍手,“失算,失算!”
高从诲翻开个白眼,真想说他爹一句,您那不是失算,是钱迷了眼。
不过如今他和他爹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再后悔也没用,还不如想想办法。
“爹,你别急,我已经派人去打听这次挂帅的是谁了……”
正说着,外面一个内侍匆匆进来,呈上一只信鸽。
高从诲接过信鸽,从它腿上拆出信,打开一看。
“难怪了,中原皇帝会这么痛快出兵,爹,你知道这次挂帅的是谁,是那位刚刚认回来的皇孙。”
高季兴瞬间兴奋起来,“我说呢,那老家伙怎么会舍得把兵权给外人,不过这皇孙,还是个毛孩子吧!”
“可他的副帅,是长公主驸马!”
高季兴顿时被泼了一盆冷水,“是石驸马?!这石驸马当初跟着皇帝南征北战,是难得一见的悍将,偏生又熟读兵法,作战有勇有谋,皇帝登基后,更是独当一面,多次挂帅,这样的人,就算没那个皇孙,咱们江陵也吃不消啊!”
高从诲反而有些不同想法,看着上面的主帅,又看了看副帅,嘴角勾了勾,“一个石驸马咱们是吃不消,可再加上一个皇孙,却未必吃不消。”
高季兴看着儿子,“你的意思是?”
“石驸马带着皇孙,是想让皇孙跟着来捡功劳,可皇孙才半大的孩子,小孩子嘛,难免年轻气盛,你说他要是看到军中都以石驸马马首是瞻,他说话却无人在意,他能看石驸马顺眼吗?”
高季兴顿时反应过来,也笑了,“是了,军中可不光看身份,他在宫里是万人宠爱的皇孙,可在军中,看得是战功,哪怕石驸马为副,将士也肯定听姓石的。时间一长,到时第一个容不下石驸马的,只怕是他这个主帅吧!”
第86章 (二更)
出了洛阳的官道上, 石驸马领着大军,浩浩荡荡地往前走。
林风骑着马跟在石驸马身边,仔细观察着石驸马如何行军,如何调兵。
在大多数人眼里, 打仗就是带几万人马, 呼啦一下拼一场,可实际上, 绝没有这么简单, 不说各种兵法、阵法,甚至都不说打仗, 就说最基本的行军, 这里面都是有大有学问的。
把一个人从洛阳带到江陵容易, 只要拽着别走丢就行, 可把几万人马从洛阳带到江陵, 光怎么走、到哪扎营、什么时候埋锅做饭、军队补给怎么保持顺畅等等,就一大堆的问题。
而这些,在书中都是没有的。要想会,要么自己亲自领兵, 一路摸爬滚打,最后无师自通, 要么有个前辈带着, 多加观察仔细学习,把前辈总结好的精华化为己用。
林风自然不是那种放着捷径不走给自己增加困难的人, 所以一路上跟着石驸马, 看着石驸马如何行军扎营, 他都恨不得拿个小本本记下来。
石驸马见林风如此好学, 也十分真心地倾囊相授, 甚至连平日处理军务时,都带着林风。
这日,军队扎营后,石驸马带着林风绕着军营一圈,教林风看什么样的地形适合扎营,教完后,石驸马还要忙别的,就让林风自己回去。
林风就悠哉悠哉地往自己帐篷走。
走到帐篷前,林风就听到有几个人小声在他帐篷后说话。
林风不由听了一耳。
“咱们皇孙殿下还真是好学,自从离了京,一路上都在认真跟着驸马爷学如何行军打仗,这一路上,定然收获不少。”
“是啊,看着皇孙每日兴致都如此之高,想不到皇孙原来对行军打仗有兴趣。”
“皇孙确实好学,不过驸马爷也有些太傲了,皇孙毕竟是主帅,驸马爷是副帅,可这一路上,我怎么瞅着什么事都以驸马爷为尊,皇孙却被闪在一旁,成了陪衬,就算驸马爷战功赫赫,可皇孙毕竟是主子,驸马爷也有些太轻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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