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休息下午刨坑,算是玩够了吧?”
“……”
“现在来宣布下我的教学计划,今天要么你把前后刃落叶飘推得滚瓜烂熟,要么明天早上我上来给你收尸,”单崇面无表情地说,“明天开始学C弯或者替你风光送葬,两件事我只选其一。”
“……”
“行了,开始吧。”
从头到尾完完全全插不上一句话的震惊枝:“……”
第19章 burton M4雪镜
山顶雪场虽然没有多少大佬,但是平时客流量还是很大的,平时雪道哪哪都是人——不同于现在,卫枝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空旷、宽敞的雪道。
只是到了雪场关门的时间,雪道上的雪已经稀巴烂了,无论是双板卡宾大佬还是单板刻滑大佬滑过在雪面上留下的深深痕迹,每一条痕迹对卫枝来说都是沟壑。
能让她以各种姿势花式摔倒的沟壑。
卫枝不忍直视,逃避地把视线从雪道上挪开。
单崇把板扔她脚边:“自己穿。”
好么,穿板服务也没有了。
爱心系统限时工作吗,每天早上9:00上岗,下午4:00准时下班。
卫枝弯腰把板的固定器绑带吭哧吭哧地扒开,然后毫不犹豫坐地上,慢吞吞像头熊似的把脚伸到固定器里,再慢吞吞地给自己拨弄绑带……
单崇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忍了又忍。
忍过了她的磨叽,没忍过她抱着膝盖搁那穿板团成一团的笨重样。
他垂眼:“你就不能站着穿板?”
卫枝抬头:“怎么穿?”
单崇弯腰手一挑重新解开自己的固定器,开始演示,“一只脚踩在两个固定器中间,固定住板,先穿另一只脚,”他边说边做,“穿好一边后,磕下后刃,让刃卡主雪,不让板乱跑,然后穿剩下那边。”
他说话的功夫,又一次的固定器穿好了。
第一次还没穿好的卫枝:“……”
单崇:“会了吗?”
卫枝:“坐着穿板是丢您的人了吗?”
单崇:“不是。”
卫枝:“那我为什么非得站着穿不可?”
单崇承认有那么一秒自己是被问到了,总不能说坐着穿板一看就是菜狗吧,一定会被毫无羞耻心的人回答“本来就是菜狗啊怎么了”,完全自讨没趣。
所以三秒后,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看着她稳稳坐在地上穿好板……然后一个翻身,屁垫绿油油的王八朝天,她手撑着地,用背对苍天的方式爬起来。
然后再跳啊跳,转过身来。
一切顺利,于是对于摔倒了自己还不能自力更生爬起来这件事,卫枝突然来了点灵感:“我在雪道上为什么不能用这样的方式爬起来?就是转个身,面朝山下,直接站?”
单崇:“目前阶段来说,不能。”
卫枝:“雪道上是坡,爬起来应该更方便才对。”
单崇:“说了不能就是不能。”
卫枝不信他,觉得这人就莫名其妙心情又不好了,搁这找茬。
……
下午的雪道雪不好,真的很不好滑,再加上是一条新的重来没滑过的雪道,卫枝心里都有点发怵。
此时,就像是有魔法,伴随着电闸好听的“砰”地一声闷响被人推起,雪道两旁亮起了灯。
光从她身后向脚下逐渐一盏盏亮起。
虽然山顶雪场平日里并不开放夜场,但是夜幕降临时,雪道上还是会亮灯,白色的灯沿着防护网一路,在夜晚犹如星光璀璨。
从山下看,每一条蜿蜒的雪道到了夜晚都像是盘在高山上的游龙……
白日热闹的雪道此时静谧而浪漫。
卫枝站在山上,看到山下一条条雪道银色蜿蜒如银河,有点儿发呆。
“再发呆新闻联播真的要片尾曲了,”可惜有个煞风景的背着手,面无表情地跟在她身后,“天都黑了,你不冷吗?”
浪漫气息的垮掉,只需要一个碎嘴子男人。
她回头看看,身着深紫色卫衣的男人立在她身后,雪镜已经摘了,点点灯光如打碎的繁星映照在他的眼底。
卫枝:“……”
“教念,”卫枝盯着他,突然说,“我突然想起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长什么样。”
此话一出,单崇愣了愣。
此时此刻,站在稍微下坡的地方,小姑娘仰着头望着他,风迎面吹拂将她的头发吹得有点儿凌乱,但是又显得十分活泼。
一双圆眼漆黑明亮,乌泱泱、水汪汪地瞅着他。
好像一脸期待的样子。
“……”
护脸后,男人薄唇微抿,稍稍弯下腰,凑近她,“所以呢?想看?”
他嗓音低沉磁性,在冰冷黑夜的浸泡下却反而显得有了温度,不如往日冰冷。
空无一人的雪道上,两人对视许久。
直到卫枝“哦”了声:“算了吧,也不怎么想。”
…………………………………………………………
单崇面无表情地问:“找骂?”
卫枝倔强地把小脑袋拧回去,开始推坡往下走,一边远离男人手臂够得着的范围以免他真的把她拖回来打一顿,一边嘀嘀咕咕:“你先开始的,我就象征性报复一下……”
单崇看她歪歪栽栽仓促跑路的背影,恨就恨她不是个男的,总不能真的把她拎回来踹两脚。
忍着脾气,还没忘记自己的教学计划,强迫自己盯着她雪板开始挑毛病:“斜板放长点,落叶飘就落叶飘,刚斜板走几毫米就把板打横拉平,这样跟单纯推坡有什么区别?又慢又容易摔,三天了,雪场三条高级道大坡小坡你是来来回回都推了无数遍怎么还是老样子?这么恐惧速度的话很难继续进步——”
话还没落,前面的人就直接往后摔倒。
“啪”地一下,落地有声,雪花四溅。
“王八都让你给坐死了。”单崇放了板轻易追上她,在她身边停下,“怎么又摔了?”
“你絮絮叨叨少点儿我就不摔了。”
“你自己摔跤赖我话多?”
“没错。”
从今天缆车停运之后还被强行拎上雪道那一秒,两人的梁子已经结下了——
此时两人之间的气氛充数着一种随时准备动手的紧绷。
“行,我闭嘴。”单崇说,“雪板卡后刃,自己起。”
关于“自己爬起来”,于是就又回到了山顶上第一个争论的话题。
“自己爬起来可以,可我为什么非得正面这么爬起来?人要学会变通,我背对山下,直接这么一使劲……”
她一边说着,一边在雪道上反转过来,又变成王八壳朝天的姿势,然后就斜面陡坡,双手撑着雪面一撑,直接站了起来。
一时间,心飞扬。
“看!”她拍拍手套上的雪,“这不就站起来了吗!”
后面沉默了几秒。
站在坡稍下的男人“哦”了声:“然后呢?”
卫枝:“什么然后呢?”
单崇:“你就这么一直卡着前刃背对着山下?你换的过来吗?”
卫枝:“……”
她茫然地回头看了看,只见男人双手抱臂站在山下雪板上,搁着护脸也能感觉到他的冷酷无情。
卫枝:“你来帮我一把。”
单崇:“不帮。”
卫枝沉默了三秒,说:“行,那就练前刃吧,正好推后刃推得腿酸。”
原本以为会迎来赖地打滚的哭闹,没想到小姑娘如此淡定,双臂平举,淡定地就开始往下练习推前刃,单崇想了想,终于还是没忍住:“你还挺随遇而安。”
“不然呢,你也不会帮我。”
小姑娘的语气轻飘飘,这时候就连直男如单崇也品出了一点点不对劲……他想了想,雪板在脚下左右动了动,伴随着“啪啪”沉闷响声,雪板在他脚下跳起,居然逆着山下的方向,往坡上跳了两步。
凑到卫枝旁边,他伸脑袋看了眼,后者余光瞥见他靠近,先是愣了愣,然后说了句“别挡道”,就把头撇开了。
单崇让开雪道。
……
后来。
在后半段雪道上,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流。
除了偶尔单崇开麦说一下动作要领,让卫枝磕磕巴巴学了一点儿前刃落叶飘,整个雪道上,只有雪板刮过雪面发出的“沙沙”声响——
到山脚下时是晚上六点多,天已经完全黑了。
卫枝又累又饿,沉默弯腰解开固定器,一下子失去了支撑,膝盖有点儿软往前跪了下——
她摇晃了下,没有落在雪面上。
及时出现在面前的人托住了她的手。
卫枝先是愣怔了片刻,在鼻尖嗅到熟悉的冷木味男性气息时,她大脑缓慢地回复了理智,于是木着脸不着痕迹地推开他,自己站稳。
她弯腰,捡起自己的雪板,用手套扫掉上面的积雪。
“干什么,”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闹脾气?”
卫枝背对着他,继续打扫雪板。
直到一只手从后面伸出来,把雪板拿走。她回过头,透过雪镜瞪着他。
此时男人护脸外的一双眼毫无波澜,夜幕之下,不见星光,也看不见其眼底清晰……
只是他开口说话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生硬与傲慢。
“当我徒弟就是这样,是你非要拜师,”单崇说,“无论男女,我上一个女徒弟前一个雪季每天顶门进雪场,在台子上跳到雪场关门,一个雪季板子都跳断了三块,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他声音很冷。
公事公办的语气。
卫枝抬手,取下头盔:“可你根本没把我真的当你徒弟。”
她的手垂落在身体两侧,此时一阵寒风吹过,她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牙齿打颤,咬着后槽牙,她还是坚持平稳着嗓音把话说完:“承认吧,你根本没把我当徒弟,我从老烟那听说,你有一个微信群,专门放你收的徒弟……可你从来没想过把我放进去的。”
小姑娘的声音不高不低。并不是指责,也不是控诉,仿佛只是在说一个她早已知道、懒得计较的客观事实。
只是是个人都有情绪的。
当把这件认知真的说出口时,卫枝就觉得这一瞬间,情绪真的很坏……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毕竟当初她最开始知道这件事时其实也没那么难过。
但是被他用冰冷的语气问“是你非要拜师”,她就有点儿受不了了。
捏紧了手里的安全盔,她压了压雪镜,庆幸还好有雪镜呢,这样别人也不是那么轻易能看见她不争气不受管理的情绪……
”就这样。”
扔下这三个字,她转身匆忙往雪具大厅走。
走出去两步,原本并没有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她几乎就要松了一口气,结果在眼看着就要下坡进入雪具大厅时,她被人从后面一把扣住肩膀——
她愣了下,下一秒,压在肩膀上的力道加大,将她强行转了180°。
卫枝转过身,蹙眉,还没来得及问身后的人又发什么疯,这时候,还戴在脸上的雪镜被人掀开,眼前的色彩变得明亮一瞬间……
下一秒,头上被胡乱套下个松紧带,眨眨眼,原本明亮起来的色彩又被粉色的透明滤镜替代
“……”
卫枝愣了愣。
“你第一次学滑雪,我也是第一次从穿板、推坡开始教人滑雪……既然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有什么都商量着来,劝你脾气好一点。”
男人的声音不急不慢地响起——
“前刃练的不错,今晚辛苦了。”
脸上戴着的burton新款M4雪镜上轻轻落下一根手指,小姑娘下意识地闭上眼躲了躲,没想到,他只是轻轻点了点镜面。
“这算你的拜师礼,不用谢。”
第20章 贫穷贵族
卫枝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眨巴下眼,戴在脸上的雪镜是那种无边框的眼镜,比她之前买的路边摊雪镜视野开阔得多,镜片颜色也很好看。
她取下雪镜,拿在手里翻看了下,大脑还是空白的呢,那边伸过来一只手,在雪镜边缘勾了一下——
“BurtonM4镜片磁吸款,可替换,同款还有别的颜色,不同场景用不同镜色,可以单独买到。”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以后镜片起雾,直接拿下来擦,不用再摘来摘取那么麻烦。”
这几天她在缆车上主要娱乐活动就是擦她那个地摊货起的雾。
一趟缆车摘摘戴戴能折腾三四回。
“……”卫枝举起雪镜,看了又看,有点不敢相信地眨眨眼,“给我的?”
此时男人已经收回手,抱着自己的板往雪具大厅走。
只有寒风中,他那一声若有似无的“嗯”,慢吞吞地飘进了卫枝的耳朵里。
卫枝站在原地愣了三秒,把新雪镜往胳膊肘一挂,匆忙抱着自己的板跟在他身后进了雪具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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