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无表情的看着楚绍,楚酒酒一秒暴怒:“嗯你个头啊!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楚绍:“……”
楚酒酒又跑了,推开窗户,他看着楚酒酒气鼓鼓的离开,他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看着被他瞎划拉一通的条纹纸,楚绍阴阴的笑了一声。
小丫头,让你跟我玩欲擒故纵。
……
楚酒酒最近喜欢往徐家湾跑,韩爷爷和韩奶奶见怪不怪,毕竟她想到什么,立马就会做什么,三分钟热度的事情,说不准什么时候这风头就过去了。韩爷爷叮嘱韩生义,如果她要过去,那他和楚绍,至少得有一个人跟着,外面太乱,小姑娘自己一个人走,还是不安全。
发现吃饭的三个孩子都没什么反应,韩爷爷为了让他们长记性,还说起了支书家的大女儿。
在村里,人们一般管她叫支书家的疯婆娘。
韩爷爷讲别人的事,就跟说评书一样,抑扬顿挫,还带留白。
“支书家谁不知道?我虽然没见过,但一提起老支书,青竹村谁不服气,他的女儿在村里,那是没人敢欺负的啊!可老支书的名气只在青竹村管用,到了外面,人家才不管你是支书还是百姓,他想抢你,那就要抢你!”
韩爷爷伸长了脖子,瞪大眼睛,看着几个孩子,“你们是没见过,支书家的大女儿有多惨,她年轻时长得好看,还去镇上参加过汇演,报名过文工团,后来认识了她丈夫,她就搬到婆家住去了,她婆家在老虎坑,这村子离青石河远,想回来,得爬过两座大山才行。也就是六七年前,支书家的大女儿跟丈夫孩子一起,买了节礼,准备回来看望娘家,结果,在山壁上,他们遇上了强盗,东西被抢走了,丈夫和孩子都被强盗杀了,连她自己都被捅了一刀,好不容易救活,可一醒过来,听说丈夫孩子都没了,她也就跟着疯了。”
楚酒酒听的内心震撼,她哇了一声,“真的好惨……”
韩爷爷十分认同的点点头,“可不是,你看看,连带着丈夫孩子的,都会遇上这种事,你一个小女孩,那不是更危险吗?”
楚酒酒挠了挠头,“可是,韩爷爷,要照你这么说的话,支书家大女儿人家跟丈夫一起,都没逃过去,那我跟生义哥一起,或者跟楚绍一起,我们都是孩子呀,不是一样逃不过去吗?”
韩爷爷:“……”
好像是啊。
楚酒酒望着他,无辜的眨眨眼,“如果都一样的话,那我单独过去,跟找人陪我过去,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吧。”
韩爷爷:“……”
他呆呆的坐在马扎上,努力想了一会儿,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楚酒酒,刷的一下,他扭过头,求助的看向韩奶奶。
我不行了,老伴,还是你来救场吧。
头也不抬,韩奶奶一边缝衣服,一边冷冷的说道:“想去徐家湾,就必须找人陪你,不然,你就别去了。”
楚酒酒:“好吧。”
韩爷爷:“……”
韩奶奶缝完这几针,换线的时候,她抬起头,轻飘飘的看了一眼韩爷爷。
天天就会讲道理,看见没,不管到什么时候,铁腕政治都是最管用的,学着点。
……
正月十五,不少人家里还存着最后一挂鞭炮,都准备今晚上放了。外面的鞭炮声此起彼伏,丁伯云坐在宿舍里,心情却不怎么好。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可能都到深夜十一点了,终于,宿舍的门被推开,青竹村新来的男知青,丁一鸣走了进来。
他脸上挂着大大的笑,身上满是硫磺味,进屋以后,发现丁伯云还没睡,他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哥,你也没睡啊,正好,看我带回来了什么,一瓶好酒!”
变戏法一样,他从衣服里面掏出一个白酒瓶,也不管俞建青正在睡觉,他大声说着,“今天可是元宵节,哥,咱俩一起喝一杯,我本来以为你睡了,今天晚上就我一个人喝了,那多没意思,来来来,我给你拿杯子。”
丁伯云皱起眉头,他往旁边看了一眼,幸好,俞建青还没被吵醒,他面色不虞的站起来,拽着丁一鸣出了宿舍。
站在月光和冷风里,他问道:“酒哪来的。”
丁一鸣被他拽了一个踉跄,他也不高兴了,“你管我哪来的,我从家里带来的,不行啊!”
丁伯云:“家里什么时候卖过这种土烧酒,你还真是说谎都不打草稿,你从谁手里买的,花了多少钱?”
丁一鸣被他问烦了,“我凭什么告诉你,你是我堂哥,又不是我亲爹,在家爸妈管我,到这了,你还来管我一头。我下乡是休养生息,不是来听你教训我的!”
丁伯云气笑了,“休养生息?你个汉字都不怎么会写的文盲,什么时候还学会这种词了。丁一鸣,你刚来的第一天我就跟你说过,别看不起乡下,别以为你到了这,还能像以前一样作威作福。最重要的是,别给我惹麻烦!”
“下乡是国家的政策,每一家都有一个名额,你还真以为你是被送过来享福的?如果你想一辈子待在这里,那你就混,随便的混,提前跟你说好,我是不会管你的。就像你说的,你是我堂弟,不是我的亲弟弟,我没必要对你的事情太上心。”
刚才让丁伯云别管他的人是他,可现在听见丁伯云真的不想管他,紧张起来的人也是他,丁一鸣不可置信的看着丁伯云,“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你妈不是已经给你寄过信了吗?她说你答应了,会在乡下帮衬我,然后我才过来的,你说话不算话,我明天就去告诉我妈!”
丁一鸣今年整十八岁,但心智可能也就八岁,纯粹一个没长大的熊孩子,丁伯云在家的时候就很烦他,没想到几年过去,他居然一点长进都没有,还跟以前一样,是个混世魔王。
家里不断的走下坡路,他先下乡,然后丁一鸣也下乡了,说明丁一鸣家里情况也不太好,但是他又有那样的一个妈妈,虚荣至极,别人拜托她的事,她一定会答应,丁伯云就是不想让丁一鸣也到这里来,才直接把信烧了,装作没看见,没想到,他妈还是擅自答应了下来。
丁伯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他绅士且耐心,可一旦牵扯到家人,他就会瞬间暴露自己的本性,变得极其烦躁。
到底什么时候,他才能脱离那个家。
丁伯云和丁一鸣在外面吵架,主要是丁一鸣在吵,而丁伯云声音很小,别人根本听不清。从床上坐起来,马文娟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听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她就准备继续睡了,可还没等她躺下去,突然,她看到对面的床上有一个坐着的人影,还有两个亮点,直勾勾的对着自己这边。
马文娟吓一跳,揪紧了被子,然后才发现,那人是杜树婷。
杜树婷就是那个跟丁一鸣一起来的女知青,她年纪也不大,比丁一鸣都小,才十七岁,跟她年龄一样小的,就是她的胆子,马文娟仔细看了看,发现她的神情很紧张,她不禁询问:“怎么了,你怎么还不睡?”
杜树婷把自己紧紧的裹在被子里,她听起来快哭了:“蚂蚁。”
马文娟:“什么?”
杜树婷害怕的说道:“有蚂蚁从我的床上爬过去,我不敢睡。”
马文娟:“……”
她还以为是什么,就一只蚂蚁啊。
住在农村里,虫子遍地走那是相当普通的事情,马文娟耐着性子哄了一会儿她,后来见她还是害怕,干脆,马文娟先睡了,反正她困了,她也会睡的。
不过,马文娟低估了杜树婷的胆小,她真的睁眼过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渐渐睡着。
她睡觉的时候,其他人家都起来了。楚酒酒一想到昨天楚绍的不闻不问,心里就来气,她决定再给楚绍一天的刑期,今天也坚定的不要搭理他,哪知道,她起来的时候,楚绍已经没影了。
这么早就去上工?楚酒酒皱了皱眉。
不管了,她来到韩家,等韩生义也吃完了早饭,然后跟他一起踏着清晨的浓雾,一起走向徐家湾的方向。
早上七点钟,村民们醒了,不过大坝正式开工的时间是早上八点,所以此时,坝上的人还很少。
柴耀祖跟徐家湾的大队长徐长河走在一起,他望着时隔两年,终于将近竣工的大坝露出笑容,“如果没有意外,今年四月份,就可以进行合龙仪式了。”
徐长河对柴耀祖笑:“恭喜恭喜,那柴工,大坝合龙以后,我们村的人,他们是不是……”
柴耀祖:“大坝的工程结束以后,这边的观察站再留几个人就行了,这个需要专业人士。我们占用了徐队长和这么多村民两年的时间,一直也挺不好意思的,我听说,你们徐家湾的地都荒废了,这哪行,等我回去以后,跟杨主任申请一下,给你们多加点补贴,要不然,就把今年的公粮,给你们酌情减少一些。”
柴耀祖说的中肯,他觉得这个办法挺不错的,然而徐长河皮笑肉不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根本不满意,然而柴耀祖是个只会干工程的粗人,图纸有问题,他立刻就能看出来,人有问题,除非爆发到明面上,不然一辈子他都察觉不到。
陪着柴耀祖在大坝边上转了一圈,正说着话,镇上的干事来了,徐长河跟对方打了声招呼,“陈干事。”
陈三柱对他们招了招手,柴耀祖这边看完,他戴上工程帽,就去找工人询问情况了,看着他离开,陈三柱才来到徐长河面前,“怎么样,他说什么?”
第61章
徐长河拉长了一张脸,对着柴耀祖的方向,他啐了一口,然后回答:“他说四月就合龙,然后我们村的人,都打发回去继续种地!我们给他干了两年,没日没夜的,他可真是一点情面都不讲!”
陈三柱看着徐长河贪得无厌的嘴脸,心里直发笑。
如果真的没日没夜,大坝可能拖了两年才终于合龙吗?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好像他对柴耀祖有不满,全都是为了自己的村民,实际上,他不就是怕大坝工程停了,他没法再克扣村民的工钱,然后也就没法装满自己的腰包了吗?
他看不起徐长河,但也不会跟他直说,毕竟他们还要合作,徐长河对他大哥还有用。
“行啦,你也别拉着个脸了,柴耀祖是总工程师,他只管怎么建工程,能建多久,什么时候才完工,那不还是工人说了算?”陈三柱向徐长河走近一步,压低声音,他说道:“副主任让我告诉你,再把工程拖上一段时间,上面的补款马上就下来了。”
徐长河一听,他顿时扭头,问陈三柱:“有多少补款?”
陈三柱笑:“这你就别打听了,知道的太多,不是什么好事。反正好处少不了你的。”
转了转眼睛,徐长河这才问出下一个问题:“你想让我拖多久?”
陈三柱在身前比了个六的数字。
徐长河瞪起眼睛:“拖六个月?!这哪行,你没看大坝都快建完了,我就是再拖,也不可能拖六个月啊,再说了,六个月以后,那就是将近九月份,汛期都结束了!”
陈三柱无语:“谁说六个月了,我是说让你拖到六月份!”
“你好好算算,就三四个月的事!”
徐长河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说实话,三四个月,也挺难的,不过,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如果必须拖到六月份,他才能拿到新的好处,那他努努力,也不是不能做到。
办法可以以后再想,徐长河更想打听出来他到底能拿多少好处,然而陈三柱嘴特别严,死活打听不出来,徐长河只好放弃。
不过,他脸上还是笑靥如花的,跟之前对着柴耀祖的时候大不相同。
柴耀祖是黑心的包工头,而代表着陈大柱的陈三柱,那才是他最喜欢的财神爷啊。
走在陈三柱身边,徐长河投其所好道:“陈干事听说没有,我们村来了两个知青,其中一个,长得比七仙女都漂亮,陈干事新娶的媳妇就是知青,我想,你应该挺好这一口的吧?”
说着,徐长河猥琐的笑了起来,陈三柱看的一阵皱眉,他是风流,可他不下流,他从没干过强迫别人的事,情情爱爱,这种事情讲究个你情我愿,他可不是徐长河这种全身上下,只有下半身管用的蠢货。
陈三柱:“听说了,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现在都娶了媳妇了,家里那个还是母老虎,我多看别人一眼,她就能掐死我。”
徐长河大笑起来:“那你就更应该看看别的女人了!我们村这个知青,不止长得好看,人还文静,哎呦,村里的老娘们可跟她比不了,就连我儿子,这两天都跟着了迷似的,张嘴闭嘴温知青。”
陈三柱呵呵一笑,“还是算了,知青们身上都有一股傲劲,不管是哪个知青,都是这样,放不开、还喜欢拿乔,我是不喜欢这种,还是咱们乡下的女人好,精明,泼辣,最重要的,带劲啊!”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发现陈三柱是真的不喜欢温知青这类人,徐长河也就不给他推销了,可是过了一会儿,陈三柱又把这个话题挑起来,“你刚才说你儿子,哪个儿子?”
徐长河愣了一下,“陈干事,我就一个儿子啊。”
他五个孩子,四个都是女儿,就这么一支独苗,全家都当宝贝宠着。
陈三柱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了,“是叫徐杰,对吧?”
徐长河连忙笑起来,“对对,陈干事你记性真好。”
……
明明刚才还把他只有一个儿子的事忘了,转脸就能夸他记性好,徐长河这人也真是人才。
陈三柱:“我记得,徐杰不是被抓到监狱去了吗?”
徐长河脸上的笑容僵住:“那都是误会,误会,我跟人家说清楚,然后他就被放回来了。”
什么误会,这事别人也许不知道,但陈三柱如今也是有门路的人了,他听说,徐杰是在镇上抱了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还摸人家的腰,被人家父母看见,一顿打,这才送进了监狱里。徐长河肯定花了不少钱,才把徐杰从监狱里捞出来,不然的话,徐杰现在应该已经在去劳改农场的路上了。
陈三柱心里知道,却不说破,他只是提醒道:“徐队长,知青跟村民不一样,人家是响应国家号召,主动下来帮助建设农村的,人家有家,而且有家人,要是你儿子管不住自己,把事闹大了……啧啧啧,咱们这的大坝刚建好,就出这种事,太不吉利了,我大哥知道以后,肯定不能轻饶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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