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它对你很陌生,有些怕你,你是不是也很喜欢它?来,别怕,你要先让它信任你,它才会与你亲近。”
那小男孩倒不怕生,沈菱歌喊他,他就好奇地跟了过去。
身后的小太监明显有些惊讶,想要拦又不敢拦,手伸了一半又缩了回去,得了,两个都是祖宗,哪个都不是他能管的。
唯一能做的,便是差人去把这事告诉另一位爷。
那边小男孩已经坐到了床畔边的小凳上,学着沈菱歌的样子,把小手凑过去给獢獢闻。
獢獢虽然没有像对沈菱歌那么热情地对他,但也勉强地在他手心蹭了蹭。
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就足够让他兴奋了。
“姐姐,它真的理我了,你好厉害,比我叔父还要厉害。”
沈菱歌也忍不住地笑,“它可聪明了,谁对它好谁对它不好,它一下就感觉到了。”
小孩用一脸崇拜的眼神看着沈菱歌,认真地点着头,“姐姐,你为什么叫它獢獢啊,是哪个獢?”
“松狮犬又名獢獢,同骁勇善战的骁,你别看它这会像球儿这么小,以后长大了它会到这么高这么大,威风的很。”
“哇,原来獢獢是这个意思,我也好想看看獢獢长大的样子。要是我能和它一样厉害,那就好了。”
小孩子就是天真,沈菱歌被他的话给可爱到了,忍不住在他脑袋上揉了揉,而后向上比了个很高的手势。
“你现在还小,等长大了肯定也能长得很高,这么这么高。”
“沈姐姐,你长得真好看,是我见过第二好看的人。”
沈菱歌还是头次听见有人夸人,用第二好看夸的,忍不住好奇道:“那第一好看的是谁呢?”
“自然是我娘亲,你和娘亲一样好看,沈姐姐你可以喊我阿乐,娘亲就爱喊我阿乐。”
“阿乐是个好名字,你的娘亲一定很爱你,想要你一生康健安乐。”
“可惜娘亲已经不在了,沈姐姐,我可不可以多来找你玩。”
沈菱歌没想到他看着这么活泼,却有这样的伤心事,不免泛起了同情心。
忍不住脱口而出:“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等出口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周誉的别院,她马上就要走的,可以什么个可以。
而后又想起,他口中的叔父该不会就是周誉吧?她可不愿意再和这家子人扯上什么关系了。
便斟酌了用词,又添了一句:“我在的时候自然可以,不过我很快便要回去了。”
“沈姐姐你要去哪啊。”阿乐也顾不上逗弄獢獢了,揪着她的衣袖,眼巴巴地看着她,一副生怕她要消失的样子。
把沈菱歌看得哭笑不得,“我姓沈呀,自然是要回家的,这几日不过是在此借住罢了。”
阿乐沮丧地撇了撇嘴,“我还以为沈姐姐是叔父新娶的媳妇,叔父怎么这般没用,如此好看的姐姐,他也不努力娶回家。”
沈菱歌被他说得脸都有些烧起来了,“你还小,谁与你说娶媳妇的?这事讲究缘法,不可强求。”
“我当然知道啊,他们总是要我娶妻,我都快被烦死了。”他扁着嘴苦恼地坐在椅子上,“若是沈姐姐不嫁给叔父,那我以后岂不是不能时常找姐姐玩了。”
沈菱歌越听越觉得离谱,他才九岁,站起来还不到她的肩膀,就要急着娶妻了?
他是有皇位要急着继承吗?这一家子还有正常的人吗?
就在沈菱歌哑口无言之时,又听见他惊天一语:“沈姐姐,我有法子了,不如我娶你吧,这样你每天都能陪我玩了。”
沈菱歌:……
这到底是在娶妻,还是在找玩伴?
好在,不等她开口,就有别人听不下去他的话,咬着牙,从身后冒了出来。
“周允乐,我不是让你待在院子里,哪也不许去的,你在这胡言乱语些什么?”
一大一小两人,听到声音,同时扭过头去,就见周誉身穿朝服,满脸阴郁地站在屏风前。
这人是何时来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且这既是让她住了,便也算是她的卧房,怎么能这般堂而皇之的闯进来。
而方才还亮着眼睛,侃侃而谈的周允乐,一见着周誉就像是老鼠见了猫,立即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毕恭毕敬地站直身子,眼睛更是不敢到处乱看。
开始老老实实地自我检讨:“皇叔,我错了,我不是故意打扰沈姐姐休息的,我只是追着獢獢进来的,我保证不到处乱跑了。”
说完后,还很是可怜地道:“皇叔,您别送我回去,我害怕。”
“我看你的胆子倒是大的很。”
周誉说着,停顿了片刻,目光在跪了一片的太监身上扫过,厉声道:“是谁在陛下耳边嚼舌根,说什么嫁娶之事?”
小太监们各个把脑袋磕地哐哐响,恨不得把地面砸出个坑来才好。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皇叔,不是他们,是之前柳公公和贵母妃说的,他们说要我要早些娶妻,后宫才能安稳。”
周誉冷笑了声:“他们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回去,若是再被我发现,立即滚回宫去,再哭也不管用。”
周允乐是他昨夜进宫处理事时,抱着玉玺哭着找过来的,他知道了柳明高死的事情,吓得连觉都不敢睡了,非说有人要害他,抱着他的衣袖怎么都不肯松开。
周誉实在是被他哭得头疼,这才让心腹将周允乐一道送了过来。
正好陛下不在宫中,他也无需顾虑,趁此将柳明高的党羽一网打尽。
只是没想到,这小子如此不老实,还跟着那些不正经的人,学了满口胡言,不仅到处乱跑,还把主意打到了他的人头上。
真是反了天了。
“毛都没长齐,就想娶媳妇?滚回去读书,晚点我来抽查你功课,若是背不出,晚膳所有肉食都撤掉。”
不给吃肉,这简直比要了周允乐的命还要难过,这么一比较起来,读书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皇叔别生气,我这就去读书。”
而后便不敢再多留,小跑着出去了。
剩下沈菱歌还处于惊愕之中,她其实是有过猜想的,毕竟能喊周誉叔父的人,本就不多,且他的年岁又正好合适。
可在她心目中,皇帝都该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怎么可能会这副小可怜样。
甚至还拉着她的袖子,撒娇地喊她沈姐姐,这真是太奇幻了。
“还疼不疼?”
就在沈菱歌发愣的这么一小会,屋内的婢女都撤了出去,只剩下周誉站在床榻前,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她的身上。
听见他的声音,沈菱歌才回过神来,立即要起身给他行礼。
“已经好多了,多谢王爷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周誉很是敏锐地从她话中找到了关键,眉头拧紧,脸上神色瞬间凝重了两分,“昨日我若不去,你便打算要寻死了?”
沈菱歌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不自觉地就把心中所想流露了出去。
更没想到周誉会如此仔细,连这个都观察到了。
也就没什么不能承认的,闻言淡声道:“是。”
周誉看着她的脸,宽袖下的手掌已微微攥紧,“若不是柳明高呢,换了其他人,你也要寻死?”
“是。”
“你就不怕死吗?”
“王爷,有些事是比死还要无法忍受的。”
他盯着她,良久后在心中长出了口气,还好,还好他去了,也还好他忍住了,不然或许那真是最后一面。
“幸好。”幸好,你没事。
昨日之事恍若噩梦,只要想起,她便浑身绷紧,连大气都不敢喘,蓦地听见他说了句什么,便轻声问了句:“王爷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你真该谢谢我,不然此刻你岂非已是一抔黄土。”
他没有安慰她,也没有就着昨日的事往下说,而是用一种轻快的语气,说出一抔黄土几个字,反倒将压抑的气氛给冲淡了些。
沈菱歌知道他是在缓和气氛,难得没与他针锋相对,放下怀中的獢獢,裹着被褥坐了起来。
郑重地跪在床上,给他磕了个头,“是,王爷多次救我性命,我欠王爷良多。从今往后,我这条命便是王爷的,愿为王爷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周誉此生受过太多人的跪拜,这还是头次有人在床上跪他,既陌生又酸涩。
他不希望她在他面前如此卑微的臣服,他做这么多,也从没想要她以命相抵。
怪只怪,他太晚看清自己的心思,之前走了太多弯路,生生将她给推远了。
“我不要你的命。”
只想要你那颗真心。
周誉没说完的话,沈菱歌似乎是有些懂了,又好似没明白,依旧跪伏着没有抬起头:“王爷富有四海,除了陛下外,您便是这大周最尊贵的人,我身无长物,除了这条命,许是没别的能给得起了。”
或许曾经可以给,却被周誉轻蔑地拒绝了,她的真心实意,他全当是玩笑是算计,如今后悔也已经迟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重,他不开口,沈菱歌就跪伏着不起。他想去扶她,她就往后退,周誉伸出的手瞬间僵在了半空。
生生成了一副僵局。
直到有个小毛球,呜咽着吼叫了两声,飞快地朝着周誉的衣袍扑了过去。
小家伙许是以为周誉在欺负沈菱歌,不然她怎么跪着呢,即便它腿短身子小,也要为她出头,挥舞着小爪子,一口咬在了周誉的衣袖上。
它咬得尤为的使劲,周誉轻轻将衣袖提起,它也不松口,就跟着衣袖在半空中晃荡,又可爱又心酸。
“不过半日,连谁是你主子都忘了?”
周誉看得青筋直跳,伸出手指在它的脑门上弹了一下,前几日还谁抱都不肯,只许他抱着,没想到今日有了沈菱歌,立即就反过来咬他了。
真是个见色忘主的小白眼狼。
沈菱歌是听到獢獢的叫声,才抬起头的,没想到就瞧见了这样滑稽的一幕。
周誉吃瘪,这可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她没忍住漏出了两声轻笑来,见他还要欺负獢獢,护短地伸手去把小家伙解救了出来。
“王爷何苦和个连话都听不懂的小家伙,计较这么多。”
周誉眼尾的余光,瞧见了沈菱歌嘴角的笑,在心里跟着一道笑,这是瞧见小狗儿给她出气了,又高兴起来了。
他喜欢看她这么笑。
如此看来,他花了如此多功夫寻来的小家伙,也不是全无作用。
“喜欢这小狗?”
沈菱歌立即连连点头,“王爷的狗,与我曾经丢失的狗很是相似。”
周誉心中一动,她也喜欢狗,还有只相似的小狗丢失了?若不是沈菱歌几年前尚小,与梦中那女子,年岁对不上。
他甚至都要怀疑,自己梦见的便是她了。
可这世上真的有这么多巧合吗?
原本小狗是给她准备的礼物,如今倒是不想送了,他得把獢獢留下,叫她不舍得离去才好。
“正好你要养病,不能随意走动,既是喜欢,便叫它多过来陪陪你。”
而沈菱歌也恰好思及此,几乎与他同时开口道:“多谢王爷的救命之恩,可我住在这多有不便,既已无大碍,还是该早些回去的好,况且家中事多,处处都离不得我。”
“不行,你还不能走。”
沈菱歌自以为说的句句在理,他是没理由把她个未出嫁的女子留下的,闻言,讶异地抬头看向他:“这是为何?”
难不成他真打了什么金屋藏娇的主意?
那她这岂不是出了深渊,又入囹圄。
若他真是这么想的,她该怎么办?
却没想到,他的回答也很是坦荡:“柳明高养了批死士,对他尤为忠心,如今他死了,这些人定是要四处寻仇。你是他死前,最后相处的人,你确定你能平安回去,且不连累家人?”
沈菱歌愣了下,她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不免有些羞愧,周誉是为了大局考虑,而她却满脑子的儿女私情。
且她好像有些自以为是了,周誉上次被她伤到那么深,恐怕早就没把她放在心上了,她方才太过自作多情了。
还好她没把金屋藏娇等话给说出来,若说出口,那才真是无地自容。
“你若是想家,我可以去把你姐姐接过来,也可以叫人去送信,只是人抓到之前,你和他都得呆在这。”
这个他指的就是周允乐了。
知道原由后,她自然不再拒绝,虽是很想见大姐姐他们,可一想到会给他们带去危险,她也不敢乱联系了。
“我都听王爷的。”
周誉终于从她口里听到一句顺从的话,心中不免欢喜,但也深知要循序渐进,不能过急把她给吓着。
装作很是冷淡的模样,“那你好生休息,别随意走动,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便找她们,我还有事要忙。”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出去了,沈菱歌方才还只是信了七分,此刻就完全没有怀疑了。
安心地在这住下,好好养病,每日也都会准时与家中往来信函,得知父亲的案子进展有序,担心才少了些,至于赵琮,她是每每提笔最后又放下,有些话还是当面说的好。
如今只等那些人落网,她便可回家去。
她也是一直这么坚信着的,直到有一日,她闲着无事想要寻本书看,在书架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匣子。
里面宝贝地装着个杯子。
她看这杯子,是越看越眼熟,过了半晌才想起来,这杯子不是当初她喝过的那个吗?
沈菱歌:……
第46章 如此欢喜?
有了獢獢和周允乐, 沈菱歌在这的日子过得并不算难熬。
虽然周誉有命令,不允许周允乐再来找沈菱歌,但他忙得脚不沾地, 早出晚也不一定归,他不在, 整个小院谁还敢拦着周允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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