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江二郎就是往扎堆的摊子去的。
幼娘看得极为认真,几乎是一个摊子一个摊子细细打量的。她自个儿有钱,除了来时江母塞给她的零花钱,她平日里也有帮薛氏做细棉纱布包,薛氏都是算给她钱的。再就是,薛氏托她买针头线脑,也是给了钱的,还多给了不少,免得她到时候看到心仪的东西没钱买。
赵桂枝就有些分神了,她看摊子是只看上头摆着啥,更多的却是在看人。
先前,周大姑娘招赘一事,闹得那叫一个满城风雨。再算上他们还合力搞了个喜糖礼盒,后续又推出了限量款的纪念礼盒,等到了年前也没忘推出春节款的特别节日礼盒。
等于说,就这么个事儿,他们一群人是折腾了个遍儿。
目的当然是为了引出其余的家人。
周大姑娘和小货郎都是原先的相貌,虽说都年轻了不止三四十岁,可到现在为止,还未出现的只有赵桂枝她妈、她小舅妈和小老弟的未婚妻。
小老弟的未婚妻暂且不说,她虽说认识赵桂枝大舅和大舅妈,那也仅限于认识而已,话都没说几句呢,认不出年轻时候的样貌才是正常的。
但赵桂枝她妈和小舅妈就不同了,她妈就算不认识自家大嫂年轻时候的长相,还能不认识亲哥?那是跟自己打小一起长大的亲大哥啊!
小舅妈的问题也不大的,跟大舅妈不同,赵桂枝的小舅妈其实是他们家的老街坊。等于说,她是跟赵桂枝的大舅、小舅还有妈妈一起长大的。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最后她嫁给了赵桂枝的小舅。
这样一个人,还用担心她认不出来?
结果,他们等了又等,愣是毫无音讯。
赵桂枝猜测,应该就是两种可能。
要么,就是没出现的那几人最终获救了。船难事故的获救率还是很高的,这种可能性估计还不小。
要么,就是那几人压根就不在孝义镇的范围内。这年头的交通、通讯都异常糟心,很多人一辈子都没出过镇子范围。假如不是同一个镇子,甚至不在一个县里,这辈子能见面的可能性就太低太低了。
她最担心的是,其他人并不像他们这般,穿越不久就遇到了其他亲人。假如没意识到家里人跟着一起穿过来了,多数人都会选择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蛰伏的。
所以,她才会不放过任何一个外出的机会。
一年一次的庙会啊!
附近所有村子庄子的人都会赶来参加庙会,甚至过来的人远比赵桂枝想象中的还要多。她这会儿就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该将糖一气卖掉,如果能从初一摆摊到十五,就凭她这副模样,只要剩下的三人来了庙会,肯定能认出她的。
第72章
赵桂枝的想法倒是不错,可真正实施起来,却还是遇到了意想不到的困难。
首先,庙会的地方远比寻常集市要来的大得多。尽管多半摊位还是很讲规矩的,一排排的摆得格外齐整。可那也是最中间的,越是到了外围,摊位越是混乱。
再者,甭管是庙会还是集市,摊位都是活动的。有那想占个好位置的,会提前过来,也有那迟了的,随便找个空地就算个摊位了。再加上还有人提前卖完了东西直接走人的,另外就是瞅着位置好的地儿空出来了,又急吼吼赶来强占的。
总之,怎叫一个混乱呢!
反正赵桂枝是跟着二郎到处逛了逛,一开始是冲着那些针头线脑去的,后来是在赵桂枝的提议下,又去看了别人家的吃食摊子。庙会这边旁的兴许不齐全,吃食方面却是琳琅满目的,看得赵桂枝直叹息虎头没跟着一道儿来。
不想,二郎却道:“原就是怕他站在摊子前走不动道儿,这才刻意留他在家里的。”
“啥意思?先前,咱们摆摊卖烧烤的时候,他不也跟着去了一回?那次他可没闹腾。”赵桂枝还是替虎头辩解了一句。
二郎却是被这话给逗乐了:“虎头啊!那娃儿满脑子就是吃吃吃。你摆了个烧烤摊子,又拿他当活招牌,只叫他一个劲儿的吃烤串。那他当然不会闹腾,有的吃还闹腾个啥?”
理倒是这个理,但赵桂枝还是觉得……这里头莫不是另有文章?
最终,在赵桂枝的追问下,二郎说出了虎头的黑历史。
乡下地头最不缺的就是各种集市了,而集市上卖的东西里头,又以自家的出产和吃食为多。尽管那些吃食味道远不如赵桂枝做得好吃,可对于虎头这种馋嘴娃儿来说,哪怕是一个冰糖葫芦的摊位,就足够他馋得口水直流了。
要是再来一个卖糖人的小摊贩,那虎头哟,保准直接走不动道儿了,只恨不得直接住下了。
二郎说着也奇了:“你会做那么多的糖,倒是没见过你做糖葫芦和糖人。”
啊这……
冰糖葫芦嘛,这有啥不会做的?只要熬了糖浆,再配上山楂就成了。事实上,冰糖葫芦的简易版本,不就是棒棒糖?赵桂枝先前也买了些水果,切成块之后,做成了水果糖,底下用竹签子一串,再裹上一层油纸,放在糖果礼盒里,那是瞬间身价暴涨!
不过,她也确实是不会做糖人,这个难度太高了。
赵桂枝忽的有了个主意:“这儿有卖糖人的吗?都能做什么模样的?能依着客人的样子做吗?”
“那可难了。”二郎望了望四下,“按说庙会上肯定会有卖糖人的,索性咱们四处走走吧。”
走是走了,糖人也寻着了,对方甚至答应了赵桂枝的要求,按着她的模样做了个糖人。
问题在于……
糖人确实跟赵桂枝有六七成相像,但这个跟样貌没关系,像的是她的穿着。
赵桂枝泄了气,她原还想着,糖人摊子属于技术工种,又是长期盘踞在庙会和集市的。她就琢磨着跟人家合作,专门卖她模样的糖人,以此来寻找家里人。
结果,衣着完全一样有个鬼用?她以前可是天天T恤牛仔裤的,裙袄褂子那是这辈子才上身的!
倒是幼娘瞧着很有意思,也忍不住要了一个自己的。想了想,她又跟摊主描绘了虎头的模样:“出来一趟总得给虎头带点儿什么,不然他要闹脾气的。”
这话就说得很好,赵桂枝决定给虎头带个鲁班锁。
鲁班锁多好呢,记得她上辈子,就曾经把自己玩不开的鲁班锁送给了她的小老弟,小老弟玩着玩着就被这玩意儿气哭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赵桂枝心里才想起小老弟呢,远远的就瞅着前头那人像她弟。但她也不能这么说,只小声的跟江二郎道:“你看那人像不像我娘家幺舅?不过咱们可不能这么喊他,他怕家里人知道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要瞒着呢。就算这会儿也没别人,要是正好叫人听到了也不成。”
这话是有点儿绕,好在二郎听懂了。
他只道:“那就唤他泥瓦匠好了,他给咱们家盖过房子,去打声招呼也没啥。”
确实没啥,石二苟因为职业的缘故,认识的人可太多了,好多都是他家里人不熟的。
赵桂枝让幼娘等在小糖人摊子旁,她和江二郎先过去跟石二苟打了招呼。
却说石二苟也是在摆摊的,只是他那个摊位有些稀罕,跟前一张乡下土粗布,上头摆的全是迷你家具。
小桌子、小凳子、小柜子等等,还有一些各种样式的盒子。
赵桂枝看得稀罕:“泥瓦匠你这是改卖小孩儿玩具了?这倒是不错,咱们给虎头挑两样。”
二郎在一旁点头附和,两人好似神仙眷侣。
石二苟:……
蓦然回首,他一口狗粮吃到撑。
这叫什么呢?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那些年他喂哥哥姐姐吃到狗粮,这会儿全部反弹回来了。
眼瞅着他姐就要上手拿他的样品了,石二苟赶紧叫停:“Stop!啊不,我是说等会儿!这不是儿童玩具,这是我的样品!”
赵桂枝一点儿也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只伸手拿了个小柜子,这小柜子居然做得活灵活现的,还可以打开闭合。又顺手拿了个迷你五斗橱,这个就更棒了,她老早就想吐槽这年头的家具样式太少了,兴许富贵人家不一样,但农家这边只有箱奁,她想要个带抽屉的柜子都不行。
“怎么个意思?你摆出来却不卖?”赵桂枝冲着小老弟露出了“核善”的笑容。
石二苟只觉得脖颈一凉,吞了下口水后,他瞬间改口:“喜欢就送给你好了,这有啥呢?……不过假如您有时间的话,是不是可以听一下我的讲解?”
“过家家的玩具还需要讲解?”赵桂枝又低头瞅了一眼,这不就是把塑料制品改成了纯天然的木制品吗?说真的,她还嫌弃这玩意儿扎手呢,上头毛刺都没弄干净。
“这真的不是玩具……”石二苟欲哭无泪,“好多人跑来问我了,可这真的不是啊!我这不是觉得图纸瞧着不够立体不够有型,所以就让老木匠做了一些小的,好叫客人瞅着不错,回头找我们来定制家具吗?你瞅瞅,还有这个,衣帽间!你看,这是衣柜,带衣架的,可以把衣服挂起来;这里是抽屉,可以放贴身小衣和袜子;这里是专门放腰带的,还有放包包和帽子的地方。”
赵桂枝实力演绎目瞪狗呆。
好家伙!
她小舅跑去搞古代版本的德云社了,她小老弟这是打算成立一个古代的宜家家居连锁店吗?
至于一个泥瓦匠为啥鼓捣起了木匠的活儿,赵桂枝倒并不惊讶。
很显然,小老弟不可能一直干这种需要亲自上阵的活儿,也就是先前时机未到,加上财力有限,他才不得不认命的低头干活挣那些个辛苦钱。如今,一方面是熟悉了古代的环境,另一方面也是跟家里人相认了,他铁定会搞出别的事情来的。
赵桂枝思量了一下,问:“您这是准备……搞个全屋定制?”
石二苟示意她稍稍也考虑一下身畔江二郎的感受,同时诚恳的点头:“我这是准备……搞定制版本的房屋,外加基装硬装以及全屋家具定制。”
懂了,敢情还不是宜家家具,而是建筑公司外加装修公司,以及家具公司。
真没看出来,小老弟这野心也是怪可以的。
“你看,我这儿还有房子呢。”石二苟说着又指了指旁边的各种材质的小房屋,有纯木制的,也有泥墙瓦房,甚至还有小二层的,“我还准备抽空做一些三层的房屋模型,带超大露台的那种。”
赵桂枝:……
到底是我不够骚,还是我的家里人太骚了。
怎么感觉她浪费了穿越名额了呢?
赶紧把手里的迷你小家具放下,赵桂枝的目光又落到了旁边的各种样式小盒子上头:“那这些呢?”
“这来都来了,我就顺便带些小盒子来卖。”石二苟在爆出了金句“来都来了”之后,又紧接着来了第二句,“这大过年的,您带个回去,也叫我开开张。”
#我的家人都是奇葩#
赵桂枝叹了一口气,扭头对二郎说:“幼娘那边应该好了,你去把她带过来,我送她一个梳妆盒。”
二郎哭笑不得的离开了,赵桂枝则乘机对石二苟说:“咋样?有消息没?怎么你们年前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愣是没人蹦跶出来呢?”
“你以为他们是孙猴子?还蹦跶出来。”
“真的完全没消息?”
“丁点儿消息都没有。唉,我就怕我在这边守身如玉,我家亲爱的却……我命太苦了!”石二苟悲伤不已,最重要的是,他觉得他应该没可能再忽悠一个傻蛋儿答应嫁给他了。
只可惜,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面对感概自己命苦的石二苟,赵桂枝只想哈哈哈。
好在,不多会儿工夫,江二郎就带着幼娘过来了,成功的解救了差点儿被扎爆心的石二苟。
买了个看起来还算精致的木制梳妆盒,赵桂枝几个告别了石二苟,又去别处逛了。
也是凑巧,等赵桂枝他们逛了一圈庙会,回到了大伯娘摆的冬瓜糖摊子时,却见证了神奇的一幕。
砸摊子。
按说,这大过年的,就算买卖不成,一般也会互相退一步,而不是直接动粗砸摊子。
当然这话也可以反着说,正常人会在正月里触人眉头吗?这大过年的呢!
赵桂枝他们过来晚了一步,摊子已经被砸得七零八落的,算命的据说是见势不妙,撒丫子狂奔逃跑了,只留下了几块木牌牌,以及被砸坏了的桌椅。
江大伯娘连生意都不管了,左右她带来仨儿媳妇,她只唾沫横飞的说着方才的新鲜事儿。
“哎哟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能说的算命的,这可真是太能耐了!你们不知道啊,这都不是第一桩买卖了,前头还有一个。当娘的替自家闺女来算命,说是亲事已经相看好了,都过了小定了,就想再算算姻缘和子女。哎哟喂,这算命的嘴可真毒,铁口直断,说大娘你得让你闺女小心点儿,你这个女婿哟,迟早给自个儿换个媳妇儿!”
这当然不是原话,不过核心意思大差不差的。
讲道理,这年头但凡要定亲,都会提前算一下八字的。一般来说,除非特别离谱的,算命的都会夸一句不错。
哪怕真的不咋地,夸一句会要你的命吗?这大过年的!
而这个就更离谱了,人家已经定亲了,过了小定就算是这门亲事定下来了,接下来就是大定和成亲了。等于说,那家当娘的甚至不是特地给闺女来算姻缘的,人家大概是临时起意,想算算女儿婚后的日子过得好不好,再就是问啥时候能有孩子了。
结果倒是好,张嘴来了句“你这女婿迟早给自个儿换个媳妇儿”。
这已经不是嘴毒了,而是嘴欠了。
赵桂枝一过来就先看到旁边被砸了的摊子,再听见大伯娘这话,顿时就来了兴致:“算命的真那么说啊?这嘴……怪不得被人砸了摊子。”
江大伯娘扭头一看是赵桂枝他们回来了,顿时乐了:“二郎媳妇你想错了,这摊子不是给闺女算命的大娘砸的,是另外一个。那大娘吧,她又问了一些事儿,反正大概就是算得挺准的,把两家的情况都说清楚了。到最后,我看大娘半信半疑的,估摸着是准备回去仔细琢磨琢磨,还给算命的十文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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