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妮弗边从开始读阿尔弗雷德递来的文件,边从意识国度召出命运之矛。
她在意识高塔里寻找,翻找着最熟悉的两束意识流。过了片刻,她发现自己没有找到任何一束。詹妮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渐渐涌上的恐慌,又将目标转到几名超级英雄身上。和预料的相差无几,绿灯侠不在可联络范围之内,超人、神奇女侠和钢骨似乎都被缠住了,闪电侠的意识同样不可捉摸。唯一对意识触碰做出反应的是火星人,荣恩·荣兹的意识非常虚弱,但他还是成功地发出了一个讯息:他正在受到攻击。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针对大量超级英雄的奇袭。
不知为何,詹妮弗忽然想起当时被利用去进攻神盾局总部的超人。他们说毒藤受到威胁去控制超人,而进攻的目的是盗取一件武器,却至今为止没人知道到底是什么武器。神盾局的安保措施在知情人眼中已经沦落为徒有虚表,即使如此,这个武器还是被藏得好好的,连詹妮弗都无法通过意识高塔翻找出关于它的信息......
又吸了一口气,她竭力冷静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处理眼前的局面。
詹妮弗把目光转向手中的打印纸。
文件的内容非常简洁,前三张是联络器记录下的通讯情况(她的目光在两人大段的打斗声和撞击声波段那里停顿了片刻),第四张是鲍尔斯酒店背后的资金往来和这次调查主要针对的信息(她略过了这一早就知道的部分),最后一张是通讯断开时监视器显示的位置——只有一个位置,鲍尔斯酒店十七层。“另一边呢?迪克身上戴的那枚有其他消息吗?”詹妮弗问道。
“迪克的那枚被破坏了,但紧急按钮是他按下的。”阿尔弗雷德说。他的脸色还是非常苍白,但他站得很直,好像已经做好了承受任何打击的准备。很难想象一个老人不断为自己的孩子恐慌是种什么心情。
“其他英雄被绊住了。”片刻,她解释道,“我必须自己去现场看看。”
听到这句话,阿尔弗雷德显得更忧心忡忡了。但他已经和她认识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他知道她会做出最合理的决定,于是他只是短促地点了点头。幸运的是,他们曾经讨论过詹妮弗参加夜巡的可能性,她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凯夫拉战衣。布鲁斯不喜欢这个主意,但他知道有备无患的道理。
詹妮弗下到蝙蝠洞里换好衣服,拒绝了驾驶蝙蝠车的提议。
提到速度,能够飞行的种族比需要载具的人类更占优势。但今天她很可能需要公开战斗,没有得到允许就进行化身是不合时宜的,可能会成为外交上的灾难。詹妮弗回忆着她在魔法书中读到过的知识以及在实验室里进行过的尝试,最后给自己变出了一对翅膀。
字面意义上的翅膀。
命运之矛回应了她的祈祷。随着一对庞大的白色翅膀渐渐长成,矛身上的金光越来越亮。在意识国度中出现过的歌声再次萦绕在她的周围,滚烫的力量沿着翅膀的纹路渗透到身体的每个部分,给了她足够用来飞行的体魄、更强健的皮肤和状若流光的反侦察生物膜。詹妮弗摸了摸还戴在头上的抑制器,它变得更坚硬,边缘也更锋锐,一个更适合战斗的形状,几乎有点像头冠。它是金色的,和命运之矛交相辉映。
在阿尔弗雷德的注视下,詹妮弗走到蝙蝠洞的入口前。背在背后的翅膀自由地舒展开,一层薄薄的光晕将泼洒下来的水珠挡在数厘米开外,变成一道轻柔的水瀑。“千万小心,戴好通讯器。”老管家在她身后说,“我会保持和其他人的联系。”
詹妮弗点了点头。
她穿过水幕,踏在了星空之下。
第一次尝试飞行时,蝙蝠洞实验室的天花板被撞碎了。第二次飞行时,用来保管氪石子弹的玻璃展柜破了一地。现在情况特殊,她必须再做一次,而且需要做得更快,做得更好。詹妮弗将意识触角延伸到思维高塔里,紧紧攫住自己需要的部分。
鸟类通常被认为具有较低的智慧(除了部分成员),但飞行的本能刻印在它们意识的最深处。她需要做的只是将那些关于飞行的技巧和知识综合起来,让它们以极快的速度流过自己的意识,然后强行复制这个技能。
她振动翅膀,像一道流光,飞进了哥谭的夜色里。
*
蝙蝠侠靠在一道门上。
他已经在迷宫里挣扎了好一会儿,全然只能通过内心的默念来计算时间。随着毒素越发深入,对意识的影响越发大,这种默念计算也变得越发艰难了。最重要的是,他始终无法察觉到詹妮弗的存在,仿佛意识流在这个房间里被屏蔽了。
他从来没对她提起过,但被命运之矛加强过的心灵触碰并非不可察觉。自从詹妮弗从亚特兰蒂斯回来之后,每当她开始沉静地观察,就像一只小动物在用柔软的爪子轻触他的大脑后部,那可能是她在翻找意识高塔时给人带来的意识直接接触的感觉。蝙蝠侠一开始不太喜欢这种窥探,但他很快习惯了这种陪伴,自觉有种无形的链条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但此时此刻,这种链条被屏蔽了。他们的联系断开了。
不知道这是不是爬虫药剂带来的影响。
蝙蝠侠低头查看自己已经有点变形的手掌,用另一只手撕扯着它的表皮。一层青灰色的鳞片抵挡了爪子的攻击,不管他再怎么用力,都无法刺伤自己的皮肤、把鳞片扒掉。它们的诞生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的刺痒,以及浑身上下包括脑内膨胀的疼痛。他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要被从颅内压出来了。
他俯下身,再次呕吐。
随着吐出的东西越来越少,胃里燃烧着的饥饿感就越来越强烈。蝙蝠侠读过关于时代广场事件的报告,他知道被新型爬虫药剂感染的怪物会变成人类捕食者,而这是他最不想要成为的东西。他必须尽快给自己注射解毒剂。
“哐当!”
一记金属撞击发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蝙蝠侠猛地转身。他发现自己的行动变快了,双腿也不再颤抖,反而变得强健有力。凯夫拉战衣在变形的体魄下摇摇欲坠,少数特别紧绷的地方已经出现了裂痕。这种强化不仅没有叫他放松下来,反而又给他的意识蒙上了一层阴霾。
“哐当!”
又是一声。
蝙蝠侠眯起眼睛,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两名在电梯间里追逐过他的头套怪物出现在了白色的房间里,然后是四名,八名。他们以一种特定的韵律和包围方式朝他靠近,每一个都举着自己的武器。大多是长刀,少数是铁棍、短匕首和锋利的拳套。
“你们是谁?”蝙蝠侠问道。
戴着头套的怪物们相互看了看,其中几个发出怪异的尖笑。
“布鲁斯·韦恩。”站在他正对面的那个最后说道,“猫头鹰法庭向你问好。”
*
快一点,再快一点。
詹妮弗全力飞行,风像小刀一样刮着她的面庞。她飞过罗伯特·凯恩纪念大桥上空,飞过犯罪巷,飞过上东区,飞过米勒湾,朝灯光闪烁的老城区飞去。鲍尔斯酒店是哥谭地平线上的明珠之一,它盘踞在最好的地段上,象征着鲍尔斯家族作为哥谭老牌家族的地位,也对外彰显着他们时至今日仍然保持着的对哥谭上流社会的影响力。
但引起詹妮弗关注的不是这座建筑的奢靡,而是这座建筑的空洞,
自然之心的力量在命运之矛的加持下及于整个地球,那些密密麻麻的流动着的意识反而并不醒目,即使意识流中比较突出的部分也不过像是满屏彩色中比较鲜亮的部分。真正值得关注的、会引起她注意的,是画面中的空白。
不知用了什么样的技术,在这座建筑中有一部分完全避开了意识领域的探查,使它成了地图中的一个醒目的黑洞。
她降低高度,收起翅膀,从一扇打开的窗户穿进了大楼。
这次着陆并不美好,但这面窗户是探查范围内唯一没有人类在附近的地点。她在楼梯间里打了两个滚,站起身来变换了形态。在密闭空间里,没有比超级士兵血清更适合拿来战斗的了。
阿尔弗雷德交给她的探测器在发出细微的亮光。这枚探测器能检查到其他系列通讯装置的存在。就詹妮弗看来,整个屏幕中只显示了一个亮点,位于这栋建筑的十四层。
那应该是布鲁斯的通讯器,她想,记录显示布鲁斯在十四层也战斗过,很可能是战斗过程中通讯器脱落了。
詹妮弗开始在楼梯上飞奔。
命运之矛使她完全避开了一切监视设备的查探,但维持变形和各种强化都在燃烧她的精神力量,因此必须加快进度。她沿着设备指出的方向行进,在即将到达时放慢脚步,谨慎地观察四周。敌人可能在这里设置了陷阱。
“三点钟方向。”阿尔弗雷德在通讯器里提示道。
顺从老人的指示,她绕开了一个小圈,短暂地控制分子,直接从墙面里穿了过去。
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
建设者似乎把上下两层到三层的空间打通,布置出了一个小礼堂的模样。詹妮弗穿进去的地方是这个室内教堂的侧面,目所能及之处都是木质的长凳,而右侧则是神父用来布道的礼台。她只朝右侧瞥了一眼,瞳孔就不由自主地收缩了。
迪克·格雷森就在那里。
敌人把他像待宰的羔羊一样钉在了圣堂的墙壁上。
两把长刀从他的肩膀穿过,一路刺进墙面,另有一根带着数道尖刺的长链锁在他的腰上。血从他的肩膀上顺着凯夫拉战衣滑落,从指间和战靴的边缘滴落下来。灰白的墙壁被暗色血液浸润出了一大片污渍,而地上已经汇聚了一滩血,这个出血量是危险的。非常危险。事实上,任何人在这个出血量下很可能已经死了。
詹妮弗没意识到自己发出了愤怒的低吼,直到阿尔弗雷德关心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从老管家的角度,他只能看到红外摄像仪和其他探查设备传来的图像。詹妮弗从没那么庆幸过他不需要直面这种惨状,老管家对每一个家庭成员的爱都是毋庸置疑的。但看到红外图像也足够糟糕了。
“发生什么事了?”阿尔弗雷德谨慎地问。
“我找到了罗宾。”她紧绷地回答,踩着空气浓缩形成的阶梯。“他们折磨了他,他一定是陷入了深度昏迷,所以我没法探查到他的意识流。”有一些文字被刻在了他张开的手臂上。詹妮弗凑近了,把手掌放在上面。当伤口在金光中愈合时,她阅读着这些文字——
牢记你的血统,悖逆之人。
她感觉到狂怒。
*
“猫头鹰法庭是什么?”蝙蝠侠问道。
“猫头鹰法庭是哥谭市真正的主人。”那人用讽刺的声调说道,“你穿行在黑夜之间,称呼自己为黑暗骑士,认为自己在惩恶扬善,但你永远无法改变这座城市,因为你们所有人都只是它真正主人的棋子。”
“说点更有新意的话吧。”蝙蝠侠沉冷地说。
“你从没怀疑过为什么托马斯·韦恩必须要死亡,是吗?”那人笑了起来。像一阵浪潮,所有的面罩怪人们都笑了起来。他们喃喃地说着“猫头鹰法庭”、“托马斯·韦恩”、“布鲁斯”和“裁决”之类的话。
“是你们杀死了索德格林。”蝙蝠侠意识到。
“索德格林是这座城市的威胁。”另一个戴头套的人说道,“我们必须消除一切危险,而你也是其中一个......”他从腰间抽出了自己的长刀,寒光在刀锋上滑过,蝙蝠侠忍不住思考有多少无辜的人曾经死在这把刀下。这个念头让他变得愤怒——比他本想要的更加愤怒。“.......但你有着更大的价值,布鲁斯·韦恩。”那人在挥刀前继续说道,“你的死亡将会使我们的主人高兴,这就是你最大的价值。”
“一场表演。”最早说话的人以这两个词结束了谈话。他同样举起了自己的武器,一根带着尖利荆棘的铁棍。其他人围了上来。其中两个人腰间挂着刀鞘,但长刀已经不翼而飞了。
蝙蝠侠以一个高难度的动作躲避了进攻。
这些自称是“猫头鹰法庭”卒子的家伙在问候之后便从四面八方攻了上来,他们不知疲倦,不知疼痛,连被撕掉一只胳膊都闷声不响。没错,他撕掉了其中一个人的胳膊,当爬虫药剂再次对肉体进行强化的时候。
蝙蝠侠过去曾经打断过无数恶棍的骨头,把他们挂在水滴石兽的角上,暴揍他们,审讯他们,但从没真的把什么人的肢体从身上扯下来过。尽管面上没有表现出分毫,这种冲击仍然在他的脑袋里回荡,以至于第二次当他抓住某人的脑袋时,他退缩了,担忧自己会扯掉对方的头颅。
猫头鹰法庭,无论代表的是什么势力,不满足于他的退缩。
肉眼可以感觉到地,当蝙蝠侠收手过一次后,头套怪人们的攻势越发密集了。他们毫不留情地用各种武器在他身上留下伤痕,割伤,刺伤,贯穿伤,至少有两次,长刀斩断了他的手指或手臂,但被强化过不知道多少倍的爬虫药剂使这些伤势在极短的时间内复原了。
背后之人究竟是想要就地处死他还是只是想折磨他?
蝙蝠侠在激烈的战斗中抽空思考。
这一切的一切都太像斗兽了,面罩怪人将他在鲍尔斯酒店的十三层捕获,带到了这个雪白的迷宫里,给他注射了强化的药剂,然后发疯一样地折磨他。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这样做是在做给谁看?最重要的是,所谓的猫头鹰法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势力?
在不间断的打斗中,爬虫药剂带来的疼痛渐渐退却。
蝙蝠侠发现自己在盯着其中一个人的断臂。那只血淋淋的断肢就这么随意地被抛在地上,在他们战斗时被不小心甩来甩去。而这个失去肢体的人表现的更加糟糕,随着每一次进攻,每一次转身,每一次被击中,滚烫的血液总会从创口涌出,泼洒在他的脸上。蝙蝠侠不知道自己的瞳孔正在颤抖,不知道自己正在用力地呼吸、不自觉地吞咽,也不知道一些头套怪人正在发出簌簌的笑声,不知道更多的人正在这个房间的顶上嬉笑、观赏。
比嗜血的欲望更强烈的,是无尽的饥饿。
*
罗宾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他知道自己被至少两把武器贯穿了,凯夫拉无法精密保护到身体的每个部分,因此关节处也成了凯夫拉穿戴者最脆弱的地方。那些穿得像变态的家伙一言不发地从楼梯上跳下来和他战斗,追逐他,最终把他追到了这个教堂里。
基督他妈的耶稣。
一个建在酒店十四楼的教堂。
就好像这整个酒店和黑衣人的怪事还不够诡异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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