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从未把疯狂的这一面展现在他面前。
火海拦住人们窥视的目光,拦不住五条悟。高大的男人挥手散开红云滚滚的烟雾,更加炙热的温度扑面而来。
眼前的一幕让人怀疑是否是神话再临。
执掌重力的荒神放声大笑,圆月高悬的天空洒下神圣的月白光晕,衬得整片海域在黑夜中无比耀眼。
暴虐的黑色火焰温顺地贴在少女细白的小腿上,裙角在风中飞舞,遍布后背的黑玫瑰开至荼蘼,透过肌肤都仿佛能嗅到浓郁腥甜的香气。
层层叠叠的花瓣仿佛快要承受不住般沉沉坠在枝蔓间,大朵大朵霸道的花苞完全不加收敛,像要燃尽最后一丝生命般盛绽,漆黑如墨,如妖如魔。
【你是恶魔。】
“如果今天能死在这里,简直就是超luck。”
少女盈满笑意与欢欣的声音在风中扩散。
没有choker的限制,她修长优雅如天鹅的脖颈在夜晚白的耀眼,常年被项圈勒住的皮肤上有一道浅浅的红痕,像被人扼住咽喉用令她窒息的力道掐握。
凌虐魔魅之美。
倘若真的扼住她的咽喉,那双妖冶的异色瞳孔是会被晶莹泪水浸湿、眼尾哭得艳红,还是满带不掩疯狂的张扬笑意、好奇又嘲弄地看着试图摆布她的愚人?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让人兴奋到舌尖发痒。
【为我所有。】
黑玫瑰,实在是很衬她的一种花。
造物主的偏爱连掩饰都不愿意,直白地倾泻于被祂溺爱的孩子。
黑色的火焰在空中烧出一个个空洞,它们与先前的红色大相径庭,看上去竟并不灼痛,反而显出一两分冰冷。
没人会小觑它们,哪怕它们拥簇少女小腿的姿态温顺如家养的犬只,被生生烧没了的重力因子也无言诉说恐怖。
无物不可燃,永不灭之焰。
被黑焰碰到的任何生物都像是被橡皮擦擦掉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没有灰烬没有残渣,整洁得如同世界上从未存在过一个它。
五条悟前进的脚步莫名顿了一下。
阻止肯定是要阻止的,不然异能特务科能抱着他的大腿哭成泪人,大声哭诉负心汉。
但是五条悟真的好好奇,“兽性与理智转化的枢纽”到底是什么东西?真的会很不一样吗?
中原中也可以肯定地说:有。
奇怪的虎狼之词增加了。
他是第一个领悟到枝枝喜欢把战前狠话说成骚话的人,但至少她先前的话换个频道理解还算能说的通,不是很出格。
拿掉choker之后,原形毕露。
枝枝是个很坦诚的姑娘,她不玩欲擒故纵口是心非口嫌体正直那一套,有一说一,非常直白。
于是他们的战斗中充斥着这样鸡同鸭讲的对白:
“再用力一点!”雪见未枝给中原中也鼓劲,“我开始感觉兴奋了。你真是太棒了!让我们乱起来吧!”
中原中也的攻势稍微减弱了一点,小姑娘不满地舔唇:“别这样。不会把你榨干的,给我更多。”
“Nakahara Chuya,你可是名字里有五个A的男人!横滨第一A,为你的荣耀而战!”
“你真是个勇猛的男人!保持下去!”
“没有力气了么?”她失望地说,“夜晚还很长,真的不愿意多陪我一会儿吗?”
“我们明明那么合拍,你也很快乐不是么?”
中原中也明明已经失去了意识,硬是被她说得脸颊通红火烧屁股,恨不得一头扎在海水里给自己降个温。
而雪见未枝丝毫没有动摇,对自己毫无逼数。
她对中原中也有十足的兴趣,但没有性趣。
自顾自误会什么的话,不要指望没心没肺的小姑娘负责。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兴奋时说的话不能当真这个道理没人教他吗?
“你还准备继续看戏?”五条悟出现在太宰治身后,淡淡地说,“中原中也的身体撑不住了。”
“黑漆漆的小矮子也只能到这一步了,枝枝玩得那么开心,我怎么忍心打搅她。”太宰治也不意外背后大变活人,他保持双手插兜的姿势没有动,“感到惊讶么?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枝枝。”
“听上去你很有经验?”五条悟突然不爽。
虽然按道理太宰治才是枝枝的娘家人,但不知为什么五条悟总觉得是自己养的白菜被偷了。
太宰治没有回答,他扬扬下巴:“不把人带下来吗?我可上不去。”
五条悟也没办法带太宰治上天,禁魔体质就是如此强横。
白发的男人瞥了一眼打得天昏地暗的两人,勾指扯下眼罩。
湛蓝的苍空之瞳在黑暗中耀眼如辉。
“领域展开——【无量空处】。”
0.2秒的领域绽开,雪见未枝和中原中也猝不及防被半年份的情报灌了满脑子。
中原中也读到了《料理青花鱼的108种小技巧》和《教你如何保养心爱的帽子》。
枝枝……枝枝看到了一摞高数卷子。
被数学支配的恐惧涌上心头,枝枝一秒怂成小仓鼠。
五条老师,你果然是个魔鬼。
五条悟一手拎着一手抱着两个人下来,他把昏迷的中原中也扔给太宰治,却没有放下怀里的少女。
“我带枝枝先回去了。”五条悟不容置喙地说,“横滨的事情我不管,别牵扯我的学生。”
太宰治嫌弃地碰了中原中也一下,用人间失格解除污浊状态,把前搭档撇到一边。
他扫过被五条悟的风衣裹得严严实实抱在怀里的小姑娘,不甘心地比较了一下敌我双方战斗力。
淦,打不过。
五条悟撂下话带着陷入数学地狱的枝枝离开,太宰治捏着鼻子从中原中也口袋里翻出发信器让港口Mafia来接人,自己一边往回走一边拨通福泽谕吉的电话。
“社长,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太宰治夹着电话,即将升起的朝阳给冰冷的海岸边带来一丝及不可察的暖意,风吹乱青年的额发。
“好消息是事情解决了,没出大乱子。”
“坏消息是……”太宰治停顿了一下,不甘不愿地说,“家养枝枝被死白毛拐走了。”
第62章 被迫害的第六十二天
雪见未枝清醒的时候晕乎乎的。
她用力拍了拍脸蛋, 把满脑子鸡兔同笼、牛吃草、小明小红追击战赶出脑海。
数学,枝枝永远的噩梦。
“头好痛。”小姑娘脸色苍白, 虚弱地说,“这就是无量空处吗?我宁可战死沙场也不要做数学卷子做到死乌乌。”
她现在看不出之前张扬明媚的模样了,整个人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脑袋上有气无力地顶着五条悟的外套,怀里抱着她的悟喵玩偶。
雪见未枝蔫哒哒地掀开眼帘,四周都是干净的白色, 空气中有消毒水的味道,显然不是五条悟的公寓。
“醒了?”风衣的一角被掀开,刺眼的白光照进衣服底下, 雪见未枝忍不住闭了闭眼。
她怀里的悟喵被人拿到一边, 取而代之的是一杯香浓的热可可。
“五条老师。”枝枝乖乖叫人,捧着烫口的热可可小口小口地抿。
她现在看起来又乖了, 眼帘垂下,鸦羽似的眼睫根根分明, 显得格外精致小巧。
雪见未枝还穿着那身黑色露背裙,裸-露的锁骨上黑玫瑰舒展身姿,枝蔓勾在衣服与皮肤交界的位置,剩余的藤曼隐没在布料下看不见全貌。
成熟性感的打扮, 人却是小小的一只。
五条悟的风衣足以把雪见未枝从头到脚包裹进去, 一点儿皮肤都露不出来。她先前就缩在男人的风衣里睡,只被脱下了脚上的凉鞋。
五条悟看着她小仓鼠偷食一样喝水,也不急,等雪见未枝揣着空杯子不知道往哪儿放才伸手接过来。
过久的寂静没有让雪见未枝不安, 她天生就没有惶恐和害怕的情绪, 眼珠不自然地转了转, 显然是在脑子里编借口。
说她听话真的是冤枉了,坏心眼足足的。
“发卡和choker都随手扔了?”五条悟挑了个缓和些的问题开场。
“可能在游轮上,也可能在海底。”雪见未枝拿起悟喵重新搂进怀里,“异能特务科应该有备用……吧?”
五条悟已经能对时不时的通感泰然处之,外表看不出什么异样。枝枝怀里的小猫咪动了动尾巴尖,舒舒服服地趴着不动了。
五条悟从旁边抽出一个复杂的密码箱,雪见未枝一眼看到异能特务科的标识。
感谢你们,人民勤劳可靠的小蜜蜂。
雪见未枝把五条悟的风衣当作斗篷披在脑袋上,光洁的小腿垂在床边晃了晃,赤足白得晃眼睛。
五条悟捉住少女的手腕,拇指和食指捏住她的大拇指按在密码箱的表面。
几道交错的蓝色纹路闪烁,锁扣清脆打开。
箱子里果然是一模一样的暗金色逆十字发卡和黑色choker,五条悟挨个拿起来看了看,雪见未枝悄悄捏了捏拇指。
为什么不让她自己按指纹呢?
今天的五条老师有点奇怪。
五条悟不是一个事必躬亲的人,在能偷懒的地方他从来没含糊过,摸鱼技巧一流。
家里平时的卫生如果保洁阿姨请了假,一般是枝枝在弄,毕竟家里大半部分都是她的杂七杂八带来的摆件。
枝枝戴着报纸帽子做清洁的时候,五条悟会一边悠闲地躺在沙发上看漫画一边使唤小姑娘给他跑腿拿蛋糕拿蛋挞,把枝枝像陀螺一样指使得滴溜滴溜转。
他绝对不是一个会在细节上体贴人的人,五条悟教出的学生往往过分独立,这与他们有一位连任务报告都恨不得学生代笔的老师有很大关系。
摁指纹这样的小事,他为什么要手把手带着她做?
雪见未枝不理解,也没当一回事。可能是今天的五条老师吃下了勤快果实,他总是有很多心血来潮的时候。
“发卡夹在这儿可以吗?”五条悟撩起少女的额发,捏着暗金色发卡比划了一下。
“可以。”雪见未枝左右看不见位置,但发卡只要戴上就有效。
五条悟半蹲在病床边,身量与雪见未枝齐平,他手极稳地替她戴好发卡,用于固定的掌心托住少女的侧脸。
发卡戴好了,五条悟转而拿起皮质的choker。
她的手好像没有断……枝枝茫然了一秒,不用自己动手总归是省事,她也不抗拒。
choker的底面极软,但项圈本身是能使人窒息的禁锢物,长久佩戴必然留下痕迹。
雪见未枝脖颈上的红痕很浅,在五条悟眼中依然鲜明。
“平时会戴很紧吗?”男人的手摩挲少女颈间的皮肤,指腹划过致命的咽喉。
极细的战栗感在五条悟指尖掠过。
“没有。”他弄得枝枝有点痒,不自觉地把头抬高了一点,“是刚刚好的。但会和皮肤摩擦,出汗的时候会勒住。”
和中原中也打之前雪见未枝处于嗨起来的状态,脖颈间就隐隐约约传来的窒息感。
不过这样的时候比较少,她习惯了,不觉得难受。
“勒住?”五条悟的手戴着皮质项圈环过少女的脖颈,系带尾端穿过金属扣环,逐渐拉紧,“像这样?”
缓慢的、逐渐加深的窒息。
少女微扬起头仿若把自己献祭在神坛上的羔羊,全然信任着要割去她血肉的牧羊人。
雪见未枝眨了眨眼。
“有点疼。”她老老实实地说。“但也不会死,所以老师可以随意。”
五条老师是生气了吗?好幼稚的报复手段。
“我又没有谋杀学生的兴趣。”五条悟松开两格,松松垮垮地给她戴好,比雪见未枝平日里自己戴的时候还要宽松。
男人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果然,是不会哭的?”
夜空之下难言的想象有了答案,哪怕扼住她的喉咙到濒死边缘,她的眸中亦不会有恐惧和哭求。
枝枝听不懂,枝枝不敢说话。
项圈戴上之后她肌肤上的黑玫瑰逐渐隐没,错觉般的浓郁花香却没有散去,五条悟凑近嗅了嗅,唇舌间沾到一丝腥甜。
像从血液中酿出的蜜糖,黏稠甜美。
“坏孩子。”五条悟自下而上看她,容纳整片天空的眼眸让人看不出真实情绪。
他半蹲着,雪见未枝坐在床沿边,双腿空落落地垂在空中。
“我哪里坏?”雪见未枝鼓起脸,“今天只是稍微、稍微出格了那么一点点。”
她是有正当理由的!游轮是坏人的游轮,上头运了很不好的东西,炸掉它不是理所当然吗?
和中也君打的那一场也是,武装侦探社和港口Mafia死敌的人设不能倒,说垃圾话挑衅是他们武侦人一贯的作风!枝枝只是继承了她的挚友太宰治的意志而已!
“枝枝会领域展开怎么不告诉老师?黑玫瑰的纹身我也是最后一个看到的。”五条悟毫无教师包袱地假哭给枝枝看,“明明是我先来的。”
雪见未枝怎么也没想到五条悟的关注点在这里。她手忙脚乱地比划:“领域展开、就、就那么会了啊?它难道不是咒术师自带的必杀技那种东西吗——出生起就知道该念什么咒语然后巴啦啦能量变身……”
枝枝的声音越说越小:“我以为大家都会来着,领域展开和术式不都是天生刻在咒术师体内的刻印吗……”
五条悟沉默了。
好气人哦,他都不是一开始就会的。
这话传出去枝枝能被柠檬砸死。
“纹身呢?”五条悟耿耿于怀,“是黑玫瑰?你的档案里一个字都没有写。”
“因为我今晚也是第一次看到它呀。”雪见未枝很无辜,她把手绕到身后摸了摸后背,“背上也有吗?我看不见。”
有,触目惊心的黑白对比色,五条悟看了一眼直接脱下风衣把她遮得严严实实,现在大概消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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