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血雨成为血腥艳丽的背景,眉眼清隽的青年浑身寂寥,眼神沉冷,声音极淡地问道。
季成强麻木地摇头,恐惧到极点。
他走到瑟瑟发抖的季成强面前,弯腰锁住他的衣领,将他提起来。
“我不屑对那女人动手,所以你来告诉我,我妈究竟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季明钰是你亲儿子。”
“放,放手,啊,啊啊……”季成强脸色涨得通红,只能勉强从喉咙中挤出几个单调音节。
他忽地目光愤恨,用力拍打季星寒的手,却根本不能挣脱。
眼看着围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不少看好戏的眼神让季星寒心中烦躁,他冷冷嗤笑一声,轻轻松松单手拎着季成强,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转瞬不见踪影。
等人一走,不少人从刚才被季星寒震慑到不敢喘气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渴望的目光忽地投在散落一地的物资上,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淀粉含量很高的中低档香肠。
二十斤一袋的低档大米。
已经化冻的速冻鱼丸、墨鱼丸等各种丸子。
有些打蔫的蔬菜瓜果。
好几箱矿泉水,可乐,橙汁等饮料。
……这些可都是好东西!
季成强和王惠经营着一家小饭馆,虽然说不怎么赚钱,但逃难前饭馆里储备的物资都是现成的,拎着走就行,吃的喝的都有。
要是想做饭的话,还有便携燃气灶和配套的燃气罐,别提多方便!
在物资异常缺乏的现在,季家这么多物资猛然暴露出来,不少人目光中的渴望渐渐变成贪婪,而王惠还在一边哭天喊地,一边收拾着地上的东西,丝毫不知道危机即将降临。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谁抢到算谁的”,人群一拥而上,身形矮胖的王惠被推倒在地,带着满脸的无措和惊惧愤怒,身上被踩了好几脚。
她傻眼了,徒劳地大喊大叫,却并没有什么用,有个身材敦实的中年壮汉一脚踩在她胸前,只将她差点踩得背过气去,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等人群散开,物资也被抢得一干二净。
王惠奄奄一息地从地上爬起来,看到这一地狼藉,差点没晕厥过去。她心里又急又疼,猛地放声大哭,犹如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婆子。
“季星寒你这该死的狗东西,我就不该让你活着,就该趁你还小的时候掐死你!下贱的崽种,你就只配吃老娘的剩饭,舔老娘的脚趾!”
“要死了啊,这叫我以后怎么活!”
“你们赶紧把东西还给我,要不等我儿子回来,叫他用异能弄死你们!”
“天啊,我怎么这么命苦!”
“……”
抢到东西的人用警惕防备的目光看着王惠,却没一个人将东西送回去。
让儿子用异能弄死他们?
做梦呢!
相处这么久,他们可是知道的,季家夫妻就一个没用的刚大学毕业没多久的儿子,对那儿子宠爱得很,简直宠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杀鸡都不敢,更别提异能了。
那种没用的孬种根本没点杀伤力,没看现在都没出现,由着老娘被人欺负吗?
至于另外一个儿子……
就刚才那个,不弄死他们夫妻都算好的。
有认识季成强和王惠的老邻居,手里拿着一包抢到的鱼丸,一边饿得直接生吃,一边跟人兴致勃勃八卦季家的事。
“我说,这季家夫妻不做人!季星寒那孩子啊,小小年纪就经常被他们夫妻当成出气筒狠打,身上青红紫绿的,还让他做家务伺候他们夫妻两,现在这是活该呢,遭报应了!”
“谁抢到的东西就赶紧吃了,别还,就当季星寒那孩子出气了!”
*
“楚楚姐,出事了!”
叶楚楚正在僻静处练习异能,突然听到焦急的喊声。转眸一看,谢雨菲抱着“哇哇”大哭的季灵灵急匆匆跑来,脸上满是气愤。
“怎么了?”叶楚楚散去异能。
“楚楚姐姐,哥哥不见了。”季灵灵哭着往叶楚楚怀里扑,泪眼朦胧地看着她,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服,仿佛生怕她也消失。
“季星寒不见了?”叶楚楚连忙问。
谢雨菲点头:“事情是这样的,季星寒今天……”
叶楚楚一脸严肃地抱着小家伙,听谢雨菲把季家发生的事说出来,气得简直想淑女爆粗。
等等!季家的人也在工业园,岂不是季明钰那个大魔头也在?
那可危险了!
想到这里,叶楚楚着急道:“我们要赶紧找到季星寒才行,万一他落单,季家的人对他下手怎么办?他性子那么软,那么善良,肯定会吃亏的!”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出工业园了,我们到处都没找到他。”谢雨菲叹了口气,“有认识季星寒父亲和继母的人在八卦他们家的事,说季星寒小时候过得很惨……”
不过……
季星寒性子软?善良?
真的没有搞错吗?!
谢雨菲眼神复杂地看了叶楚楚一眼,硬生生把将近一万字的吐槽小论文给咽回肚子里。
叶楚楚满心焦虑,根本没注意谢雨菲的眼神。
季星寒不见了,喻飞白,陈刚……有一个算一个,战神小队的人都行动起来,就连年纪太小的季灵灵和没有异能的赵柔都在工业园里找人。
盛轻羽,谢雨菲,周科三人也积极帮忙。
拜托周团长看顾一下赵柔和季灵灵,还有被战神小队当做基地的食堂二楼之后,叶楚楚几人倾巢而出,在工业园内外寻找季星寒的身影。
*
没人知道王惠左脚的小脚趾是残缺的。
是被人硬生生咬断的。
季星寒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特别傻,傻得分不清善意恶意,对人没太多防备,经常蠢兮兮背着书包从学校回来,便会被王惠给招到她身边。
她会笑得很温柔,拿着一根冰淇淋或者一颗糖作势要给他吃,然后趁着他开心雀跃时突然狠狠给他一个耳光,打得他一个趔趄,嘴里都泛起腥甜。
他哭得越大声,她笑得越得意,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指戳着他的脑门,恶狠狠骂他“崽种”,说他是没人要的垃圾。
久而久之,他再不敢接王惠手里的东西。
再之后,就算他可以安全地拥有一根冰淇淋或者一颗糖,但他吃到甜食就会作呕,又止不住心里想吃甜食的渴望,病态得很严重。
力量悬殊,反抗不了王惠的时候,他摇摇晃晃端着水盆,给她打洗脸水。
他费力的给她手洗内衣内裤。
他踩在凳子上给她做饭。
为了不被毒打,面对季成强的询问,他永远说的是“在外面磕伤”的,只是,后来季成强也不问他了,也开始一不顺心就打他,甚至打得比王惠还狠。
无助又懦弱的幼年期,季成强和王惠的很多要求他都会乖乖听从,以此换得他们在背着人时打他没有那么狠。
也许他们心情好了,还会摸摸他的脑袋,说一声“乖儿子”。
但他需要?
后来他不想忍了,有次王惠将他招到床边,得意到伸出脚朝他晃一晃对他说“给妈妈舔脚,舔干净一点”的时候,他跟狼崽子一样扑上去,狠狠咬断了她的脚趾。
那一天脏兮兮的血流了满床,王惠疼得满床打滚。
她高高挥起手,将他的脸抽得肿起老高,肿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他的肋骨被她踢断了好几根,右腿被凳子砸得骨折,跌在地上爬都爬不动,一动就剧痛。
她看着他的眼神又憎恨又害怕,满是疯狂,破口大骂咒他去死,说他只是一个没亲妈要的崽种。亲妈都觉得他是怪物才跟别的男人跑了,所以他才会没亲妈。
那一天。
他的世界彻底黑了。
……天空突然飘起冰冷的雨丝。
季星寒冷漠抬眼,仰头看天,漆黑一片的天空像是被厚重的棉絮盖上,看不到一丝亮光。就像他可怜又无助的幼年时期,短暂幸福之后便处处堕入深渊,处处都是让人在劫难逃的窒息。
他习惯这样的黑暗,只因为太早就于黑暗为邻。
疯狂?
变态?
他承认。
此刻的他甚至不敢保证,如果那对恶心的夫妻再出现在他面前,他会不会用最残忍的方式一点一点收割他们的性命,看着他们痛苦哀嚎取乐……
“季星寒!”
突然,一道清甜的声音穿透黑暗和雨雾,破开他的思绪传入耳中。
他循声垂眸看去,一束微弱的光仿佛冲开时空闯入他的眼中,他的心里,更甚之,像是在他寂寥黑暗的生命中亮起了一道光,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方向。
纵身跃下二十多层的高楼,季星寒眼中掠过一丝甚至可以称之为轻松的笑意,他双开双臂犹如死神一般拥抱黑暗,却不再那么悲伤,被过往困顿。
疾风烈烈。
听到身后的动静,叶楚楚一回眸便看到穿着白衣黑裤的年轻男人半蹲在她身后不远处,他白衣染血,在她望过去的时候抬起头,熟悉的眉眼中却是她最常见到的温和清远。
“季星寒!我总算找到你了!”她欣喜得不行。
是啊,谢谢你,总算找到我了。
季星寒眼眶一热,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到娇俏可爱的小女人面前,扯住她纤细的手腕将她往怀中一拉,犹如干渴的沙漠旅人拥抱绿洲,将她紧紧抱住。
头深埋入她的颈窝。
叶楚楚吃惊挣扎,青年低沉悦耳的声音忽地响起,一滴温热的泪随之滴落在她脖颈肌肤上,她被烫得猛然僵住,有点不知所措,推拒的手僵在半空中。
“让我抱一下,22秒就好。”
“你默数。”
第27章 33-34
叶楚楚没有读秒。
在这时候读秒, 她总觉得有点太残忍。
她垂落身侧的双手僵硬地在半空呆了呆,最后放在青年宽阔的脊背上,轻轻拍了拍。
季星寒主动放开她, 声音略微有点哑, 温润道:“谢谢。”
安静下来, 气氛有点小尴尬。
“那个……”叶楚楚捏了捏耳垂,生怕刺痛他, 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们之前屯了不少啤酒, 就……你要我陪你喝一点吗?”
话音才落, 她额头就被人屈指弹了一记。
叶楚楚“啊”一声惊呼, 不解地捂住自己的脑门, 有些委屈。
“以后不能邀请别的男人喝酒,不安全。”季星寒道。
“……哦。”
“晚上给我做一份拔丝地瓜就行。”季星寒轻笑, “谢谢你。”
“好的!”
说到自己擅长的事,叶楚楚就很得意。
她的厨艺可是顶好的,吃起来绝对幸福感超强!
*
季星寒回到工业园, 战神小队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无论是这么久相处下来的感情,还季星寒超强的战斗力, 他们都不想失去这么一位队友。
大家七嘴八舌安慰他,仿佛大型比惨现场。
赵柔:“当父母没有从业资格证, 什么样的奇葩都会碰到的。”
喻飞白:“别难过了,多吃几口饭。”
周科:“我也很惨, 我父母双亡,养只狗都变异跑了。”
陈刚:“千万别为那种人伤心,不值得,他们不配当父母!都末世了, 咱们大老爷们儿要洒脱一点!”
谢雨菲幸灾乐祸:“你把他们的车子给劈了,他们物资被抢得一干二净!哈哈哈哈,你继母哭得可惨了,还没人同情她,她都快气疯了!”
盛轻羽妩媚地拨了一下头发,眼眸流转,言语间充满了暗示:“找个中意的人撒下娇,快乐一下呗。”
她这话一出口,大家都以为她在“自荐”,陈刚和周科当场隐身。
在场的几名女性,除了季灵灵年幼懵懂,谢雨菲睁着一双眼睛目露惊叹,余下的叶楚楚、赵柔和喻飞白都抬头望天,假装自己没听到。
特别是叶楚楚,过去十九年中从未见识过盛轻羽这种“狂蜂浪蝶”,一张小脸红得不行。
不经意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季星寒拥她入怀的温度,还有他将头埋入她颈窝时,留下的滚烫泪水……那时候的他,脆弱得让她都很难过。
她悄悄瞟了季星寒一眼。
季星寒谢过大家,暗含警告地扫了盛轻羽一眼。
盛轻羽淡定地耸耸肩,不说话也不解释,端正坐好,一副“老娘天下第一性冷淡”的大家闺秀模样。
其他人:“……”
夜里睡觉,盛轻羽躺在床上,对其他三个室友信誓旦旦道:“我敢保证,陈刚和周科都不是处了,但季星寒绝对是个雏!你看我每次调戏他的时候,他每次耳根子都红透了!”
谢雨菲好奇宝宝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好奇问道:“轻羽姐,那你做过吗?”
“废话不是。”
谢雨菲问:“做那事什么感觉?”
“唔……”盛轻羽随意说道,“也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那样,有些男人能让你快乐,有些男人只图自己快乐,喜欢的你就长久处处,不喜欢的一脚踹了就行。”
“哇,轻羽姐你好潇洒呀。”谢雨菲惊叹。
还没高中毕业的小女生,第一次直白听人谈起两性话题,还是这么刺激的,感觉自己推开了新世界大门。
“也不是潇洒,只是经历得太多了,看透了,无所谓。”盛轻羽自嘲一笑,忽然又正色补充道,“年纪到了之后你谈恋爱没什么,但毕竟有些手术做了伤身,现在末世了还没得地方去做,浪的时候记得做好保护措施,不肯戴套的男人直接拖出去弄死!”
每年夏天出门逛街,都会被人塞“无痛手术”的小扇子,几乎所有女生都知道“有些手术”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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