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单单是不能轻易接触旁人,风祁是风水属性,他现在基本上没办法再驱使水力。
否则水遇了雷电,都不用那妖修动手,他的灵脉便会因为灵力相冲而断裂。
也就是说,风祁如今能够发挥的只有五成的力量。
这时候清岫被那合欢宗的女修缠上暂时脱不了身,谢长庚估计也遇上了围堵他的女修,也不能赶过来。
风祁眼眸闪了闪,看向了一旁的少女。
“你用了飞羽令?”
那样大的灵力波动,也只有驱使飞羽令能够达到了。
“我担心你出了什么事情,情急之下便用了。”
白穗皱了皱眉,看着不断逼近的黑色妖龙后心下不免有些紧张。
“使用飞羽令已经耗费了我很多的灵力,现在你也受伤了,我们对上他基本上毫无胜算。”
“你伤的很重,我先掩护你离开吧。”
风祁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要拒绝,可是他如今这个情况留下来也只能拖后腿。
“你别担心,长庚哥应该很快就能赶过来。再不济我不敌它就找机会找清岫师姐,我们打不过,有她在脱身也不是难事。”
少年压着唇角,水珠顺着他的发梢低滴落下来,最后隐没在了他的衣领之中。
“……那你多加小心。”
他这么说着也不拖延,御剑往那妖龙反方向而去。
不想他刚欲离开,一道落雷骤然砸了过来。
风祁堪堪避开了之后,想要找其他方向脱身。
雷落的速度太快,等到他反应过来之后,四周都是不断的雷电。
围绕在他周围,像是一根根接天的雷柱,如同囚牢将他困在了其中。
海浪翻动,天上的黑龙从上而下,爪子尖锐锋利。
划破了苍穹,劈开了雷电,重重朝着风祁所在的方向攻击了过来!
白穗瞳孔一缩,她一个瞬身过去,挡在了风祁面前。
那块玉佩白光乍现,引出了一道更强的雷电,先一步从九天破云,“轰隆”劈在了龙的背脊位置。
他在几百年前被蓬羽打入锁妖塔的时候就被剔除了龙骨,挑去了龙筋。
这一道落雷落下来,没了龙骨的抵挡,整个龙身被破开了一个窟窿。
鲜血汩汩流出,下了一场血雨一般融入在了水泽之中。
黑龙被断了命脉,“轰隆”一声落了下来,水面晕散开的血色似黄昏染红天边的晚霞。
白穗惊魂未定地握着玉佩,见少年周围的雷也渐渐湮灭,松了口气。
“风祁,我们先离……?!”
她话还没说完,原本平息下来的水域掀起了巨浪。
生生将他们两人给卷了进去。
黑水里浸满了妖气,如同铁链一般束缚着白穗的手脚,将她狠狠往下面拽去,难以动弹。
月光透过水面映照了进来。
波光粼粼,窒息明灭。
这个场景熟悉得让人脊背发凉。
白穗咬了咬牙,引了天启努力想要破开束缚着她周身的妖气。
在快要挣开的时候,上面落下一片阴影,遮掩住了微弱的月光。
她的心漏跳了一拍,猛地抬头看了过去——
风祁的视线也刚好和白穗对上。
他手腕一动,想要引剑帮她劈开水泽,可剑刚握紧。
“噗嗤”一声,一只利爪从上刺穿了风祁的胸膛!
血液迅速流逝,白穗慌忙游过去,伸手想要去捂住风祁的伤口。
她手刚覆上去,那融在水中的血又重新逆流了回来,迅速回到了风祁的身体里。
白穗被这个变故给弄得恍惚,以为是风祁控制了水流,分离开了血液与水,使之回溯到了体内。
她试探着松开手,抱着他的腰身想要把他带到水面透气。
风祁这时候从昏迷之中清醒了过来,白穗还没来得及询问他情况,他突然引了命剑直直刺入心脏!
原本才愈合的伤口撕裂了更大的口子,汩汩的鲜血不住往外流,如何也止不住。
“你干什么!你疯了吗?!快松手,快把剑拔出来!”
“刚才回溯到我身体里的不是我的血,是,咳咳,是那妖龙的……”
少年苍白着脸色抓住了白穗欲拔剑的手,制止了她的动作。
“白穗,可能你的预知梦成真了……”
梦里死的那人是我。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我的修为根本不可能预知到人的生死的,这不是你说的吗?你不要胡思乱想,你不会有事的。”
白穗不敢乱动,她握着剑柄,没了办法只能用剑来止住他的血流。
“你不是水属性吗,血也是水,你把你的血从水里分离出来渡进体内,这样下去就不会有事了。”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在抖,握着剑的手也在颤抖。
“快点风祁,求你,快点,血要流尽了,你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我能回溯血流,但是我的血融在了黑水里,已经被污染了。”
风祁握紧着白穗的手,一点一点将剑柄从血肉里拔了出来。
“白穗,把我身体里的龙血放掉,我就算死也要死的干干净净。”
“我,我不要被他占据身体,成为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白穗没有动作,也没有回应。
她握着剑柄的手没有松开,却没办法再继续用力制止。
剑一寸一寸从少年身体里拔出,他的身体也渐渐变得冰冷。
白穗低着头不敢看他,她紧紧抱着风祁的身体,用灵力护着他未散的神魂出了水面。
神魂不散,只要神魂不散之前回去,回蓬莱。
只要回了蓬莱风祁就有救了,蓬莱主那么厉害,他肯定有办法。
白穗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她把风祁护得严严实实,御剑时候腿软了几次,在快要从剑上摔下来的时候。
清岫瞬身扶住了她。
他忍着疼痛,刚想要斥责她御剑都不当心的时候,感知到了风祁没了气息。
愕然在了原地。
“师姐,我们快去蓬莱!快去找蓬莱主,只有他能救风祁了!”
白穗慌乱得失去了理智,嘴里反复念叨着去蓬莱,根本听不进旁的话。
“你先冷静点,蓬莱距离合欢宗御剑不停至少也要三日,根本来不及。”
“那怎么办?风祁要死了,他就要死了!都怪我,我为什么要做那个梦,是我害了他,是我咒了他……”
“白穗!”
清岫见她根本没办法冷静下来,咬了咬牙,直接低头狠狠撞在了她的额头。
骤然的疼痛让她愣了一瞬,也难得安静了下来。
“你先把他放下,我帮他稳固神魂。”
白穗连忙照做。
清岫用神识探查着风祁情况,灵脉未断,却再没有灵力支撑。
体内的龙血已经引出来了,可妖气还在里面肆虐着他的五脏六腑,一时之间难以剔除。
“清岫师姐,风祁怎么样,他的神魂有没有散?”
“你做的很好。你在第一时间用灵力护住了他的神魂,如今他三魂七魄都在,只是肉身损坏了一部分。”
白穗听后脸色稍缓,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旁不远处被清岫封在阵法之中的女修冷笑出声。
“亏你们桃源还是正派宗门呢,为了哄小孩子还真是什么谎话就张嘴就来啊。”
其实清岫刚才在制服了对方的时候刚打算动手杀了她。
感应到了白穗那边情况危急,慌忙赶过去的时候只扔了个法阵将其困住。
“闭嘴!”
他冷声喝道,眉眼之间的戾气森然,眼神更似见血封喉的利刀。
清岫与白穗所说全然都是实话,然而他只是挑了好的来说而已。
风祁的神魂是被护得好好的没有散,但是他的身体已经被腐蚀得只剩下一具空壳。
那妖龙的血进不去,夺不了他的身体,同样的身体没了血液的风祁最终只会油尽灯枯。
更糟糕的是,就算没有血液也能维持他的身体机能。
可风祁的体内充斥着妖气,神魂只能在肉身之中才能确保不散不灭,因此在这种情况下,神魂就算好好在他的体内,也会被妖气给侵蚀的。
“小姑娘,你那师姐是骗你的。你朋友活不了了,再过不久连他的肉身也会湮灭……”
面纱之下她的唇角勾起,她似乎知道自己今日在劫难逃,又或者是天生没有恐惧感。
恶劣的想要刺激白穗。
“当然,你若是现在散了那神魂,没准还能保留他的肉身,也算是留个念想了。”
清岫见她还想要继续说什么刺激白穗,他忍无可忍,直接对她使了禁言咒。
那人不再言语了,白穗也静默在了原地,久久没有动作。
“白穗,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可能接受不了,不过也不是毫无转机,我们努力护住他的神魂回蓬莱,蓬莱主修为化神,定然会有法子保住他性命的……”
“白穗?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白穗没有回应清岫的话,慢慢起身站了起来。
她握着剑径直走到了那女修面前,剑光凛冽,金色的剑刃毫不犹豫刺入了她的心脏。
“师姐,请你把风祁带到我这边。”
白穗不顾眼前人痛苦恐惧的模样,汩汩的鲜血没有落地,凝在了空中。
清岫瞳孔一缩,骤然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你疯了吗?你不是妖修魔道,以血养身魂,是邪术,这是逆天而行,是要受到天谴的!”
“白穗,不要冲动,风祁并不是必死无疑,我们可以……”
“我们可以他不可以!他等不了!”
白穗红着眼眶打断了清岫的话,握着剑柄的手并没有像之前一剑诛心时候那般坚定果断。
她骨节因为用力泛白,风急云涌之下,天地之间唯有天启剑光明亮。
“我要逆天改命,我不要他死。”
第213章
谢长庚和桑子俞赶来的时候所见便是这么一幕——
诡谲云雾翻涌,少女手中的剑刃刺穿进了那女修的身体,剑光和血色交汇,极致的红与璀璨的金融在了一起。
既震撼又森然。
黑水没有褪去,依旧在风急云涌里翻动,倾覆着入眼所见的所有草木。
就算不过多询问,空气里浓重的血腥气味也足够说明发生的一切。
桑子俞和昆山的剑修打了一两百年的交道,不单单是陆九洲和青烨,大部分的昆山剑修都正直坚毅,平和温良,没什么戾气。
所以在看到白穗竟然用了以血养身魂的邪术时候,心里的震惊可想而知。
“白穗,你在干什么?!快停下!趁现在还来得及收手……”
青年皱着眉想要上前去制止白穗这一疯狂的举动,反倒先一步被谢长庚给制止了。
“已经来不及了。”
“她能收手,可天启却收不了了。”
谢长庚薄唇压着,看着天启剑刃上的血色不断覆上又被吸收,像是不知饥渴一般贪婪吮吸着来之不易的甘霖一般。
剑是嗜血的东西。
剑失控了,哪收得回来?
好在白穗还有意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们帮帮我,帮我给他护法,我要把血全部引到他的身体里。”
那两人沉默了一瞬,没有立刻动作。
倒不是因为帮助了白穗会同样遭受到天谴,毕竟这术法是她使用的,波及不到他们。
只是这本身就是个错误。
人的生死自有定数,白穗这样逆天而为已经铸成大错了,要是他们再帮了她,若是失败了还好,成功了的话风祁的劫数会一并诸加在白穗的身上。
救了一人,害了另一人。
这让谢长庚和桑子俞少有的踌躇不决。
而白穗并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以她一人的力量根本没办法全然将术法施展。
她的身体已经有些承受不住剑气的反噬而颤抖了起来,脸色也苍白得没了血色。
与此同时,风祁的身体已经开始腐蚀,神魂也慢慢凝不住往外散去。
正在白穗慌乱焦急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清岫眼眸沉着,瞬身到了风祁身旁位置。
他将少年扶了起来,布了静魂阵,一点点汇着灵力稳固他的神魂。
清岫做出这个决定比谢长庚他们更为艰难,这个世界上除了陆九洲和顾止,他应该是最不希望白穗受到伤害的人。
可是他没办法看到白穗用那样恳切又恐惧的眼神看向自己,那双眼睛应该是澄澈,一如启明星明亮耀眼。
它应该是没有杂质的纯粹。
只是现在因为风祁的死,它失去了所有光彩。
清岫比任何人都知道白穗将朋友看得很重,风祁的死与她无关,但是她作为他的朋友于他的死却无能为力。
她做出了以血养身魂的事,是清楚的知道后果的。
既然她都已经选择了这样偏激的办法也要留住少年的身魂,争取那一线生机。
要是他还不为所动,眼睁睁看着的话,侥幸天谴躲过去了,这也足够成为她难以逾越的心魔。
清岫咬了咬牙,感觉自己此时此刻所做的一切就像是把白穗推入深渊,又刀刀凌迟她的刽子手。
——残忍至极。
“谢谢,清岫师姐谢谢你,谢谢……”
白穗红着眼眶胡乱重复感谢着清岫,明明是这样晦暗的环境里,她泛红的眼尾也依旧清晰可见。
看着这样的白穗,清岫内心更复杂了。
他垂眸避开了她感激的视线,只专注着稳固着风祁的神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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