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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棠春——求之不得

时间:2021-10-24 10:10:48  作者:求之不得
  但年夜饭的烟花大抵都是一刻钟那么短。
  小初六没看够,嘟着嘴。
  “娘亲,还想看~”小初六撒娇。
  棠钰道,“没有啦,要等明年了~”
  子时守岁还有一场烟花,小初六要睡觉,应当看不见,所以才说明年。
  “啊~明年~”但其实小初六对时间并没有概念,就本能觉得感叹。
  棠钰温声道,“对啊,这样每年都有期盼。”
  陈倏低眉笑笑。
  ……
  晚些时候,哄小初六睡了,才让黎妈抱他回房中。
  棠钰开始照顾陈倏。
  今日同小初六玩了一身臭汗,棠钰扶他去耳房沐浴,待他宽衣,她用水瓢一瓢一瓢舀给他淋背,怕他着凉。
  今日是年关,也是难得放松的日子,若在侯府,明儿有初一宴,但在桃城,就是清净的一家三口的时光。
  棠钰看了看他,轻声问道,“长允,你真要称君侯吗?”
  他应声,“形势逼人,不得不做。”
  她看他。
  他轻声道,“至于君王,倒是不想做了,有这时间陪陪你和小初六多好,每日折子看不完,多折磨人……君王有什么好?谁愿意谁做~”
  棠钰笑。
  他又道,“我也不想小初六日后这么累,初六是我儿子,我心疼都来不及,也不想推我儿子下火坑。”
  棠钰吻上他侧颊,“你说什么都好。”
  他不泡了,棠钰拿了浴巾给他披上,等擦干水,又替他换上了衣裳,在铜镜前擦头。
  反正今日年关守岁,也不急。
  “稍后想怎么守岁?”棠钰问他。
  他应道,“想吃糖葫芦。”
  棠钰确实记得今日小初六剩了一串糖葫芦,就在外阁间中。棠钰扶他去外阁间落座,陈倏道,“你喂我吧。”
  棠钰刚拿至他嘴边,他又补充,“用嘴喂~”
  棠钰看了看他,明知他是打趣,她照做。
  他吃了一个,甜甜酸酸的,“等我好了再问我。”
  棠钰微微脸红。
  ……
  很快,就是年关烟火,棠钰心中宁静无比,踏实靠在他肩头睡着了。
  他知晓她这几日很累,没有吵醒她。
  而是同她一道,小榻上睡下,相拥而眠,静待新春~
  ***
  正月十三,是陈倏拆绷带的时候。
  陈倏再如何都会紧张,便一直握住她的手,从最后一次施针,到他入睡,再到他醒。
  刘大夫轻声问道,“侯爷,眼睛这里,可还有哪里不舒?”
  陈倏摇头,“都很好。”
  眼前的棠钰心中其实着急,又不敢吱声,还紧张得看着他。
  刘大夫说,“那我解绷带了?窗帘已经阖上,不会太刺眼。”
  棠钰和陈倏都点了点头。
  随着纱布一圈圈的解开,慢慢露出面纱下的那幅清逸俊朗的脸,棠钰紧张得攥紧双手。
  待得纱布拆完,棠钰目光一动不动落在他身上。
  刘大夫道,“侯爷慢慢试着看,能不能睁眼?”
  陈倏照着刘大夫的话,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睁眼,虽然已经关了窗户,但也有刺眼。
  陈倏眨了眨眼,目光中似是没有什么变化。
  棠钰屏住呼吸,刘大夫也问,“能看得见吗?”
  棠钰见陈倏目光分明落在自己身上,却好像还是同早前一样,没有转动。
  陈倏沉声道,“看不见……”
  刘大夫愣住,轻轻摇了摇头。
  棠钰眸间也掠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似反应过来什么一般,微微笑了笑,上前道,“没事,长允,我们慢慢来,不怕的……”
  她宽慰他,但实则眸间氤氲其实有些忍不住,但还是没让他听出来。
  他此时才微微转了转眼眸,他伸手精准握住她的手,她顿了顿,他凑近亲了亲她侧颊,微微笑道,“逗你的。”
  刘大夫恼火道,“侯爷,这儿还有人呢……”
 
 
第073章 好好看她   1.5更
  棠钰有些懵住。
  “我能看见你了, 阿钰。”他看着她,温和笑了笑,眸间似冬日里的一抹暖阳, “我能看见了……”
  他的声音平和而宁静,似春燕掠过的湖面,藏着隐隐涟漪, 却平静而波澜不惊。
  棠钰凝眸看他。
  他眼中确实聚焦而有神,看着她的眼睛, 温眸若水, 带着早前的暖意。
  “你真能看见了?”她鼻尖都微微红了起来。
  他缓缓颔首。
  棠钰没忍住, 扑入他怀中。
  陈倏莞尔, 低声道, “阿钰,还有人在呢~”
  贼喊捉贼。
  刘大夫瞥了他一眼。
  他也朝刘大夫也笑笑。
  刘大夫同他早就熟络, 陈倏缓缓伸手,慢慢地, 再慢慢地轻抚上棠钰的头,似走过了一整个寒冬腊月那么长……
  “阿钰, 让我好好看看。”陈倏温声。
  耳畔有轻微的哽咽声, 棠钰没有松手。
  “阿钰,刘大夫还看着呢……”陈倏再次温声。
  身上的人没有动弹, 刘大夫握拳轻咳两声,朝着陈倏拱了拱手, 安静退了出去。
  等留刘大夫出去,屋中就只剩了棠钰和陈倏两人。
  陈倏抱她坐在身上,她目光不得不看向他。
  陈倏才知晓她方才为什么没有松手,不是因为她也有任性的时候, 而是因为眼下的棠钰双目通红,怕被旁人看见。
  他失明将近半年,棠钰一次没在他或旁人跟前哭过。
  无论是在兰叔,黎妈,冯叔还是他和初六面前,她都是温和、理智而坚韧的。
  但其实在今日,他说他真正能看见的时候,她心底的一根弦才真正松下,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就在他跟前,明明在克制,还是泪如雨下。
  陈倏心底说不出的复杂,指尖温柔抚上她眼角,低声道,“我心疼了……”
  她看了看他,尽量克制。
  陈倏又忽然想起方才他只是想逗她,但她眼中分明掠过一丝失望,眸间含着氤氲,却笑着安慰他时的模样……
  陈倏是真的心疼了。
  他逗她做什么?
  她一直是最担心他的那个。
  这几个月来,她并不比他轻松,却从未让他觉察旁的过……
  陈倏有些内疚。
  “棠钰……”他吻上她眸间,“不怕,我好了。”
  棠钰拥上他后颈,方才一直抑制住的哭声,此刻忽然决堤。
  他抱紧她,任由她趴在他肩头哭着,“没事了,阿钰,没事了……”
  他微微垂眸,掩了眸间黯沉。
  他让她担心了……
  ***
  回宅子的马车上,棠钰眼眶还红着。
  他看着她笑。
  棠钰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她从未在他面前哭成那种模样过,怎么想,怎么都有些别扭,也有些出丑,遂也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但他一直在看她,没有移目,就似想把早前漏掉的时间,一点点找回来……
  棠钰轻声问,“怎么了?”
  陈倏温和笑道,“看不够啊,想好好看看,把早前漏看的都看回来……”
  棠钰脸色微红。
  “阿钰,你清瘦了。”他认真道。
  他虽然日日同她在一处不觉得,但等真正见到她时,才觉得同早前他离开的时候相比,她瘦了一整圈。
  棠钰低声道,“我没事,就是桃城吃的不怎么合胃口,不习惯,等回去就好了。”
  陈倏知晓她是怕他担心。
  陈倏没有再说旁的,只是伸手揽过她,复又撩起帘栊,同她一道看向窗外。
  临近元宵,街市上都是人,马车行得很慢,不怕冷风灌入。他披着大氅,马车内点着碳火,点点暖意袭来……
  忽的,“有间饼屋”几个字样映入眼帘,陈倏好奇,“这是我们经常去的那间饼屋吗?”
  他每日在医馆治疗完都会同她散步些时候,时间一长,集市里的许多地方他都去过。虽然他看不见,但是棠钰会说给他听。
  小初六很喜欢“一间饼屋”的杏仁饼。
  她同他时常去买,棠钰也会给他说,这是很有意思的一间店铺,名字是“一间饼屋”,无论是店铺内,还是店铺外,装饰都用的是饼,各种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的饼……
  他那时一直好奇,全是饼怎么好看,但真正映入眼帘的时候,才知晓是惊喜。
  棠钰应道,“嗯,就是这间。”
  “那是常去的那个包子铺吗?”陈倏继续发现惊喜。他喜欢那家的包子,就在“一间饼屋”不远的地方,每次都能顺路去。
  “是。”棠钰嘴角也微微勾起。
  许是回想起的都是早前熟悉的点滴,而眼下,陈倏又能看见了,两人的心情全然不同。
  饼屋,包子铺,点心铺等等,如数家珍……
  忽得,陈倏眼前一亮,“停车。”
  这句话是说给驾车得陈枫听的。
  陈枫连忙停下,“侯爷?”
  在街市拐角处,陈倏看到一个卖冰糖葫芦的老叟。
  小初六最喜欢他的糖葫芦。
  他和棠钰总会在一个走街窜巷卖冰糖葫芦的老叟那里买了,给小初六带回去,但老叟每日出现的时间和地点都略微不同,有时候陈倏和棠钰为了等他,要在集市上逛很久。
  方才,陈倏是忽然看到集市上的身影,下意识里顿了顿,忽然猜到的。
  “是卖糖葫芦的林叟吗?”陈倏问。
  因为买的多,所以连对方姓氏都知晓。
  棠钰点头,“是林叟。”
  “走,去给小初六买糖葫芦。”陈倏撩起帘栊,牵了她下马车。
  “林叟。”陈倏唤了一声。
  老叟转身,“公子,夫人?”
  老叟同她二人都已经熟络了,他二人清贵却温和,一看就是大户人家,但丝毫没有旁的架子,有时是两人一处,有时是带着孩子一处,总在他这里买糖葫芦。只是公子有眼疾,看不见,一直都是夫人搀扶着。
  眼下,老叟见陈倏伸手取去糖葫芦,老叟惊讶,“公子,您看得见了?”
  陈倏温和笑道,“嗯,托您的福,眼疾治好了。”
  老叟也跟着高兴,“哟,这实在太好了!”
  见陈倏同林叟在一处说话,棠钰温和笑了笑。
  ……
  等买了糖葫芦,重新回了马车上,陈倏的心情明显又好了许多。
  马车上,陈倏抱她坐在怀中,棠钰会看着马车外,继续同他说,这是平日散步,你想清静一些的路;那是热闹一些的路;还有这条,就是有流浪猫的那条路……
  她认真同他说着,他也认真听着。
  只是她看向马车窗外,他一直是看着她的。
  等她反应过来,回眸看他,才见陈倏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棠钰再次脸红,“怎么了?”
  陈倏轻声,“没什么,就是觉得什么都好。”
  棠钰也看向他,他忽然嘴角勾了勾,顺势将她抵在马车角落,亲她……
  下马车时的时候,棠钰的脸还红透着。
  也下意识竖了竖衣领,今日的衣裳衣领不怎么高,她怕露出方才被他啃过的印迹。
  回宅子了,棠钰还是习惯性地给他披好大氅,等披好才想起他眼睛能看见了,他除了笑,没有说旁的。
  眼下还是腊月,他也怕染风寒。
  只是原来她每日给他披大氅的时候,都是这样温婉又认真的模样。
  每次回宅子,棠钰都会挽着他,眼下他看得见,棠钰没有再伸手。但他已经习惯,也觉得亲近,她没伸手,他伸手牵她。
  门口值守的侍卫惊喜,“侯……侯爷……”
  陈倏看着他颔首。
  都是从万州府跟了他很久的侍卫,他眼睛能看见,侍卫喜极而泣。
  他牵着棠钰的手,在每日走过的地方再次走过,早前看不见时的印象纷纷涌入脑海,歇脚的长凳,需要绕开的树,花丛间的小径,长廊,一一映入眼帘。
  他同棠钰成亲之后并未在这里呆太久,反而是这一段时日印象深刻,他好似在重新认识这里。
  棠钰没有打扰他。
  但他握住她的手时而攥紧,时而松开一些,他自己都未觉察他的情绪波动,棠钰尽收眼底。
  临到锦棠苑,棠钰轻声道,“刘大夫说了,你的眼睛才刚康复,不要挑这几日看书用眼过度,也不要因为激动哭,对眼睛恢复都不好。”
  他颔首,“听你的,我不哭。”
  临末又补了一句,“我又不是小初六。”
  只是话音刚落,孩子的笑声从苑中溢了出来。
  是小初六……
  陈倏眸间滞住,也一时忘了动弹。
  他的手没有松开,换作棠钰牵了他入内,“初六。”
  棠钰唤了声,远远地,小初六转头。
  同糯米丸子一般可爱,粉雕玉琢,天真烂漫……
  陈倏目光滞住。
  他离开的时候,初六只有一岁多,眼下,已经两岁了,长高长大了这么多,也同小时候不一样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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