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月共卖出黄豆酱300斤,脆李下市了没得卖,但是锅巴和蚕豆一共也卖出了350斤……”
还有其他各色咸菜不等。
“扣除成本,共收入235元。”
“啪啪啪啪啪!”
几个孩子们热烈鼓掌。
而接下来,大丫也眼神灼灼。
大蛋把手一挥:“大丫,念一念你自己的账。”
大丫赶紧翻开本子,抬高嗓门:
“花裤衩共计165条。”
“布拉吉101条。”
“白衬衣35件……”
“扣除成本,共计收入197元。”
又一阵鼓掌之后,接下来兄妹俩继续翻本子。
“顾平帮我整理酱缸和收拾杂物干杂活,一个月共计32元。”
“顾安打水择菜,20元。”
大丫也点头:“宝妮帮我做针线活,共计31块。”
于是几个小孩子又从各自房间里抱出一个小箱子来,就着账本工资都给发了。
时岁丰此刻已然不知该作出什么表示。
他犹豫半天,只问:“明天才31号月底,今天就发工资吗?”
楚河倒觉得挺有意思的:
“明天要带他们去报道去上学,可以不用学习,也不用做活挣钱,家里该买的都买齐了。”
“所以今天算上就行,明天应该没有开支。”
时岁丰:……
好半天,他突然沉沉叹气,而后站了起来——
“我也有一件事要宣布。”
到说完,眼神中却带着犹豫。
好半响,他才在大家好奇的眼神中低声说道:
“小河,如果我两三年不在家,你一个人行吗?”
大蛋也忽然站了起来:“叔叔别怕,我们都是人。”
时岁丰看了一眼,突然轻笑一声:
“是,是我口误。”
“那叔叔如果两三年不在家,你们能照顾好姑姑和小姨吗?”
“肯定能!”大蛋把胸膛挺得老高。
倒是楚河纳闷道:“你要做什么任务,这么久啊?”
时岁丰轻叹一口气。
“我之前申请的军校学习,可能要安排下来了。”
“到时候最低也要两年封闭培训,甚至三年也不是没可能。”
楚河松了口气——不是打仗就行。
上回时岁丰受伤的事儿后,她再也不肯盲目信任对方了。
但是要两三年……
她又拧紧眉头:“这么惨啊,要学这么久。”
还要封闭学习,岂不是不能吃到家里的饭菜了?他们家里伙食多扎实。
时岁丰看着她,眼神温柔。
“想要提升自己,这是必要的。而且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申请的,别担心。”
今晚回来,他本来还在想要怎么跟大家伙说这件事,甚至有考虑过要不要放弃这次机会再等两年,等孩子们都大一点了……
但见家中孩子们个个这个状态……
这样的和谐,这样的生机勃勃……
他也应该放心了。
……
时岁丰实在放心的太早了。
军校培训已经定下,他在8.15这天早上收拾了行李跟随门口的军车出发。
而这时,楚河突然捧出来一大盆包子:“来来来,带上!”
时岁丰:……
他哭笑不得:“小河,我饿不着!”
楚河振振有词:“胡说,人怎么能饿不着呢?我当初到这儿来,一路上吃了40个包子还没吃饱!”
她在这里呆了四个月,可能是营养够了,不光身高嗖嗖蹿升,皮肤也养得白净了许多。
除了一双手还略显得有些粗糙外,整个人瞧着也颇有些水灵了。
此刻,热腾腾的包子捧在眼前,一番拳拳心意,让车中所有人都看到了。
坐在时岁丰身边的男人叹了口气。
他心想:石队的妹妹真体贴呀!
虽然那一盆包子那么大,她却举得轻轻松松,足以证明妹子果然不是一般的大力气……
但是大老爷们,还能被这大力气吓到了吗?
可再一听,一路上吃了40个包子还没吃饱?
他屁股微抬,又重新坐了回去。
不是她妄自菲薄,是真的养不起啊!
男人发出了与时岁丰内心同出一辙的贫穷呐喊。
……
不过这会儿,除了对妹妹的打量,大家伙的眼神也挪不开那包子。
——清早起床,大家原本是打算走到半途再吃干粮的,可如今热腾腾的包子就在眼前,没几个人能抗拒这白面肉包子的香气。
这会儿便有人劝道:“时队,要不收下吧,也是咱妹子的心意!”
都是生死交情,谁也没客气,这话说的相当熟稔。
时岁丰无奈,眼睁睁看着楚河又一次把盆往车上举了举:“行叭。”
伸手将那个把搪瓷盆端了上来。
“回城时让他们给你带回来。”
楚河笑了起来:“别急!”
顺手又从他们看不见的卡车底下,再抱出来一个大麻袋:“这里还有!”
威武雄壮的大麻袋被她高高举起,此刻,将小丫头挡的一根头发丝都看不着。
满车的人都傻了——
这麻袋真大呀!
塞得鼓鼓囊囊的,边角都撑得有些岌岌可危了。
关键人家举起来脸不红,气不喘,就跟捧一坨棉花似的,毫不费力。
所有蠢蠢欲动的心又都缩了回去——大力气代表着大胃口。
养不起,真的养不起。
但是要说,时队的妹子确实也是个好姑娘。
毕竟,时队一个月津贴多少,他们心中都有数。
就这笔钱,还要再养5个孩子……日子肯定紧巴巴的。
可是瞧瞧人家送来的东西?
白面包子,肉油都浸出面皮来了!
还有这一大堆……
这个妹子,实在要得!
时岁丰还不知道兄弟们怎么想,此刻真是哭笑不得:
“小河,去了那里,太多私人物品是不能进去的。”
楚河一脸纳闷:“什么私人物品啊?你自带干粮为国家节省粮食不好吗?”
“这都是吃的,黄豆酱,锅巴,蚕豆,酥油花生米,炒面……”
肯定够吃一个月的,等到下个月,再让陈长海送汽车的时候把东西也给运过去。
两人还在僵持着。
车里的人却忍不住了——这麻袋里还装着这么多好东西呢?
一大早的,就着包子的香气,硬生生给一车的大老爷们儿都说的咽了口水。
大家伙儿七嘴八舌的喊道:
“可以进可以进。”
“我打听过了,带吃的他们不管。”
“留下留下……时队,别忘了咱们去的那地方,真不一定有啥吃的惯的!”
毕竟,一群大老爷们去那里,只有食堂可以吃饭,想也知道不会享受到哪里去。
如今他们每个人行李里头,多少都赚了一点家里的心意,但是没有哪家的心意,有时队家里这么实在啊。
时岁丰无奈。
他看着楚河亮晶晶的双眼,心头也微微发暖。
——对于小河来说,能送出这些东西,已经足够证明自己的地位了。
而他,既然是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岗位,这辈子注定都与钱财无缘。
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他好好努力,好好提升自己,迟早有一天能够强大到庇护她。
不管是小河的奇思妙想,还是她对美食的种种渴望。
时岁丰闭了闭眼,将满腔的信念压了下去,这才伸手接过那个大麻袋。
“行,我收下了。”
大麻袋沉甸甸的,他站在高处拉着,饶是早有准备,也好险没稳住下盘。
这傻姑娘啊……
他微微笑了起来:“小河,别担心我,在家好好照顾自己,记得给我写信。”
楚河点头:“你也别担心我,不管怎么样,我不会累到的。”
迷迷糊糊睡梦中的大蛋打了个喷嚏。
梦里,他没来的日子,厨房的油瓶没放稳,小半瓶的菜籽油一滴一滴落下,看着大蛋好一阵心疼。
然而不会过日子的小姑从旁边走过去,居然硬是没伸手扶一下……
他猛地吓醒了!
第67章 姑姑还是别结婚了
1976年七月。
这一年,时岁丰仍旧没有回去。
他在三年的培训期满后,直接调到了帝都某部队,期间还数次出过任务。但这一次全程保密,所在军区是彻彻底底连家属都不能随意出入了。
算下来,他们六年没见了。
家中孩子们对这位叔叔的印象早已模糊,但不知为何,明明也是没什么血缘关系的,但楚河至今仍记得他的点点滴滴。
甚至,她对时岁丰的感情也跟之前并无半丝不同。
偶尔深夜里回想,楚河竟觉得,这种两者分离的状态也是理所当然,并不值得多说些什么。
不必想念,也不必担忧,只需要等待就行。
他,肯定不会离开的。
这种笃定的念头一来,楚河于是满意的又睡过去了。
她心想——
我真是个长情且念旧的人啊!人品真棒!
……
同时,在这一年,楚河也已经22岁了。
在这个年代,22岁的大姑娘,已经可以说亲了。速度快点,孩子都能抱两三个了。
而她作为远近闻名的贤惠姑娘,此刻只能无奈地摊平在摇椅上,指挥着几个小毛头:
“你们一天天的别光学习啊,赶紧给我想想,怎么把这事给拒了。”
顺手拈起一枚小鱼干——油酥酥的,一口头都能嚼碎的那种。
大蛋刚从菜园子里摘了一筐豆角,这会儿熟门熟路地把豆角往顾安面前一放,又接着开始给自己面前大盆里的青李子拌料。
辣椒面哗啦啦倒进去,一边还在叹气:
“这事怎么解决呢?走了一个又来一个——他们都觉得姑你能干,是个贤惠姑……”
楚和瞪他:“什么叫他们觉得?我本来就是!这家里要没我,能操持成如今这样吗?”
大蛋不吭声了。
云宝妮刚把一堆菜帮子剁碎了喂鸡,这才从后院跨过来,就听见她小姨说这话,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姑,你说的有道理!”
不闭眼睛昧不住这良心啊!
她挣扎道:“不过要想一劳永逸,要不还是告诉大家伙,家里的活你都不会干吧。不然有的是慧眼识珠的人,就专门喜欢上你了。”
这话……怎么怪怪的?
楚河摸了摸已经养得白净光滑的脸蛋,也矜持地表示赞同。
……
这6年来,她不光皮肤不黑了,身高也是蹭蹭的涨。
大丫早先做的1米7尺码的衣服,将将好能够穿上。只可惜最开始那套衣服早已被她摸爬滚打,整的破破烂烂不能要了,白瞎了当年的功夫。
如今穿着的,就是今年新做的。
楚河长叹一口气:
“唉,果然美貌就是一种原罪。”
顾平正从压水井那里提了两桶水往厨房走,他长大了,力气也大了,如今打水已经不像之前那么艰难了,轻而易举便提在手中。
但这也导致了他的嘴闲下来了。
忍了又忍,还是没憋住接了一句话:
“小姨,你看大蛋和大丫就知道,你们家基因就这样,人只能说清秀,没有美到那个份上。”
楚河幽幽看他一眼:
“顾平啊,你知道你为什么不讨喜吗?就因为有些话,不该说的你偏要说。”
顾平眉头一皱,依稀仿佛记得这句耳熟的话。
大小伙子憋着气,提着两桶水哼哼哧哧进厨房了。
顾安正在旁边啪啪啪啪的掰豆角,手又熟练又麻利,见状再次偷笑——
他哥在家里压根就处于生物链底层嘛!
明明谁也斗不过,偏偏就是憋不住那张嘴。
……
但扯了半天,楚河的相亲问题还是没有人能够有一劳永逸的办法。
大蛋一边闭着眼睛拿棍子搅动着眼前绿油油的李子和刺激的辣椒面,一边叹口气:
“姑,你别想了,你就看咱家现如今这个样子,你说自己不贤惠,也没有人信呢。”
这就是致命问题了。
叔叔走的时候他们都还小,但是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家里还是照旧红红火火,持家有道的样子。
所有人都知道,是姑姑贤惠,才能拉扯着一堆孩子长这么好!
这话一说,楚河就更难受了。
“唉,果然是金子,黄沙也埋不住我的光芒。”
但这会儿,几个半大小伙子已经没人理她了,就连云宝妮也匆匆一扭头,直接躲回厨房了。
直到这时,侧屋的房门才打开,大丫脸色惨白地往外走,眼神都是呆滞的。
小轩也一脸麻木的走出来,这会儿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小楚老师,大丫是你亲侄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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