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给大丫补课呢。
大丫跟大蛋俩,数学那是不错的,算盘打得溜溜的,什么公式都能背。
但是扯到语文政治……那简直就叫一个不开窍啊!
小轩怎么想都想不通,为什么有人的语文,能在天天补习的份上,还只考到70分?!
为了把这分数从59拉到70分,他感觉自己的个子都被压了两寸!
太难了,太难了啊!
大丫也叹口气:“我也不知道呀,你说那字嘛,大差不差能认识就得了。”
“为什么还要分这么多种奇奇怪怪的同义词、近义词、反义词和相近字?”
她抓着头发,一脸崩溃的从凳子上呲溜下来,整个人蹲在院子里,看起来格外颓丧。
啊……这个问题楚河可帮不了。
虽然时岁丰每次写信回来都附带一些她搜集来的教材,催她努力学习。
但,楚河作为家里的顶梁柱,怎么能把时间用在学习上呢?
所以至今为止,那些书也就只被翻看过那么一两遍吧。
楚河是没敢考试,不然她也不敢保证自己究竟能不能靠满分——毕竟学习实在太讨厌了。
这会儿,只能避开这个话题不接茬。
……
恰逢顾平已经从厨房出来,这会儿正在收拾一旁的柴火和煤饼,见大丫这个状态,忍不住冷笑一声:
“但凡把你那绣花的功夫用在语文上,也不至于梅兰竹菊写句对应诗词都被扣了分。”
大丫两年缝纫学费没白掏,如今会的那可太多了!
大丫瞪他一眼:“把你领口上那绣的竹子给我抠下来!”
多的没那功夫,但是每个人不一样的小标记还是有的。
顾平:……
总之,他又输了!
只好默默接着去重新和煤饼收拾柴禾了。
而楚河看着两员得力干将心情都不好,赶紧安抚道:“没事,没事,大丫啊!”
“你再坚持一年,等明年你高三毕业了,现如今又没有大学,你岂不是天高任鸟飞!”
大丫也咬牙点头:“姑,我就等着呢。”
小轩急了:“你们怎么能这么想?”
“我们现如今这么努力,不就是为了有一天如果高考恢复了,我们可以考大学吗?”
“你忘了吗小楚老师,叔叔让你到时候考到帝都!每回写信都跟你说的!”
楚河眨眨眼。
她诚恳地说道:“也不至于。你看,咱家要是都考上帝都了,就大丫一人没考上,咱们就给她在学校门口租个房子呗,上不上大学无所谓的……”
“怎么能这么糟蹋钱?!”
“帝都的东西比咱这儿贵多了!”
大丫忽然站了起来:“现在工农兵大学生都有宿舍,我肯定也能住进那免费的!姑,你放心,宿舍肯定咱们得有免费的!”
说罢又重整旗鼓,揪着小轩的后衣领把他拖回了屋子。
“接着来!”
小轩:……!!!
他无奈的挣扎:“楚月!大丫!虽然我个子矮,但是我也是老师!”
但是大丫仍旧无情铁爪,麻利又倔强的把他拖进了屋。
毕竟,小轩是真的个子矮。
……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如今他其实才12周岁。
当年郑教授托时岁丰把他的岁数也改大了两岁,如今说是14,实际才12。
男孩子本来发育也晚一些,他身高如今也不过才1米6,家里任何一个孩子都可以碾压他。
此刻,小轩被揪着衣领拖进去,简直是没了半点男子汉的尊严。
而墙角的顾平挺直胸膛,摔煤的气势也变得万夫莫当!
他心想:虽然我在成绩上还输了小轩一头,但是我个子高啊!
赢了!
美滋滋!
他如今户口本上的年龄已经17了,身高也有1米7多,这还是小时候营养没跟上造成的。
虽然他的年龄是真实的,但是这个身高放在如今这个年代,本也就够了。
更别提还有机会再窜一窜。
对此,顾家兄弟俩都很有信心。
大蛋倒是对此不在意——
他的个头从长到1米7就没有再动过了,但是……谁在乎那玩意啊?
爷们,只要能挣钱就行了。
虽然他语文学的照样不行,可算盘打的精,钱赚的多,这就足够了。
……
而这时,大蛋将腌好的李子重新封罐,突然又想起另一个问题:
“姑,我们要不要去帝都啊?”
“咱家现在有钱,叔叔那里还可以证明开介绍信,去帝都租个房子住,叔叔万一有半天一天的假期,说不定还有机会见面。”
他可时刻记得叔叔跟他姑当年也是有过彩礼的,谁也没说。
如今这个世道,姑姑想以后都过上现如今的日子,还是跟叔叔内部消化一下比较好,不然一辈子不结婚,身边这群姑婆们又该唧唧歪歪了。
他看出来了,叔叔又不能挣钱,以后肯定听话,姑照样不用干活。
只可惜,大蛋没想过,在如今他们的户口本上,那可都是一家人呢!
都怪那88的彩礼,实在印象太深了!
至于去帝都有没有钱……
他们这几年一直接连不断在赚钱,虽然日常消费也挺高,但是架不住挣得快啊!
如今细数一数,大蛋手里都差不多一万了!
而且大家伙全是他和大丫的合作方,几个孩子,拿钱最少的顾安手里也有一两千块了。
他们压根不缺钱!
至于楚河……
姑手里头的账大蛋在盘,这个月底就能够20万了。
20万是什么概念?
在这个年代,简直是说出去都不会有一个人信的存在!
要不是他们足够低调,这个院子又足够偏僻,哪能方便姑从后山接连不断的运大件出去呢?
楚河倒是没想那么多:
“搬家也行,到时候肯定没人再拼命给我介绍对象了,就是怪可惜的,帝都那儿肯定没有这么大的山,能让我打野猪了。”
大蛋也叹息:
“姑,咱这后头山上的野猪也差不多霍霍完了,它再能生崽,也架不住咱们人多呀!”
活生生吃没的。
“再说了,叔叔现在又进保密单位,咱们在这,军区领导们心里都有数,可架不住那些个婶婶实在太会想。”
他们也总不能见个人就说是不是?
“我今天走路上,又碰到一个大婶想跟咱家换房子的!呸,脸大如盆!”
换房子这事也不是头一茬了,这原先分配到时岁丰手里的,是一个标标准准的三房的小高楼。
那会儿特别抢手,轻易还分不到这样好的房子。
但时岁丰考虑到楚河,这才要了这栋最偏僻的,当时没来得及修整的破院子。
接手的时候荒草丛生,断石残垣,屋顶都是漏的。
住在这里头,想出去打水,都得走上小半个钟。
因此,虽然它面积大,现如今人们也不惜劳动力,可架不住生活实在不方便。
他接手时,好多人背后还在说他傻呢!
可等到屋子重新修整,水井也打了,前院后院被收拾得井井有条,鸡窝菜园更是一丝不乱,就连外墙上的空地也被大蛋见缝插针地撒了好些个种子……
大家心里又不是滋味儿了。
毕竟,如今能种粮食的地方就是资源。
水井也是。
如今这院子已经完完全全大变样,单单只看这个院子,就知道住在这里是何等的享受。
时岁丰在的时候,有人压制着,这话没人敢提。
一来那会儿院子才刚收拾出来,大家伙心思没那么重。
二来上门的人也少。
但是如今……
自打楚河过了18岁以后,想要给她说亲的人就越来越多。
家里时不时有人登门,哪怕只让进了前院,可这一眼望过去是有多么舒服,还是能让人心动的。
这不,眼见着时岁丰6年没回,大家伙心里就在嘀咕——说就一个家属,带着几个小孩住这么大院子,又不安全,又不方便,不如他们发挥一下高风亮节。
比如,自己住的小楼里的二房,来换这个院子。
大蛋对此很不屑。
打量一家小孩子都是傻子呢!
他心想:就你那小破二房,连我们家地窖都换不来!
他是个小孩儿,一开始也没人找到他头上。
但是……楚河也不好讲道理。
她就翻个白眼:
“那你看我们家5个孩子个个也都大了,换成了小二房,怎么住?不管春夏秋冬一溜大通铺排排睡吗?你是不是故意想搞臭我们家名声?”
这话一说有人就不开心了:
“楼房多好呀,好心让给你,你还不领情。”
“再说了,男孩一间屋,女孩一间屋,睡得多方便!”
楚河直接找到了李嫂子,把这话原模原样的说出去:
“换房子可以,但那小楼上住户是什么情况,我心里也明白,基本分配到手之后也就是置办了一些家具。”
“真要逼着我们这些家属没地方去,这破院子当初我们拿到手什么样子,走的时候就还是什么样子,那口井我填了也不叫人占便宜!”
她一副真的能做出来的样子,搞得大家心里头也在打鼓。
可别真舍得手糟蹋呀。
李嫂子也偏向她。
心想:小楚老师如今哥哥不在,人也是越发的厉害了。不过这样也好,哪里都有人心不齐的情况,她强横些,也能少受些委屈。
于是严肃地将这事儿打发了。
但这么大个院子,每年光种菜都能收获多少,人又怎么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死心呢?
这不,虽然没有人敢在她面前唧唧歪歪,但几个孩子还小,还不懂事,在旁边嘀嘀咕咕的人可多了。
楚河瞅了大蛋一眼:“你理她们干什么?下回再碰到这样说的,先抽他个大嘴巴子再说。”
大蛋笑了起来:“我倒是想呢,但是抽完了还得处理这事,费的功夫能让我少挣几十块,何必呢?”
反正他就一心钻钱眼里,谁也甭想耽误他挣钱。
楚河则开始认真思考:“那你说,咱们走的时候要不真的把井填上?”
对占便宜的人这么说,可真要顺顺利利的离开还这么做,那叔叔以后还咋见朋友领导?
大蛋:……
他叹了口气——她姑这样子,还是别嫁人了,指望他们几个来养比较靠谱。
第68章 决定搬家啦
时岁丰的信又一次如约而至。
拆开信封,里头照样有一张汇款单。
最近几年大家的津贴都在涨,他如今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拿66块,连家都养不起的男人了。
每个月必定会到来的汇款单,就是他身为家中顶梁柱的最后倔强。
这个月寄回来的又是200块钱。
放在如今,按照陈长海打听的帝都行情来说,他的津贴在帝都也是相当优秀了……不容易啊不容易。
然而家里几个没良心的却压根没啥感觉。
毕竟,时叔叔的地位肯定提升的很快,哪怕没怎么说明,他们也在这军区里头安安生生过了那么些年。
这就足够了。
不然一个大姑娘带着5个小孩,人都是欺软怕硬的,有的是小细节恶心人呢。
哪怕大家伙如今最烦恼的房子和相亲的事儿,也只不过算是他们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处不处理的,其实影响并没有太大。
所以……
都有了地位,大家也就不强求津贴啦。
换而言之——200块钱也不够养他们。
毕竟他们现如今生活水平节节上升,物价也开始慢慢升起。再加上山上能吃的野物日渐稀少,一个月200块钱,也就够维持那么几个半大小子长身体时候的伙食。
要不怎么说养不起孩子呢?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当真不是瞎话!
就哪怕大蛋,他如今一丁点个子都不长,一顿还得干三碗大米饭呢。
——十足是个浪费人。
……
而收到信的第二天,楚河也照旧扛着硕大的麻袋,再一次去了邮局。
那麻袋里头沉甸甸的,每次寄送包裹都得掏不少钱,一般人家,当真是想送也送不起。
但是谁让楚河有良心呢?
时岁丰为了这个家都豁出去了,他们怎么着也不能让这位倔强爷们在那边委屈到了吧。
于是,大蛋做的所有能吃的,包括但不限于锅巴,酥黄豆、盐水花生、点心、肉酱、黄豆酱和各种腌肉、熏肉、腊肉……
每个月都有这么满满大一包。
按照这年代邮局翻山越岭送东西到家的作风,单单他们一家,就能养活一个岗位了。
当然,这次与之前不同的是,随包裹还寄了一封信。
信里头除了日常聊天絮絮叨叨罗里吧嗦一大堆之外,还问了一个问题——
【时岁丰,你最近几年有回宁城的打算吗?】
【如果没有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在帝都租房子住?】
而等待一个多星期后,当时岁丰收到这个包裹,看到信件,他也沉默了。
6年了。
他已经6年没有回过家了。
说来也奇怪,这仿佛就是他性格的缺陷处,明明他真正的家还在农村,但是却从未得到他的想念。
不,也是有的。
只有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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