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蛋看了看天色:“婶,我该回去做饭了,我看你这小青菜长得挺好的,这就拔一篮子啊!”
牛婶欢喜极了:“去吧,你自己挑那嫩的!”
……
等到大战离开,陈建国这才打听道:
“妈,这隔壁这家……”
“哦,”牛婶赶忙说道:“忘了跟你们说了,隔壁这家是去年搬过来的,房主是部队里的军官,很少回来,这里住着他的侄子侄女儿和妹妹。”
“这回恢复高考,家里从上到下全都报考了。”
牛红惊讶起来:“这家这么厉害吗?还有刚才那小孩,看着也就十几岁吧,他也报了?”
牛婶说她:“瞎说什么,人家楚阳今年刚好拿高中毕业证,十八九岁正正好呢!”
说完又神神秘秘一笑:“不过我瞧他们家孩子都还没长开,估计年龄都报大了。”
这年头一辈子不上户口的都有呢,更别提只是报大两岁,根本不是事儿。
牛红也笑起来:“我就说呢!”
陈建国却摇摇头:“一家子全都考试?还都是小孩儿,估计也就是凑个热闹吧!”
说到这里他满心遗憾:“也就是他们赶上好时代了,刚好毕业刚好就恢复高考,我当年毕业那会儿如果……”
牛红笑他:“你可别了,你当初毕业那会儿不是交白卷光荣吗?恢复高考你更抓瞎!”
陈建国讪讪一笑,不再说话了。
牛婶看他一眼,又看着自己这心大的女儿——
唉!
都当孩子妈了,怎么说话还这个劲儿?
不得给男人留点面子吗?
不过刚才大女婿说的也有不对:“建国啊,你可别小瞧他们,这家孩子在市里上学,成绩最差的,就刚才那楚阳,也从来没掉下过年级前20。”
“他们家里最小的那个,回回都是第一。”
这话一说,陈建国脸颊涨红了:“这么厉害?!”
牛红也满心不可思议。
而一直没吭声的陈文娟则忽然说道:“那他们岂不是白鸟和安随便选!这样的好学校,一毕业全国各地的工作随便挑吧,都能直接当官了!”
“这家人这么厉害?都什么情况?”
陈文娟问的有些急切,然而牛婶压根没抓住她话里的重点,是按照自己的节奏来讲——
“可不是!”
跟这样的人家关系好,她还有点儿与有荣焉,说话的语气都骄傲起来。
接着又叮嘱女儿:“现在进厂当职工不容易,红啊,你今年要是没考好,别气馁,妈去给你借资料,你明年接着考。”
牛红也心下大定:“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我都这个年纪了,不考试,进厂也难,孩子还小,总得再拼一把。”
又看着牛婶:“妈,真要那样的话,孩子还得你搭把手。”
牛婶家庭和睦,但如果把两个外孙女接过来,自己家人的想法也得注意着,于是就打听道:“那你们这到帝都来,能一直留吗?以后打算怎么安排?”
牛红看了看陈建国:“你放心,现在政策放宽了,我们走之前都打点好了,这回回来就打算留在帝都。”
“只不过安顿好了,还得回去收拾一下东西。”
“走得太匆忙,也没敢多带。”
牛红心想:她已经嫁人了,老住在娘家算怎么回事?
这些年手里也攒了一点钱,就跟牛婶打听:“妈,咱这儿的房子现在多少钱呀?”
……
这话一说,牛婶就先放心了。
不是她不心疼女儿,但之前女儿下乡,家里头每个月寄补贴过去,儿媳妇儿一句话也没多说。
如今儿子儿媳都在上班,每个月还交钱给她,让她带两个孙子。
冷不丁把外孙女带过来,大红这边要是没啥表示,这不利于家庭和睦啊。
但如果夫妻俩有定居帝都的打算,只是让自己搭把手,出个孩子的口粮,那这就好说了。
于是她赶紧说道:“我一直帮你们打听着呢!咱们这花庄房子盖的都大,卖的人少,但是隔壁村有那小房子,也是带院子的,一两百平的老房子,800。”
“800?”
陈建国忍不住高呼出声。
这也太贵了吧。
他们下乡那地方,市区家属院小楼房也就三百多。这可是村里的平房大院子,现在可没人稀罕,怎么这么贵?
牛婶也叹气:“咱们这离帝都近啊!一天一班车,一小时就到了。”
“这事你们夫妻得商量好,尽快,我看这附近上学的人多,说不定还要涨价。”
陈建国便沉默了。
他没有家里人帮衬,之前每个月赚的那点还要贴补给陈文娟一部分,家里还有两个闺女……
这么些年来,家里总共也就攒下不到900块钱。
这还是因为牛红家里每个月都给的有补贴。
毕竟当初家里是她下乡,而不是小三岁的弟弟,父母也关心着呢。
换做一般人家,才没有这么大方。
……
第86章 先吃几张油饼
回到家,楚河正捏着一块硕大的油饼在吃。
这油饼是大蛋根据大家的喜好做的。
先将面团擀圆,在上头放上粉条,鸡蛋,肉沫等碎馅料,然后尽可能把饼擀得越薄越好。
接着,在锅里刷上一层油,把这薄到透亮的饼放在上头小火烘着,什么时候吃什么时候拿,只要有余火就不必再管。
楚河洗漱完,家里孩子们该干的活都干过了,她熟门熟路的摸到厨房,当先就从大锅里拿出三张比她脸盘子还大的大圆饼。
此刻被小火煎的焦黄焦黄,里头焦脆的馅儿散发出一股特有的香气,往嘴里一塞,咔嚓一咬!
那滋味——绝了!
再配上一碗白米粥……
大蛋回来时,楚河正吃到第二轮,见他拎着一篮子菜回来,半点也不惊讶,反而问道:
“牛婶女儿回来了?”
大蛋点点头:“嗯,我叫她牛红姐。”
这一家子年龄相差不远,叫起称呼来也是乱七八糟。
还好牛婶之前不介意,主动要求大家都喊她牛婶。不然按照辈分,楚河一个20出头的小姑娘喊她姐——
哎,这比她女儿还小呢!
弄得人都混乱了。
“怎么样?”楚河随口问道。
她吃饭时间比较长,向来喜欢配个佐餐的消息。
大蛋也一五一十的讲:
“牛红姐人到挺爽快的,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但是她的丈夫……”
小人精看的不要太明白。
楚河对此不感兴趣。
“管她丈夫什么样,咱们以后也不打交道。等录取通知书一下来,都该去上学了。”
大蛋无奈——他姑读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这个自信心未免太强了一些,搞得他现在想说点泼冷水的话都说不出口。
只能更正道:“姑,之前填报的志愿只是个模拟的,作为你后续填报的参考……”
他本来也以为是正式的,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还没到填正式的时候。
毕竟刚恢复高考,包括领导也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政策都是临时商量出来的,出现这种情况也正常。
应该要不了两天就会发通知了。
想了想又道:
“姑,我打听到这届高考分数不对外公开,到时候咱们想查分数,得到原先的报名处去提前登记。”
楚河一愣。
……是这样吗?
她也没经历过,不过想来自己的分数应该是不需要操心的。
于是也随意的点点头:“那行,你把咱家的都登记上,回头比一比谁的分最高。”
“最低的那个我要揍他的,丢人。”
大蛋:……
如果没有他姑在底下垫着,恐怕他就是那个要挨揍的吧
但此刻,他却高高兴兴的应下了:
“行,这事还没通知呢,等通知了我再去一块办。”
这也就是大蛋才能摸到点风声,但是能得到的消息也就仅此而已了。
而且现如今阅卷老师们都还集中在一起,他们想打听也打听不着,既然考完了,就干脆放一边算了。
距离吃午饭还早,大蛋一边儿忙着把手头的菜收拾一下,一边问:
“姑,咱家这资料你明年还用吗?”
楚河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大蛋这小心思她老早就听明白了,不就是觉得她成绩差,万一要复读是不是?
楚河摆摆手。
“都捐出去吧,我反正是不需要的。”
要不是为了保证她的威风,谁耐烦还考试啊?这年头理科还得考政治就离谱,她要不是多背了几册现如今的语录和资料,政治这回绝对拉垮。
大蛋叹一口气。
心想:也是。他姑这样懒,回头吃喝不愁的话,何必还要头悬梁锥刺股,三更灯火五更鸡呢?
有他们几个在,日子差不了。
既然这样,那眼前就没什么事儿了。
干脆准备自家的生意吧。
他将提前准备的黄豆泡在桶里,一边儿叫着另外几个闲散人士过来帮忙:
“今年恢复高考了,各地估计都会比较舍得花钱,之前的生意咱没赶上,这下酒菜的生意,无论如何得抓紧!”
等这股浪潮结束都快要过年了,少不了吃吃喝喝的,简直是挣钱的好时机。
……
而在隔壁屋,眼见着临到中午该做饭了,女儿也一脸疲态,反而是女婿和他妹子这会儿精神还好。
牛婶这个当妈的,当然是心疼自己孩子。哄着劝着将兄妹俩安顿到各自的房间,随即又拉着女儿问道:
“你先别慌睡,跟我讲清楚,当初结婚的时候,没说建国还有个妹子啊!”
牛红也郁闷:“我怀大妞的时候拿介绍信来投奔的,说是他姨家表妹,家里人都没了。”
说起这个,再豁达的人,也不是没有怨气的。
“……在家里什么也不干,每天就等着吃喝。稍微说两句吧,眼泪啪啪的掉,回来建国还要跟我生气……”
牛红无奈道:“我就当再养个闺女了。”
牛婶儿却是眉头倒竖!
“哪有这样养闺女的!你实话说,在火车上你自己到底睡没睡?”
牛红是个爽利性子,这也代表着她说谎的能力不太强,此刻微一迟疑,牛婶就看出来了。
“好啊!这兄妹俩刚才你谦我让的挺心疼的,怎么就没人心疼心疼你呢?”
想了想又道:
“红啊,你得想办法留在帝都!”
“你之前不说建国还想要个儿子吗?但是你肯定是要考大学的,这挺个肚子上学是怎么回事?还能不能学到东西了?”
“等你大学毕业了,年龄也大了,再生也不合适。”
如今这个年代,大龄生子危险性还是非常高的。
“再说了,万一还是个闺女呢!”
牛婶也是一番慈母心肠,她倒不想泼冷水,但眼瞅着今天不太对劲,还是得说清楚。
至于说陈建国要儿子,她倒反应没那么大。
毕竟按如今的主流思想,男人没个儿子就是没能传宗接代,家里的女人要被戳脊梁骨的!
但谁当妈谁心疼自己孩子。
现如今条件就是这么个条件,再生儿子,难不成他陈建国一个人能把家里顾好吗?
牛婶说让女儿留在帝都,也是想着娘家人都在这里,万一有个矛盾,也可以帮忙说和一下,帮衬着女儿,免得她受委屈。
全然一片慈母心肠。
牛红听着眼眶通红。
——下乡这么些年,哪能没有委屈呢?
更别提她也是正经接受过教育的,领导语录背得扎扎实实,上大学这个机会,她舍不得!
“妈!”
她声音带着哭腔:
“还是你对我好……”
话匣子一打开,憋在心里的话就控制不住了。
“你不知道,我备考那会儿,家里小姑子还得我照顾,俩闺女也得我照顾。有一回孩子发烧了,建国还发脾气,说我都两个孩子了,何必还要考大学……”
“就应该给他顾好大后方,让他能够心无旁骛的学习。”
学习资料就一份,两个人看,跟一个人看那能一样吗?
牛婶整个人快要气炸了!
这会儿恨不得拿个大扫帚把这傻女婿赶出去,但再怎样思想开放,她的想法,家庭事务还是以和为贵。
此刻只能咬牙忍了,决定用了其他方法点一点大女婿。
“那你小姑子真就一点儿手都不搭?”
牛红神色疲惫:
“她也考试呢。”
一份资料三个人看,要不然陈建国怎么会埋怨她不能顾好大后方呢?
实在是家里一个干活的都没有了。
每天下了工,吃饭都是囫囵的冷水就馒头,唯恐耽误一点时间。
要知道,现在连通宵熬夜的条件都没有,村里哪有电灯?煤油也是需要票的!
所以,一切能利用到的时间才是真正宝贵的。
牛婶儿气的嘴唇直哆嗦——
好啊。你们兄妹俩一门心思考大学,倒想我女儿在家待着,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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