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莫钦佩伊莱这个勇敢的战士,他坚持了二十年的复仇故事让人动容,同样的,他也钦佩颜。
一个异国之人,仅仅为了和朋友的一个约定,就这样不惜财力物力,花费大量时间精力来走访印第安部落,帮他们记录连本民族都不在乎的历史和文化,这份义气让他感动不已。
白人都是恶魔。
只有同样肤色的人才能互帮互助。
尼莫不知道他们部落能坚持多久,也不知道所有的印第安部落能支持多久。
但是如果真有那一天,他的部落已经覆灭,最后一个印第安人死在白人枪下,所有美洲土著彻底在美洲大陆消失,但是至少,还有颜记下了他们的部分历史,让世界知道,这片大陆上,曾经生活了几百个民族,曾经拥有璀璨的文明。
颜,是他们所有印第安人的恩人。
一周后,颜和他的朋友们将要离开野牛部落,前往其他部落。
族长在征求过尼莫的意见后,让尼莫和他们同行。
族长说:“这一路来会有很多危险,尼莫是强大的战士,他可以保护你们,也可以给你们做翻译。”
尼莫向这些年轻人献上了部落里的最高礼节,肃容坚定道:“向天神发誓,我会用我的生命来保护你们。”
于是在一个清晨,尼莫跟着这些异国来客重新上路了,他们的旅程还很漫长,他们的未来充满未知。
……
乐景虽然不在波士顿坐镇了,但是在管理层齐心协力的努力下,新兴的报业集团还在维持平稳正常的运转,招聘工作也在全美各地有序开展。
男女同工同酬的这个要求,就是由乐景率先提出的,当时公司管理层有很多人反对,但是他一意孤行地推行了这个聘用准则。
这个聘用准则并没有登在报纸上,但是却是每个城市的主考官的“潜规则”,他们严格按照乐景的理念,在全美各地聘用了很多女性职员,并且给她们开出了和男性一样的工资。
这在美国历史上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若干年后,定会在美利坚女性的解放事业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是这个在日后开了男女同工同酬先河的决定,在最初却是默默无闻的,甚至没有报纸来报道这件事。
真正让这件事展露世人眼前,是由《洛杉矶邮报》报道的一件新鲜事:
一位先生在从原单位辞职后,很快应聘上守夜人加州分社的编辑一职,然后惊愕的发现他的上司,即报社主编,竟然是他昔日的女同事——凯特琳小姐。
男性职员曾经是一名共和党议员的僚幕,女同事则是这名议员的秘书和情妇,被很多人当成胸大无脑的花瓶。
后来这名共和党议员因为在党内失势,后来又被媒体爆出来贪污腐败的罪证,被公诉人告上了法庭,恐将面临几年的牢狱之灾。
所以这位先生和议员美艳的女秘书就一同辞职了。
可是现在这个花瓶却一跃成为这位先生的上司,而且报社还给她开了比他还要多的工资!
这让这位先生气急败坏,觉得自己受不了这种奇耻大辱,当天就递交了辞呈,同时转头把这件事告诉了当地报纸。
守夜人日报来势汹汹,野心勃勃,同行是冤家,当地的报纸当然乐意给同行一个下马威。
所以他们立刻在报纸上大张旗鼓的报道了这件事,明里暗里暗示《守夜人日报》没规矩,老板好色风流,不是以才选人,而是以貌取人,刚开业就这样胡闹,垃圾报社迟早要完。
这个消息并没有掀起多少风浪,这种桃色新闻在美国根本不算什么稀罕事,根本吸引不到多少眼球。
真正让事情发酵开来,让《守夜人日报》顶上风头浪尖的是一位女作家在报纸上对这篇报道的回击。
女作家在文章里说,这恰恰证明了守夜人日报对男女的一视同仁,它真正做到了招聘启事上说的话。同时这个女作家还爆了一个猛料:在《守夜人日报》内部,实行男女同工同酬!女人和男人拥有一样的工资,在报社内部拥有平等的地位。
这件事在全美引起轩然大波,全美都哗然一片,《守夜人人日报》当初给出的招聘启事也重新被全美想了起来,他们开始逐字逐句分析上面的每一条要求。
越是分析他们越是心惊不已,因为招聘启事上说不限年龄、性别、种族、国籍和宗教信仰,只要是有才之士,守夜人报业集团一律录取,这是多么广博的胸襟,也是多么可怕的气魄!
而现在他们更是知道,在《守夜人日报》内部,甚至实行了男女同工同酬制!
这让不少男性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纷纷在报纸上撰文抨击这件事:
“女人才智均不如男人,享受和男人一样的工资本就是不合理的!”
“女人的事业是家庭,她应该照顾好丈夫,教养好孩子,如此才是贤妻良母,才是好女人。”
“众所周知,女人是情感动物,她们缺少理智和逻辑,根本无法独立思考,让他们在职场工作还享有和男人一样的薪水,只会毁了公司!”
“职场,让女人走开!”
“我是一名《守夜人日报》的职员,我无法接受自己和女人拥有同样的薪水,所以我今天递交了辞呈。我在这里奉劝和我一样的男性朋友们,我们不应该在《守夜人日报》这样不公不正荒谬可笑的公司工作,一定会有其他工作更能体现我们的才能和价值。”
这份辞职号召,还真的忽悠了一些傲慢的傻子向守夜人日报提交辞呈,去寻找其他更能显示他们高人一等的工作了。
对此,华人差点笑破肚皮。
“那就是一群傻子!”华康和妻子说:“男女一样的工钱,让老婆女儿多赚点钱不好吗?都是一家人,挣的钱还分你的我的吗?”
“永昌他媳妇就进了报社工作,在报社里打扫卫生,一个月也有二十几美元呢!”
妻子也深以为然,同时忍不住艳羡道:“可惜现在不招人了,要不然我也想进去工作了,一年能赚这么多钱呢!”
华康道:“小丫脑子看起来还不错,改明儿让她也去学堂学几年,认点字,说不定能应聘上,到时候当个编辑文员啥的,一年也有好几百美元!”
妻子点点头,高兴道:“小丫这下可高兴了,她可爱读书了。”
这样的谈话在华人社区不在少数。
华人不像白人那样矫情,他们颇具有实用主义精神,能为家里多赚点钱的好事,为什么要拒绝呢?
真是搞不懂白人,天天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
华人们兴奋了,其他少数族裔们也同样兴奋了。
以往在美国,他们都是被歧视的那一撮人,工作最累,工资最低,现在有个公司招人,不看种族和性别,同工同酬,这可是全美都绝无仅有的大好事!
也只有这样开明的公司,才值得他们贡献自己的才华和能力。
可是辞职的人是有限的,有些分社已经不招人了,这该怎么办呢?
所以他们中的一些聪明人,立刻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觉得没有机会就要创造机会,所以他们买通了报社的一些人,在报纸上发表很有煽动力的文章。
“是男人应该从守夜人日报辞职!”
“真男人受不了这种侮辱!”
“女人的归宿是家庭,而不是职场!”
“工作的女人不是好女人,女人的职业是母亲!”
在某个黑人社区,一名黑人老大哥看到报纸上的这些言论,乐不可支道:“希望能多忽悠一些傻子上当,这样我们就可以去应聘了。”
第64章 清末之吾辈爱自由(64)
窗外蝉鸣阵阵,白橡树被风吹的绿意滚滚,清脆的窸窣声不绝于耳,颜静姝闭眼倾听,觉得耳边好似回荡着年幼时在乡间听到的麦浪声。
她睁开眼,一只白蝶轻轻停在窗台,翅膀随风轻轻颤抖。
卧室的门突然被从外面推开了,黄婉娥风风火火走进了房间,高声道:“姝儿,娘给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白蝶受惊,展翅飞走了,颜静姝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她在心里轻轻的叹了个口气,然后偏头看向身后的母亲。
她无奈道:“娘,我都说了多少次了,进来要敲门。”
黄婉娥满不在乎道:“我进自己家还敲什么门?”
颜静姝:“可是你进大哥的房间都是敲门的。”
黄婉娥理直气壮:“你大哥是男人啊,男女有别,我不敲门进去的话,他不方便怎么办?”
颜静姝又想叹息了。她忍住叹息,认真说道:“那你就没想过,我会不方便吗?”
黄婉娥稀奇的看着她,撇了撇嘴,不以为然:“你有啥不方便的?”
颜静姝知道和母亲讲不通,索性也不再和她纠缠这件事,直接回答了母亲刚才的问题:“那件事我不会考虑,我现在还是要以学业为重。”她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
“我也没让你休学!”黄婉娥急得不行,音调不自觉的升高了,“就先见见人,定下亲事,不耽误你学习!”
颜静姝垂下眸,掩去眼里的不耐烦,“我现在只想学习,不想结婚。”
“别说这种小孩话了,你也不小了!你都21岁了!我像你这个年纪,都有了你和苍哥儿了!”
黄婉娥急的在屋里团团转转,唉声叹气道:“之前家里穷,娘一时糊涂,就把你推进了王家这个火坑,这些年以来,娘无时无刻都在后悔。”
她眼圈泛红,脸上划过几道泪痕,眼神希冀的看着女儿:“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是在美国!家里也有钱了,只要你不说,就没人知道你嫁过人!你那时候年纪小,身子……也是清白的。所以,到时候你哥再给你备下丰厚的嫁妆,让你去做当家太太享福哩!”
颜静姝反问:“哥也没结婚,你怎么不催他?”
黄婉娥眼一瞪,“你和你哥能一样吗?男人只要有才有钱,就算八十也能娶十八,女儿家的青春可就那么几年!你现在再不定亲,就只能给人做续弦当后娘了!”
颜静姝抿了抿嘴唇,只觉得心头有股火焰在熊熊燃烧,终于再也忍不住带了一丝火气,“我哥都没让我嫁人,一直在鼓励我好好学习,您这是操的哪门子心!放心吧,我就算嫁不出去,也有我哥养我!”
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她惊慌失措的对上母亲又青又白的脸色,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黄婉娥终于爆发了,“我操的哪门子心?我是你娘!我不为你操心谁给你操心?你有手有脚,还真要你哥养你一辈子?你哥现在养你没问题,等到你哥将来结婚娶妻,你嫂子若不是个宽厚人呢?你要看你嫂子脸色过活吗?”
颜静姝小声分辩道:“我可以去工作啊,我大学毕业后,可以去哥的报社工作,一年也有几百美元。”
黄婉娥嗤之以鼻,“辛辛苦苦干一年才几百美元,够干什么?你嫁给一个有钱人家,锦衣玉食不好吗?女儿家本来就应该娇养着,你要强要着和男人一样刚强,只会坏了福份,到那时候你后悔都晚了。”
颜静姝不说话了。
她知道,她是说服不了黄婉娥的。
她是真的没想过嫁人。
像现在这样一个人生活不是也挺舒服的吗?何必要再嫁出去当新媳妇受婆家磋磨呢?
以往哥在家时,从来都是由着她,护着她。也是哥一直在鼓励她好好学习,婚事不用着急,就算嫁不出去,家里也不会短了她的吃喝。
娘虽然不赞同哥的话,但是她向来不会反对哥的主意。
现在哥出门取材了,娘就开始天天堵门,想要说动她,给她订一门好亲事。
这些日子以来,颜静姝被骚扰的烦不胜烦,越来越怀念哥在时的日子。
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看到颜静姝沉默不语,黄婉娥心中一喜,以为自己已经说动了女儿,当下就拍板道:“娘已经给你看好了一户人家,那家是商人,祖籍海州,现在已经在美国繁衍生息几十年,家有恒产。这家的二儿子和你同岁,现在正在上大学,就喜欢有文化的女子,你和人家见见面,说不定就成了呢。”
颜静姝幽幽看了母亲一眼,凉凉说道:“娘,你就不怕等哥回来知道这件事,再给你请十个家庭教师吗?”
黄婉娥笑容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失措。
颜静姝继续说道:“我从明天开始,就会去报社工作,体验一下职场生活。”
黄婉娥脱口而出:“那怎么行!”
“我已经做了决定,现在只是在通知您。”颜静姝难得强势道:“您有什么不满的,和我哥说,家里不是一直哥做主吗?”
黄婉娥狠狠瞪了女儿一眼,怒道:“我算看透了,你们兄妹俩联合起来欺负我!真是前世的孽债!”说完,她怒气冲冲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颜静姝轻轻合上门,靠在门上,回味刚才的自己的说的话,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自从1875年秋天,她和母亲来到美国,时间已经过去快四年了。
在四年前,她绝对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不想结婚,想要去工作。
她也成为了一名无法结婚的女人。
仔细想想,她身上的改变始于十年前。
1869年的秋天,哥打退了王吉昌,让她从王家退婚,她也是从那一天开始,慢慢活了过来。
现在回想起过去,她才发现,原来她人生最初的十几年,从不曾真正的活过。她只是一具木偶,走别人为她铺的路。母亲让她给王家当童养媳,她就去了,王家人欺负刁难她,她默默忍受,因为这是当媳妇的规矩。
然后,哥哥帮她斩断了木偶线,让她去走自己的路。
前方山高水长路崎,她要一个人翻山越岭乘风破浪,但是无论如何,那都是颜静姝的路,是由她选择的路。
是由颜静姝给颜静姝选择的人生,那么就没有什么可后悔的。
……
第二天,颜静姝挺胸抬头,宛如战士踏入铁马冰河的战场那般勇敢踏入了波士顿的守夜人分社。
守夜人分社里人来人往,热闹嘈杂。
一名黑人文员从白人小姐那里接过了厚厚的文稿,匆匆在拥挤的过道里穿行着,“让一让!让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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