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把他当什么人了?有这么诋毁自己亲爹的吗?
顾侯爷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暴脾气蹭蹭蹭地上来了:“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
……
一刻钟后,顾侯爷拖着一瘸一拐的步伐,鼻青脸肿地回到了马车上。
黄忠走了过来,见状一愣:“侯爷,您、您挨揍了?不会是被小姐揍的吧?您连小姐都打不过吗?”
顾侯爷暴风咆哮:“我那是不和她计较!”
才不承认自己是打不过她!
这也太惨了,黄忠都不忍直视了,跟随侯爷十几年,从没见他如此狼狈过。
黄忠问道:“小姐她下手这么重的?您没告诉她您是她爹吗?”
提到这个,顾侯爷就更火冒三丈了:“怎么没告诉?”
黄忠不解:“您……是怎么说的?”
顾侯爷义愤填膺道:“我说我是她老子!她说我骂她,然后就把我揍了!”
还揍得特别惨!
顾侯爷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委屈!
黄忠:您咋不说您是她大爷呢?爹这个字儿是烫嘴还是怎么着?
——
顾娇揍完人便抱着熟睡的小净空回家了。
萧六郎不在,他去省城考试,下个月才能回来。
突然少了一个人,屋子都好像变安静了。
其实萧六郎在家时也很安静,多数时候都是待在自己的屋子里,然而当顾娇推开西屋的门,看不见那个伏案念书的少年,心里突然就有些不习惯。
顾娇将小净空放在床铺上,拉过被子给他盖好。
随后她去灶屋做了晚饭。
小净空在镇上吃饱了,顾娇没叫醒他,与老太太坐在堂屋吃饭。
顾娇问道:“咦?小顺没过来?”
顾小顺每晚都是吃过饭才回顾家老宅。
“他说去书院住一段日子。”老太太说着,夹了一块红烧肉。
六郎和小憨憨不在,红烧肉都不香了!
顾娇古怪地问道:“他怎么突然去书院住了?”
老太太道:“不知道,他走得挺急的。”
顾小顺搅黄了顾家的好事,顾长海夫妇与刘氏恨不得打死他,他为了躲难连夜住进书院了。
书院不允许外人进入,唯一能进去的顾家人是顾大顺,顾家人有本事就让顾大顺去揍他,可顾大顺还打不过他呢!
“我明天给他送点银子过去。”顾娇担心顾小顺会没钱吃饭。
“我给了。”老太太说。
“您哪儿来的银子?”顾娇问。
老太太刚来家里时十分落魄,身上别说银子,一个铜板都木有。
过年时顾娇倒是孝敬了她老人家一个大红包,但那是银票。
老太太哼道:“我白说戏给人听的?”
顾娇一愕,敢情您在家还发展起副业来了?
老太太面不改色道:“还有你的药,反正你也不要了,我就都给卖了。”
顾娇古怪地问道:“什么药?”
老太太道:“金疮药啊!你在家捣腾了好几天,当我不知道呢!”
顾娇:“哦,您知道啊。”
她做药都是白天,萧六郎不在家,老太太虽然在,可她没想过老太太会认识金疮药,所以没太避着老太太。
她对药物的要求很高,做了十几瓶,只留了药效最好的三瓶。
余下的罐子不见了她也没在意,只当是老太太扔掉了,谁料却是被老太太私自倒卖了?
顾娇听她口气像是老手:“您以前干过这种事吗?”
“你说卖药啊,唔,或许吧!不过我卖的应该不是金疮药。”老太太认真想了想,从为数不多的记忆中调出一个名称,“好像是春药。”
顾娇:“……”
后世记载,贤德后曾倒卖春药给妃嫔,并收受贿赂操控绿头牌。
贤德后的后言后语:“别和本宫谈感情,皇帝,价高者睡!”
第79章 做梦
吃过饭,顾娇将家里收拾了一番,去西屋给小净空盖好被子,之后便回房睡了。
距离上次做梦已过去两个月,之后顾娇一直没再梦过。
不料这一晚,她又做梦了。
只是她梦到的不是萧六郎,而是她“自己”。
她梦见自己成了顾府的千金,见到了温泉山庄的顾瑾瑜,并与顾瑾瑜一道回了京城。
她住进了雕梁画栋的宅子,每天都有十几个下人伺候她,也有素未蒙面的家人疼爱她。
下人们恭敬地唤她顾小姐,然而好景不长。
顾瑾瑜貌美倾城、娴静优雅、知书达理、谈吐不凡。
反观她,容颜有残、举止粗鄙、大字不识一个,说话更是笨嘴拙舌。
在顾瑾瑜的强烈对比下,她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所有人都在说,顾家带回了一个乡下的野丫头。
下人们开始嘲笑她,千金们开始疏远她,就连曾经疼爱她的家人也似乎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她为了挽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在有心人的挑唆下做了些不大好的事情,导致所有人对她失望透顶。
最后,她被送去了京城外的别庄,每日郁郁寡欢、伤心欲绝,最终病死在了一个寒冷的冬天。
顾娇醒来后,很奇怪自己为何做了这样一个梦。
梦见与萧六郎有关的事时,她明白那些是会发生的,可放到自己身上则不然了。
不为别的,就为梦里的那个“她”根本就不是她。
她没有不学无术,也没有笨嘴拙舌。
她不会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不会去嫉妒顾瑾瑜,也不会被人挑唆,更不会对顾瑾瑜使用那些弱智得要死的伎俩。
她真正想弄死一个人,会做得比擦地还干净。
至于得不到家人的疼爱便伤心欲绝,那就更扯了。
所以,她是为什么会做了这个天马行空的梦?脑子抽了不成?
另一边,萧六郎与冯林的马车历经几日长途跋涉,总算抵达了府城平城。
他们来的不算早,考场边上的客栈都住满了,他们退而求其次,选了相隔一条街的客栈。
二两银子一间房,简直是漫天要价。
不过这也没办法,谁让考生们都等着住呢?只能乖乖掏银子了。
等府试结束,第一批落榜的考生离开,价钱会跌一半,等院试也结束,价钱又会再跌一半。
冯林与车夫路上嘴馋吃了不干净的东西,闹肚子闹得险些不能上路,幸好有顾娇准备的腹泻药。
萧六郎一切安好,只是每晚入睡时都会有些不习惯。
两日后,府试开始。
府试的地点在平城贡院,卯时一刻考生们携考引入场。
不同于县试的考试文书,府试给每位考生发放的是一张鱼骨所制的考牌,府衙称之为考引,上面有考生的姓名、考棚、座号。
平城的贡院有四大考棚,甲字号考棚多是各地县试案首以及名次靠前者,萧六郎也在其中。
大考棚又分成无数的小考间,一人一间,地方不大,却放有一张案桌,一个蒲垫以及一张狭窄的木板床。
考生除了考引之外,什么也不许带进来,考生的笔墨纸砚由贡院统一发放,此外还有一日三食、过夜的棉被也皆有专人送来。
考生若是累了,可以随时歇息,只要不作弊,不违背考场纪律,就算在里头睡上四天四夜也没人干涉。
府试不存在一场定江山的局面,因此考生们都要乖乖地考完三场,除了如厕能在专人的带领下走出考间,其余时候都不得离场。
一旦离开,不论任何状况,都不能再返回考场。
第一场是帖经。
府试的帖经要求通三经以上,《孝经》与《论语》为必选,余下一经考生们可在《诗经》与《周礼》中二选一,按指定段落默写。
这看似简单,但需知道,除了《孝经》只有两千三百六十九字以外,其余三书加起来足足超过九万字,就算去掉字数最多的《周礼》,那也还有五万多字,记诵量是巨大的。
帖经的题量也很大,最快也要写到下午去,一般到了黄昏时分才陆陆续续有人交卷。
萧六郎却只写了半个时辰便停笔去睡觉了。
他的试卷盖在白纸之下,用砚台压住。
监考官都懵了。
这是……答完了?
不,这不可能,没人能答这么快!
除非是将这几经倒背如流,不必思考就能下笔。
这可不是一般的天才能够做到的,他以为他是谁?曾经的少年祭酒——昭都小侯爷吗?
监考官觉得他多半是答不上来,索性放弃不写了。
还是个县试案首呢,真给他们县城丢脸!
考完后有专人上来收卷,先糊名,再放入专用的匣子里,就连监考官都不能见到卷面。而等见到时,名字已被糊住,也就不知道哪张考卷是哪位考生的了。
或许是第一场萧六郎给监考官的印象太深刻,接下来的两场,监考官也格外留意了他。
第二场杂文,考的是考生们的辞章能力,措辞与行文的限制都不大,算是三场中最轻松的一场。
萧六郎又是只做了半个时辰便盖卷去睡觉了。
你……能不能别这么自暴自弃?杂文多简单!连这个都不会写吗?你县试是怎么考上案首的?你们这一届的考生这么带不动的吗?!
最后一场是八股文,连着考两天,足见其难度。
尤其这一次是京城来的庄刺史亲自出题,庄刺史从《论语》中摘了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句子——贫而无谄、富而无骄,敏于事而慎于言,让考生们将它们硬生生地凑在一起破题。
不过一刻钟,便有两位考生压力太大倒下了。
他们被抬了出去,本场考试作废。
监考官暗骂操蛋,这么难的考题,你咋不给爷爪巴!
他以为萧六郎这一次一定半个时辰不到便会放弃去睡觉,谁知他竟一直呆坐在那里没动。
“‘贫而无谄、富而无骄,敏于事而慎于言’,庄先生为什么要布置这么难的作业啊?阿珩,你帮我做!”
少女明媚的笑容闪过脑海,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第80章 故友
第四日黄昏,考试结束。
冯林一大早便在这儿蹲守,守了一整天,别的考生都陆陆续续出来了,只有萧六郎不见人影,他不由地担忧了起来。
正犹豫着要不要向里头的人打听打听,就见萧六郎神色冰冷地出来了。
冯林赶忙迎上去,发现他脸色不大好,于是问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考得不好?”
“没什么。”萧六郎淡淡地说。
冯林听他嗓音无恙,应当不是身体的问题,宽慰道:“我刚听到出来的考生说,这一次的考题特别难,你别灰心啊,可能他们考得还不如你呢!”
“回客栈吧。”萧六郎说,转身就往客栈的方向去了。
冯林欲言又止。
他似乎从未见过萧六郎这副样子,尽管他一直很冷漠,但不会冷到让他不敢靠近,他周身充斥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戾气,仿佛下一秒就要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六、六郎,你等等我!”
冯林怕归怕,却还是咬牙追了上去。
如今他不叫他萧兄了,本来嘛,他就比萧六郎大啊,叫萧兄是因为萧六郎救了他,敬称而已。
可二人一起过过除夕,是过硬的交情了,再叫萧兄就生疏了!
萧六郎杵着拐杖,没冯林走得快,冯林一会儿便追上了他。
二人一道回往客栈。
路过一间茶肆时,两名身着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打茶肆中走了出来,其中一人不经意地瞥了眼萧六郎。起先没在意,须臾像是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扭过头朝萧六郎望过来。
此时的萧六郎已经与冯林跨过了街道,往对面的客栈去了。
他的眼神一直追着萧六郎的背影,直到他彻底消失在街角。
“庄大人,您怎么了?是瞧见什么熟人了吗?要不要下官去打个招呼?”
问话的是平城太守,姓罗。
庄羡之摇头:“不用,不是本官的熟人,只是有几分相似罢了。”
小侯爷已经死了,是他亲手把小侯爷的尸体从国子监的废墟中刨出来的,尸体已被大火烧成了焦尸,那惨不忍睹的样子无论过去多久都无法忘记。
也或许,根本不是有几分相像,而是纯粹是他眼花。
小侯爷那样的容貌与才情,放眼天下六国也绝不可能找出第二个。
“用不用下官去确认一下?”罗太守见庄大人似乎很在意那个认错的人,不由地提出要为他去瞧一瞧。
庄羡之再次摇头:“不用了,那位故人已经去世了。”
“啊……”死人那就不用确认了。
萧六郎与冯林回到客栈,刚进门便听见一个人高喊:“冯墩子!”
冯林汗毛一炸!
被童年支配的阴影瞬间窜上了头顶!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墩子了!
他减减减……减肥了!
冯林举眸望去,就见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兴冲冲地下了楼,来到冯林跟前,笑道:“真是你啊,冯墩子!变化挺大,害我差点没认出来!咦?他是谁啊?”
青年的目光落在了萧六郎身上。
萧六郎生得比女子还好看,实在让人忍不住多看他两眼。而且讲句不怕被冯林揍的话,方才青年就是先被萧六郎吸引,之后才注意到萧六郎身旁的冯林的。
冯林这会让也认出对方了,惊诧道:“杜若寒?”
青年笑着拍了拍冯林的肩膀:“是我!”
“真是你啊!”冯林也笑了,对萧六郎介绍道,“六郎,你还记得他吗?小肚子!咱们仨小时候一块儿上过私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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