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千雪一脸震惊地看向他:“你知道我们少主?”
萧珩淡定说道:“今天我和刑部尚书去查案,半路上遭遇了一波追杀,那伙人说漏了嘴,提到什么少主。”
萧珩没撒谎,只是也没讲出全部的真相,譬如那伙人其实是冲着他来的,与他查不查案没关系。
萧珩在试探莫千雪,想知道她在这个局里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又究竟了解多少线索。
“你没受伤吧?”莫千雪的反应却是这个。
萧珩睫羽低垂,淡淡说道:“我没事,邢尚书受了点轻伤。”
这句话容易让人觉得那伙人是冲着邢尚书去的。
莫千雪撇嘴儿道:“一定是你们查案查得太紧了,他们想给你们一个警告,不然,你们没命回来的,我了解少主的手段。”
看来,莫千雪并不知道那伙人其实是想要他的命,那在莫千雪眼里,她的少主闹出一桩命案是图什么?
萧珩暂且按耐住询问少主是谁的冲动,给莫千雪倒了一杯茶,问道:“你为什么要假死?”
“为了杀人。”莫千雪的情绪低落了下来。
萧珩打算将茶壶放回去的动作一顿,他睫羽颤了颤,将茶壶拿了回来,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杀谁?”
莫千雪低声道:“这间医馆的主人。”
萧珩大掌一握,洒了两滴茶水在桌上。
他不着痕迹地用茶杯盖住,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你是故意受伤接近她的?”
“嗯。”莫千雪情绪低落地点点头。
萧珩淡道:“伤这么重,也不怕自己死了?”
莫千雪以为萧珩是看到她身上的纱布揣测出她的伤势的,没去想萧珩早就知道她那晚差点就没了,她说道:“不伤这么重,怎么博取她信任?”
萧珩将茶壶放回去,压住将莫千雪就地诛灭的杀气,不咸不淡地问道:“你已经博取她信任了,怎么还不动手?”
莫千雪沉默。
“还打算动手吗?”萧珩问。
“我不知道。”莫千雪道。
萧珩喝了一口茶,道:“你也说了你们少主手段了得,你就不怕你不听话会遭到你们少主的惩罚?”
莫千雪无比纠结地叹了口气。
“算了,不说我了,说说你吧,你如今的身份是什么呀?”
“翰林院侍读,刑部书令。”
“叫什么?”
“萧六郎。”
“哦。”莫千雪应了一声,俨然觉得这个名字取得不咋滴,“那……你当初说要来这里办的事办成了吗?”
萧珩面不改色地说道:“还在办。”
“究竟是什么事呀?”莫千雪八卦地问。
萧珩的睫羽微微一动,一本正经地说道:“等事成了再告诉你。”
莫千雪哼了哼:“没劲。”
萧珩只能用喝茶来掩饰内心的波动了。
想到什么,莫千雪又道:“对了,你的病好些了吗?”
萧珩神色一顿,如果不是确定她将自己错认成旁人了,他几乎要以为她问的是自己的腿疾。
“好了。”萧珩道。
莫千雪惊讶道:“能治好的呀?那你当初寻什么短见?”
萧珩差点接不下去:“……骗你的你也信。”
莫千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说呢,你当初的样子也不像在寻短见。”
大堂那边传来几声二东家的吆喝声。
莫千雪忙道:“你赶紧走吧,一会儿这间医馆的主人就该回来了,让她发现你就不妙了!”
萧珩:……她是我娘子,谢谢。
莫千雪又道:“还有,你认识我的事谁也不许告诉,要是传出去,传到我们少主耳朵里,我怕你会被灭口。”
萧珩正瞅着怎么把话题拉回到这位神秘少主的身上,不曾想莫千雪自己就主动提起了。
先前不问是觉得唐突令人起疑,这会儿倒是能顺水推舟。
萧珩带着一丝好奇的目光看向她道:“你老是提到你们少主,我很好奇,他究竟是谁?”
莫千雪的眼底闪过一丝忌惮:“是一个在昭国惹不起的人。”
“说出来听听。”萧珩一副不服气的语气。
莫千雪想了想,摆摆手:“算了,还是不说了,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萧珩正色道:“你不告诉我他是谁,我怎么知道他究竟有多厉害,值不值得我冒着被逐出刑部的风险劝阻刑部尚书压下这个案子?”
莫千雪欲言又止。
她犹豫半晌,忽然探出指尖,在茶杯里蘸了一点茶水,于桌上缓缓地写下了三个字。
“这是少主的名字。”她道。
萧珩的目光落在那个并不算陌生的名字上,眼底一片寒凉。
……
国子监还没开学,小净空每日的空闲时间挺多,溜鸡的次数也增多了。
他早上溜过一回,下午又去了一回。
当他把七只鸡、一只鹰以及一只狗溜回宅子时,就看见坏姐夫一动不动地杵在门口。
他探头探脑地往宅子里看了看。
娇娇不在。
他一秒化身碧水胡同小街霸,颐指气使得不得了:“你干嘛?”
萧珩好气又好笑地挼了一把他的小蘑菇头,说道:“想不想进宫?”
小净空:“我不想。”
萧珩:“不,你想。”
然后小净空一脸懵圈地被抓走了。
又一次当了工具人的小净空被坏姐夫提溜上马车,一路无比幽怨地来到了皇宫。
侍卫拦住马车。
萧珩直接掀开窗帘,将小净空举起来。
侍卫看到一张面无表情的熟悉小脸,展颜一笑:“原来是净空小公子啊,失敬失敬。”
侍卫给放了行。
果然,小和尚的脸比令牌还好用。
马车入宫后便停下了,萧珩牵着小净空的手往前走。
小净空再次恢复被人伢子拐带的状态,耷拉着小脑袋,一脸不情愿地走着,像个毫无灵魂的小木偶。
不过在路过御花园看到漂亮的花花时,他还是飞速地摘了一朵。
萧珩回头。
他迅速将花花藏在身后,继续耷拉着小脑袋往前走。
萧珩想笑:“知道你摘的是谁的花吗?”
小净空道:“我没摘花。”
哟,还懂不被套话了。
萧珩就道:“那是信阳公主种的花,有毒的。”
小净空唰的将花扔掉了。
萧珩差点没笑出声来。
第542章 封赏
事实证明,和坏姐夫斗,小净空还是嫩了点。
萧珩只是逗逗他,摘都摘了,扔了岂不是浪费?
萧珩又去将花捡了回去,递给他道:“给,逗你的,没毒。”
小净空将信将疑地看着那朵小花花,没伸手去接。
坏姐夫已经没有信誉可言了,他说的话小净空已经不信了。
萧珩于是替他把花拿着,免得这小子又去祸祸别的花。
小净空一路上都在观察坏姐夫,一会儿看看他拿着花的手,一会儿看看他的脸。
“老看我做什么?”萧珩问。
“我看你有没有印堂发黑。”小净空如实说。
萧珩:“……”
一直到二人进了仁寿宫,小净空发现坏姐夫依旧没有中毒的征兆,这才重新将花花拿过来。
萧珩如今既在翰林院为官,也在刑部任职,盯着他的人多了,再不能像从前那般任性地出入仁寿宫,也就是借着送小净空的借口能不那么授人以柄。
小净空嘴上说着不想进宫,真正进了还是挺能撒欢的。
“翡翠姐姐好!”
“珍珠姐姐好!”
他与仁寿宫的小宫女们一一打过招呼,就去找姑婆了。
庄太后的情况不大好,许是太心疼宁安母子了,她整个人都有些憔悴,尤其是每一次皇甫贤走后,庄太后都会出神许久。
今日中午皇甫贤刚来过,吃了点东西就走了。
庄太后坐在窗边怔怔地望着院子里的景观,忽然一颗圆溜溜的小脑袋自窗台下长了出来。
“姑婆!”
庄太后的眼皮子突突一跳:“怎么又是你?”
小净空踮起脚尖,把花花从窗台外递进来:“美丽的花花送给美丽的姑婆!”
庄太后嘴角一抽。
你哪怕换个词儿也不至于这么敷衍。
庄太后老神在在地将那朵牡丹花接了过来:“你又去祸祸信阳公主的花了?”
小净空小手手背在身后,认真地说道:“我是从姐夫手里拿过来的!”
他没有撒谎哦,他刚刚就是从坏姐夫手里拿过来的!
虽然其实是他摘的。
庄太后还不了解他?
庄太后哼了一声,看着那朵娇艳欲滴的牡丹,说道:“怎么突然这么好心,想起来给哀家送花了?”
小净空叹气:“唉,也没有啦,是坏姐夫说这朵花有毒,那我就不能送给娇娇啦。”
庄太后:“……”
萧珩进入仁寿宫后没着急去找姑婆,而是先见了秦公公。
“太后的状况啊……”秦公公听到萧珩打听太后,倒是没隐瞒什么,“实话实说,不太好。宁安公主在边塞吃了那么多年苦头,回来后的样子太让人心疼了……最心疼的是贤儿公子……小小年纪就遭受如此变故……他性情越是乖张,太后心里越难受……”
皇甫贤住进皇宫后没少惹是生非,第一天就把秦楚煜给欺负了,没多久又把庄贵妃养在宫里的两个小郡主给吓哭了,至于说碰到皇后与妃嫔不行礼不给好脸色都是轻的。
关键是只要有人告状到陛下跟前,他就不承认!
“你说好好一孩子,咋养成了这样?”子不教父之过,在秦公公看来,皇甫峥真是罪该万死,“这孩子的心术啊……咳咳。”
意识到自己差点说了不该说的话,秦公公果断打住。
萧珩就当自己没听见最后一句,说道:“那我去看看太后。”
萧珩来到庄太后的书房外,拍了拍小净空的肩膀:“去玩吧,我和姑婆说会儿话。”
“哦,姑婆我走啦!”小净空挥挥小手,转身出去了。
萧珩留在书房与庄太后谈话,小净空则去坤宁宫找秦楚煜。
鉴于上次的教训,这回二人没再往碧霞殿的方向而去。
“我们去喂鱼吧!”小净空说。
皇宫有个太液池,里头养了不少锦鲤,每一条都肥嘟嘟的,看着可爱极了。
秦楚煜的情绪却并不高涨。
“你怎么啦?不开心吗?”小净空关切地问。
秦楚煜一边走在开满鲜花的小道上,一边唉声叹气:“我的小狗没了。”
“为什么没了?”小净空不解。
秦楚煜难过地说道:“母后说上次就是它乱跑,害得我碰到皇甫贤,被皇甫贤欺负了一顿,如今母后不让我养它了。”
小净空想了想家里的小一到小九:“其实我的鸡和鸟也会闯祸,上次小九不就差点啄伤你吗?”
但是娇娇都没有不许他养。
娇娇真好。
秦楚煜真可怜。
他安慰秦楚煜道:“你要是喜欢小狗,下次可以去我家里,我把琰哥哥的小八借给你玩。”
“我就想要我的狗。”秦楚煜闷闷地说。
“咦?你听!”小净空忽然拉住他停下脚步。
“听什么?”秦楚煜古怪地问。
“你的狗!”小净空脆生生地道。
秦楚煜左右四顾:“哪儿有啊?”
“我听见了!”小净空遥手一指,“那边!”
两个孩子往小净空所指的方向奔了过去,在一座假山后,二人果真看见了秦楚煜的狗,然而却与想象中的情景不大一样。
皇甫贤竟然也在这里!
皇甫贤独自坐在冷冰冰的轮椅上,他身边没有下人,他的腿上与平日里一样盖了一层厚厚的毯子,秦楚煜的狗就趴在那层毯子上。
它浑身是血,一看就不是被人摔过便是被人凌虐过。
而皇甫贤一手掐住它的脖子,另一手不知拿着什么东西在它的嘴里硬灌。
小狗发出了难受的呜咽,皇甫贤却没有丝毫怜悯,他强行撬开小狗的嘴。
他的表情布满了狰狞。
那一瞬,他不再是一个身有残疾的少年,而是一个扭曲至极的魔鬼。
秦楚煜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人,他吓得一屁股跌在地上,连尖叫都忘了。
小净空也很吃惊,他睁大眸子看向轮椅上的一人一狗。
皇甫贤察觉到了了侧面的动静,他缓缓转过头来,露出了一双阴鸷的眼睛。
“啊——”
秦楚煜汗毛一炸,终于吓出了尖叫。
这么小的孩子实在承受不住如此恐怖的冲击,秦楚煜抖若筛糠,几乎是连滚带爬往前跑:“救命啊——救命啊——有人杀小狗——”
他跑了。
小净空没跑。
皇甫贤阴鸷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淡淡的诧异,他嘲讽地问道:“你不跑吗,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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