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没有第三人,凌姨娘满嘴说不清。
但很显然姚氏会错了老太太的意,她趁其不备,直接把耗子药下在了凌姨娘的杯子里。
凌姨娘哪里料到姚氏会明目张胆地给自己投毒?端起茶杯,没什么犹豫地喝了。
然后她就悲剧了。
老太太倒卖耗子药,那必须不能按原剂量来,否则赚不了钱。是掺了面粉的,属于假耗子药,吃不死人,但也够凌姨娘喝一壶的了。
凌姨娘倒地不起、鼻歪嘴斜、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知道的说她中毒了,不知道的还当她年纪轻轻中风了。
更要命的是她这副狼狈的样子被前来寻找姚氏的顾侯爷给看到了。
凌姨娘恨不得当成去世!
“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了?”顾侯爷一脸惊诧地问。
“我不知道!”姚氏装傻。
顾侯爷即刻叫来下人将凌姨娘送回院子,并叫来府医为凌姨娘医治。
府医诊断出凌姨娘中了毒,赶忙为凌姨娘催吐。
这是姚氏曾经吃过的苦。
但府医的医术不如顾娇高明,药物和设备也没顾娇的先进,凌姨娘比姚氏那会儿遭罪太多了。
一共折腾了两个时辰,半条命都给整没了,凌姨娘才总算能够说话了。
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指证姚氏:“她下毒害我!”
顾侯爷皱眉:“你别胡说,夫人怎么可能给你下毒?”
别说顾侯爷不信,就连顾老夫人与顾承风兄弟都不信。
他们三个是不待见姚氏的,可不待见是一回事,相不相信姚氏有这个胆子又是另外一回事。
姚氏若真有这等手段,何至于被他们逼出府去?
顾承林坐着轮椅来看她,屏退了下人,小声问道:“姨娘,你是不是在用苦肉计啊?”
凌姨娘大感冤枉:“我没有!”
顾老夫人也来质问她:“你到底怎么想的?怎么做出这等糊涂事?她不就是在府里多待了些日子吗?你就算想把她逼走,也想个高明点儿的法子啊!”
“姨母!”凌姨娘冤枉死了,连娘家的称呼都叫出来了。
她承认自己害过姚氏,但这次真不是她!
“真的是她害我啊姨母!”
顾老夫人瞪她道:“她害你,用掺了面粉的砒霜?”
府医已经说了,那种程度的砒霜只要救治及时,是吃不死人的。
“你那点心思,我一清二楚,用不着在我跟前儿撒谎!拿我当傻子吗?以为我看不穿吗?”顾老夫人很生气,她不是气凌姨娘做了蠢事,而是气凌姨娘做了蠢事还不承认,还拿自己当个傻子糊弄!
顾老夫人原本打算替凌姨娘做主,可眼下她改变主意了!
“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顾老夫人说罢,拂袖离开了!
“姨娘,这法子连我都看出破绽了,以后你想对付那个女人,还是别用这种雕虫小技了。”顾承林尴尬地说完,也回自己院子了去。
凌姨娘简直要崩溃了,她十多年一直都在对付那个女人,唯独这一次没有!
她害人时没人怀疑她,她什么也没干时却全府上下都不相信她!
凌姨娘气得头都痛了!
顾长卿在军营待了好几日,入夜时分总算拖着一脸疲惫回到侯府。
他刚进府,贴身小厮便将凌姨娘中毒的事儿与顾长卿禀报了:“……真没看出来啊,凌姨娘对自己这么狠,为了陷害夫人不惜给自己下毒,她就不怕把自己毒死了吗?”
顾长卿沉思着,没有说话。
小厮又喋喋不休地讲了许多,大致是没料到凌姨娘心肠歹毒,竟对夫人下手。
老实说,凌姨娘在府里也是老好人的人设,她主持中馈多年,很少与下人红脸,只不过姚氏在下人心目中比凌姨娘更无害。
“凌姨娘状况如何了?”顾长卿问。
小厮注意到世子此番称呼的是凌姨娘,不是姨娘,一字之差,却让人感觉他对凌姨娘的感情都变了。
小厮嘴上没敢过问主子的心思,只如实回答了他的话:“府医说,那毒是掺了面粉的,毒不死人,姨娘没大碍了,只是需要将养一段日子。”
顾长卿面无表情道:“既如此,那便好生将养吧,府上的事,不要再让凌姨娘操劳了。”
小厮一头雾水,您这话几个意思?
顾长卿去了松鹤院,以养病与小惩大诫为由暂时收回凌姨娘的中馈。
其实,让一个姨娘执掌中馈本就是不合理的安排,只因凌姨娘靠山强大,姚氏又不在府中,才让她十年来都钻了个空。
顾老夫人仍在为凌姨娘撒谎糊弄她的事耿耿于怀,存了敲打凌姨娘的心思,点头同意了。
于是继被人下毒、被全府冤枉后,凌姨娘的中馈之权也没了。
——
医馆开张后接连下了三天雪,京城不少街道被冻住了,马车难以行驶,行人也举步维艰。
小净空刚从屋里出来便摔了个大马趴。
哎呀,这回不怨他,是地太滑啦!
他爬了几下没爬起来,索性放弃了,就那么趴在地上,略略略地吐着小舌头。
吐着吐着不对劲。
咦?
舌头粘住了!
顾娇从灶屋出来,就透过穿堂看见前院的地上趴着一个萌萌哒的小身影。
顾娇古怪地走过去:“地上凉,快起来。”
小净空:嘤,起不来。
顾娇蹲下身一看,这才发现小家伙的舌头粘在地面的冰上了。
顾娇:请问你是如何把自己玩成这样的?
小净空感觉丢死人了,这副囧样居然被娇娇看到了,严重影响他英武俊美的形象!
他试图把舌头拔出来。
顾娇道:“别乱动。”
硬拔会伤舌头,顾娇去灶屋兑温水。
温水没兑完,萧六郎从书房出来了。
他一眼看见地上的小家伙,似笑非笑地蹲下身来,围观小家伙的窘态。
小净空抓狂啦。
啊啊啊!
坏姐夫不许看!
很快,顾琰与顾小顺也出来了。
二人也一块儿过来围观。
顾琰笑得人仰马翻!
顾小顺一般不笑,除非憋不住。
譬如现在。
小净空炸毛到不行。
坏蛋坏蛋坏蛋,大人都是坏蛋!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小净空终于等到顾娇拿来温水把自己的舌头解救了。
舌头已经麻了,没知觉了。
顾娇把人抱起来。
他羞愤难当,感觉自己颜面无存,他拿小手捂住小脸脸,一头扎进顾娇怀里,甩了几人一个后脑勺!
小净空吃饭都是一个人在屋里吃的,不和这群看了他笑话的坏大人一起!
这是小家伙头一回闹这么大的脾气。
虽然这么说有点没良心,但小家伙别扭起来的样子怪可爱的哩。
“该去上学了。”萧六郎忍住笑意,过来叫他。
小净空拉开被子,一把将小脑袋钻进去:“我才不和你去上学!我要和娇娇去上学!”
第147章 奶凶小净空
小净空的态度十分坚决,萧六郎无法,只得自己先去国子监了。
小净空将房门关得死死的。
顾娇过来敲门:“可以去上学了吗?”
小净空在门后问:“他们都走了吗?”
顾娇轻声道:“走了。”
小净空哼哼道:“坏姐夫走了,琰哥哥和小顺哥哥也走啦?”
顾娇点头:“嗯,都走了。”
小净空这才将门打开一条缝,但他也没立刻出来,而是将小脑袋探出门缝,左右看了看。
确定没人,他才背着书包走出来。
约莫是还在害羞,小脸儿红扑扑的。
为了掩饰尴尬,他尽量作出一副严肃又老成的样子,威武霸气地走在前面,奶凶奶凶的!
一路上都很滑,为了不让小家伙再摔跤,顾娇将他抱起来,一直抱到国子监的门口。
哎呀。
小净空的小脸蛋红透了。
他是一个成熟的小孩子了,在家抱抱可以,但不可以在外头抱抱。
可是好喜欢娇娇的抱抱,舍不得不要。
顾娇把人抱到门口才放下。
小净空陶醉得不要不要的。
虽然一大早让三个不懂事的大人气得够呛,但和娇娇一起上学还是很开心啦!
“到了哦。”顾娇揉揉他的小脸蛋。
“嗯!”小净空不舍地点点头,“那我进去啦!”
顾娇俯身与他平视,理了理他的衣襟:“乖乖听夫子的话。”
小净空拍着胸脯保证:“我会哒!”
这倒不是卖乖的话。
国子监的夫子比县城私塾的夫子厉害得多,尤其神童班的夫子,那都是相当有才华的。
他们授课的内容确实大部分都是小净空没学过的新知识,小净空学得还算认真。
“进去吧。”顾娇拍拍他的小肩膀。
“娇娇再见!”小净空冲顾娇挥挥小手。
顾娇含笑目送他进入国子监,他是全国子监最小的学生,不是那身国子监的衣裳,谁都不敢相信他是神童班的学生。
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顾娇才转身离开。
国子监共分为两大院区,主院区是国子监六堂,副院区是国子监蒙学,进大门后一个往左,一个往右。
神童班又在国子监蒙学的最里面。
小净空早上闹脾气耽搁了一点时辰,这会儿已经不早了,他稍稍加快了步子。
却不料刚路过一座假山时,假山后突然窜出一个孩子。
说不清谁先撞的谁,总之俩人都摔倒了。
小净空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他个子小,没摔疼,对方却嗷的一声痛呼起来。
小净空简直被这一嗓子嚎懵了。
他忘了爬起来,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对方。
那是一个和他同桌差不多高的小男娃,同桌七岁,小净空猜测他也七岁。
可他同桌很瘦小,他却很胖,比林成业哥哥还胖。
不知是不是他嚎得太厉害,周围不少人被他吸引了过来。
小净空看着那些人一窝蜂地围过去,七嘴八舌地问他怎么了,那紧张又害怕的样子,活像是小男孩马上就要死掉了。
小净空歪着脑袋看着他,难道真的摔得很严重?
小净空正寻思着自己要不要也去关怀他一下,就见那个小男娃突然哭丧着脸指向小净空:“他撞我!他撞我!他撞我!快把他给我抓起来!”
那群围着小男娃的下人朝小净空看了过来。
其中一个年长的男子……嗯,小净空觉着他不大像是男子,可他又分明不是女子。
就挺迷。
他笑了笑,对小净空和颜悦色道:“是你撞了我家小公子吗?”
他明明在笑,可小净空并没感觉到他的善意。
小净空自己爬了起来,认真地想了想,纠正道:“我确实没看路,但他也没看路,如果他看见了,他会避开我的!我走得不快!所以不能说是我撞他,应该是我们两个撞在了一起!”
年长男子淡淡一笑:“那就是你撞了我家小公子,别害怕,我家小公子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过去给我家小公子道个歉,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小孩子嘛,都是很好哄的。
道歉了,小公子的面子找回来了,也就没事了。
小净空却不干,他一脸惊愕地看向对方:“他也撞了我,为什么要我给他道歉?是不是我道完歉,他也会给我道歉?”
年长的男子一噎。
小男娃在地上蹬腿儿大哭:“我才不要给他道歉!把他给我抓起来!抓起来!抓起来!我要治他的罪!”
小净空的耳朵都要被他吵聋了,怎么会有这么能嚎的小孩子呀?
这头动静太大,引来不少围观的学生。
几名夫子也闻讯赶来。
夫子们将各自的学生喊回了班里,只留下神童班的蒋夫子。
蒋夫子昨夜才得了消息,说他们神童班会插班进来一名学生。
这名学生并未经过入学考试,但他身份不同凡响,国子监不得拒收。
蒋夫子向两个小当事人了解了情况。
小男娃大声道:“他撞我!”
小净空严谨道:“不对,是我们撞在了一起!”
蒋夫子没有一面倒向小男娃,不分青红皂白让小净空给人道歉。
以蒋夫子对小净空的了解,如果真是他单方面撞的,他不会不承认。
其实是一件很小的事,和两个学生讲讲道理,握手言和就够了。
小净空是讲道理的小孩子,如果对方愿意言和,那他也不会揪住不放。
可小男娃不同意。
他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委屈!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他不给我磕头认罪!我就把他抓起来!”
他急得小胖子身子蹦啊蹦,小净空只感觉地面都抖了抖!
“发生了什么事?”
是郑司业神色威严地走了过来。
蒋夫子冲他行了一礼:“郑大人。”
少年祭酒死了,老祭酒辞官了,郑司业成了国子监最高官员,前几日更是在庄太傅的帮助下暂代了国子监祭酒一职。
不出意外,明年他就是正儿八经的下一任国子监祭酒了。
他的架子摆得很足,却在看见小男娃的一瞬寻思低下头,拱手行了一礼。
小净空的认知里,只有晚辈向长辈行礼,学生向老师行礼,这个小男娃显然既不是郑司业的长辈,也不是郑司业的老师。
那郑司业为什么要给他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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