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梁王妃虚弱地靠在桂嬷嬷的怀中,气喘吁吁地望向那个恶霸一般的男人:“宣……宣……平侯……”
宣平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本侯是很尊老爱幼的,但我不尊老畜生。”
所有人大惊失色。
宣平侯是疯了吗!他居然敢这么说话!
桂嬷嬷怒气填胸地看着他:“宣平侯!你竟敢如此羞辱老梁王妃!你不怕砍头吗!”
宣平侯呵呵一声,一脚踹了过去,将老梁王妃与桂嬷嬷二人踹了个底朝天!
老梁王妃当场吐出一口鲜血!
所有人都给吓懵了!
他们想到了京城的传闻,宣平侯一直是京城百姓茶前饭后的谈资,但提到他最多的是他如何如何风流,如何如何不要脸,至于说他的脾气倒是没什么人诟病。
他极少与人红脸,最多就是不要脸。
他都是笑着整人。
然而眼下,他整个人笼罩着一层寒霜,如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
第602章 护妻
老梁王妃出行是带了护卫的,可所有人都被宣平侯的气势震慑住了,竟无一人敢冲上前与之硬拼。
宣平侯是上过战场的武将,他杀过的敌人何止千儿八百,岂是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侍卫可以比拟的?
老梁王妃一时也被宣平侯的气场镇住了,世上众人大抵都是欺软怕硬的,然而正所谓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宣平侯就是那个不要命的。
桂嬷嬷面色发白道:“你……你你你……你……你太过分了!陛下若是知道你这么对待我家王妃……一定会杀了你!杀了你!”
“滚!”
宣平侯一声厉喝,先前还在叫嚣的桂嬷嬷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将自家主子扶起来,拖上马车灰溜溜地走了。
一天之内来了朱雀大街两次,两次都被羞辱,只怕这辈子都对宣平侯有心里疙瘩了。
老梁王妃一行人走后,车夫忙将轮椅推过来:“侯爷!”
宣平侯没事人似的在轮椅上坐下。
玉瑾神色复杂地走上前,望了望远去的马车,不无担忧道:“侯爷,您打的是老梁王妃。”
宣平侯是突然出现的,他一句话也没说便夺门而入,将老梁王妃给拖了出来,玉瑾严重怀疑他根本不清楚里头的人是谁。
谁料宣平侯只是淡淡地应了声:“你家侯爷知道。”
玉瑾:你家侯爷?有这么称呼自己的吗?
宣平侯是个杀伐决断的人,他做事干脆利落,从不拖泥带水,他很少有纠结的时候,但他这会儿他纠结了。
走还是不走呢?
他的眉心蹙了蹙,最终还是将轮椅推了进去。
信阳公主依旧维持着坐在床头的姿势,双手死死地揪着被子,两眼呆滞。
宣平侯叩了叩敞开的房门,信阳公主睫羽一颤,回过了神来,宣平侯方才站起身来将轮椅搬进去。
他来到床前,这才发现适才出手太快,只把那老货拖出去了,没把她的轮椅扔出去。
“玉瑾。”他唤道。
玉瑾进屋,看了看一旁的空轮椅,会意地点点头,将老梁王妃的轮椅推了出去。
信阳公主抬手,平静地擦了脸上的泪水,她没看宣平侯,而是望向床的另一头,淡道:“你查到什么了?”
她问的是查到什么,不是听到什么。
的确,任谁听了老梁王妃适才那一番苦口婆心的话,都不会认为老梁王妃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
宣平侯坦率道:“我手下有个叫刘钊的管事,他曾在京城的梁王府做过事,他说你在梁王府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但偏偏所有人包括他在内都认为你受尽老梁王夫妇的疼爱、过得极好。”
信阳公主微微讶异:“就这些?”
宣平侯摊手道:“嗯,就这些。”
信阳公主似是难以置信地呢喃:“那你还那么对老梁王妃。”
宣平侯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秦风晚,你过得好不好需要那些冷冰冰的证据吗?她说的话要是有一个字可信,你至于那样吗?是你疯了,还是我瞎了?我连你高不高兴都看不出来?”
信阳公主怔怔地朝他看过来:“就这么简单吗?”
宣平侯对上她的目光:“有多难?”
信阳公主自嘲一笑:“是啊,有多难?”
“母妃!我一会儿可不可以不去见九叔公?”
“怎么了?你九叔公和九叔婆是专程来看你的呀,他们买了你最爱吃的点心,你不是也很喜欢九叔公和九叔婆吗?”
“我……”
“好了,别任性,母妃知道你还在为母妃罚抄你的事生气,可母妃也是为了你好,你父皇那么多孩子,母妃膝下又没个儿子,你若再不争气,我们母女俩可就真的举步维艰了。你九叔公每次入宫都来看你,你父皇都对你器重多了,来母妃宫里的次数也多了,过不了多久母妃就能给你添个弟弟,届时我们在后宫就有依靠了。”
“瑜妃知道吗?”宣平侯打断了信阳公主的思绪。
信阳公主拽紧了被子,语气如常地说道:“知道什么?什么事也没有。”
宣平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道:“老梁王备受先帝敬重,却突然辞去京城所有职务,拖家带口去了封地,做了个没有官职的闲散王爷,一直到先帝去世才回京吊唁。”
“小七,你在胡说什么,没有证据的事不可以乱说,知道吗?”
“父皇……”
“小七是昭国最聪明伶俐的公主,你的功课是所有公主里最好的,可惜不是男儿身。父皇对你寄予厚望,小七不要让父皇失望。”
可是父皇,小七真的好害怕……
信阳公主的指节隐隐泛出了白色。
这世上若是连父亲都不能保护自己的女儿,那么还有谁能保护她?
她早已失去了全部的信念。
她站在无法呐喊的深渊,永远都没人听见。
宣平侯开口:“先帝不能杀的,我来杀。”
信阳公主眸光一颤,扭头看向了宣平侯。
宣平侯站起身来,定定地看着她:“秦风晚,这个人我来杀。”
信阳公主张了张嘴,眼眶微红:“你……疯了?”
宣平侯却没再说话,神色威严地转过身。
信阳公主叫住他:“你又不喜欢我,为什么这么做?”
他们之间没有夫妻之情可言,唯一的联系大概就是萧珩这个儿子。
宣平侯对秦风晚又有多少感情呢?起初的确是带着巨大的憧憬与她成婚的。
他曾喜滋滋地想着,那么好看的媳妇儿,他得用一辈子去疼。
谁曾料到秦风晚要与他有名无实,他又不犯贱,再大的喜欢也淡了。
只是偏偏造化弄人,他竟与秦风晚有了一个孩子。
“我喜不喜欢你,你都是我萧戟的妻子,是我儿子的娘。”
他淡淡说完,仿佛根本没受伤似的,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车夫慌慌张张地来到门口,他不敢进去,只得对门外的玉瑾道:“我家侯爷的轮椅……”
玉瑾将轮椅推了出来。
车夫接过便往外跑:“侯爷!侯爷!您的轮椅!”
宣平侯对着空荡荡的巷子吹了声口哨,一匹骄傲的高头骏马威武霸气地飞驰而来,正是宣平侯的坐骑。
宣平侯翻身上马。
恰在此时,萧珩从皇宫过来了,他是来探望信阳公主的,他刚从马车上下来,差点儿与宣平侯的马儿撞到。
宣平侯勒紧缰绳,将马儿调了个方向。
萧珩见他一副神色匆匆的样子,虽不大搭理他,但还是说了一句:“你伤还没好,不能骑马。”
要听儿子的话,但不是眼下。
老梁王妃说那老东西命不久矣,他怕自己再不快点,老东西就安详地死在病榻上了。
他不配这么痛痛快快地死去。
宣平侯骑在马背上,对儿子道:“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了,照顾好你娘,别让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欺负你娘。”
萧珩一怔。
他当然会照顾好他娘,不用他吩咐。
只是,他为何会这么说?他不是一直拿他当三岁小孩看待吗?
“你娘心情不好,你乖一点,这几日别惹她生气。”
这才是他会说的话。
宣平侯顾不上去管儿子心底的惊涛骇浪,或者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对儿子态度上的变化,他心里拿他当孩子,可在大事面前,他儿子早已有了顶天立地的模样。
宣平侯一骑绝尘,飞快地朝城东的方向奔了过去。
梁王府封地,远在城东外百里。
屋内,玉瑾与信阳公主清晰地听到马蹄声渐渐远去。
玉瑾一知半解的,但也大概猜出宣平侯去干什么了,她忧心忡忡地望了望门口的方向,说道:“公主,侯爷他……”
信阳公主垂下眸子,低声道:“傻子。”
第603章 独处
萧珩并不清楚信阳公主的事,但父子间似乎有一种难言的默契。
老梁王妃来过,被宣平侯撵了出去。
这个信息就够了。
宣平侯看着不着调,可他从不会在信阳公主的地盘胡来,更何况对方还是如此尊贵的身份。
从前一直都是信阳公主在保护他,如今他长大了,轮到他保护信阳公主了。
父子俩在这一问题上思想是高度一致的,那就是没人能欺负信阳公主,先帝的叔公叔婆也不行。
老梁王妃挨了顿揍,一定会派人去皇宫告御状。
萧珩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带人把老梁王府给围了,理由是有人意图对皇室不轨,刑部奉命保护老梁王的家眷。
并且为了他们的安危,在抓住刺客前最好谁也别出府。
“你们这是软禁!”
梁王府门口,桂嬷嬷怒气填胸地对刑部的官兵说。
李侍郎拱了拱手,客气地说道:“这位嬷嬷言重了,老梁王乃陛下的叔公,我等岂敢软禁他的家眷?这不是刑部接到报案,说老梁王妃半路遇袭受了伤,我们也是为了老梁王妃与王爷王妃等人的安危着想。”
桂嬷嬷气不打一处来道:“什么刺客!就是宣平侯干的!你们还不快去把那个贼人抓了!”
李侍郎古怪地说道:“宣平侯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就是他赶走了刺客,嬷嬷是不是眼花糊涂了?”
“你!”
桂嬷嬷都给气傻了。
明明凶手就是宣平侯,怎的他还成了英雄!
有这么颠倒是非曲直的吗!
老梁王妃自然不会罢休,好歹是在京城长大的人,官职没了,根基尚在,总会有法子把消息递出去。
可惜了,萧珩早去坤宁宫打过招呼,萧皇后才不会让那些人有机会把消息送进皇宫。
“陛下。”
萧皇后去了一趟华清宫,“听说老梁王妃当街遇刺,是臣妾的哥哥救了她,她受了点轻伤,不过应该不碍事,臣妾的哥哥已经去抓捕刺客了。”
皇帝蹙眉道:“怎么会有刺客行刺老梁王妃?”
萧皇后不动声色地说道:“这谁知道呢?是在去信阳公主的宅子外发生的行刺,或许刺客是想针对信阳公主也说不定。陛下可还记得那些燕国人?是不是他们的余党尚未肃清,所以来找哥哥寻仇了?只是不巧老梁王妃在场,因而被误伤?”
皇帝若有所思道:“倒也有这个可能。”
萧皇后眼神一闪,笑着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刑部已经将梁王府保护了起来,阿珩会密切关注梁王府的动静,陛下就别操心了。”
皇帝点点头:“阿珩办事,朕是放心的。”
萧皇后抿了抿唇,忍住笑,又道:“臣妾派了御医与苏公公去去梁王府照料老梁王妃。”
皇帝赞赏道:“你果然细致周到。”
萧皇后笑容灿灿。
可不周到么?
不仅软禁你,还监视你。
萧皇后其实也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家人之间的信任是不需要条件的,她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到陛下面前抹黑她哥哥。
等等,好像她哥哥的确动手了。
算了,她哥哥欺负别人可以,别人欺负她哥哥不行。
……
今日病人众多,顾娇一整日都待在医馆,临近傍晚才总算得了一点空闲。
她回到小院,先检查了莫千雪的伤势,又检查了花夕瑶的。
莫千雪比花夕瑶伤得早,却也伤得重,至今未能痊愈,反倒是花夕瑶伤口早已拆线,之所以还赖在这里是不愿意去刑部坐牢。
“你今天怎么一筹莫展的,有心事啊?”莫千雪坐在床上问顾娇。
她如今仍与花夕瑶一屋,花夕瑶睡小床。
顾娇问道:“我有吗?”
莫千雪看着她道:“有啊,你从进来眉头皱了三次。”
顾娇自己都没发现。
花夕瑶噗嗤一声笑了:“顾大夫刚救下七皇子立下大功,有什么可惆怅的?该不会……是与夫君吵架了吧?”
顾娇疑惑地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花夕瑶心道,我瞎猜的,谁料这都能猜中!
莫千雪忽然就坐直了身子,轻咳一声,问道:“你们不是感情挺好吗?怎么?吵架啦?”
住了这么久,她当然完完全全清楚顾娇与萧六郎的关系了,真是没料到啊,那家伙当初在燕国说自己终身不娶的,转头就假扮成萧六郎娶了个昭国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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